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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有紅塵》第58章 塵埃
白娘子回頭了, 不是因為留戀,不是因為軟弱——

 謝一塵茫然了片刻,終於注意到,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無形之中又搶了李娟娟的戲, 把白娘子的皮從對方身上扯下, 披在自己身上。

 李娟娟搭了她的戲, 沒有表露不快,謝一塵僵了僵, 從舞台邊緣收回腳,面朝李娟娟。

 不知為何,雙腿已經不痛了, 好像力量夯實, 從地底而來,如同粗壯繁榮的根系支撐著脆弱的枯枝。

 她回頭看寧玨的那一刻,像是得到某種啟示, 她不想要白娘子回頭, 可是那時回頭合情合理。

 人和戲是織在一起釘實的兩面,謝一塵回頭,白娘子也回頭,看的是寧玨,又像是看見自己, 心跳如擂鼓, 轟!轟!轟!重而有力,沉沉地跳著。

 李娟娟說:“嚇了我一跳,還好你回頭了,不然掉下去——”

 “對不起, ”謝一塵誠懇道歉,從寧玨手裡拿來外套披上,“我不自覺地……搶戲了,你跳得很好,我……”

 “嗐,我明白了。導演說我缺股勁兒,缺的是你這股勁兒,叫什麽來著,粉身碎骨渾不怕?我說不上來,但看你跳了,我明白了,一會兒我再跳一次你看看。”李娟娟倒是大度,拍著謝一塵的肩膀示意她別介意。

 謝一塵卻苦笑:“我倒是覺得你的處理更好了……要是不回頭,算什麽白娘子呢……”

 李娟娟愕然,時隔多年,居然互相認可了。

 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很想掉眼淚,可畢竟是在社會上打磨過了,眼淚流到城府裡。

 眼睛亮亮的,掛著些熱切:“真難得……別放在心上了,我有收獲。我就說找你準沒錯。晚飯還沒吃吧?一起吃個飯吧?王玉不是也來了?”

 寧玨一直沉默著,忽然聽見李娟娟提她,笑了笑:“謝女士在下面看著呢。”

 這才看見觀眾席盡頭的黑暗中,謝女士抱臂而坐,冷冷地望向舞台。

 謝一塵和李娟娟都轉臉向觀眾席鞠躬。

 謝女士起身,順著走廊一步一頓地到舞台底下。

 “謝老師,您……都看見了?”李娟娟先打招呼,她發覺謝一塵沉默,感覺其中有什麽事,自己率先露出笑容,彎腰從一側跑下舞台。

 謝女士倒是笑得很和氣:“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瞧您說的,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您。就是現在演電影,人家聽我說在舞團是謝老師培養出來的,都高看我一眼呢!”李娟娟的恭維恰逢其時,謝女士和顏悅色:“跳得很好,我剛進來看了一會兒,沒什麽可說的。”

 “還是要您多指點的。”李娟娟說。

 “真挺好。”謝女士把李娟娟表揚了一會兒,李娟娟也有些羞澀,在謝女士面前跳了一段,謝女士給她提了幾點。

 寧玨和謝一塵縮回幕後,從後台退回,有一條僅容兩人通過的小走廊,謝一塵低頭換鞋,寧玨壓低聲音:“怎麽忽然覺得李娟娟對了呢?”

 “沒什麽對的錯的,她有不夠的地方,我有太過的地方,都不好。”謝一塵抿著唇。

 “為什麽忽然這樣想?”寧玨很喜歡那個決意起身跳舞,迫不及待證明自己的謝一塵。現在謝一塵平靜下來,她倒是不討厭,只是怕謝一塵為此難過。

 謝一塵索性坐在原地,左右手捏來捏去,舒展蒼白的指節:“倒不是舞蹈的事……更像是……心裡的事。”

 寧玨想了想:“可我不喊你,你就要跳下去了。”

 “怎麽這麽懂呀?你不學這出舞是真可惜。”謝一塵故意笑她,寧玨明明什麽都不知道,今天甚至沒有布景,沒有群舞,舞蹈抽象而寫意,竟然能戳中她的念頭?

