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沒有鎖上, 鬱寧聽聲音下意識停下動作偏頭看過,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指甲快要掐肉裡發著抖,看陸倦推門來, 鬱寧像被死死釘在原地,渾身又冷又燙。
沒有什麼比被人看自尊被踩在腳底下的感覺更難受。
“是在幹什麼?”陸倦身後跟了個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穿著身筆挺西裝容滿,眼底光芒卻銳利。
鬱寧在剛入校的時候過人,學校的校長之。
辦公室裡原本還在討的其他老師馬上靜了聲。
“劉老師, 說說你們是在幹什麼?”校長眯眯的, 視線在王宇和鬱寧他們身上來回打量著︰“是打架了?”
“怎麼在學校裡打架的?可不好。”
隔壁班班主任收了剛剛那股咄咄『逼』人的勢, 溫柔地了︰“校長, 沒什麼大事, 就是學生之間打鬧。”
老師們都知道學校最近在搞項目, 正是關鍵時期, 要真把事情鬧大了,還真的不知道怎麼收場,說不定校長生連帶老師責任。
校長了看鬱寧, 鬱寧也沒有避諱地和他對視。
明明就是瘦弱的年, 眼神裡卻沒有半點避諱。
鬱寧班主任嘆了聲︰“校長,是樣的, 我們班同學不小和四班的……”
“我邊有份錄音。”校長抬手打斷了班主任的,拿出手機,看了眼辦公室裡其他人的表情,尤其是王宇那兩人的,眯眯的卻看得人脊背發涼。
都是才十四五歲的孩子,平日私底下再怎麼『亂』說,到了老師前總會收斂, 更何況是平時都不到幾的校長,校長還是出了名的虎。
王宇的表情下子慌『亂』起來,根本不知道掩飾,他朋友也變了臉『色』,但比他要鎮定些。
陸倦來也不說,就低著頭在那玩手機仿佛事不關己。
“幾位老師也聽下吧。”
“他媽能別惡我嗎?死同『性』戀傳染病,被他喜歡估計我得拜拜香。”
“……”
“啊,該不會是那種……萬人騎?……”
錄音內容雖然斷斷續續,離得也有點遠,還夾著凌『亂』的腳步聲,但具體說的內容卻還是能聽清楚。
校長臉上已然沒了意,辦公室的老師們也都嚴肅起來,看著剛剛還在那要接受別人道歉的兩個男生。
之前為宋兆的事情鬧得挺大,大家都知道宋兆『性』取不同,也知道學生們或多或對他倆產生了偏,個年紀的孩子乃至個時代的大人對於同『性』戀根本沒有認知,只會人雲亦雲,別人說什麼他們做什麼,別人抵製他們也抵製,老師們做不到和大家反駁,學校之前也擺明了不會多管種事情。
但種從兩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著實讓人震驚和覺得丟人。
王宇班班主任臉『色』瞬變,看王宇兩人。
鬱寧班的班主任渾身發抖,雖然平時她只是個班主任,其他什麼都做不到,也不曾真的幫鬱寧宋兆說過什麼,但聽到種言還是難以置信。
在他們看不的角落裡,兩個孩子到底經歷著什麼?
到底是無知還是惡意?
宋兆緊緊抓著鬱寧的衣服流眼淚,鬱寧還是像剛剛樣站著,聽完錄音,大家都沒有說,他反而率先開口,抿唇了︰“有證據了,我們不用道歉了。”
他抬著眉眼看校長,“份錄音可以證明,我和宋兆是正防衛,而不是故意挑釁滋事。”
“謝謝校長,我知道我們不該動手,但我們只是想保護自己,我們也從來不覺得自己病了。”
即便他表情再過於鎮定,也很容易聽出來他說發著抖,攥著的手越來越緊,幾乎要把指甲掐肉裡。
他說完,看站在旁的陸倦。
陸倦半靠在牆邊手抓著手機手抓著衣擺深深地看著他的方。
鬱寧咬了下唇肉,朝他小幅度點頭。
陸倦沒,還是盯著他那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們沒病。”作為成年人、作為名教育工作者,校長欣賞的永遠是挺直了脊背眼底坦『蕩』的學生,之前學校疏於對事的管確實是怕家長們鬧事,但卻不可能真的縱容種惡意滋長,“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從個孩子口中說出麼惡毒的。”
學校領導的態度至在表上會保持中立,但校長會的言語明顯針對王宇和他朋友,“言不教,師之過,學校的教學氛圍該整頓了,我不希望在我的學校裡,出現種校園欺凌的事情,如果我今天沒有來,受害者是不是還要道歉?”
