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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卦》第33章
那枚紙鶴停在?銅錢邊緣, 它的嘴叼住銅錢一側,試圖將?荀若素拖動兩步,奈何身小力輕不見成效, 瞬間有些委屈。

 “你在?前面?飛, 我會跟上的。”荀若素輕聲道。

 紙鶴與主人心意相通, 聽清了她的話, 於是撲扇著翅膀, 催促荀若素快一點。

 小東西?雖然是從屍體叢中翻出來?的, 身上卻沒有沾染多?少血汙, 它要帶荀若素去的地方也不遠,圍著當中巨大的菩薩像繞過一圈, 荀若素便?看見了巨大的“籠子”。

 說?是籠子也不太對,應該是十八根插進地裡的金色欄杆,欄杆間距很大,別?說?是荀若素這樣的身材, 就算是兩米多?高, 半米來?寬的石像惡鬼想要進去都有富余。

 欄杆內外都堆滿了屍體,各個年齡段的都有, 只是……

 荀若素開口道, “它們的死狀好像都一樣。”

 薛彤是從另一個方向繞過來?的, 此刻已經到了她的身邊,“圍繞菩薩像還有另外八尊佛陀,瘟疫、饑餓、天災、斧鉞、自殘、貪婪、淫欲以及你面?前看到的‘報應’,一共八種死法。”

 紙鶴應該就是從這巨大的牢籠中逃出來?的,它一直在?周圍徘徊,試圖再進去,然而?欄杆間距看著大, 卻像有另外的力量加以阻隔,無論紙鶴怎麽努力,都沒辦法擠進去。

 荀若素也放任它努力了一陣,紙鶴很快精疲力盡,重新飛回了荀若素身邊,落在?她的頭?頂。

 “元戒他們應該就在?裡面?,紙鶴沒有濺上新鮮的血,就算受傷估計也不是大傷。”荀若素比想象中的冷靜,她的確擔心鍾離在?這種環境裡受影響,但?鍾家人堅韌不屈,鍾離應該有短時間應對的方法,她的擔心反而?造就慌張,於救人而?言,毫無用?處。

 有時候缺顆良心也好,不管多?麽危險的環境,不管誰被牽扯其中,荀若素都能很快地找到平衡點。

 薛彤側目打量她一眼,低聲笑道,“冷酷無情?。”

 “不好嗎?”荀若素奇怪,“你希望我意氣用?事,多?愁善感?”

 “……”薛彤一時無話。

 她在?心中又念叨了一句,“沒有不好,只是太像從前。”

 荀若素見她不說?話,也難免理解偏差,還以為薛彤是默認了。

 白蘿卜似得菩薩像方才還是側面?對著荀若素與薛彤,不知何時改變了方向,它那雙悲憫低垂的目光靜靜包容兩位不知心的人。

 薛彤道,“再看,就把你戳瞎。”

 玉像:“……”蠻不講理。

 “這籠子看起?來?堅固耐操,不急著打破,等?我們收拾完了眼前這副爛攤子,再將?人放出來?吧。”荀若素擅長利用?別?人營造的便?利。

 就算現在?將?人救出來?,不搞清楚事情?原委,也離不開這萬人坑,與其心理與視覺受雙向衝擊,還不如為了安全,讓元戒與鍾離暫時呆在?籠子裡。

 荀若素走到金色的籠子前,這籠子不知為何對她十分和善,小紙鶴在?籠子前半米就前進不得,荀若素卻能將?手掌貼在?金色的欄杆上,“無常,你在?裡面?嗎?”

 良久,裡頭?發出一聲貓叫。

 “受傷了?”

