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寧吸了吸鼻子。
之前想問的那些話全被陸倦這麽直白但是真實的理由堵了回去,他也不好再多問,只能沉默了片刻,“謝謝陸倦哥。”
他頓了頓,又遲疑著加上了句,“也謝謝……叔叔阿姨。”
雖然不是陸倦爸媽做的,但歸根結底,陸倦是因為迫於父母壓力才幫忙的。
也許,對於陸倦來說,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鬱寧垂下眼皮,伸手摸了摸有點發癢的鼻子。
“謝謝資本剝削階級的老年人?”陸倦輕嗤了聲,似乎是不太讚同鬱寧的話,他咬了下煙,又立馬拿開,視線落在窗外的月色上,勾起唇角語氣卻依然不變:“前面那句說得還挺好。”
鬱寧揉了揉鼻子,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打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稍微沉思了幾秒的時間,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麽回應,便聽見陸倦微啞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遞過來。
“要還的。”陸倦頓了頓,鬱寧仿佛聽見有什麽東西摩擦過去的聲音,但再仔細聽卻又聽不見了,只有陸倦輕緩的呼吸聲,以及一聲很輕的,“鬱寧。”
“光說謝謝好像不太行,我這人,挺斤斤計較。”
一瞬間,鬱寧的臉迅速開始發燙。
陸倦的嗓音低沉,又帶了一點點的沙啞,少了之前的那點冷淡,好像有種莫名其妙的溫柔。
鬱寧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在一片安靜之後,他才後知後覺應了句,“好。”
確實應該還的,雖然他們是合作夥伴,但是合作條款裡,應該不具有對方需要幫他處理私事這種內容。
即便只是為了讓對方的父母安心。
雖然並沒有合作條款這種東西的存在。
“感冒了?”陸倦把煙掐了,仿佛人在跟前似的。
鬱寧說話的聲音帶了不輕的鼻音。
跟……撒嬌一樣。
“嗯,有點。”鬱寧想說,晚上睡覺的時候忘記關空調了,想了想,又把這些話咽了下去。
再怎麽樣,他和陸倦,並不是那種,可以和對方訴說的關系。
他可能是被陸倦之前問他是不是生氣了搞得有點昏頭,還好即使止住了自己傾訴的**。
生怕陸倦發現點什麽,他又立馬道,“我去吃個藥。”
“陸倦哥……你早點睡,雖然年紀輕,但是養生還是……”
“你又躲在這裡抽煙?!”
鬱寧話音剛落,陸倦那邊便傳來一聲男聲。
鬱寧的話音戛然而止。
陸倦輕嘖了聲,“掐了,沒真抽。”說著,他指了指手機,示意徐酩噤聲,又對著鬱寧道,“好了,經理來抓包了,記得約定?”
“什麽……”約定?
鬱寧話都沒說完,陸倦那邊已經直接掛斷了語音,絲毫不拖泥帶水,也不給他一點詢問的機會。
鬱寧盯著手機茫然了一會兒,等臉上的熱度褪去,他才理解過來。
是指要還的這件事?
他揉搓了兩下臉頰。
剛剛似乎是聽見,有人說陸倦躲在哪裡抽煙?
等緩過勁來,鬱寧又從朋友圈拖了一堆“吸煙有害健康”的文章發給陸倦。
等陸倦掛了語音,徐酩才捂著頭,一臉要死要活的表情,“我真……”
“什麽?”陸倦倒是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
徐酩深吸兩口氣,看見陸倦似乎是有點泛紅的耳朵,他勉強露出個猙獰的笑容:“那個……主播?”
陸倦收了手機,垂下眉眼,淡淡嗯了聲。
徐酩心頭一跳,“男朋友?”
他問完,看見陸倦緩緩搖頭,“不算。”
徐酩又一口氣吊上來了。
就陸倦長這副模樣,確實是像個渣男。
就是以他的性子,單身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就陸倦這件事的這個行為,搞得這麽興師動眾,結果跟他說不算他男朋友?
徐酩一句渣男卡在喉嚨口。
陸倦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抬腿往訓練室走的同時,覷了他一眼,“還在追。”
徐酩哦了一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還在追?”
“你能追到人嗎?”
就你那個嘴巴?那個脾氣?
陸倦腳步一頓,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麽似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徐酩覺得自己仿佛被凌遲了。
等陸倦走後,徐酩才掏出手機,開始在五人群裡分享自己剛得到的消息。
禿頭的經理:[還好,沒有背著我直接公開,可以讓公關部休息了]
可愛的南北:[哦哦哦隊長真的談戀愛了嗎?]
溫柔的江樓:[春心萌動]
害羞的陳孑:[o.o]
貪睡的秦奇:[不困了]
禿頭的經理:[沒談戀愛,但是在追]
可愛的南北:[隊長一定可以追到的!隊長就是最厲害的!]
