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左子橙快了一步。
他幾步『逼』近徐茶, 叫眾人意外的是,徐茶根本不做任何閃躲,只是站在原地微微側身,抬手一擋, ‘噗呲’一聲響, 曲承劍從他的手掌心用力穿過,劍尖刺穿手掌, 從前到後直接貫穿。
滴答、滴答——
鮮血染左子橙的半張臉, 他的右眼半眯,有鮮紅的血『液』順著他棱骨分明的側顎滴落。像極洪流奔騰隱沒後『露』出的可怖礁石,他眸『色』裡的徹骨寒意是大眾平生從未見過的殺氣。
現實世界億萬人驚愕, 不敢直視天空中棱鏡那般細致入微的畫面。
趁面前人動作稍頓之時,徐茶忽然腳步向後撤去,迅速的後退兩三步。那隻被穿在劍身上的手掌隨之後撤, 又是‘噗呲’一聲從劍身上褪下, 手掌心那個紅『色』的窟窿看著都疼, 但徐茶卻面『色』不改,不僅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色』,相反,他看起來還十分激動。
瞬息後, 他抬起另一隻毫發無損的手, 忽然附在左掌的紅『色』窟窿下:“這次你總算瞄準致命點,只可惜你又一次算漏了一件事。”
左子橙微愣, 眉頭皺的死緊。
徐茶用力將左手指探入右手掌心, 骨肉錯位的聲音不斷響起,不僅叫現世界的人們瞠目結舌,就連羅盤上的眾鬼王也後腦杓發麻。
眾目睽睽之下, 他硬是徒手從骨肉中摳出了那張嫉妒王卡牌,剛張開嘴巴,許多刺目的紅血就從他的喉口部位源源不斷的湧出:“我贏了。”
左子橙:“…………?”
“曲承劍自從萬年以前就是當之無愧的神兵利器,它能摧毀憤怒王翁不順的靈魂印記,就同樣能摧毀我體內的靈魂印記。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刺我這一劍,否則……”說著,徐茶冷笑一聲,此時卡牌正瘋狂的向他手心鑽,他強硬的伸手一扣,那張象征著嫉妒王身份的卡牌便已消失不見,“否則我做不到這一步。”
胖子這時候才恰恰趕到,舉著食為天愣愣發問:“他把卡牌藏哪裡去了?”
左子橙臉黑如炭:“我怎麽知道。”
胖子說:“剛剛卡牌不是還在嗎?”
左子橙說:“剛剛還在,現在沒。”
胖子沉默幾秒,大喝一聲:“我管他『奶』『奶』的在不在,先殺他再說!”
“對,你不如快殺我!”
這時,徐茶忽然尖聲叫了句,末了又無端大,聲張狂狠厲、歇斯底,聽的遠在千的現實世界眾人都如墜冰窟,尾椎泛絲絲寒意,更何況就站在他面前的胖子等人。
這一當將胖子給鎮住了,舉刀未落遲遲僵硬在原地。左子橙對於這聲忍無可忍,索『性』打斷問:“你剛剛說你贏了,這是什麽意思?”
胖子驚恐看向左子橙,“你聽他講話幹什麽,他特別會挑撥離間,這兒你又不是不知道。直接殺算,他說話就當放屁,別聽別信,不然吃虧的只有你自己。”
左子橙翁不順的情與胖子鬧得很不愉快,頓了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胖子,隻得又看向徐茶,“麽叫你贏了?”
徐茶穩住張狂的聲,他抬手抹掉唇邊鮮血,額角的青筋突出的更加厲害,聲音裡滿是惡意:“你們竟然還不懂。這場遊戲我懂,你們倆後面的那三位也懂,只有你們兩人不懂。”
胖子不耐煩喝道:“麽懂不懂,我看你是在故弄玄虛。”說完,他看向左子橙,卻驚訝的發現左子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胖子心中頓時有些慌『亂』,隻感覺有麽東西再次超出了掌控,他驚道:“到底怎麽?!”
左子橙漸漸垂下曲承劍,臉『色』泛白眼神卻亮的出奇,“他的『性』命不能用來祭劍。”
胖子渾身一僵:“為什麽?”
