趙野息的記仇小本就在手機裡，為了防止丟失，電腦平板上都能隨時同步。從他創建開始，已經記錄了八十多條。第一條是在一年前他在辯論賽上敗給陸荒之後寫的，字裡行間滿滿的都是他的憤怒。

　【沒想到陸荒之居然是這種人，我他媽真是瞎了眼！！！他還好意思說“承讓”，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趙野息回想起那場辯論賽就來氣。這條是不可能刪的，這是他和陸荒之結仇的根本原因。一波深思熟慮，趙野息刪掉了不久前的一條：【陸荒之問我是不是智障，雖然被我反彈回去了，但我還是很氣。】

　下周一趙野息就要去ABO研究所報道。周末，他收拾了半天，把陶喬笙騙來做苦力，搬進了研究所給員工準備的公寓。

　陶喬笙因為是無關人員，在魁梧的保安大哥那又是登記，又是檢查搜身，折騰了半天才被允許進入公寓。

　“我能理解，”陶喬笙拎著趙野息的行李箱，輕松優雅地走出電梯，換身衣服能直接去機場當空少，“這裡頭住的都是頂尖的人才，安保措施必須到位。但他讓我脫鞋子是不是過分了點。”

　“誰讓你穿靴子。”趙野息跟在他身後，艱難地抱著一個大紙箱，紙箱上面還放著一個粉色的垃圾桶。“你幫我拿下垃圾桶，”他喘著氣道，“我看不見路了。”

　陶喬笙搖了搖手指，嘴上笑嘻嘻：“不行哦息崽，垃圾桶會降低我的魅力值。”

　“這裡又沒人，你魅力給誰看！”

　陶喬笙突然像抽了瘋，一個勁地拍趙野息的胳膊。趙野息怒道：“你再拍，信不信我把垃圾桶罩你頭上。”

　陶喬笙壓低聲音：“是陸荒之。”

　兩人說話間，陸荒之已經走到了趙野息面前，說：“學長也住這層？”

　這話也太廢了，他不住這層在這幹嘛，散步嗎。“不，”趙野息嘲諷道，“我住天台。”

　紙箱裡是電腦的主機，抱了這麽久他胳膊都有點抖，但他得穩住，決不能讓陸荒之看出來。

　陶喬笙笑道：“陸校草這是要去哪啊？”

　陸荒之拎起手上的垃圾袋，“倒垃圾。”

　趙野息說：“倒個垃圾你穿這麽好看？！”

　“剛洗完澡，隨便穿了套衣服就出來了。”陸荒之說，“好看？”

　趙野息：“……”

　陶喬笙：“啊這……”

　仔細一看，陸荒之的確十分隨意潦草。頭髮沒吹，還是濕的；一套純色的寬松家居服，配上一雙字母拖鞋，手上還有一個垃圾袋。這套皮膚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最多值一塊，但在陸荒之身上特麽就成了傳說限定。

　陸荒之看了眼趙野息的粉色垃圾桶，說：“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趙野息高冷道，“倒你的垃圾去吧。”

　員工公寓雖然不大，但是個小複式。樓下是餐廳，客廳，陽台；樓上是臥室和浴室，站在客廳抬頭就能看到床。住一對情侶或者小夫妻剛剛好，住一個人綽綽有余的。

　陶喬笙看得眼紅，酸道：“你們所裡還缺人嗎？”

　趙野息把紙箱放在地上，捶著胳膊道：“聽說這裡要朝九晚十二。”

　陶喬笙不以為意，“還好吧，和我司的程序員差不多。”

　保潔阿姨事先打掃過公寓，趙野息搬進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電腦組裝好。陶喬笙也不幫忙，站在陽台上眺望遠方，好像在思考人類的未來。

　過了一會兒，他進來問趙野息：“息崽，待會我們吃火鍋好不好。”

　趙野息頭也不抬，“你想在哪吃。”

　“就在這裡吃。”陶喬笙說，“給你的新家暖暖場。”

　“準了。”

　“對了息崽，陸荒之分化了嗎？”

　趙野息點點頭，“Alpha。”

　陶喬笙驚訝道：“難道網上的說法是真的？帥哥分化成Alpha的概率比普通人大？”

　“網上還說吃翔有助健康，你去吃嗎？”

　陸荒之倒完垃圾回來，對面公寓的門開著。趙野息在衣櫃前踮著腳，努力嘗試把一套四件套放到衣櫃的最上層。

　上身的衛衣被他的動作扯起，露出一截白皙清瘦的腰肢。

　陸荒之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艸，一個破衣櫃做這麽高。”趙野息抱怨道，“小喬，你幫我搬個凳……”

　趙野息感覺有人靠近了他。熟悉的氣息帶著一絲潮氣，再次向他襲來。

　手上的東西被拿走，站在他身後的人輕而易舉地把東西放在他死活夠不到的地方。“不用謝。”