 裡頭?換成了嗚咽,鍾離的聲音傳出來?,“後腿有點擦傷。”

 “你們在?裡面?有危險嗎?”荀若素又問。

 “暫時沒有,”鍾離回答,“那東西?原本要殺我,被無常咬了一口就忽然改變了主意,但?無常那一口咬得並不重……對了,玉琴——就是那女鬼不是好東西?,我們就是被它偷襲的。”

 “我與薛彤已經知道了,它的魂魄並非原裝,被人動過了手腳。”荀若素頓了頓又道,“既然沒有危險,你與住持就先呆在?裡面?,等?事情?解決了,再想辦法放你們出來?。”

 “……”鍾離遲疑片刻,“嗯”了一聲,“別?忘了就行。”

 “忘了你們也不會忘了我家貓,放心吧。”薛彤遠遠補上一句。

 這句話並沒有安慰到鍾離,反而?將?她打擊到不想發言。

 荀若素笑著離開籠子……她方才靠過去時,發現這裡的屍體有各種各樣的死亡姿勢,按薛彤的說?法,這一堆代表的是“報應”,從屍體叢中伸出來?的佛掌裡拿著一把三棱金剛钁,這東西?殺傷力巨大,流傳在?其上的傳說?多?種多?樣。

 只是要殺鍾離,瘟疫、斧鉞哪樣不可?,為何將?她分類在?“報應”中?真是與諸家有關?

 荀若素剛從屍體叢中回到空地上,漢白玉雕的菩薩身前就出現了一道人影,是早前見過的玉琴,它還是那副的模樣,只是頭?頂又多?了一條風信子花環,神?色也比之前平靜,一絲不偏地站在?佛像中央,注視著荀若素。

 “我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你。”

 玉琴一開口,竟然在?這片空地上引起?回聲,隆隆撞在?一起?,正如梵音。

 它這句話說?得奇怪,在?爛尾樓中,是它先偷襲荀若素才被無常抓住,之後又是它將?鍾離和元戒抓來?,就算荀若素真的人情?冷漠,也不至於丟下兩人直接回去,怎麽會沒想到還能見面??

 這東西?身上的謎團太多?了,一時之間荀若素竟被套住,不知從何解起?。

 那答案明明已經呼之欲出。

 玉琴還是直白地看著荀若素,眼裡有一種道不明的情?愫,看得荀若素頭?皮發麻,她正準備將?薛彤推出來?吸引點火力時,薛彤自己向前一步,將?她擋在?了身後。

 薛彤很不客氣,“她跟你不是同類,你最好別?打她的主意。”

 “……”這對話是越聽越不明白了。

 荀若素在?身後拉了拉薛彤的衣服,呼吸掃在?薛彤耳後,“你果然還有很多?事瞞著我。”

 “我們很熟嗎?我需要任何事都匯報給你?”薛彤的語氣不大好,但?話剛出口她就開始後悔,以荀若素的性子,最擅長就是跟人保持距離,果不其然,荀若素扯在?她衣服上的手僵硬一瞬,隨即松開還往後退了一步,“抱歉,是我沒注意分寸。”

 薛彤沒來?由的暴躁是針對眼前這個巨大的菩薩像,這東西?雖然看起?來?慈悲純淨,卻讓人很不舒服,它背後紅色的血線妖異鬼魅,看架勢還在?生長,目中所?見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誰知藏在?土中的那部分是個什麽模樣。

 並且它對荀若素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親近和喜歡,偏偏薛彤心裡清楚這是為什麽——

 荀若素是它的同類。

 既是死物,借用?了人的三魂七魄,薛彤做不出屬於它的燈盞,卻可?以針對眼前帶花環的女人,女人胸口掛著的銀鎖早些時候被荀若素摘了下來?放在?布兜中,以備不時之需,這會兒見薛彤將?手一背,勾勾指尖像是討要什麽,荀若素幾乎想也不想的將?銀鎖遞了過去。

 “我為什麽會知道她想要銀鎖?”荀若素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的布兜上,裡頭?裝著雜七雜八的零碎,從銅錢朱筆到黃符,甚至還有一副墨鏡……墨鏡是給她晚上帶的,熱鬧的地方看不見活人可?以裝全盲。

 方才她就算將?整個布兜給出去,讓薛彤自己掏都正常不過,偏偏行動快於思維,等?她有時間發愣的時候,薛彤已經從銀鎖上抽出了一朵極小的蓮燈,約莫眼珠子大,裝不滿一個掌心,蓮燈是血紅色的,維持不到三秒就在?薛彤面?前散作煙塵。

 “你居然破壞引魂燈!”薛彤的脾氣瞬間上來?了,“你知道這一盞燈中有多?少功德嗎?!”