左子橙說:“為徐茶已經不再是嫉妒王。”
羅盤上死寂,只有冷風嗖嗖刮過。嫉妒王座由白銀『色』轉化為烏黑一片,看上去就好像是陳年封存的老古董,從未有人清擦拭過般。
胖子一瞬間就反應過來,立即死死揪著徐茶的領口將其拎起,“卡牌藏到哪裡,你再不將它重新放出,我現在就把你給殺!”
徐茶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我已經說過,你不如快點殺我。”
胖子:“……”
左子橙:“……”
盛鈺輕輕歎氣,倒是有些佩服徐茶了。
不得不說徐茶這招的高明,即便是他自己,恐怕都沒有徐茶這樣快的反應速度:自知犯下眾怒,極有可能成為其他鬼王爭相擊殺的活靶子,不如釜底抽薪,狠心一些直接撕身份。
——我已經不是鬼王,你們就算殺我,也沒有辦法用我的『性』命來祭劍。只要卡牌依然在我的身上,你們就不舍得殺我,為只要『逼』出卡牌,還是可以將我斬殺用來祭劍。
徐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想殺,殺不得。
他確實成功。
胖子死死攥著食為天刀柄,四指松開又抓緊,抓緊又松開。他眼眶通紅,聲音沙啞更咽,“我想救小美,我想再看看她。”
左子橙堅定說:“我要救齊微雨。”
兩人都有放不下的執念,不願意退縮一步。既然如此……兩人拿著武器,無言對視。
氣氛一時凝滯住,風似乎都被嚇停。
現實世界中,有人看的激動不已。
“我選的是嫉妒王,我卡牌現在變暗,這是不是代表我拿到了免死金牌?”
“對啊!卡牌被徐茶藏了起來,新的嫉妒王遲遲不出,這不就代表咱們選嫉妒的這局絕對不會死嘛,不然上哪兒再找一個嫉妒王出來。”
“哈哈哈哈幸虧我選徐茶!”
幾家歡喜幾家愁,嫉妒王附庸開心的要冒出花兒來,暴食王與『色』沉王附庸們臉都快綠了。
誰能告訴他們,現在到底是幾個意思?在矛頭從嫉妒王徐茶身上轉開以後,胖子和左子橙就呈現一種無聲對峙的狀態,這兩人誰也不講話,誰也不動,看的卻比他們打起來還要恐怖。
他們在思考麽東西?
天殺的,他們該不會想要向對方下手吧!既然他們兩個都有想救的人,那他們倆的利益就是衝突的啊,正巧一並殺祭劍用,豈不完美?
想到這,兩位鬼王的附庸已經不僅僅臉綠,他們整個人都快變成苦瓜綠,嚇得魂不附體。
上他們的驚嚇的確是有道的,左子橙深吸一口氣,深沉的聲音透過十一層樓傳遍整個世界,“萬年前我大開領地,促使你攻打懶惰王,破壞了他的靈魂印記。”
胖子狐疑道:“所以?”
左子橙說:“萬年前我是站在你那邊的。”
胖子頓了頓,警惕說:“少來了,萬年前的恩恩怨怨在胖爺這可做不得數,你別想拿著那麽個恩情,非要叫我現在讓著你啊。”
左子橙被氣:“我是那樣的人麽?”
胖子松氣:“那你提這件事幹什麽。”
左子橙唏噓搖頭:“只是有些感慨,看來聖器的詛咒也不一定完全正確。就像憤怒王死了,就像原本應該站在你那邊的我,現如今與你對立。”
胖子臉部肌肉漸漸緊繃起來,他說:“橙子,兄弟一場,我不想傷你。”
左子橙沉默一瞬,說:“我也不想殺你。”
兩人緘默,再次無言對視。
身側傳來一聲含糊的,徐茶退後兩步摔倒在地,抬頭說:“兩位看起來像是戰敗了的獅子,頹唐又無力。既然這樣糾結,不如我給你們指一條明路,或許你們還有祭劍的另外人選。”
順著他的目光向後看,視線盡頭正是走在最前的盛鈺,左子橙面無表情的轉回頭,胖子則是大怒上前用力一踹:“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徐茶被踹的倒向一側,他的蠱『惑』又恐怖,似點評道:“傲慢王與懶惰王,一個強到不可戰勝,另一個有自愈能力,憑借武力根本就殺不死。只剩下最容易下手的貪婪王,這就得看你們舍不舍得對他下手。”
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傅鄴就已經移步擋到盛鈺的身前。盛冬離更是眉頭緊皺,滿目不虞之『色』。兩人的表情看上去比盛鈺本尊還要殺氣騰騰,徐茶這才反應過來,改口道:
“差點忘記貪婪王才是最不容易下手的,總有人願意護著他,千百萬年來一直如此。這個建議當我沒有提吧,兩位還請繼續糾結,畢竟從局勢上來看,你們現在只能向對方下手。”
左子橙冷眼:“不如我先殺你。”
他正要動手,徐茶卻仰著脖子瘋狂大笑起來,的恐怖,“反正我已經看到想要的局面了。失了王位丟掉『性』命又怎樣,這場原罪的遊戲,你們誰也玩不過我哈哈哈哈哈哈……”
完,他又‘唰’的一下子扭頭看向盛鈺,意漸濃問:“你想不想救翁不順?”
