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 永定侯府中有一荷花池,如今荷花都開了,遠遠一看都是嬌嫩的粉色, 本是美景,吳憂卻不喜歡。
這荷花池非常眼熟, 分明是吳憂剛穿越過來時噩夢中的那個池塘, 想來原著中的阿梓應該就是這個時間點附近走的。
不過來這裡是阿梓提議的,吳憂也沒把心中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阿憂你看那邊那朵荷花開得真好。”
吳憂向她手指的那個方向看去,那朵荷花確實要比其他的生得好看些,“確實很好看, 阿梓你很喜歡荷花嗎?”
趙青梓點頭,她如今還是坐著輪椅, 其實她現在可以拄著拐杖行走了,只是不想在這個關頭成為百姓的談資,如今越是低調便越是能規避很多風險。
趙青梓看著水中魚兒遊來遊去,水面上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心中也平靜了下來。
“這荷花還是母親下令栽種的,她最喜歡荷花了, 不過更喜歡蓮子和蓮藕。”
沒想到阿梓的母親還是個吃貨,不過吳憂緊張了起來, 因為阿梓對於母親的事情總是顯得非常懷念和傷感。
觀察了趙青梓的表情, 只見她嘴角上揚看上去不像是傷心的模樣。
吳憂許久沒出聲,趙青梓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卻見她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一下反應過來她在擔心什麽。
趙青梓笑了一下:“不用擔心,我沒事,這麽多年了也該放下了,況且我現在生活很幸福, 哥哥的問題也解決了,我也沒和母親走一樣的路。”
趙青梓臉上的笑容讓吳憂想不相信都難,想起兩人剛認識那會兒,她提到母親就會難過,忍不住時還會無聲的哭。
吳憂只見她哭過兩次,一次是她想起母親,另外一次是密室坦白那一次,如果算上夢中那次就是三次。
不過夢中那個場景吳憂是絕對不會讓她出現的。
風有些大,趙青梓的發絲都被吹亂了,吳憂將它們重新別在趙青梓的耳後:“阿梓是不同的,長公主要是知道你們現在的樣子也會非常高興的。”
吳憂將趙青梓的頭髮整理好之後,手離開了她的臉頰。
“後天就是我生辰了,阿憂你陪我去一趟朝光寺吧。”
“去那棵榕樹下是嗎?”
“我想和母親她說說話,告訴她我如今過得很好,而且你也可以去給吳伯父祈福。”
“嗯,那就聽阿梓你的。”
跟趙青梓待在一起後,吳憂簡直什麽都不用想,她什麽都給你想齊了。
吳憂確實是在擔心邊境的父親,她最近總覺得心神不寧,胃口都差了很多,周大夫說她就是飯吃得太飽想得太多了。
可吳憂瞧著周大夫眼底的黑眼圈有些無語,這人自己都是這個樣子還好意思吐槽別人。
“三公主他們知道你的生辰,托人帶了禮物給我,讓我轉交給你,是一隻簪子,她在信裡說看你總是打扮素淨,我看了看那簪子,倒是挺好看的,已經給你放在房間裡了。”
趙青梓有些意外,沒想到張伯遇和那傻丫頭還記得這些事情,這感覺有些奇異。
吳憂看她有些驚訝的樣子,笑了一下,心裡也有些感慨,不過這還沒完,吳憂又接著說:“我父親和張姨也托人帶了信過來,只是他們如今忙,說禮物回來之後再補。”
趙青梓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平常的生辰她都是和哥哥一起過,再多就沒有了,哪能和現在這樣。
吳憂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心疼,她蹲下身來看著趙青梓的眼睛,笑得比這陽光還要明媚:“想什麽呢,這禮可不能白收,父親可是把我賣給你了。”
吳憂的語氣有些誇張,趙青梓知道她是在逗自己開心,忍不住伸出手指點了她的額頭。
吳憂看她緩過來了,心裡松了一口氣,又想起另外的事情來,那就是太子也托人送了禮物過來,他是直接送到永定侯府的,吳憂恰好路過就代收了。
太子畢竟身份在那,也無法拒絕,只是現在她還沒和趙青梓說,心中有些煩躁,吳憂不想沾染上這些利欲熏心的人,同理她也不想讓阿梓沾上。
想了想她還是說了:“太子也給送了禮過來。”
趙青梓表情一變隨後又恢復正常,無所謂道:“讓他送,送得多了,不用我們出手,皇帝會出手教訓他的,而現在是兩國交戰的緊張時刻,皇帝動不得吳伯父,但是收拾一下逆子就不需要考慮這麽多。”
吳憂看著她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安定了很多,說起皇帝,當初江紅刺殺之時她還去救了架,如今刺殺的人躺在永定侯府中,皇帝卻成了隱形的敵人。
吳憂有些感慨地說:“物是人非啊,話說皇上還欠我一個承諾呢,如今怕是要浪費了。”
當時皇帝還給了吳憂一個建議,只是到現在吳憂也沒有看到那張紙上的內容,她以為皇帝真要給她選妻。
於是吳憂又笑著說:“當初皇帝要給我選妻,我應該直接就選你的。”
趙青梓有些心虛,皇帝那時的意思是想撮合她和吳憂,只是她那時心中自卑,不敢妄想這麽多。
“對啊,你當時怎麽不直接選我。”
吳憂突然緊張了起來,她那個時候以為阿梓要殺她,腦袋裡想的都是如何保命,怎麽可能把不穩定的因素直接帶回家。
但是她又不想騙阿梓,又覺得直接說原因顯得有些傷人。
趙青梓本來也只是逗逗她,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了,當然不會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逗你了。”
吳憂松一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問:“你不想知道嗎?”
