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江為露猛然睜開眼簾。
腦海中微微有些眩暈,引導著向四周望去的視線也略微有些模糊,直到稍過了會兒意識逐漸清醒,才終於看清楚眼前的場景。
入目的是一間毛胚房。
牆和地板都是水泥原色,瞟一眼看過去還有吃剩的快餐盒垃圾袋,空氣中漂浮著灰塵微粒,整個房間空曠又髒亂,看樣子應該是市裡哪座未完工的爛尾樓。
江為露側躺在冰涼的地上輕微掙扎了一下,卻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被膠帶封住,手和腳也被纏的死死,輕易無法掙脫。
好在她為人冷靜,即使是這種時刻也沒有慌亂,側躺在那裡鎮定的觀察著四周。
眸光不經意間看到暈倒在旁邊的江雨惜時,終於沒忍住的翻了個白眼。
你還真被他們給逮住了啊!
安靜的爛尾樓,髒亂的環境,原來,江為露和江雨惜居然是被綁架了!
只不過倒是很奇怪。
江為露和江雨惜是什麽身份?
那可是江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尤其是江為露,更是被李家的老爺子視為親孫女。
居然有人沒腦子到敢來綁架她們。
只不過也說不定,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總會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鋌而走險。
那究竟,江為露和江雨惜為什麽會被一同綁架?
讓時間回到事情發生的前一天。
那是舒夢裡離開江為露的一個月之後。
彼時。
江銘已經將上次手鐲事件的始末徹底查清楚了,也證實了阿靜話中的真偽,這件事確實是柳意暗中作梗,意圖汙蔑江為露的。
隨後憶起多年前的往事,難免起了疑心,順藤摸瓜往上查,越查越震驚。
原來此前多年,柳意一次又一次的稱江為露偷拿宅裡的東西皆是汙蔑。
那一件又一件被推到江為露身上,之後便丟失了再也找不到的珠寶,竟然全都是被柳意拿走的,隨後被換成一筆筆錢財,打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帳戶上。
得知了事情真相的江銘簡直震怒,思考過幾日之後,忍無可忍的向柳意提出了離婚。
柳意聽見這話的時候當場就崩潰了,但是她又怎麽會輕易妥協,一哭二鬧三上吊哭喊著不同意。
江銘這人好面子,懶得跟她掰扯,當晚就搬出了小江宅,事情全權交給律師處理。
因此這會兒,走投無路的柳意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幾乎要崩潰了。
完了,全完了。
江銘全都知道了。
她應該再小心謹慎一些的,可是她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用這種下三濫的栽贓手段。
因為小江宅裡只要有她在,就會不斷的丟東西!
她才是那個小偷,江為露只不過是一個合格的替罪羊罷了。
說起來也可笑。
她柳意堂堂江家三爺的夫人怎麽會缺錢呢?
“哈哈哈。”
柳意坐在桌前,捂著臉笑出來。
那當然是因為江銘從來沒給過她錢啊!
小江宅裡的日常開支用不著她來管,全由那個忠心耿耿的□□家代理,衣食住行全有人貼身照顧,甚至於她平時想買個什麽東西,都立馬有人去代勞,根本沒有能用得到錢的地方。
可是她缺錢啊!而這錢的用途又不能跟任何人說!
但是偏偏,江銘讓她來管理家裡的貴重珠寶。
野望在暗地裡滋生,走投無路的人終於紅了眼,監守自盜自謀生路。
所以,年幼的江為露一次又一次的成了她的替罪羊。
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
從前一直任自己捏圓搓扁的小孩兒,居然在十歲那年慢慢的崛起,讓自己再也沒有了下手的機會。
可是江家必須要一直不斷的丟東西,該怎麽辦?
那邊的人在這三年裡死命的催她,找她要錢,她該怎麽辦?
她不能讓江銘發現自己的秘密,她該怎麽辦?
就這樣,在那邊的人的逼迫,以及江銘一次又一次隱隱約約要發現事情真相的試探下,柳意只能鋌而走險。
她狠心花錢買通了阿靜,意圖將鐲子的事汙蔑到江為露身上。
趁著大家都被這件事牽引心神的時候,立刻轉移一大批珠寶出去,這樣就能解燃眉之急了。
而只要她將鐲子的事栽贓成功,江為露頭上的這頂帽子就扣緊了,接下來她只需要把丟的東西全都扣到江為露頭上就好了。
至於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江為露就算長十張嘴也說不清。
就比如說,假如有一天,你們班的班費不小心丟失了。
經過一天的尋找,大家在你同桌那裡給找到了,當場發現人贓俱獲。
於是你知道了,他是一個惡心的小偷,和同學們一起斥責他並發誓遠離他。
但是一個月後,你發現你的錢包也丟了。
於是你將眸光投向了同桌。
是他嗎?