 “我跟姨媽說,我喜歡你,我離了婚,我要和你在一起。”謝一塵這才對她解釋,卻又像是對自己解釋,“我以為……既然是這種……別人所不能接受的事,就像成仙,要受苦,要背離親人,就是姨媽不能理解,再也不理我,我也要說……”

 寧玨眨眨眼,想說什麽,最後忍住了,把謝一塵從地上拽起來。

 “是很一意孤行的……絕不回頭的。我以為是,在姨媽和你之間選了你……但我卻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了,”謝一塵被她擁著,聲音沉靜,有些好笑地輕聲解釋,“好像……拋開姨媽,就是連你也一起扔開了。今天和李娟娟跳舞,忽然非常不甘心……難道我是錯的?直到你喊我那一聲,我才醒了。”

 沉默無聲,寧玨親她臉頰,吻到冰涼的淚珠。

 “姨媽勸我……她勸過我,要回頭。我討厭迂回,但總是這樣做……結婚很後悔,所以再也不打算回頭,甚至不打算妥協,心裡卻很難過……”

 “要是一條道走下去,連你和姨媽都沒有了……我一個人又有什麽意思?”謝一塵問,問的是自己,聽的是寧玨。

 寧玨沉思。

 她們兩個都是反覆質問命運反覆思考的人,求問自己為何這樣做為何那樣做,好像茫茫黑暗中行路,非得要一束光照亮,哪怕那束光就是一盞微小的燈——

 最終,寧玨說:“我讓你嚇壞了,今天姨媽忽然過來問我,嚇了我一跳。我一猜就知道你又是那個樣子,又堅持自己的念頭,也不多話。在平都的時候你還有我,現在一個人衝上去了,沒有我,你要怎麽辦呢?”

 她倒是把自己說得很重要,好像她是攥著風箏線的那隻手,不要謝一塵飛得落到泥淖裡去。

 可謝一塵倒是明白她的意思,是另一個版本的不好好說話,是把埋怨的話藏在溫柔裡了,埋怨她自作主張地衝出去了,把寧玨也當作被洪水淹沒的百姓,不管不顧地撇下了。

 “我認錯。”謝一塵說。

 “今天道歉就不用了,姨媽還要氣勢洶洶地審咱們呢。”寧玨松開她,牽起手朝觀眾席走過去。

 謝一塵這才注意到寧玨的轉變,從“你姨媽”變成了“姨媽”,忍不住莞爾一笑:“還姨媽呢,姨媽知道我們的關系,不捏爛我們的頭都是好的。”

 “我今天還坐她車來呢,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姨媽可比孔老板好講理,”寧玨搬出自己的經驗,剛搬出來孔老板,就感覺謝一塵目光炯炯,立即轉了口風,“她最疼你了,今天肯和我們講,一定是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可我覺得我是對的,那一定有的可說。要是她要捏爛你我的腦袋,早就去買大鉗子了,還來這裡看你跳舞?”

 其實寧玨心裡沒譜,說出來,只是安慰謝一塵,要她放下心來。

 她能說孔老板,是她對孔老板沒有感情,可謝女士不同,寧玨總覺得自己是欠著她的,一旦謝女士悲哀難過,寧玨一定要掐著大腿,免得立即繳械投降。

 還好謝一塵在這裡,是強心劑,要她堅定立場不要逃走。

 等謝女士指導過李娟娟,告訴她:“你們幾個年輕人改天約吧,今天就留給我啦,我找她倆有點要緊事……”

 “我正好也想起來有件事沒辦,我改天找謝一塵約。”李娟娟立即捏起自己的包笑盈盈地衝台下的謝一塵打了聲招呼。

 謝一塵抬抬手,目送李娟娟急匆匆地離開。

 太知道分寸了也不好……

 至少把她們現在留在這裡,好像是個什麽審訊現場,她自覺是犯罪嫌疑人,此時此刻隻覺黑雲壓頂。

 “我們也吃飯去吧,”寧玨主動說,“我找了新工作,坐辦公室呢,工資不錯,我請客。”

 謝一塵瞥她一眼,寧玨笑容明媚,全然沒有被審訊的自覺似的。

 可心裡沒底,也是掛著點兒訕笑,像妖剛修成人,被謝女士火眼金睛一下子看出真面目來:“吃什麽吃,說清楚了再吃,坐吧。”