盛鈺:“…………”
徐茶將雙手撐在身後,喘一口氣後道:“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翁不順強搶憤怒王位,他沒有來世,死絕。前任懶惰王、『色』沉王想救的那個小姑娘……任何人,他們都有來世。”
盛鈺皺眉:“你到底想說麽?”
徐茶瞳孔擴張,提高音量:“你還不明白嗎,那些人都有來世,他們用聖器做麽?白白浪費了這個寶貴的機會已!只有你想救的這個人,才是用聖器的最佳人選,不是嗎?”
鬼怪神明齊齊退卻,一直退到了羅盤之下,將最後的戰場留給諸位鬼王。
能明顯感覺到附近的視線都聚齊到自己的身上,盛鈺心神震『蕩』,剛要說話,手臂被人扯住,回頭一看,傅鄴面帶憂『色』:“他在蠱『惑』你。”
這句話像是點了麽火炮桶一般,徐茶面帶癲狂之『色』,大喊:“沒錯,我就是在蠱『惑』你!為什麽我能蠱『惑』到你?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遲疑?為你們的心早就埋下這顆種子!我只不過是在揭開你們的遮羞布已。要不是你身邊有人,『色』沉王和暴食王第二個下手的目標就是你!
客氣麽,你客氣,別人可不一定跟你客氣。不如你先下手,這樣其他人就也有由攻擊你,大家都不要裝好人,勝者為王!誰有能力誰就上,你對不起我我也對不起你,那還有麽好愧疚的,大家都是一樣自私的人罷!”
一言出,全場靜默。
小陽台之上。
高個子男生語帶驚異:“他是嫉妒王嗎?這他媽叫他嘴炮王算,我要是在現場,我要是盛鈺,我說不定直接抗刀殺其他鬼王!”
另一女生無語道:“這就是你不是鬼王的原啊。”
高個子男生還是驚異:“他們比我好不多少吧,殺氣騰騰的,看著好嚇人!不過你說得對,我的確不配當鬼王,光看徐茶這個牛『逼』哄哄的能力我就不配,我第一次見識到有一種能力叫嘴炮殺人,他憑借一張嘴,就把盛鈺推到火坑去了啊。表面上看上去是叫盛鈺下手,際上,要是盛鈺先下手,他的處境一下子就變成第二個徐茶了!”
女生瘋狂衝他使眼『色』,高個子男生看一眼大姐頭,識相的閉嘴不說話。空中鏡像的鬼王們各個殺氣騰騰,大姐頭也沒有好上多少,她面上僵硬,手指蜷縮掐進掌心,臉『色』也青白。
女生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上面這些個鬼王中,盛鈺絕對是最安全的那個。”
大姐頭點頭,只是心中依舊濃濃的憂慮。
世界上其他各個角落,許多人都有同樣的擔憂,生怕盛鈺一個忍不住就動手,將自己以及億萬貪婪附庸置於危險境地。他們目光緊緊盯著盛鈺所在的那一片景象,有些玄幻的生出在看電影的錯覺,然而手心與額頭上的冷汗表明,他們此時並不是在看電影,是在看一場與人類命運息息相關的逃殺遊戲!
念及此,眾人隻覺得像是浸泡到煮沸的滾水當中,渾身上下寫滿了焦慮。
萬眾矚目下,盛鈺動了,在大家如釋負重的眼神中,他竟然堅定不移的後退一步。
徐茶笑容凝固在臉上:“你……”
盛鈺深吸一口氣:“謝邀,但算。”
徐茶不敢相信:“為什麽,你不想救翁不順嗎?”