“你們讓我很失望,我直以為我們學校的師資是很強的。”他對著全部老師說的。
也沒有說盡。
但辦公室裡氛已經全變了。
校長最後也只是深深看了王宇眼,“我會回和其他校長商量下件事到底該怎麼處,現在各自回上課。”
態度擺明了是要有後續的,在場的老師們個個思緒復雜,他們其實裡清楚倆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人,卻沒想到是為樣的內容,種就算是成年人都無法接受,更別說是智還尚未完全成熟的孩子,但校長現在態度……
明明之前還是放任。
鬱寧的班主任深深看了眼陸倦,內嘆,“先回上課吧。”
說完和隔壁班班主任視線交匯,比起她,隔壁班班主任臉『色』差多了,尤其是王宇和他朋友的臉『色』。
“謝謝。”出辦公室,鬱寧跟在陸倦身後,雖然不知道錄音是從哪裡來的,但敢肯定校長是陸倦喊過來的,也不知道陸倦到底說了些什麼。
鬱寧還沒天真到校長是真實意想替他和宋兆主持公道。
成年人的界裡利益為上。
宋兆也跟著鬱寧說了句謝謝。
陸倦停下腳步︰“不用謝。”
鬱寧詫異地看了他眼,沒料到他還會說種,語也不像之前纏著自己送吃的那樣生硬。
種事情般在學生之間傳得很快,到下午的時候鬱寧就聽班上很多人都在討,他路過就閉了嘴,顯然是有聽說了什麼。
鬱寧之前就不在意他們的態度,現在更加不會在意,不過沒會就有女生小翼翼湊到了他的前,手裡還拿著小包的糖,“對不起……我們之前誤會了你們。”
女生看起來眼楮紅紅的,宋兆扯了兩下鬱寧的衣服。
鬱寧抿唇輕︰“沒事。”
女生眼楮亮了亮,鬱寧重新把糖還回了她手裡︰“馬上上課了。”
拒絕的意思很明顯,女生失落地離開了。
宋兆看了她會,“你怎麼不接受啊?”
也不知道到底傳成了什麼樣,宋兆都聽有人說校長要開始處分孤立別人的人了,校長閑的嗎?
鬱寧沒那麼軟。
“別人道歉你就要接受嗎?”說實他也從來沒有希望收到過什麼道歉,對於別人來說可能只是孤立他們倆,背後張張嘴說幾句,但對於他和宋兆來說那是伴隨著輩子的記憶,“我為什麼要接受?”
宋兆似懂非懂點點頭。
他也不想接受。
吃完晚飯,鬱寧讓宋兆先回教室,自己回了次宿舍,後背的傷還沒好,偶爾還是會刺痛得厲害,昨天陸倦的『藥』膏其實還挺好用,就是自己塗『藥』麻煩了點,但他也不想再讓宋兆看。
宋兆人雖然嘴上沒有多說,但底肯定很自責。
但鬱寧沒料到陸倦個時間居然也在宿舍,捧著個手機坐在下鋪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飛來飛手速很快,不知道是在打遊戲還是在發消息。
聽開門聲,陸倦敲手機鍵盤的動作頓,抬起頭來看他。
鬱寧關上宿舍門,斂閃而過的詫異,“你平時不上晚自習就待在宿舍嗎?”
那怎麼他和宋兆回來的時候人不在?
陸倦看了他眼就繼續低頭,鬱寧看清楚了他是在和別人聊天,臉上帶著點痞。
“不在。”陸倦回復他,“今天有事。”
鬱寧哦了聲,他是個很難主動接近人的人,就算是和宋兆相處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宋兆主動,被陸倦麼斷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
爬上床把『藥』膏拿出來想脫衣服的時候想起陸倦還在,他到底喜歡男生,沒法像普通男生樣在同『性』前毫無顧忌地脫衣服,糾結了會還是爬下床,“那你今天還上晚自習嗎?”
“不上。”陸倦回答乾脆,“了不也是睡覺?有那個時間我不能在宿舍睡會?”
“你之前也沒在宿舍睡覺。”鬱寧下意識接了句。
陸倦意外地看了他眼,點頭︰“是啊,我平時在大馬路上睡覺。”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不想上晚自習。
鬱寧看了眼鬧鐘,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十來分鐘,“你不是要和我朋友嗎?”
陸倦嗯了聲︰“所以和我上不上晚自習有什麼關系?”
說到個鬱寧倒還真有點直壯了,“宋兆在和我朋友之前成績在三十多名。”
“對你我就個條件,不逃課,成嗎?”
陸倦︰“?”