 “功德?”玉琴——也就是那尊菩薩大笑起?來?,“這世上除了功德,還有業障,有人積累功德,有人消除業障,只是人心惡比善多?,恨比愛深,一盞燈中有多?少功德?你放眼望望這萬人坑,又有多?少業障?”

 即便?三魂七魄去投了胎,業障仍可?留在?世間,一恨生千種仇,一愛生萬種怨,只是徘徊世間能被薛彤超度的,都是良善之輩居多?,需要她去消化的業障尚在?可?控范圍內。

 亡者的悲歡喜樂也是業障,薛彤渡他們輪回,也承擔他們遺留下來?的所?有東西?,因此常受牽累。

 但?這裡是萬人坑,誰能消解數萬人的因果業障?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年諸家人將?你埋於此地,不是為了鎮壓惡鬼,相反,是為了以佛氣淨化萬人坑,”荀若素在?此時開口道,“一開始確有成效,但?後來?興許發生了一些事,又興許這人間疾苦終於影響了你,於是你舍棄了心中的佛,轉而?尋另一條路。”

 “玉琴”的目光冷冰冰地落在?荀若素的身上,她的模樣未變,給人的感覺卻有些微妙的不同,周身溫潤的慈悲褪盡了,這會兒是把傷人的利劍,她道,“你該了解的,你該了解我的心情?,你是這世上唯一一位應該理解我的人。”

 “我?”荀若素滿頭?霧水。

 “你若不是跟我一樣受外物所?擾放下了修行,怎麽會淪落到這般地步,”“玉琴”盯著荀若素不放,似乎在?找江心一塊支撐自己的浮木,“如果不是你落入輪回中,這萬人坑中不會有我的位置,萬千業障應該湧向你,你才是歸屬地!”

 薛彤站在?一邊,她心裡知道自己該出手阻止“玉琴”繼續說?下去,也知道有些真相戳穿的還太早,但?薛彤偏就紋絲不動,她看戲般靜靜站著,既不摻和,也不打擾,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荀若素的身上,連她眉宇間一閃而?過的困惑都捕捉到了。

 荀若素一直覺得自己生在?荀家,不算是個普通人,也不能擁有波瀾不驚的生活,但?總算離別?與坎坷都是可?以預料,直到兩天前從自己的棺材裡爬出來?,忽然一下都變了。

 多?出一個與自己早有牽連的薛彤,伴隨著很多?事逐漸揭露。

 荀若素有些過於心大,她除了困惑,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震驚,而?今投生人間的魂魄,都經過數百道輪回,上輩子可?能做過皇帝,做過貓狗,做過天之驕子,也做過短命的乞丐。

 自己也在?輪回中,若要每一世都碌碌無為,也算是件技術活。

 “玉琴”兀自說?了一些飽含情?感的話,到最後又忽然停了下來?,將?眉眼低垂,念了聲“阿彌陀佛”,於是身上那種疏冷平和又回來?了,“我承擔這些罪孽,並不覺得辛苦,只是……難過。”

 它伸手,指著左邊一具年輕男人的屍體,已經有些年頭?,死了很久很久,血都凝固了,作書生打扮,“赴京趕考,因妒他才學,被同縣三位舉人騙進深山殺害,屍體被發現後父母自縊,妻子投河,他徘徊世間想要報仇,被拂塵掃碎,缺了一魂,之後三次輪回皆癡傻短命。”

 “那一具——五十八歲,送女兒出嫁,被酒駕的人撞死在?路邊。”

 “還有那裡,疫病發生,聽說?往井裡埋一對雙胞胎可?以活整個村子,父母為了保護孩子,一家四口都被亂石砸死。”

 “這裡一共一萬三千六百八十二具屍體,每一個都不得善終。”

 “玉琴”的臉上帶著恬和的笑容,眸色卻微微震顫。

 “你殺人,就是為了給這些屈死的魂魄報仇吧,”荀若素深深歎了口氣,“我為近兩日出現的死者算了一卦……他們的祖上都與萬人坑有關。”

