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裡鄴又看了眼黑霧, 神『色』難得的正經:“它在吸收那個女人身上的血『液』。我能感覺到他越來越強大,沒有辦法打斷,只能看著它成長。”
盛鈺愣了一下,像是沒有想到傅裡鄴會說這個。思考幾秒鍾, 他自己也有理解:“鬼媽媽的血是藍『色』的, 之前我和她打鬥的時候有瞥到。廖以玫說過藍血的都是銀領域神明,也許這種藍血對身處銅領域的黑霧神明來說是一種滋補?”
這樣就能解釋通為什麽之前黑霧神明要把鬼媽媽的屍體帶走了, 原來是有利可圖。
知曉了這一點後, 再看面前的黑霧,倒是真的感覺這些黑霧正在逐漸擴大范圍,顏『色』也變得愈加濃鬱。就像傅裡鄴說的那樣, 這些黑霧正在逐漸成長,等到某一個時候,它就會停止成長, 然後對玩家進行一場遲來的血腥屠殺。
傅裡鄴說:“你來之前, 我曾經強行突破進去, 簡單的和黑霧過了招。”
“……”膽子真大。
盛鈺在心裡吐槽了一句,看傅裡鄴身上乾乾淨淨沒有傷口,他就知道這場戰鬥這人肯定沒有吃虧,吃虧的隻可能是黑霧神明。
所以他也就沒搭話。
傅裡鄴停頓了幾秒鍾, 說:“你都不問問我有沒有受傷嗎?”
盛鈺看他一眼:“我不問都知道你沒有受傷。外表看沒有傷口, 靠近聞也沒有血腥味,除非你當時被打出內傷了, 但根據你那個觸碰就會把人變成鋼鐵的技能來看, 內傷可能『性』很小。”
“看來有時候太強也不好啊。”
傅裡鄴笑了聲,說:“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沒有受傷。當時拿著弓破掉黑霧阻攔, 衝進去能勉強屏息一段時間。就是這段時間,我看見有一個黑影竄了上來,打鬥間給他劃了道口子。他的血『液』很奇怪,表面藍血,流一段時間會變成紅血。”
一聽這話,盛鈺心裡忍不住一驚。
他立即說:“這隻神明指不定在用什麽稀奇古怪的辦法換血!或者說吞噬了鬼媽媽以後,它就可以摒棄銅領域,一步邁入銀領域。”
這樣說起來,黑霧的本體其實是一隻即將升入銀領域的神明,從狀態上來看,他只會比鬼媽媽更加危險。因為鬼媽媽原本是受了重傷從銀領域下來避難的,而上次副本又給她造成了二次傷害,所以盛鈺當時殺死鬼媽媽,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撿了一個很大的漏,典型的趁她病要她命。
但黑霧不一樣啊,它可沒有受過重傷。
最悲催的是黑霧的實力還在不斷提升,無法打斷。這種等待跟等死沒有什麽區別。盛鈺現在倒是有點理解常暮兒的想法了,看著黎明轉瞬即逝,黑暗即將吞噬這片區域,絕望只會肆意滋生蔓延,不給人一分一秒的喘息機會。
想著,盛鈺挑眉說:“這就是你說會讓我感覺興奮的事?發覺敵人實力越來越強,根本沒辦法打,這種事會讓你感覺興奮?”
一連兩個長串疑問句,與幾乎要窒息的語氣,足以表示出他心中的不理解。
“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麽反社會形象,你覺得敵人變得更強大會讓我感覺興奮嗎?”
傅裡鄴好笑的回了句,拽著盛鈺的手腕向前走了兩步,一直走到通道邊沿。
原本在黑暗中的時候,盛鈺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在哪裡,他其實一直以為自己走在一個密閉環境中。直到傅裡鄴拉著他來到通道邊沿,他才發現右手邊毫無防護,也許稍微歪一下身子趔趄幾步,就會重重跌入游泳池下方。
然後被下面等待許久的神明蠶食殆盡。
隱下登高的不穩定感,盛鈺剛要抽回手腕,就瞧見傅裡鄴十分識趣的主動松手。指了指下方水面,他說:“中間那個比周圍人小一半的是珍妮。我聽說剛剛你們有人砍了她一刀,還沒砍死絕,只是流了血。那你發現了珍妮的古怪嗎?”
“沒,我當時轉頭就跑,周圍還黑漆漆的。”
雖然這樣說,但盛鈺的眼神正逐漸發亮放光,顯然是猜到了傅裡鄴要說什麽。他嗓音控制不住的拔高,驚喜道:“不是吧!”
“是你想的那樣。”傅裡鄴笑著接了句話,終於沒有賣關子:“珍妮的血『液』也是藍『色』的。準確一點說,一開始是紅『色』,正在逐漸變藍。你們進來以前,我看見她表皮下血『液』已經成為藍『色』,只是再多流一點血,就會重新變成紅『色』。”
這個過程是循環漸進的,但既然珍妮也在逐步踏入銀領域,那她肯定和黑霧脫不了關系。
保險起見,盛鈺問:“其他神明呢。他們的血『液』是紅『色』還是藍『色』。”
“紅『色』,並且一直沒有改變。”說完,傅裡鄴挑眉說:“現在,是不是高興到想抱我?”