陸倦停下打字的手。
他還第次除了自己爸媽以外的人敢要求自己。
年盯著他的時候眼神堅定,讓陸倦想起在辦公室裡那會他挺直了脊背的模樣,明明瘦削身上卻不知道扛著什麼。
樣看又和他之前撿的那隻可憐兮兮的小貓不樣了。
陸倦莫名陣軟,但就幾秒又硬了起來,晚自習種東西真的不如睡在宿舍。
更何況今晚他還有事。
鬱寧的要求最後還是沒得到回應,陸倦就似是而非唔了聲,然後拿著手機和外套走了。
看著對方消失在視野裡,鬱寧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呆,又突然想起什麼,撕了張紙下來,在紙上寫寫畫畫會,又把紙放到了陸倦床上。
做完些他才自己開始塗『藥』。
陸倦果然沒來晚自習。
但不知道人什麼時候回的教室,鬱寧帶著身『藥』味回的時候桌上又擺了吃的,今天的是份小蛋糕,從包裝看得出來是自己家做的。
宋兆他就忍不住說起來,“陸倦帶過來的。”
要不是陸倦看鬱寧的眼神真的太直,種行為真的很難不瞎想。
鬱寧應了聲,“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宋兆咬著筆帽︰“也就你回來前兩分鐘吧,好像有什麼事情,跑得挺快。”
鬱寧懷疑他是不想被自己抓著上晚自習,但沒有證據。
但小蛋糕還挺好吃的。
鬱寧沒像往常樣宋兆分。
等晚上回宿舍的時候,陸倦人還是不在,鬱寧特意看了眼,床上的小紙條不了。
個晚上陸倦都沒回來,早上床鋪都是整潔的。
第二天打架的事情就出了後續,先是上午的課全都變成了自習課,所有老師都開會了,到下午就有沸沸揚揚的處結果傳了出來,關於王宇和他朋友的。
有人說是要吃處分還是不能消掉的那種,般情況下初中的處分不管是什麼原導致的只要不是什麼太過分的事情到畢業之前都會消掉。
但也沒個真的結果。
為王宇那兩人沒來上課。
又有知情人士說兩人被校外的人揍了,不知道是誰揍的,反正了醫院,傷得還挺嚴重。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陸倦也已經連續兩天沒來上課。
班主任在黑板上寫下“校園暴力”四個字,“今天的班會主題是校園暴力和愛情。”
前幾天的開會內容講的也是個,為個年紀的孩子還處於情竇初開的年紀,對於感情的事情可能還是懵懵懂懂,老師們還是致決定做期專門的主題班會。
鬱寧寫字的動作頓,盯著黑板,而後又垂下頭。
沒人『騷』擾他上課還挺不習慣的。
宋兆很明顯對個主題很敏感,趴在桌上開始睡覺。
鬱寧也沒打擾他。
節班會結束又陸陸續續有人跑來鬱寧和宋兆送吃的。
鬱寧和宋兆拒絕了。
他不缺什麼道歉,宋兆也不缺,之前造成的傷害又不是道歉能彌補的。
再者,就算現在道歉了,他們背地裡說什麼,誰也管不到,畢竟很多人真的只是跟風,別人孤立他們也孤立,別人道歉他們也道歉,沒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轉眼又過了兩天時間。
宋兆嘆著,“好幾天沒有吃上投喂食物了,別說,我還挺想念陸倦的。”
陸倦的床已經幾天時間沒人睡,但東西還在,也沒人動過。
鬱寧下意識回頭看了自己身後空著的座位眼,越過桌子,把他桌上的卷子整好,整整齊齊放在邊。
雖然人不在,但桌比其他人要乾淨很多。
收完之後,鬱寧才在宋兆看不的地方點點頭。
要不是為幾天大家對於他倆的態度轉變了不,鬱寧都要懷疑陸倦的出現是不是自己做的場夢。
直到晚上晚自習,教室後門突然被人推開。
冷風灌來,鬱寧下意識往後看,就看陸倦背著個書包手裡提著袋子零食。
男生頭髮染回了黑『色』,穿了件灰『色』衛衣,和教室的厚棉衣有點格格不入。
不人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媽呀黑發好像更帥。”
“我還以為他不來了。”
“……鬱寧的啊?算了算了我不敢說了……”
陸倦把那袋子零食扔到鬱寧桌上,跟補償段時間缺掉的吃的樣,兀自拉開自己的椅子瞥了眼桌上馬得整整齊齊的卷子和書。
鬱寧把零食放到桌底下。
還以為他不來了。
陸倦來不來好像也沒什麼區別,還是和之前樣趴在那睡覺。
鬱寧卻難得沒法集中注意力學校。
在他第不知道幾次拿著筆發呆之後,還是忍不住陸倦寫了張小紙條。
-“幾天你怎麼沒來上課?”
朋友之間,大概是從互相關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