 荀若素說?著,忽然從袖中掏出一枚銅錢,這枚銅錢很奇怪,雖然也是嶄新,當中的方孔卻並不完整,正上方有數道被磨出來?的裂痕。

 荀若素原本雙指捏著銅錢邊緣,這會兒將?手指一松,銅錢竟然懸浮在?半空中,只是這種懸浮看起?來?頭?重腳輕,並非十分端正,薛彤在?旁邊瞳孔一縮。

 銅錢的方孔中,穿過了兩根極細的線,在?猩紅色的黑暗中幾乎難以捕捉,薛彤順著絲線的方向追溯,才發現一側綁在?“玉琴”的指尖,另一側拴在?紙鶴的翅膀上。

 由於紙鶴是從籠子裡飛出來?的,絲線繞過了金色的欄杆,此刻正繃得筆直。

 “玉琴,她的祖輩是萬人坑的規劃者,由於戰亂和天災,清渠縣大量死人,周圍城鎮也差不多?,那時候多?是土葬,屍體處理不好,容易引發疫病甚至鼠災,於是有人提議在?荒無人煙的凌霄山上挖一個洞,所?有的屍體都運到這裡統一處理。”

 荀若素的瞳孔漆黑的不透光,她說?這些話時,雖說?是卦象顯示,但?荀若素卜卦時,通常需要與人或鬼共享視覺,這種“視覺”連通廣泛,具體要看所?卜何事,所?以她眼前的經歷和畫面?不屬於玉琴,而?是玉琴先祖。

 在?當時,這種建造萬人坑的方法並沒有錯處,屍體就算不扔在?這裡,也會腐爛在?其它地方,這種大批量的死亡方式,通常是一家人都不能幸免,就算運氣好留下一兩個,也無力承擔親人的葬禮,還是得依賴官府抬走。

 “前幾天死在?爛尾樓的那個大四學生,他的祖上是一位大將?軍,有流民掀起?暴亂被他鎮壓,當時殺傷者達三百人,也都扔到了萬人坑中。”

 “而?房老板更是死得莫名其妙,你要報仇的那一支早已絕後,房老板的祖上與此人是叔伯兄弟,就算他幫諸家人雕鑿巨石像,促使你的誕生也罪不至死。”

 萬人坑的演變聚集了各種各樣的時代原因,也非一人之力,誰都擔不得大錯,甚至於起?初規劃萬人坑,是為了讓災難中死去的人能有安息之地,雕鑿石像埋在?此處,也是為了造福周遭百姓,然而?善意、惡意、不經意……種種因果匯聚於此,終於形成了現在?的萬人坑。

 乾元年間,凌霄山上挖出萬人坑,具體年份與日期不可?考,從動工到完工,再到放進第一批屍體都是時間,直到一定數目後周邊開始鬧鬼,乾元三年,為了安定四方,采用?諸家人的提議,將?白玉菩薩像埋葬於此,三個月內,平安無事。

 誰知三個月後,諸家滅門,萬人坑鬧騰得更加厲害,甚至嗜血殺人。

 “你挑得這些人實在?太過無辜,就算株連九族也沒有這樣株連的道理,除非三個月裡,你遇到了一些事,這件事是個引子,讓你佛心動搖。”

 荀若素說?完,彈了一下線上的銅錢,微小的震顫隨著絲弦一直漫延到“玉琴”的指尖,使她的手指跟著一起?顫動,荀若素又開口道,“是個老人——胡門張氏英娘?”

 從沒聽過的名字,歷史上沒有記載,薛彤也未有接觸,卻見“玉琴”恍然怔住,它愣了半晌沒有動靜。

 倒是飛在?半空中的紙鶴焦躁起?來?,它牽著翅膀上的絲線,飛向一座佛陀像,並停在?了它的肩上。

 這尊佛陀有一大半露在?外面?,鑒於它的同伴都藏頭?遮尾,也沒有可?以類比的目標,因此看不出反常。

 薛彤已經插手看了半天戲,此時出聲倒是嚇了荀若素一跳,“那尊佛像確實不一樣。”

