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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有紅塵》第34章 不配
“這裡是南城家政服務公司, 我們現在做活動……對的,免費贈送一次地板打蠟服務,您看什麽時候上門合適?明天九點?好的。”

 掛掉電話, 程家璽的聲音和他想的不同,收拾東西, 看看自己第二天上午九點需要去另一戶人間做大掃除, 從小組裡找出個女孩, 把事情安排過去。

 “弟弟快娶媳婦了吧?哎呀家裡就是要錢……這單先給你,記你頭上, 你好好做,我再多找些單子,放寬心, 不要哭, 好好做活,還能給自己蓄一筆。”

 寧玨擺出一副長輩的口吻,說得懇切溫柔, 女孩又哭了一番自己同村出來的某某和某某和家裡斷了聯系自己去夜總會就過得輕松, 怎麽自己清清白白省吃儉用,最後一毛錢都攢不下來。

 “那你要是去賣,也能掙那份錢,掙了錢,人們戳她們脊梁骨……但老實說, 這年頭笑貧不笑娼, 又當婊/子又立牌坊的人多了去,老實人也吃虧。你要去和她們一樣,我不攔你也不說你,可你自己心裡頭過得去麽?”寧玨刷刷地簽完單子, 扯了扔在女孩懷裡,心頭還想著那個點,自己怎麽上程家璽家去,要說些什麽。

 不過都多慮了。

 她上門的時候,醉醺醺地傳來一聲讓她進去的聲響。

 程家璽赤著上身張開雙臂躺在臥室,襯衣上遍布吐出來的穢物,屋子裡一股酸臭氣……他看起來四五十歲,皮肉松垮,看見寧玨進來,急著指地上:“給我…… 把衣服洗了…… 加錢!”

 然後他暈暈乎乎地解開皮帶,脫下西褲扔在地上,海藍色的內褲皺巴巴的,他翻身睡著了。

 寧玨瞥一眼他的面容,從一張浮腫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特征可以讓女人喜歡他……說不準年輕時風流倜儻?寧玨把這些念頭搖出去,撿起襯衫和上衣。

 家裡有洗衣機,寧玨蹲在衛生間,洗掉襯衣上的穢物,西裝不能填進洗衣機,她需要帶走,就簡單擦擦掛在一邊。

 褲子裡有什麽東西,她捏出來,看見一張硬挺的塑封的卻被揉得皺巴巴的紙,她攤開看。

 凱勒夜總會酒水單。

 看起來真是喝大了,把人家酒水單帶回來…… 凱勒夜總會,她知道,這是南城最大的夜總會之一,裝潢得像希臘神殿,廣告說是羅馬浴場設計,內裡又有古歐洲風情,還有和風包廂…… 總之意思是萬國之宴,如果不是怕太張揚,它就要叫凱撒,聽起來風騷看起來牛逼,光是在南城就有三個分店,車來車往,名貴的車都往那邊去,來來往往,寧玨剛到南城就知道了。

 從酒水單背面得知了這家分店的地址,寧玨扔掉它,翻找其余的兜,找到兩張名片,寫著和興玩具公司 ,程家璽。

 能得到的信息就這些,寧玨規規矩矩自掏腰包地幹了活,回去後,才意識到她似乎做了些無用功。

 她沒有對程家璽說過女人的事……她連女人的名字都不甚清楚,無從問起。

 暗自後悔懊惱片刻,回到公司簽來小組每個人的工作對完,整在一起上交,她這個小組長當得省心盡力,就是程家璽的事讓她覺得,自己也並不是很聰明。

 和興玩具公司和凱撒夜總會兩個地方,她哪個都不能去,她去了算什麽?說什麽才好?去鬧一場?現在女人自己都不知所蹤…… 夜總會就更是是非之地了,漂亮的人好比穿了件粘鼠板,走到哪裡,就有多少是非粘上來。

 事情短暫地擱置了一段時間,她回去洗了西服,避開公司的流程再次送回去,程家璽淡出視野。

 那之後過去的兩周,寧玨掛念這件事,但又無處著手,於是在凱勒夜總會二部附近晃悠了一圈,認識了幾個不入流的混混。

 混混們不認識程家璽,要是寧玨直說自己找他,那混混們肯定就要問清楚一二三四,轉頭再訛程家璽一筆。她說的是,她發現父母感情不合,於是她來這裡抓奸/夫/淫/婦,編排個家庭倫理故事,說得混混們頻頻調戲她,她裝出一副女大學生的樣子面紅耳赤,這是不安全的,混混們很容易內部打一架把她暗自歸屬給誰,最後開始沒完沒了的追求。

 所以此地不能久留。

 一個混混調戲她說:“你不如進去找,在外面能看到什麽?再晚一點就有虎哥的人來清場子,你躲在犄角旮旯,落在他們手裡可就慘了。”

 “先奸後殺!”另一個嚇唬。

 “拋屍河裡!”前一個附和。

 “要是撈出來,就打點一些錢,南城投河死的人那麽多,誰追究誰去?”