 座位一排一排,都不能面對面。謝女士坐下,寧玨立即走到前一排,跪坐著回過頭,好像樂於受審,坦坦蕩蕩,又似乎是謝女士要表揚她似的,表現積極,等著領小紅花。

 謝一塵正要走過來,被寧玨用眼神暗示,最終謝一塵坐到謝女士旁邊,謝女士瞥一眼,冷哼一聲:“盡做些沒用的,你倒聽她……”

 謝一塵繃緊了,寧玨笑眯眯:“是啊,我很聽話的。”

 謝女士是說謝一塵太聽寧玨,一轉頭被寧玨混淆了賓語,還一副恬不知恥的模樣。

 謝女士就恨寧玨這樣,又愛又恨,此時此刻恨大於愛,恨的時候,是不知羞恥,毫不要臉,陰險狡詐,為人輕浮,愛的時候,是勇敢無畏,落落大方,思維利落,性格活潑。

 一個人,有多少解讀的方式?一個人,有多少對褒貶相對的詞可形容她?

 就是為這份愛恨交織,謝女士都氣得要死,氣自己應該先從道德的立場批判,不應該看面前這人的特點。

 “別嬉皮笑臉的,把你倆怎麽……搞在一起的,交代一下。”謝女士冷著臉。

 謝一塵就原原本本地敘述,什麽時候和寧玨再遇,她又是怎麽覺得自己放不下,寧玨是哪年哪月哪日應了她的情,自己為什麽要不知羞恥地出櫃表露性取向。

 寧玨撐著臉,自己聽得津津有味,聽得謝一塵自己有些難為情地扭過頭,謝女士轉頭看寧玨:“你說說。”

 “您不是要撮合我倆吧?這麽說下去,我現在要衝民政局去了。”寧玨故意開玩笑。

 “都是女的,去民政局,那你去。”謝女士指著外頭要她滾蛋,寧玨撐著臉:“您是講道理的人,您想知道我們兩個為什麽走這條路。還是我說的,要是能選,我也不想的,我知道這條路難……”

 她忽然沉默下去,想起自己明知道被謝女士領養的話人生會好很多,可仍然選了條的難走的路逃走了……她有說下去的立場,可說下去,又覺得謝女士一定想到這件事。

 她不想要謝女士難過。

 於是話音一轉:“您想知道,我就說一說。您知道我是什麽人,沒良心的牲口……又一個人野慣了,是喂不熟的狼。我自己覺得,我是很難喜歡上誰,可我又很想和人一起過日子……想有一個家。”

 謝女士說:“說歸說,不用妄自菲薄。”

 “是就事論事。”寧玨笑。

 這回謝一塵都微微傾過身子看她,寧玨笑笑,捂了一下嘴,兩手打叉,示意不說了。

 然後她注視謝女士的眼睛,謝女士歪著頭,雙手交叉在身前,儼然要敲打敲打她的樣子。

 “在平都遇到您,我很難過。我很想您,可我覺得我逃了,很不配,您也沒有認出我,我反而放心。你給我很多錢,對一個您不認識的我也很好……”

 “說你和謝一塵。”謝女士急著打斷。

 “這不正要說嘛!謝一塵在這裡,我怕說完了我要抱著她哭。”

 謝女士語塞,揮揮手,要她繼續。

 “我一直在街頭混,忽然到了您家裡,我一開始想,要是當初我做您的女兒,會不會也過著這麽好的生活?可後來我不想這件事了,我覺得自己很自私,總是要享受,卻不要付出。就是這時候,我感覺謝一塵很需要我,我想要照顧她……是很少的,想要去照顧人的情緒,但是我不太會照顧人,總是說話不好聽,可她總是包容我,我才慢慢學會和身邊的人好好說話……”

 謝一塵轉過眼。

 此時此刻,像是在謝女士面前被迫露出自己的內心,她喜歡聽,可又難為情,怕聽了,被姨媽嘲笑。寧玨說得懇切坦誠,完全沒有矯情的意思,她偷看姨媽的表情,若有所思,頗為嚴肅,提了一口氣,輕輕岔斷話題:“因為你總是說得很好,你很懂我心裡在想什麽……”

 寧玨說:“我還把你推到樓頂慫恿你自殺。”

 謝女士的雲淡風輕立即裂開了:“什麽?有這回事?”