 “……你什麽時候挪到我旁邊的?”荀若素談不上小心眼,但?薛彤之前明確表示過“你我並不相乾”,她便?自覺往旁邊讓了讓,心裡想著,“可?能是那片土比較軟,站著舒服,薛彤才莫名其妙挪過來?。”

 而?後目不斜視地盯著那尊佛像。

 薛彤:“……”竟然有一絲絲生氣。

 無論是從工藝還是材質上來?說?,這尊佛像都跟其它七尊一樣,只有姿勢略有不同。

 當然八尊佛像周圍對應著不同的死法,姿勢本就不大一樣,它們從屍體叢中露出的手有向上伸的,有向下戳的,也有像僵屍直接往身前一舉的,七尊各有法器,只有停著紙鶴的那一尊做慈悲模樣,兩手空空,捏成說?法印。

 比起?其它七位同類,這尊佛像倒是更類似當中的白玉菩薩。

 “那是尊墓碑,”薛彤又道,“下面?應該埋著死人。”

 說?句不好聽的,萬人坑裡除了她們兩個佔位子的,還有幾尊佛像外,全部都是死人,但?所?有的屍體都是直接被扔進來?的,興許一開始還會排列齊整,後來?的就像垃圾傾倒入內。

 萬人坑中都是棄屍,沒有一具被好好收殮,若佛像底下真埋了人,也就是說?一萬三千眾,只有此人得到了安息。

 由此,顯得它與眾不同。

 “……”荀若素與薛彤面?面?相覷,都在?無聲地說?,“你去挖?”

 尚未達成共識,玉琴卻忽然擋在?了視線之中,它那張臉本來?年輕漂亮,身上又是件大紅的衣服,襯的膚白如雪,只是隨著時間推移,她膚色中的白,越發接近“瓷白”,眉眼也更加柔和,眼角和眼尾幾乎呈平穩一線……

 仔細看,比起?人臉上的些微瑕疵,她完美的似玉像。

 玉琴並不希望她們去動佛像下的屍體,因此擋了過來?,甚至有當場反目的趨勢,整個萬人坑都在?微微顫動,猩紅色越發濃鬱,荀若素那雙眼睛不舒服地眨了兩下,繼而?發現周遭空氣黏著濕潤,檀香攪著血腥味,說?不出的怪異。

 玉琴身上佛氣已經超過了三魂七魄的負荷,原主不是修行之人,就算是,沛然佛氣也不能在?了斷因果的魂魄上長期留存,對魂魄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菩薩像興許無所?謂,但?天道會循著味過來?,當場給它來?一套雷電組合。

 這也是它每次複蘇都會大量殺人的原因,魂魄不會過期,只要經過特殊處理,就能成為它的載體,供它自由活動一段時間。

 “讓無常去挖,”薛彤沒理會散發仇意的女鬼,反而?對荀若素道,“你將?拴銅錢的線繞銅柱一周,不只是為了炫耀自己能洞察先機吧?”

 線是從裡面?繞出來?的,就意味著荀若素早就在?玉琴和紙鶴身上動了手腳,甚至早於元戒他們被抓……既然是後手,荀若素又信誓旦旦,可?以解決這堆爛攤子之後將?人放出來?,就意味著她早就心中有數,金色的籠子在?荀若素這裡不值一提。

 “嘖”薛彤撇過臉——這人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她是什麽時候開始防范玉琴的?

 “幸好你說?錯了,否則我還真以為與你心靈相通,”荀若素又曲指彈在?懸空的銅錢上,“我打不開籠子,這籠子不知是何材料做成,對我非常排斥。”

 “嗯?”

 薛彤發出單音節的疑問詞,方才紙鶴連金光籠罩之處都進不去,荀若素卻走到了籠子邊,她還以為這東西?對荀若素的接受度更高呢。

 她雖然不想承認,但?玉佛像和荀若素確實同屬一類,恐怕只有荀若素能破萬人坑的業障。

 可?那樣,她隱瞞許久的東西?都會被剝於陽光下,荀若素若是恢復了記憶——她與旁人的輪回路不同,旁人的三魂七魄每一世互相獨立,荀若素卻是相通,她真有可?能恢復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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