 “說得怪嚇人的,說得好聽,我倒是想進去,進去了人家把我轟出來怎麽辦!”寧玨沒好氣地翻白眼,混混們起哄說,她這樣漂亮,扮成小姐進去就好了,燈也暗,昏黑一片的,誰能看清誰的臉,她再機靈一些躲過幾個臭男人不就好了。

 都是開玩笑的,要是進去了惹到些不該惹的人,那寧玨可就是自己找死了。她罵了他們幾句,故意跺腳說不再搭理他們了,要去上廁所,從廁所後門拐出去。停車場一片漆黑,就亮著一處,一輛路虎敞著門,一個男人靠在門邊打電話。

 借著幽微的光,寧玨看見他點起煙叼在嘴邊,一瞬間的火光照亮了那張臉——

 薑望?

 幾年不見,他還是那樣英俊,頭髮吹過了,身材絲毫不走樣,襯衣袖口別到手肘,動作非常利落。

 薑望在凱勒夜總會的停車場幹什麽?這個時間可不早了,估摸著七八點。

 貓腰走進陰影,她沒有扔掉自己當初學來的三分入室盜竊的本事,穿梭車流,悄無聲息地貼近薑望,但電話快打完了,就剩兩句。

 “嗯,一個人在家注意安全,不要亂撲騰把被子掉在地上。”

 “好啦,信號不太好,晚安親愛的。”

 親愛的。寧玨趴在地上,雞皮疙瘩驟起,想要起來捂住薑望的嘴讓他快別說了。所幸薑望立即收了線,關上車門鎖了,寧玨一動不動,從群車的底盤底下看薑望的腳步通向何處—— 通向凱勒夜總會正門?

 她忽然把混混們的餿主意翻找出來——她本是打算看看薑望車上有什麽的,可惜當初她學撬鎖的時候對偷車沒有心得,那時候大街上的車還很少,她隻對大鐵鎖有心得,偷竊技藝跟不上日新月異的時代。

 好奇心膨脹起來,她像弓起背的貓,目光炯炯地窺伺獵物。

 穿一身暴露的衣服?她在想怎麽進去尋找薑望,站起來整理自己邊思考方法……如果此時算命老頭在這裡,一定會告訴她,事情就這樣成了。

 有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走出來,似乎找不著自己的車在哪裡了,那時候醉駕就像家常便飯一樣,他孤零零地走進停車場,黑暗中,寧玨忽然從他身後出現,攙上他的胳膊。

 他回過頭:“啊?”

 “您怎麽這會兒就走呀?王姐有話還沒說完呢,待會兒再走也不晚。”她說。

 “王姐……是個誰?”他迷迷糊糊,她主動熱情的樣子就像任何一個裡面的姑娘,他沒有懷疑,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寧玨,但眼神怎麽都對不上焦,再對下去就成了鬥雞眼,他晃晃腦袋,還有半分清醒:“不喝了……不喝了!”

 王姐當然是你王玉姐了,寧玨暗想。

 “您可真是喝多了。”她用了個試探。對喝多的人說喝多了,他們往往說自己沒喝多,要是對方說的確喝多了,說明腦子還清楚,不能進行下一步。

 “我沒喝多!”男人一揮胳膊,寧玨哎呦一聲,喜上眉梢:“悠著點兒吧,別喝了……”

 其實男人已經說了不喝了,但她一說“別喝了”,好像某種連鎖反應似的,仿佛上一句就是要喝,要和他抬杠,他立即惱了:“胡說,我還能喝…… ”

 她又勸了三次,勸得他逆反起來,跌跌撞撞主動拽著寧玨往正門走,前台看見他是認識的,旁邊這個女的不認識,一時間也沒有多問,寧玨就越過玄關,穿過屏風,到達了夜總會內部。

 但是薑望已經不知所蹤了,身邊攙著的酒鬼沒注意到自己口袋裡的名片和錢包已經被取出來看過了,寧玨柔聲說:“李老板,再喝兩杯?”

 有幾個小姐迎面而來,胸前還掛著編號牌,寧玨暗自注意,小姐們走來時,她立即把李老板一扔,哄著說:“李老板,我一會兒就過來哈,您先喝著?”