 謝一塵:“再胡說?你是在勸我不要這樣想啊,這種時候就不要貶低自己了……”

 寧玨:“那我行事為人這麽極端——”她又把自己說得很不堪。

 謝女士被“自殺”這件事驚得幾乎要站起來了。

 謝一塵:“我不也是極端?要是沒有你提醒我,我自己悶著想很久,不知道什麽時候做傻事,你說開了,我反而不想了,今天好好的,說這件事——”

 謝一塵有些急了,姨媽在這裡,寧玨說了自殺的事,萬一以為她們兩個都是瘋子?

 於是此時此刻,這兩個人幾乎要不合時宜地吵起架來。

 寧玨撐起上身,在座位上跪得筆直:“是事實!就是有過這種事!我還要說我因為嫉妒假裝小姐鑽進夜總會找薑望,把他錢包偷了然後看見你倆照片嫉妒得更要命的事呢!不知道吧?”

 完了,寧玨以為這件事被她藏起來了,沒想到現在一急,口不擇言就吐出來了。

 謝女士更是驚訝:“夜總會?薑望?你假扮小姐?”

 寧玨眨了眨眼,低下頭,謝一塵更是驚訝:“是你偷的?”

 “昂,”寧玨索性把腦袋抬起來了,“我會賠他的……好啦不說這件事,盯著我幹什麽?我那時候哪裡知道你喜歡我呢?我還就覺得自己很古怪……花了好久才想著面對你的!”

 夜總會……謝一塵當然知道薑望出去了,但她不干涉薑望的生活,回來之後錢包丟了,謝一塵還好心地幫他在家裡找了找……誰能想到中間還有個寧玨呢!

 謝女士更是驚愕,驚愕的內容太多,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謝一塵扶額:“賠就不用了……還是別讓他知道吧,下次我給他買東西就好。”

 寧玨:“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忍不住。就像在樓頂,我看你很難過,我想安慰你,又不知道怎麽安慰……覺得自己沒用,不如讓你自己面對一下,我不會要你那麽死的。”

 現在她倆將吵也沒吵起來,謝一塵只是急謝女士的看法,可轉眼看謝女士,謝女士只是虛按右手,要她們暫歇。

 謝女士說:“我真要給你們嚇死了……怎麽不早說?都是因為什麽?尋死覓活?”

 “都過去了。”謝一塵主動說。

 寧玨點點頭:“您要我追憶往昔……”

 這話的意思是,她喜歡謝一塵太久,要追憶到那個時候去,謝女士聽得懂,截斷了話題:“我覺得,我是個開明的家長,該管你們,也該聽你們的意見。可這事兒……你們自己說,合理嗎?兩個女人,一輩子沒有孩子,老了怎麽過?外人說…… 哦,你倆這不要臉勁,也不在乎別人說什麽,就說你們倆,現在感情好,一輩子在一起,以後呢?男人跟女人還能有個責任和孩子拴著,老了沒感情也在一塊兒……”

 寧玨默默舉起手,謝女士讓她說。

 “您和李先生不是感情很好嗎……薑望和謝一塵都離婚了……”

 叛逆!謝女士想用眼睛瞪死她。

 是,謝女士反省自己,她沒有孩子,她上了年紀,和李先生感情仍然很好……薑望和謝一塵結了婚,說責任?這結婚離婚快得閃斷人的腰……

 竟然想不出該怎麽反駁。

 人說,臉皮厚,什麽事都乾得出來,寧玨把無畏的無恥用在這裡,合情合理,目標堅定。謝女士想說,同性戀是不對的,可為什麽不對?她想不出原因,這兩個人不像她聽說的那種人,和不乾不淨的東西牽扯……似乎除了喜歡同性這件事,沒什麽不好的地方。

 謝女士恨自己不□□,恨自己不封建,恨自己太開明,要是她是那嚴厲的不講理的家長,此時按住這兩個人的頭必須分開,管他什麽理由,一句老祖宗的規矩就能壓死她們。

 可是她自己都沒法說服,僵硬了一會兒,看寧玨微笑,總覺得氣人。

 一時半會兒說不出口,謝女士冷冷摔下一句:“你們倆好自為之!我管不了你們!”