趙青梓轉頭看著荷花,聲音輕輕柔柔地:“人生在世何必活得這麽明白,要是每件事都要尋根究底,不過是給自己多添煩惱,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我只要現在,而你現在就在我身邊,並且很愛我,這就夠了。”
又側過頭看著吳憂,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但是我現在還貪求一個未來,可不能騙我哦,你說要一直陪著我的。”
陽光暖融融的,給池水渡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微風吹過,又將這色彩攪碎。
少女笑著,掩藏著心底的不安,那個吳憂戰死的夢還在折磨著她。
若是從未得到過,她不會這樣害怕,可現在她得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就愈加害怕失去,最後變成那個一無所有的自己。
吳憂覺得有些不對,她又蹲下身來,伸出小手指:“那我們拉鉤,我要是反悔了我就是小狗。”
趙青梓看著吳憂的手,慢慢地將自己的手伸出回應了她。
吳憂開心地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趙青梓覺得有些羞恥,她縮回手,又朝四周看了看,在發展附近沒人以後她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氣,“你怎麽和小孩子一樣,幼稚。”
看著翻臉無情的趙青梓,吳憂有些委屈:“你看上去不是挺喜歡的嗎?”
趙青梓死不認帳,“誰說我喜歡了,我只是看你這麽開心我不忍心拒絕罷了。”
救命,老婆突然傲嬌起來了怎麽辦?先順毛撫試試看。
吳憂突然伸手抓住趙青梓放在腿上的手,一臉真誠,“是我的錯,不過這種幼稚的遊戲阿梓都願意和我玩,阿梓你對我真好。”
事實證明順毛撫是有用的,趙青梓紅著臉一臉嫌棄,偏偏又沒有甩開吳憂的手。
兩人就這樣笑鬧著,雲姑和靜容在遠處看著,隻覺得這場景甚是溫馨。
錦州莫府內,莫老爺正在和一個不速之客喝茶,不速之客一身黑衣,腰間佩劍,儼然就是張文理。
張文理臉上掛著笑,“莫老爺最近可好?”
莫老爺臉色不太好,就差把慢走不送寫在臉上了:“張將軍怎麽沒回京城?你常年在外,也沒把妻女接回府給老侯爺看看。”
張文理知道他是故意膈應自己,笑著答道:“總會回去的,莫老爺倒是對我的事情很清楚,而我對莫老爺的關心倒是少了。”
莫老爺知道他此次上門是為了什麽,不想再和這個瘋子虛與委蛇,他直接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麽,我並沒有背叛,那上面還是好好的,前些日子拾柒大人來看過,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她你總該相信吧。”
拾柒是誰?張文理心中有些疑問,他忍不住皺了眉,隨後很快又調整了表情,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他那不解的神色雖快,卻還是被莫老爺發現了,莫老爺心中猜測這張文理和拾柒並不完全信任彼此。
莫老爺心中有些悲痛,他開始是非常信任拾柒的,可最後她竟然將他的兒子殺了,因為兒子他知道了錦州山匪的真相。
張文理仔細思索了一陣,這段時間來錦州的就只有胡玉一個,莫非這個拾柒就是胡玉?張文理眼神閃了閃。
若真是她來查探的,那倒是還信得過。
再待在這裡也沒意思,張文理重新揚起笑容,向莫老爺拱手告辭。
在將要踏出莫府門口的時候,突然從身後傳來莫老爺的聲音:“張將軍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為何不多為妻女考慮一下,執著於過去的恨。”
張文理的腳步一頓,他反唇相譏:“那莫老爺走上這條不歸路之時,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妻兒,我們都是一樣肮髒的人,要教訓我也輪不到你。”
說完拂袖而去,看那樣子是真的憤怒了。
莫老爺望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歎了一聲:“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