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倦掏出手機， 看見前面人細白的腕骨在自己面前一閃而過，桌上多張小紙條。

看眼鬱寧瘦弱的背影，陸倦咬著筆低頭瞥了眼。

鬱寧的字和他本人一樣秀氣， 一筆一劃都工整且漂亮。

陸倦輕，戳了戳鬱寧的後背。

鬱寧挺直了脊背，難得沒躲開。

這反應倒是出乎陸倦意料。

陸倦沒寫小紙條的癖好，有什話不如當面直說的好，盯著鬱寧後背看幾秒， 陸倦終於舍得動筆。

幾分鐘後， 鬱寧又被戳了戳肩膀， 一隻手越過他的肩膀指尖夾著剛剛那張紙條。

陸倦的手也漂亮， 手指修長且比一般男生白， 指骨分明卻又不會顯得特別骨感突兀。

鬱寧快速接過。

-“幹嘛？這幾天想我？”

直男之間說這種話其實挺正常， 陸倦這人擺明了就是隨口一說。

鬱寧抓著紙條耳根突然竄紅。

-“沒有， 別瞎說，要不要這幾天的筆記？我都整理好了，可以給一份”

陸倦從初二開始就沒好好學習過， 看見筆記這兩個字覺得十分陌生， 又覺得好笑。

-“不需要，我現在想逃晚自習”

剛扔過去， 鬱寧的椅子往後一倒，撞在他的課桌上出咚的一聲，像在表達著不滿。

-“那你在教室睡覺也成”

鬱寧算是妥協了。

雖然不知道陸倦這幾天做什去了，但他能回來，鬱寧是很高興。

至少這段時間不是他的臆想。

陸倦把小紙條往書本裡一放，靠到桌上唇邊的意淡去。

其實也沒發生什。

就是前幾天他找校長的事情鬧得有點大，事情傳到了他爸媽那裡， 估計是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爸媽怕他『性』取向不正常連夜趕到了『奶』『奶』家。

說來也是正巧，那天晚上他剛找人把王宇他們揍了一頓。

那對父母抓著這兩件事，什小兒子待在這裡是整天不學習，甚至還不學好和『性』戀走在一起，能不能學學他哥陸榮。

陸倦從小到大聽“學學哥哥陸榮”這種話聽得耳朵都快出繭，悶著張臉一聲不吭。

陸『奶』『奶』被自己兒子兒媳氣得不行，恨不得當場把他倆趕出去，又心疼小孫子，礙於小孫子在場沒那兩人說什重話，隻說自己保持著自己的立場，在陸倦十八歲成年之前，必須暫時住在她這兒。

這兩人偏心的程度誰都看得出來，如果真的愛小兒子，就不該一天到晚在嘴邊掛著希望小兒子能多學學大兒子這種話。

陸倦畢竟小，聽見這種話，心裡什感受他們也沒有想過。

等陸倦爸媽走了之後，陸『奶』『奶』看著坐在沙上的陸倦。

平日裡趾高氣昂的少年像是被抽光氣一樣面無表情地盯著牆面，沒了那股倔強的勁。

陸『奶』『奶』含著淚，雖然陸倦什都不說，但陸『奶』『奶』知道他心底有怨言。

“卷卷，沒有做錯什。”陸『奶』『奶』拍拍小孫子的肩膀︰“做的是對的，用你自己的優勢去幫助需要幫助的學，沒有做錯。”

“『奶』『奶』知道是好孩子，任何人都沒資格把去和別人做比較，想做什『奶』『奶』都會支持，不管是幫助同學還是想和誰交朋友。”

陸『奶』『奶』都這個年紀了，經常國內國外地跑，什場面沒見過，對於『性』戀接受度很高，陸倦做的事情說白了她都知道都看在眼裡，對於那兩個小孩兒的遭遇她其實也挺心疼，也沒想到小孫子會主動站出來幫助他們。

在這點上，陸『奶』『奶』又是欣慰的。

至少小孫子也算是長大。

陸倦紅著眼眶不說話。

他也十幾歲的年紀。

陸『奶』『奶』著看他，“如果覺得的學很好很優秀想和他做朋友，那你就去和他當朋友。”

“『性』向是個人取向，不是一種病，『奶』『奶』也不會覺得，喜歡男孩子，就不會愛你。”

“要是喜歡男孩子，也要把他放在正確的位置，要好好愛他，要平等地對待他。”

陸倦這個年紀已經是愛情萌芽的時候，雖然可能還沒有正確的愛情觀念，但這些東西他是需要聽，需要去學。

聞言陸倦抬頭反駁︰“我不喜歡男的。”

怎麼一個兩個都覺得他喜歡鬱寧？就不能是單純的想和對方當朋友的想法？

“好好好，那你就好好和人家當朋友，但是你要記住，給予對方一的尊重是朋友之間必須的，想對他好，也要把握好自己的度。”

雖然不知道陸倦能不能做到，尤其是他找人去幫那兩個小孩兒揍人，陸『奶』『奶』雖然反對這種行為但也不會直接提出來。

陸倦閉著眼楮回想起『奶』『奶』說的話，伸腿，踹了下鬱寧的椅子。

鬱寧回頭︰“？”