你不知道,因為沒有證據,但是在你心裡,最大的嫌疑人可能就是他了。
可是柳意萬萬沒想到,她原本計劃的好好的事,居然就這麽失敗了!
以前從來不會管這種事的江銘,這次居然要追究到底。
甚至還要跟自己離婚,這怎麽可以!
她不相信自己之前欺壓江為露的事,江銘一點都不知道。
也就在柳意心裡煩躁到快要崩潰的時候。
忽然。
桌上的手機微微震動,清越的手機鈴聲在安靜的室內響起。
柳意下意識的扭頭望了過去,熟悉的號碼一瞬入目,刺痛了眼睛。
她恨得直咬牙,但是又不敢不接。
手機放到耳邊,對面立馬傳來陰狠狠的聲音。
“招娣!前幾天說好的錢呢?怎麽沒有打過來,你攀上高枝了就不管我們了嗎?你怎麽這麽狠心啊!”
柳意簡直是咬牙切齒。
“我說了我現在沒錢!你們先等一等!”
“我們能等可是未來他不能等啊,你想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
一句話吼完,手機對面又傳來陰惻惻的威脅。
“我最後在告訴你一次,如果三天之內我們還看不到錢的話,你就等著吧,我們就讓你的秘密全天下皆知。”
說完,對面就將通話給掛斷了。
“啊!”
柳意嘶吼一聲,舉起手機就想把它摔掉。
但是就要摔掉的那一刻咬了咬牙,又冷靜下來,漸漸的將手放了下來。
她已經完了,徹底的完了,她已經沒有翻盤的希望了。
江銘要跟她離婚,她以後再也守不住她的秘密了,她會被全天下人恥笑。
但是!
柳意手中攥著手機。
但是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她還有女兒啊!她不能讓惜惜受到那個秘密的影響。
絕對不可以!
於是心裡懷著這樣的想法,柳意打開了手機。
她長舒一口氣,撥通了手機上那串神秘的號碼。
“你上次說的事情,我答應了。”
“可是你真的能保證,我的秘密不會被泄露出來,不會影響到我女兒嗎?”
“那好,我會做這件事,但是不保證能成功。”
“嗬,也對,反正對你們來講,也不過就是遊戲罷了。”
掛掉電話,柳意望著手機,眸光微炫。
隨後她手指輕點,又撥通了另一通電話,那是最開始向她催著要錢的人的號碼。
柳意的聲音已經逐漸冷靜。
“想要錢是嗎,可以,那幫我辦件事。”
第二日,黃昏。
綁架事件發生當天。
熹微的太陽光芒掛在天邊,將天空染成玫瑰色,一輪彎月從旁浮起墜於空中,帶來幽藍夜色。
這是白天與黑夜相擁的時刻,也是江為露放學的時刻。
這會兒的江為露正站在學校門口,看著眼前場景微微皺眉。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今天來接她的司機晚了許久,以至於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都還沒見到自家車影。
只不過這也算正常,來的路上難免會碰到堵車什麽的意外事件,倒也沒什麽不對勁兒的。
但也就在江為露站在站在學校門口觀望的時候,忽然的,身後傳來一道喊聲。
“江為露,你果然還沒走!”
這一聲喊讓人下意識的扭頭看了過去,隻瞅了一眼,江為露的眉心就皺了起來。
因為來的是她十分不想看到的人,江雨惜。
這會兒江雨惜直奔著江為露衝過來,迎面看過去,她面上還掛著淺淺淚痕,眼睛腫的像核桃,一看就是哭了許久。
大概是因為江銘和柳意要鬧離婚的事吧。
只不過如今江為露已經升上初中了,早就不和江雨惜一起上下學了。
但是初中部和小學部挨在一起,離得也不是很遠,要找過來很是容易。
江為露輕嘖一聲。
這人這會兒還特意來找自己是要幹嘛?不會是又想來找茬吧。
果不其然。
下一刻江雨惜走到江為露身前了,表情憤恨的開了口。
“江為露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父親和媽媽也不會吵架了!”
這話聽的江為露直想翻白眼,但是又覺得這個動作不夠淑女,想了想還是算了。
“都成這樣了你管這個叫吵架啊,還是說我就該任你和你媽汙蔑?”