　由於兩人的姿勢，趙野息的腺體雖然還沒完全長好，卻能清楚準確地捕捉到陸荒之的味道。

　陸荒之是水果的味道，聞起來清爽又舒服，他腰都要軟了。

　等等，這不對勁啊。陸荒之好聞歸好聞，他腰軟什麽？

　“還是要謝的。”陶喬笙的聲音響起，“陸校草，待會我們要打火鍋，你要不要一起？”

　陸荒之痛快地答應了：“行。”

　趙野息回過神，轉過身道：“你洗手了麽就碰我床單？”

　“洗了。”陸荒之用手背碰了碰趙野息的臉頰，“你可以檢查一下。”

　陸荒之的手還沒完全乾，趙野息被涼得一個激靈，纖長的睫毛胡亂顫了顫。他甩開陸荒之的手，耳垂有點紅，“你離我遠點，我對狗男人過敏。”

　陸荒之挑了挑眉，“我狗你了？”

　在一旁看戲的陶喬笙表情微妙。這兩個人吧，表面上看起來針鋒相對，實際上……這他媽是調情吧！

　“那啥，”陶喬笙道，“你們繼續，我去買打火鍋的菜。”

　“拉倒吧，你去的話回來又要在保安面前脫鞋。”趙野息拿起外套，“我去，你們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陶喬笙說：“肥牛卷，蝦滑，墨魚丸，香菜豆皮……”

　陸荒之說：“可樂吧。”

　趙野息出了門，打開微信找到上次他和陸荒之的聊天記錄。陸荒之發他的檢測報告裡有身高這一項，當時他頹廢的一逼都沒注意看。

　【身高：187.8cm】

　呵，不就高15cm麽，四舍五入可以忽略不計。

　陶喬笙第一次和陸荒之獨處。兩人在陽台上隨意聊了幾句後，陶喬笙越發覺得陸荒之身上沒半點毛病。長得帥，身材好，能研二就進ABO研究所足以證明他有才華，情商也高。這樣一個完美的男神，怎麽就和他家息崽成了死對頭呢。

　“陸校草，我能問你個事兒嗎？”陶喬笙說，“息崽說你喜歡針對他，為什麽啊？我們息崽不可愛嗎？”

　陸荒之想了想：“我有嗎？”

　“你沒有嗎？”

　“就算有，針對也是相互的。”陸荒之唇角揚起，“比如現在。”

　陶喬笙順著陸荒之的視線朝下看。只見趙野息正從一家便利店出來，一手拎著裝滿食材的袋子，一手拿著罐可樂，拚了命地搖晃可樂，看著像在發羊癲瘋。

　陶喬笙實在是沒眼看，他要被趙野息蠢哭了。

　崽啊，你說你乾壞事的時候能不能小心一點，都被抓現行了還在那搖呢。

　陸荒之拿出手機錄下了這一幕，對陶喬笙說：“這不能怪我。”

　陶喬笙道：“有因必有果。要不是你當初辯論賽贏了他，他也不至於這樣。”

　陸荒之頓了頓，“辯論賽？”

　“就是去年那次。”陶喬笙回憶著，“在那之前，息崽說起你都是誇你帥的。那次辯論賽後，他就開始說他瞎了眼。其實吧，他不是那種不服輸不認輸的人，也不知道怎麽了，那次就遭了重一樣。”

　陸荒之輕皺著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低聲笑了笑：“有點可愛啊。”

　陶喬笙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什麽？”

　陸荒之說：“他有沒有告訴你，那次辯論賽的辯題是什麽。”

　“沒啊，但是一定是你們專業中很嚴肅的東西。”陶喬笙說，“對吧？”

　陸荒之笑道：“你去問他吧。”

　趙野息拎著一堆東西回到公寓，臉上沒有一點剛做完壞事的心虛。“小喬，你把電磁爐拿出來燒水。陸荒之，你的可樂。”

　陶喬笙拚命地朝趙野息使眼色。趙野息莫名其妙：“你眼瘸了？”

　陶喬笙道：“我突然也想喝可樂，要不這瓶給我……”

　趙野息忙道：“不行！”

　“不用。”陸荒之意味深長道，“謝謝趙學長。”

　趙野息表面鎮定：“客氣了。”

　陶喬笙默默地轉過身。接下來的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趙野息把食材一一從袋子裡拿出來，用余光看著陸荒之拿起那罐慘遭他蹂躪的可樂。

　——要來了！

　陸荒之拿著可樂的手放得比較低，單手打開的時候，氣泡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陸荒之一點沒慌，臉上沒有趙野息期待的猙獰扭曲，也沒有手忙腳亂的狼狽，淡定地由可樂噴在他T恤上。

　趙野息：“？？？”為什麽還是帥的？

　“衣服髒了。”陸荒之緩聲道，“你幫我洗吧，學長？”

　趙野息冷冷道：“你怎麽不去睡覺呢，夢裡什麽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