這人不是睡覺？

陸倦咧嘴笑。

陸倦回來上課之後，鬱寧的生活也沒什改變，尤其是臨近期末考試，學習壓力越來越大，鬱寧恨不得除了睡覺的時間一天到晚住在教室裡。

但要說改變，也是有的。

是王宇那兩人的處分下來了，全校通報批評，不給予消除，聽說那兩人的爸媽來學校鬧了幾次，學校沒搭理，態度也是難得強硬，學校估計是用他倆殺雞儆猴，改變之前隱隱抬頭的“校園暴力”趨勢。

雖然這事兒和鬱寧宋兆相關，但兩人也完全受不到什影響。

無他，陸倦天天跟他倆在一起。

以前陸倦還不去食堂吃飯，現在一到飯點下課就和鬱寧他倆跑食堂。

鬱寧不太習慣一下課就和別人搶食堂，畢竟以前他和宋兆都是等人快吃完去。

面對人頭擁擠的食堂，鬱寧艱難地排著隊。

陸倦已經在盯著裡面的飯菜，“糖醋裡脊，雞腿，黑椒牛柳，宮保雞丁……”

鬱寧一聽他念菜名就頭疼，“好了，我吃不完那麼多，別念。”

宋兆捂著肚子默默腹誹，他吃得完啊。

可惜陸倦的飯卡像鬱寧的一樣，雖然他也能沾點光。

但有人對鬱寧這好，宋兆已經很開心。

陸倦拉著張臉護著他倆不被人撞到，“再加幾個素菜。”

幸好食堂提供一次『性』飯盒。

阿姨看見他們三臉都笑成花了，“唉行行行。”

鬱寧拗不過陸倦，尤其是陸倦二話不說直接把飯卡給刷了，不吃又浪費。

導致他最近很明顯長了不少肉。

三人端著飯菜找座位，是能聽見旁邊人的議論聲。

“媽的這吃下去一個月能吃多少？”

“我也想吃那麼多肉啊！！我的天啊！”

“省省吧，人家有富二代養著，要是有鬱寧那張臉，指不人富二代也會養你。”

這人話音剛落，陸倦回頭瞥了他一眼。

明明這裡這嘈雜，也不知道他怎麼聽見的。

鬱寧倒是沒注意，在和旁邊的宋兆講解著︰“代入公式後可以算出答案是5，也可以逆向思維推算一下……”

宋兆哦了聲，仔細想了想。

“是吧，陸倦？”見陸倦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鬱寧突然喊他。

宋兆突然心理平衡，最近連看陸倦都不覺得有多可怕，畢竟以前只有他一個人受到鬱寧滿嘴學習學習的迫害，現在還多個陸倦。

尤其陸倦這人之前完全不學習，考試交白卷，甚至逃課，現在雖然上課還是不聽，但鬱寧每天沒少在他耳邊念叨學習。

果不其然，陸倦的臉比剛剛拉得長，瞥了鬱寧一眼︰“不是。”

宋兆懷疑他這會兒正憋著氣。

鬱寧跟沒發現陸倦那副表情似的，把剛剛宋兆問的那道題目的原題背一遍，坐到陸倦身邊︰“聽見嗎，陸倦？”

陸倦抓著餐盤的手一抖，“沒有。”

有什想不開和鬱寧當朋友。

鬱寧嘆了聲氣，“沒事，一會兒回教室我寫下來，剛剛解題步驟有聽嗎？我要給再講一遍嗎？”

陸倦之前覺得鬱寧說話的時候雖然溫柔但帶著疏離，現在隻覺得像是魔音貫耳。

比他『奶』『奶』煩。

陸倦叉了塊肉塞進嘴裡，又拿著鬱寧的叉子叉塊肉塞進鬱寧嘴裡，“聽見，聽懂，別講。”

甚是敷衍。

鬱寧小口咬著肉，“那回教室你做給我看一下。”

陸倦︰“……”

陸倦黑著張臉︰“能不能閉嘴好好吃飯。”

宋兆憋著，這大概就是學習之余的快樂吧。

鬱寧已經習慣了陸倦這副態度，就算陸倦這口氣再怎麼沖，也不會沖著他火，反正回教室陸倦還是得拿著他給的題假裝努力學習。

想到這兒，鬱寧嘆了聲氣。

要是陸倦真的願意好好學習就好。

算，這事兒也得慢慢來，總有潛移默化成功的那一天。

期末考試來得很快，新的一年也來得很快。

期末考試當天，鬱寧千叮萬囑宋兆和陸倦兩人，一不能空題目，要好好考試。

尤其是陸倦，有上次交白卷的前提在，鬱寧就怕他再次逆反起來。

在陸倦面無表情進考場後，班主任轉身回到了自己監考的班級。

期末考試成績在正式放假就出來了，鬱寧是年級第一，宋兆的成績比上次月考進步了一名，也算是考得比較好了。

陸倦……

鬱寧低頭看眼陸倦的成績單，被上面非常鮮明的全部不及格的分數驚到了。

陸倦正在收拾東西，他家車在外面等著，放了寒假他爸媽都回老家過年，他哥陸榮也回老家。

“真的全都做完嗎？”鬱寧不可置信。

陸倦啊聲，瞥了眼憋憋得很痛苦的宋兆，“做完，不會做的都做。”