 沒有等到回應,她就盯著洗手間去了,怕有人注意到她的不同。

 洗手間裡,她蹲守了大概五分鍾,今天可能宜入室盜竊,她偷到一個編號牌,掛在胸口,她這才嫋娜坦然地出去,尋找薑望的蹤跡。

 各個包間猶如蜂窩一般密集,適合談生意應酬,但是正中央的大廳卻有節目和舞池,各有風格,從正中央的雕花柱子樓梯上去,有浴場和按摩,再上去還有各類項目。

 找薑望沒有技巧,全憑運氣。但是今天她給自己算命,宜入室跟蹤,這一路都很順,她頗為迷信接下來能順利找到薑望,一層層地來回走動,記住自己頻繁見到的面孔,躲開人群,實在躲不開就裝作肚子疼或非常著急地穿過去。

 但最終還是惹了麻煩,因為無法找一樓的包廂,她只能暗自留意,不甘心地上二樓浴場附近轉……然而是她沒有混大場子的經驗,客人們往往都是先上二樓,聊得差不多了才下一樓去。

 就是在二樓,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忽然拽住她的胳膊,毫無預警,寧玨險些摔倒,回過頭,男人突然指著她的胸牌說:“你不是雯雯。”

 胸牌上居然還寫著雯雯兩個字?寧玨一低頭,卻發現只有一列數字,還沒急著說話,男人忽然大笑起來:“你是誰?”

 這個男人是熟客?記住這個編號?是正好每次就點這個雯雯?

 寧玨慌了一下,露出笑容:“我是王玉。”她坦然地站在她面前。

 男人指著她的胸牌:“你不是雯雯。”

 “我當然不是了,再怎麽我也不能變成雯雯啊!”她不要臉地,沉著地重複,只要自己態度夠堅定,對方就會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騙子都是言之鑿鑿地確認一些假的事,讓對真相半信半疑的人滑入謊言。

 數字這回事,總會有人記錯的,每日撥打的電話號碼都容易記串,郵政編碼更是要記在記事本前確認……就算對方無比確認,她也要繃著,不能自亂陣腳。

 就是在這時,她忽然瞥見男人身後走過的薑望,並排走著兩個男人,有說有笑,勾肩搭背。

 她露出微笑:“我還有事,祝您生活愉快。”

 把自己的胳膊從這個男人手裡拎出來,大踏步地朝薑望走去,避免薑望認出她,她行走在他後面。

 只是還沒走出幾步,那個抓她的男人大笑起來:“生活愉快,真不像小姐會說的話……你演得可真行,拿腔拿調的。”

 寧玨險些回頭用垃圾桶放倒這個男人。

 但她繃住了,假裝沒聽見,只要跟蹤完薑望,她立即逃離這裡。

 男人來夜總會應酬是很常見的事,寧玨不至於陰暗到挑撥別人的婚姻。

 但如果讓她看見薑望抱著小姐打算乾點兒什麽事的時候,她就用垃圾桶打爛他的頭。

 但她什麽也沒看見,等了很長時間,直到他離開,低著頭擦身而過,摸走了他的錢包。

 把證件拿出來扔掉,現金卷入兜裡。

 皮夾子中,有一張夫妻的合照,她看見謝一塵和薑望靠在一起露出微笑的和諧樣子,微微搖搖頭。

 男人怎麽能一邊故作深情,又把她的照片放入錢包,又叫她親愛的……一邊去嫖。

 女人都是傻子。她哀傷地想。

 豐收大樓的女人不會忘記程家璽,透著一股不要臉地要人愛她的賤。

 寧玨忽然無法去嘲諷任何一個人,只是沒什麽人讓她沒臉沒皮地愛,她自己早就知道自己是什麽德性,只是一直以來沒碰到這樣一個人。

 真賤啊。她看著謝一塵夫妻的合影忽然非常不想再見到謝一塵。

 謝一塵嫁給誰,如何選擇,冷暖自知,各有理由。

 她知道薑望在外面做什麽嗎?知道又如何呢?她寧玨還要告狀吹小風嗎?

 她管不著別人,她無法去審判誰,她省察自己,她一邊蔑視別人的婚姻背地裡稀爛,一邊蔑視別人的愛情無望卑賤到泥土裡……一邊站著說話不腰疼,迄今為止,她仍然沒明白人間的情愛是怎麽一回事。

 謝一塵……謝一塵這樣的人……怎麽能陷入泥淖,蒙在鼓裡?

 可知道了又如何,她寧玨是誰?敢於撕開表面的體面,把薑望的事只為了告訴謝一塵,我寧玨自始至終不會騙你麽?早說了薑望不好我才是對的薑望根本配不上你為他站起來?

 不,寧玨知道自己不好,她自認不配。

 她是個賊,會溜門撬鎖,會假冒別人,會背地使壞,會不告而別,會躲避,會逃離。

 不會體貼他人,不會做生意,不會賺錢,不會起舞,不是好東西,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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