 寧玨在背後和謝一塵說:“看,姨媽說不過我們,要逃跑,快追!”

 又把謝女士氣笑了,扭過頭:“誰是你姨媽!不要臉!”

 “我五歲的時候就這樣。”寧玨無賴起來,謝一塵暗笑,感覺姨媽步步後退。

 姨媽是溫柔的家長,總是責怪自身,就是被她那樣忤逆,也無限地包容她,願意去聽她們的意思——謝一塵怎麽能這樣扔下她,放棄她,不在意她的感受?或許就是自己太過冷硬的態度,才讓姨媽憤然,是自己一意孤行……

 她看向寧玨,此時此刻,她忽然領悟了回頭的意義。

 寧玨已經恬不知恥地抓住了謝女士的衣角:“您問完了?那我們吃飯去。”

 謝女士盯著她,她看著謝女士。

 最終她敗下陣,謝女士討厭她怎麽辦?這樣不要臉,她那點微弱的自尊心正被她自己踐踏……可她明白謝女士是在意她的,如果不在意,怎麽會問她的想法?如果不愛她,為什麽特意叮囑她不要再走?她能夠感知到愛,可是……如果此時此刻,她感到敏銳的,被討厭的感情……

 她會逃走,會縮回手。

 是戰勝了本能強逼著自己站在這裡,她想要去愛,去告訴謝女士,自己很在意她,很尊敬她,是一直沒能說出口的感激——即便是流浪街頭她也會想,是有一個人在孤兒院一幫人中間選了她的。

 手指有些顫抖,想要縮回去,然後躲在殼裡,問謝一塵要不要私奔……明知道不可能,仍然不可抑製地亂想。

 對面,她尊敬的這個人不能理解她的感情,把刻薄化作刀子用眼神鋪發出去,用冷淡要寧玨識趣地縮回手,趕緊放棄滾蛋——

 她幾乎要哭,想要落淚,她其實很委屈……這不是她選的,這又是她選的,她喜歡謝一塵,就是明明白白的,毫無羞恥的,顏面盡失的,像白娘子升仙那樣……

 她不回頭,不退縮,她要……勝過這一切。

 手指抖得厲害,目光卻愈發堅定,掛著她哀求幾乎變形的苦澀笑容,直面謝女士。

 謝一塵在她旁邊,扶著她的後背。

 微弱的支撐。

 謝一塵面朝謝女士:“姨媽……”

 恍惚間,寧玨發現,手指不再抖了。

 因為謝女士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攬過謝一塵。

 溫暖的……來自……長輩的懷抱。

 “吃……吃飯吧,”謝女士也有些失態,似乎接受不了她現在的決定,聲音發顫,“我心裡不明白……或許以後就……吃飯吧,吃飯……你們……好好過,我……”

 她松開兩個晚輩,背對她們擦擦眼淚。

 回過頭時,還要說什麽心酸的令人掉淚的話,寧玨忽然打岔:“您請客啊?不行,我說我請客了……”

 謝女士又哭又笑,哭笑不得,被她氣得直笑:“太明顯了!我請就我請!給你吃個棒槌!你怎麽這麽氣人呢你說……”

 她忿忿地走出去。

 謝一塵盯著寧玨,繃著的那口氣終於長籲出來:“花言巧語。”

 “別亂用成語,”寧玨記仇,回敬她這句,“這是肺腑之言。”

 可玩笑歸玩笑,兩個人都後背冒汗,像渡了一劫,雲開霧散,謝一塵默默牽起寧玨的手,走出活動廳,寧玨靜靜等謝一塵抬手摸開關。

 啪——

 燈滅了,舞台和觀眾席一並黑了下去。

 門漸漸被合攏,外頭的光更加稀少,在門口聚成越來越亮的一道線——

 寧玨忽然說:“好像沒拿拐杖。”

 門又開了,光像水流溢入,拍過腳面,漫入廳內,拂過排排座椅,流到舞台上,匯成細小的一汪泉,被不可知的風牽引,空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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