這話噎的江雨惜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但是她很快反應過來惱羞成怒。
“我不管,反正都是因為你,我要你去向父親道歉……”
過於沒腦子,以至於江為露覺得跟她對話都是在浪費時間。
口中輕嗤一聲,懶得再理江雨惜,轉身就走。
算了,都這會兒了司機大叔還沒來,還不如她自己回家呢。
江為露她們上學的學校可以說得上是貴族學校了,也因此為了保證環境的清幽,地址稍稍有些偏僻,緊緊挨著歷史悠久的老城區,文化氣息濃厚,所以難免,周遭的路就有些彎彎繞繞。
但是沒辦法,這樣的路就是步行回家的必經之路。
江為露拽了拽自己的背包,腳步微快的甩開了江雨惜,蹭的一下拐進了巷子裡。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就在她剛剛走過一段巷子,準備拐到下一段的時候,措不及防和裡面兩個正在往外走的人對上了眼。
一時間三人皆是怔愣。
下一瞬江為露拔腿就跑。
因為眼前這倆人看著就不是好人,哪有人大白天手拿鋼管還蒙著面的!
但是,即使江為露和老管家一起學習良久,身體素質不差爆發力也強,可如今也只不過是個13歲的少女罷了,怎麽能比得上身強體壯的男人。
沒一會兒江為露就被身後的人給追上了。
嘩!
身後破風聲傳來,隱隱的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但幸虧江為露這人靈敏,身子往旁邊一側就躲開了。
她眸光往旁邊一斜,毫不意外的看見了半截鋼管。
江為露的心微沉,這人手下的太重了,如果只是偶然撞見他們乾壞事應該不至於致人死地吧。
難道,他們是衝自己來的?
這個想法浮上心頭,越想越靠譜。
也就在江為露心中思緒翻湧的時候,身後稍微年輕一些的蒙面男人已經追上來了,伸手一抓拽住江為露的書包就往後扯。
但江為露著實機敏,她順著男人的力道身子往後一矮,居然滑到了他身後。
隨後脫掉書包,十分果斷的伸腳就往人腿中間踢,怎麽陰怎麽來。
年輕男人一時不查被踢了個正著,當場就齜牙咧嘴的跪下了。
江為露藝高人膽大,兩步繞到年輕男人身前,伸手一揭,摘下了他臉上的面罩。
嘩!
一張黑黃粗糙的臉入目。
那是江為露從來沒見過的人。
只是在看到男人面孔的一瞬,江為露忍不住皺起眉頭。
怎麽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呢。
驟然之間被揭下面罩,年輕男人登時臉色大變,都快顧不得疼了。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再起。
“江為露你給我站住!你……”
冒冒失失的聲音響在巷子裡,江雨惜大喘著氣追上來,準備逮江為露回去解決家庭矛盾的身影驟然出現在巷子裡。
一時間無論是正在打架的江為露和年輕男人,還是喘著氣才追上來的另一位蒙面人,都愣住了,忍不住抬頭看過去。
江雨惜闖入巷子之前沒想到會看到這麽刺激的一幕,當時就給嚇傻了,愣在那話都不會說了。
江為露要被她氣笑了。
“愣著幹什麽,跑啊!”
但是她沒想到,被她一腳踢的跪在地上的年輕男人和她一樣陰。
趁著江為露扭頭的那一刻,快速抄起地上的棍子,往人頭上掄去。
當!
清脆響亮的一聲奏在後腦杓上。
痛感遲遲沒有襲上來,反倒是眼前的視線先變得昏花了。
江為露努力的張了張眼,最後一刻入目的是站在巷子口,表情驚悚又慌張的江雨惜。
於是,等到江為露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在髒亂又空曠的爛尾樓裡了。
她環顧四周時候,沒有管一同躺在旁邊的江雨惜,而是先安靜的貼在地上,聆聽四周的聲音。
萬幸的是沒讓她失望。
屋子的外面真的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仔細分辨,那應該是當時和自己纏鬥的年輕男人的聲音,顯然他很是慌張。
“完了爸,她們看到我的臉了,我們慌張之下把她倆帶過來真的沒事嗎?這倒霉孩子到底是誰啊,怎麽這麽能打,也不知道中途闖進來的那小孩兒又是誰。算了算了,我先給她打個電話看看怎麽辦,爸你就按照約定的,先去把那個叫江為露的小孩兒的手給卸掉。別害怕,就跟家裡殺豬一樣,一棒子砸上去,很快的。”
她。
給她打電話,這個她會是誰?幕後主使嗎?江銘還是柳意?