他那麼久沒好好學習，又不是什天才，能考個兩位數就不錯，這人還一臉失望不可置信看著自己。

煩得很。

鬱寧嘆氣，“寒假有時間嗎？不然我出來給補補課？”說完，鬱寧又看向坐在旁邊看戲的宋兆。

宋兆聞言立馬試圖把自己往角落裡塞，奈他最近好像突然開始育，身高高不少，再怎麼縮都沒法縮小自己。

果不其然下一秒︰“肯定有空吧？一起出來？”

陸倦收東西的動作慢下來，和宋兆對視一眼『露』出同樣痛苦的表情，“沒空，寫寒假業來不及。”

鬱寧在繼續絮叨︰“怎麼會來不及？寒假業不是幾天就寫完？”

陸倦︰“……”

這事兒最後都沒討論出底。

鬱寧和宋兆又沒有手機，但三人分開之前說留家裡的座機號碼，用鬱寧的話來說就是方便到時候檢查他倆有沒有好好學習。

陸倦這輩子沒被人這『逼』著學習過。

一邊煩著，一邊還覺得挺好玩。

“什事情得這開心？”

一開車門，陸倦就看見陸榮坐在車上帶著意看他，揚起的唇角一僵，“沒什事情，放假？”

陸榮搖頭接過他的書包，挺沉的，不像以往一本書都不帶回家，意外挑眉︰“沒放，這不是來接？爸媽得上班，我過來陪你。”

陸倦哦了聲，板著張臉像個酷哥。

“怎麼突然帶書回去了？我聽『奶』『奶』說交了個朋友？在哪兒呢？讓我看看？”陸榮這副語氣活像是要看弟弟男朋友一樣。

陸倦什脾氣陸榮也算是清楚，主動和別人交朋友真的頭一遭。

陸榮之前其實也有去了解過鬱寧，畢竟弟弟雖然看起來冷淡凶巴巴，內心是個小孩兒，怕他被人騙。

陸倦白了他一眼︰“怎麼話這多，有什好看的？我朋友又不是你朋友。”

陸榮笑聲，“行，那你這是要寫寒假業啊？”他邊說著邊翻下陸倦的書包，全是作業和卷子。

“這多？”

陸倦不說話。

媽的，他也不想帶回來，要不是鬱寧全給他整理好了。

“這得寫到什時候？好我沒有業。”陸榮這話著實吸引火力。

陸倦閉上眼好一會兒開口︰“也就幾天。”

陸榮︰“？”

過年前的日子總是比較忙的，鬱寧每天寫完業要幫外婆乾活一起賺點生活費，倒也暫時沒時間去管幫宋兆和陸倦補課的事情。

雖然家裡冷清，但每年過年也是鬱寧最高興的時候。

大年三十的晚上，小鎮上是挺熱鬧，他們這邊不禁煙火，有的人家趁著天黑就開始燃放煙火。

鬱寧和外婆吃完飯就窩在家裡破舊的小沙上看春晚，這是每年的約定。

就是外婆看沒一會兒就睡著。

鬱寧給外婆蓋被子，任憑電視在那兒放著，躡手躡腳進臥室繼續做卷子。

窗外被燈火映得通明，桌上的鬧鐘時間也逐漸指向0點，馬上就是新的一年。

鬱寧聽見炮竹燃放的聲音，突然有點想念宋兆和陸倦。

外屋沙上已經沒了人，外婆不知道什時候醒，把電視關了又回房間。

糾結片刻，鬱寧是把之前留下的宋兆和陸倦的電話號碼翻出來，剛準備打電話，電話鈴聲就響起來。

鬱寧愣了下。

電話沒有來電顯示，也不知道是誰打的。

但他總有預感。

“新年快樂。”陸倦隔著電話偏冷的聲音傳進來，有他那邊背景音裡春晚主持人的“新年快樂”。

已經是新的一年了。

鬱寧反應過來，抓著話筒︰“新年快樂，陸倦。”

陸倦嗯了聲，像是不知道說些什，好一會兒才問︰“業寫完嗎？”

從他身後經過的陸榮︰？

弟弟變『性』了？

鬱寧愣了下︰“寫完，現在在寫額外的卷子，對了，我算下，等初三之後我就有多的時間了，我們找個時間出來一起檢查一下業吧。”

說起這個鬱寧就有乾勁。

陸倦︰“……”

他到底為什非得嘴賤問這話？

“那就這樣說，不和多說了，我給宋兆打個電話和他說一下，初三以後你肯定有時間吧？”

陸倦沉默許久︰“有。”

有個屁有，他為什要把時間浪費在學習上？

這幾天一個字沒踫，豈不是從今天開始得補作業？

鬱寧高興了，又和他說了句新年快樂，高高興興掛電話，立馬給宋兆打個電話。

陸倦聽著電話裡的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