“那倒沒有。”盛鈺笑的眼角彎彎,“就是覺得這個發現簡直幫了大忙。你可別以為就你在游泳館裡查副本背景啊,我在外面也獲得一些訊息。”
見傅裡鄴不回答,凝神傾聽的模樣,盛鈺壓低聲音說:“我和廖以玫,還有其他幾個人。總共進過珍妮的夢境好幾次,過程就不跟你說了,直接說結果。廖以玫發現珍妮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哥哥在催促珍妮,姐姐在勸阻珍妮。催什麽勸什麽我們當然不知道,但這不妨礙這個——”
說著,他搖了搖右手。
上面的鬼王卡牌牢牢鑲嵌在手掌心當中,鬼王的任務:【殺死珍妮的家人】。
所有的不對勁必定是從蛛絲馬跡開始,由小小的細節延伸,就可以得出最終的結論:
——黑霧就是珍妮的家人之一。
盛鈺問:“黑霧神明是男的還是女的?”
或者說是雄『性』雌『性』,公的還是母的。無所謂詞藻,反正傅裡鄴能理解他的意思就行。
“男的。”傅裡鄴抿唇說:“副本裡應該還有個女神明,是珍妮的‘姐姐’。殺死這兩個大家夥,我們的任務就可以完成,根據之前闖關經驗……”
盛鈺立即接下他的話:“副本就會結束啦!”
兩人對視,眼尾眉梢都染上笑意。
和與自己氣場相合的人對話簡直太幸福了,有些話隻用說一個開頭,對方就能明白自己還沒說出口的長篇大論。就跟高中學霸之間的交流一樣,許多事兩人都可以想到,對話的時候格外省事,能夠節省下不少的時間。
只不過就知道了珍妮家人之一,還有兩個大問題擺在鬼王的面前。
一則,如何殺死黑霧神明。
二則,剩下來的女神明到底在哪裡。
盛鈺說:“總不至於那個女神明是鬼媽媽吧,我看著不像。之前在副校長辦公室,鬼媽媽說漏嘴過,她和黑霧神明是利益上的合作關系。”
“躲的這麽嚴實,說不定是個弱雞。”傅裡鄴開了個玩笑:“我們還是先談談怎麽搞死黑霧。”
盛鈺回頭看了一眼後方黑霧,心裡直想笑。
他們兩個人簡直太絕了,當著人家的面商量怎麽要人家的命,這特麽的苟到一塊去了。
正想回話,來路忽然爆發一陣喧鬧聲。
那些聲音又雜又『亂』,好像聽見有不少人在悲憤的哭泣,還有怒吼聲,像是有人在咄咄『逼』人的質問著什麽。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讓這片黑霧翻湧的更厲害,破除黑霧看了一眼,鬼媽媽被吸收的速度明顯加快,黑霧神明急了。
……他在急什麽?
容不得思考,傅裡鄴說:“走,出事了。”
兩人一路加快腳步,幾乎是前腳跟著後腳來到喧鬧地點,也就是更衣室。
人群全都圍在一起,粗略看上去有30幾個人,就連那些重傷的玩家也出了房間。臉上蒼白且憤恨,齊齊看向同一個方位。
“就是你殺的!之前我就看見你一直徘徊在附近,時不時還會進去。來來回回進去了得有十幾次,心思太明顯了。而且事發現場就你一個人,你的手上甚至還染著她的血!”
“老實說,你是不是神明!你混到我們之間到底想做什麽,是不是想害死我們所有人!”
“你要殺要剮衝著我們來啊,衝一個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的女孩去,她到底哪裡招惹你了。”
各種指責言論,直衝左子橙。
左子橙被眾人包圍,時不時還會被憤怒到極點的玩家推搡。他眼中閃過一絲血腥紅芒,似乎也氣到了,冷漠的掏出煙盒,叼了根煙。
眾人還不明白他這個動作的意義,就聽見人群外包圍圈傳來一聲焦急的提醒,那是鄔桃桃的聲音:“別讓他用煙,那是他的武器。那煙會『迷』『惑』人的神智,他想要讓我們自相殘殺!”
聽了這話,周遭玩家變得更加恐慌。
他們掏出自己的武器,直對向左子橙。後者也分毫不示弱,氣的臉龐都僵住。
一群與一人對峙,卻營造出了兩個敵對軍隊長久對峙的氣勢,好像哪一邊優先控制不住打出第一發‘子彈’,這場混『亂』的戰鬥就會被瞬間打響。
形勢一時之間格外焦灼,所有人面容肅穆,空氣都仿佛陷入了讓人能夠窒息的死寂之中。
糟了,盛鈺心道。
腦子裡下意識浮現起過往一幕。
當時在珍妮的夢境裡,有人言語惡劣的攻擊他,羞辱他,甚至還汙蔑他。
當時他自己沒有什麽特別的感受,現在回憶起來,左子橙的語氣在記憶裡格外凶惡狠辣:“要是有人這樣罵我,老子分分鍾擰下他的頭。”
拋卻這個念想,人群包圍中有一具屍體,正被白布嚴嚴實實的蓋著。看見『露』在白布外面的鞋子,盛鈺第一反應是有點眼熟。
他走上前,周圍人都在聲討左子橙,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或者說注意到了,但悲傷當頭沒有想到去阻攔。
就這樣,盛鈺毫不費力的走到了屍體身邊,蹲下身,遲疑的掀開白布一角。
女孩的臉龐定格在最為驚恐的表情,其中還包含著一絲不可置信。她的臉『色』慘白失真,眼睛還大大睜著,瞳孔卻早已喪失往常活躍的神采。
這一刻,盛鈺心底也控制不住,由心底最深處陡然冒出一絲無名火。
更濃的還是打從心底的挫敗感。
好不容易才讓女孩重燃對生命的渴望,好不容易才讓她放棄死志,乖乖等在原地。他曾經甚至還變相承諾過,只要等到副本結束回歸現實,就能了卻她心底那份執念,重新擁抱生活。
等副本結束。
只需要,等到副本結束。
然而一切對未來的美好展望都戛然而止——常暮兒死了,死於一場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