爸。
那看來年輕男人和另外一個人的關系應該是父子。
手。
江為露輕笑,看來還真的是衝著她來的啊。
可是這倆人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誰誒。
憑借屋外人交談的兩句話,江為露瞬間分析出來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是現狀並沒有給她更多的時間思考。
很快屋外年輕男人的腳步漸漸遠去,應該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打電話去了。
緊跟著室內的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蒙面老頭。
江為露連忙閉上眼,繼續躺在地上裝昏迷。
但令她有些驚訝的是,蒙面老頭走進來之後,並沒有按照和外面的那個人說的那樣,進來廢掉自己的手。
而是徑直走到了江雨惜身前,蹲下來,在她身上摸摸索索。
直到將江雨惜身上值錢的東西搜刮了一個遍,他才滿意的嘿嘿笑出來。
余光瞥到老頭的動作,江為露心中一涼。
這人十分貪財,那他怎麽沒來搜自己?是已經搜過了嗎?
那自己的鏡子!
突然湧上心頭的猜測讓霎時就慌張了,冷汗直接就沁出來。
但是此情此景,她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才有勝算。
不過很快,她的機會就來了。
蒙面老頭在將江雨惜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搜索完之後,沒敢停歇,揣進兜裡就走到江為露身前。
手裡拎著鋼管,蹲下來解江為露手上的膠帶時嘴裡還輕聲嘟囔。
“為啥非要她一隻手啊,還要費力的解,一隻腿行不行,一隻眼行不行?”
說話間,黃色的膠帶從手上落下,留下一圈粘膩的膠,但是也終於讓江為露的手恢復自由了。
也就在雙手被解開的最後一刻,江為露豁然睜開眼。
她纏著膠帶的雙腿貼在地上,猛然向後一掃,趁人不注意時候直接一個掃腿將老頭鏟倒在地。
被江為露這樣一偷襲,本就上了年紀的老人根本就沒有掙扎的余地,哐當一聲倒在地上。
砰!
地上揚起重重的灰塵,驚叫聲差點就脫口而出。
但是江為露反應比他更快,在老頭倒下的那一刻,立馬就欺身而上,一拳砸向了老頭的嘴。
嘩啦。
和著鮮血的牙齒劈裡啪啦掉到地上。
老頭立馬就蜷縮於地,捂著嘴,痛的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江為露目光冷靜的看著他,麻利的伸手解開自己嘴上的膠帶和腿上的膠帶。
隨後一秒沒停,伸手將蜷縮在地上的老頭翻過來,去搜他的兜。
果然不出意料。
她漂亮的小鏡子在老頭兜裡給找到了。
江為露垂眸仔細的翻看著手中的小鏡子,直到確定真的沒什麽問題才松了口氣。
隨後將小鏡子妥帖的放到自己身上,被氣的直笑。
她踱步走到老頭身前蹲下,一拳給到他臉上,鮮血直流。
“什麽東西你都敢拿啊。”
房間裡的動靜不小,就算江雨惜暈成頭豬也該醒了。
睜開朦朧的眼看到江為露反殺的全過程,她簡直又驚又怕,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嗚嗚出聲吸引江為露的注意。
快來給我也解開啊!
但是沒成想,江為露壓根就沒理她。
垂眸專注的拿一旁的膠帶,將地上的老頭捆得結結實實。
然後利落的將人扔到一邊,撿起地上的鋼管,走到木門旁邊躲著。
她眼神凌厲,眸中仿佛含著堅冰,手裡拿著鋼管目光直直的盯著門口,心裡默念。
3。
2。
1。
下一瞬,木門被從外面砰的打開。
打電話打到一半,聽見室內聲音的年輕男人著急忙慌闖進來。
“爸,發生什麽事了!”
嘩!
破空聲驟然而起。
江為露就在年輕男人闖進來的那一瞬間,舉起鋼管狠狠的他頭上打去。
我讓你打我悶棍!
我讓你想廢我的手!
就憑你?
十分鍾之後。
江為露坐在已經被打的毫無反抗之力的年輕男人身上,手裡拎著鋼管,雙腿分開坐著,姿勢非常大佬。
她伸出手指,摸摸自己的後腦杓,待看到指尖上的一片血跡時輕輕嘖了一聲。
她沒抬頭,語氣淡漠。
“就你們這樣的還出來敢綁架人?丟人現眼,說吧,誰派你們來的?”
而也就在她身邊,窩在牆角裡還沒被松開的江雨惜看到這一幕,簡直又驚又怕。
到底誰是綁匪啊!
江為露你才是綁匪吧!
作者有話要說:寫了又改改了又寫,稍微晚了會兒,抱歉~
本來是想揭露柳意的故事和江銘的目的的,但是沒寫到,明天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