盛鈺說:“想。”
徐茶震驚:“那為麽不對其他鬼王下手?”
盛鈺看他一眼,言簡意賅:“我又不是你。”
徐茶:“……”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這句話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就連徐茶這樣臉皮極其厚的人都愣了幾秒,許久之後他才冷笑一聲:“我早就說過,你客氣,別人可不一點和你客氣。”
話音尚未落下,忽然‘叮咚’一聲脆響。
幾人聞聲看去,只見曲承劍已經摔在了左子橙身後,他還停在丟劍的姿勢,轉身的時候衝著徐茶滿臉臭『色』:“如果齊微雨復活後發現她的命是用盛鈺換的,那她可能寧願去死。且殺盛鈺的話我絕對會後悔,只是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就已經開始後悔,要孬比的下手,到時候跑哪裡再去找一個聖器,把盛鈺給換回來?”
他本已轉開視線,話說到這忽然又盯著徐茶,說:“你以為誰都是你?”
徐茶:“……”
徐茶連碰兩次壁,不依不饒的看向盛冬離與傅鄴,這兩人雖心有遺憾,但大是大非上他們分的比誰都清楚,自然不可能隨徐茶的意願去犯渾。他臉『色』青紫,最後看向胖子:
“你呢,你的能放棄廖以玫?”
胖子嘴唇哆嗦,隻覺手中的食為天重達千斤,連握都握不住,談何舉起。
左子橙提醒:“剛剛是你說的,這人最擅長挑撥離間,你可別被他蠱『惑』掉……”
徐茶打斷他,情緒激動喊道:“不要說你不想救她!萬年前的暴食王為了她發動一場戰爭,牽連無數條『性』命,最後甚至將所有鬼王帶入死亡的深淵。怎麽,重活一世你對她的愛意就變淡?呵,果然一切物都抵不過時間的摧殘,你若還心心念念想著她,那你還猶豫麽!”
左子橙嘗試好幾次都沒能打斷徐茶的『逼』『逼』賴賴,隻得擠到盛鈺身邊,問:“他的卡牌有辦法取出來嗎?”
盛鈺搖頭:“除非他自己拿出來。”
左子橙‘嘖’聲:“有點麻煩。”
這一次全場視線包括現世界的目光全都轉移到了胖子的身上。他閉眼又睜眼,四指攥緊刀柄又松開,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後,最終他還是提起手中的刀:“我的確是一個自私的人。”
這話一出,眾人便心道一聲糟糕。
盛鈺也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胖子這話是在回應幾分鍾之前徐茶的話‘大家都是一樣自私的人’。他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屬感覺不妙。
全場唯一感覺高興的恐怕就只有徐茶了。只不過還不等他冷嘲熱諷一下,胖子就已經橫刀,架在自己的脖頸大動脈側邊——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任憑他們怎麽想,也不會想到胖子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現實世界當中億萬抬頭看天的人群更是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愕呼聲。
“暴食王想做麽?!”
胖子想做麽?
他想做麽已經很明顯了。
“我拿命換回小美,先走一步佔這個機會,是挺自私的,但是我太想她活過來了,不能接受她死在那樣冷的地方,求你們不要怪我。”
胖子渾身都開始哆嗦,他也在害怕。
盛冬離滿眼複雜,其實在回到現世界後他就已經放下心中成見,聽到這樣一段話更覺得傷感。當即急呼道:“胖子,你冷靜一點!”
胖子看向他,忽然笑一下,說:“萬年前奪走你的王位,對不起。我想了足足一個星期,發現實在無法償還,要不來世你再討回來?至少今生沒有做過任何傷害過你的,鏡面天空城裡追殺你的的不是我,對你,胖爺我無愧於心。”
說完,胖子攥緊食為天,面對著數不勝數擔憂焦急的視線,他幾乎站立不穩:
“盛哥,傅佬,來世還做兄弟。”
也不等眾人反應,刀橫,用力一拉扯。傅鄴張弓,一箭『射』開食為天,盛鈺等人同樣邁步靠近,然而所有人都遲。胖子這次無比堅決,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噗呲’一聲響,一條紅『色』的血線瞬間噴湧出——
天地仿佛都被染『色』,眾人神情劇變。
“——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