溫柔的江樓:[有人下注嗎?賭一賭能不能追到手?]
禿頭的經理:[哦那我賭不能!]
溫柔的江樓:[那你緊急聯系公關部燒吃?]
禿頭的經理:[我怕他自己上手罵人,懂嗎?就他那個臭脾氣]
害羞的陳孑:[隊長來了]
陸倦進訓練室的瞬間,訓練室裡的四個人齊刷刷看向電腦。
江樓站在南北身後指指點點。
陸倦隨意掃了他們幾眼,喉間溢出一聲哼笑。
給陸倦發完消息,鬱寧也沒有真的去吃藥。
從小到大,鬱寧基本很少生病,即使是真的病了,在能抗的情況下,他也都是抗一抗就過去了,因此,住的地方也沒有備過藥。
因平台進行整頓的原因,這幾天鬱寧也不需要直播。
他乾脆想著,趁這兩天回外婆那兒住幾天。
這會兒他也沒什麽困意,乾脆收拾了一下東西。等真正再次睡下,已經是凌晨三點左右。
至於網上那些過於亂七八糟的言論,鬱寧也沒打算再理會。
等一段時間過去,這件事就會被大家慢慢遺忘。
唯一不能遺忘這件事的,應該只有周決一個人了。
周決今天確實難以入眠。
準確來說,大概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很難入眠。
事情爆出來的時候,他正開著直播,保持著他的高冷形象,和同平台的一個女主播雙排,時不時冒出一兩句看似兩人十分親密又寵溺的話。
至於經紀人之前給他打電話的事情,在他開直播的時候,早就把這玩意給忘了。
也因此,當直播間突然湧入一大堆“阿決,你被掛了!”“阿決!我們相信你!”“那個博主說的事情都是真的嗎?”“你真的是這樣的人嗎?”“惡臭主播滾啊!”這種越來越激烈的言論的時候,他差點沒控制好自己的人設。
周決盡量壓製著脾氣,看著房管在那兒封人,一邊勸說粉絲們,“不用聽信謠言。”
一邊給經紀人打電話。
但是電話沒打通,平時把他當搖錢樹捧著的經紀人,啪嗒一聲,掛了他的電話。
周決的臉色徹底黑了。
與此同時,原本還在好好和他雙排,喊著決哥的女主播,突然直接退出了遊戲,連一聲招呼都沒打。
而直播間湧入的人數越來越多,即便周決人氣高,也沒見過這麽多人。
而這些人,絕大多數都在罵他,說著不堪入目的話。
周決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急匆匆聯系了之前自己用的水軍,才登上微博看了眼。
他確實是被掛了,而且掛他的人還是他的房管。
說的東西,還都是真的。
包括他以前開過掛。
但是這事兒都過去了許多年,自從被青訓營拒絕之後,他就再也沒敢碰過。
沒想到,會在現在被人翻出來,甚至還說他現在也開掛。
周決怒火中天。這個房管和他關系還不錯,兩人以前還一起出來吃過飯。
即使是再壓製著脾氣,周決這個時候也沒法維持正常的直播,因為直播間罵他的人、求真相的人越來越多,僅憑粉絲根本抵不住。
他同粉絲們說了一聲之後,立馬關了直播。
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電腦屏幕黑下來後,周決才摸出手機,給他那個房管打了電話,對方很快便接了,似乎沒有一點要避著他的意思。
“你這是什麽意思?這幾年我對你不錯吧?”
對方笑了聲,“是還不錯呀。”
“那你這是什麽意思?嫌我給你的錢不夠?”
“沒有哦,雖然你給的多,但是還有人給的更多,只能說,你惹上不該惹的人了。”對方像是想起了什麽,語氣微頓,又語重心長叮囑他,“你要是識相點呢,說不定以後還能出去找個工作。”
“你要是想不開,那大概只有天王老子能來救你了。”
周決沉浸在怒火裡,還沒搞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誰,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等他再撥過去的時候,已經被拉進了黑名單。
眼看著網上的事情愈演愈烈,他請的水軍都快壓不住那些罵他的人了,野豹直播平台的官博也突然出來發聲。
與此同時,周決終於又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
但是,不是來幫他的。
而是來和他談違約事項的,對方的語氣十分陌生,恨不得跟他撇清關系一樣。
但比起這個,更讓他絕望的,還是巨額的違約費用。
他已經過慣了奢侈的生活,哪裡還有那麽多錢去還。
經紀人語氣平靜,“沒關系,反正以後你也過不上什麽好日子,倒不如把你的房子車子賣了。”
於是,等警方上門取證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名昏倒在地、看起來邋裡邋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