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幫朋友出氣的方式就是親我？”

　輕飄飄的一句話，把陸笙問懵了。

　親什麽？

　親……

　親！！！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嘴唇擦過的是什麽後，陸笙杏眸圓睜， 直勾勾瞪著他。

　他不知什麽時候摘了墨鏡，一雙眼睛烏黑深邃， 短暫的錯愕之下， 旋即便染了抹輕佻與玩味。

　而被她蹭過的薄唇因沾染了屬於她的唇膏， 這會兒也變得越發豔麗。

　一身的黑，搭配著絕豔的紅。

　真真跟妖精一樣。

　陸笙沒由來就想起黎薑發給她的那張照片。

　她學畫，對色彩上極富造詣， 學藝術的多多少少會涉獵到攝影與構造。

　這人眼下的模樣， 仿佛是照片裡的實體化。

　單論看照片而言， 許是經過處理， 配合著光影銳化了他的鋒芒。

　但照片所呈現出來的效果， 遠不如真人更加有衝擊力。

　原來。

　有人不上相是真實存在的。

　視線從他略顯玩味的眼神緩緩下滑，落在他薄涼的唇。

　就見他用拇指很輕地蹭了下唇瓣，這個動作做下來又欲又性感。

　短暫失神後。

　陸笙猛然驚醒，不對，這人剛剛明明——

　一個不算吻的吻。

　她的。

　初——

　蔥白的手指按在自己猶然發麻的唇瓣， 從沒經歷過這事兒的小姑娘眼圈瞬間紅了，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無理取鬧在先，劈裡啪啦就開始罵他，“你變態你混蛋你不要臉——”

　“你怎麽敢——”

　手背狠狠蹭了蹭唇，“你怎麽敢隨便親——”

　一想到這人跟賀偃舒的關系， 陸笙整個人石化。

　姑且不論他有沒有跟賀偃舒發展什麽實質關系，光憑他這張招搖的桃花相，指不定跟多少女孩兒親親我我。

　腦海裡空白一片， 隨後便無限循環著幾個大字。

　她、不、乾、淨、了！

　“親——”

　越想越氣，這話怎麽都說不出口，就惡狠狠瞪他。

　蘇臨愣了下，不可思議地盯著她因為惱怒而染了緋紅的俏臉，突然輕笑出聲，“我變態？你自己跑過來跌我懷裡——”

　小姑娘完全不給他開口的余地，水霧彌漫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眼淚飆出來的同時，烏黑水眸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幾個洞，“就是你！就是的！你不但亂搞男女關系，你還親——”

　可能真覺得委屈至極，小姑娘嬌氣的嗓音帶著哭腔，“……親我。”

　蘇臨：“………”

　飛機持續顛簸，幅度大，機艙裡有小朋友亂竄，空姐們忙著維持秩序。

　貓籠剛才因為顛簸，滑落在寬大的座椅，陸笙也跟著差點摔出去。

　蘇臨眼疾手快地勾著她細腰，一把撈回來，扣懷裡。

　頭等艙空間大，飛機平穩後他就解了安全帶，被她這麽一折騰，想去系安全帶都不可行。

　小姑娘在這種情況下都不忘記喋喋不休地罵他，中文詞匯量不夠，索性切換成英文。

　蘇臨又好氣又好笑，若不是出於安全考慮，隻想把她丟出去。

　正值七月，衣服單薄。

　她又愛穿裙裝，隔著淺薄的裙擺，不安分地在他懷裡奮力掙扎。

　掙扎不過，就胡亂揪扯。

　蘇臨眼睜睜看著自己剛定製的限量版襯衫在她無理取鬧地謔謔下，襯衫紐扣跟打豆豆一樣一顆一顆飛出去。

　蘇臨：“………”

　突地。

　蹭到一處，蘇臨渾身僵硬，擱在她腰間的手指緊了緊，嗓音冷漠喑啞，“別亂動，安分點兒。”

　他還沒敢用勁兒，懷裡的小姑娘就喊疼，反而哭得更大聲了，就仿佛他對她做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兒一樣。

　蘇臨：“………”

　兩人拉扯間，人仰馬翻。

　陸笙被他這麽一弄，腰際又疼又麻，一個耳光甩過去。

　蘇臨頭一偏輕松躲過，反手就扣著她手腕，輕輕一扯，怕出危險，索性就直接調換了兩人的位置，乾淨利落地給她摁在了寬大的座椅上。

　猝不及防的變故讓陸笙徹底傻了眼。

　她怔然望著他。

　黑色襯衫開了大半，一抹雪色驟然映入眼簾。

　胸肌。

　腹肌。

　就……好像挺有料。

　陸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個時候竟然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居高臨下間。

　陸笙隻瞧見對方漆黑深邃的眼睛沉沉地望著自己，又冷又欲。

　離得近。

　近到呼吸都清晰可辨。

　從小到大都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頭一次被人用這種近乎曖昧的姿勢摁在座椅上，雙手被他扣著完全動不了，陸笙一著急，抬腳踹了過去。

　高跟鞋掉落。

　腳心不知道碰到了哪裡，硬邦邦的。

　她暈暈乎乎地聽到他悶哼一聲，性感的喘/息聲就近在耳邊，“幹什麽？”

　冷不丁聽到他的聲音，陸笙瞬間僵了，也不知道自己蹭哪兒了，腳趾忍不住縮了縮，才想挪開。

　哪知他突然松開她一隻手腕，直接握住她造次的腳腕扣緊，強勢地拉過來。

　陸笙還沒反應過來，就覺著他溫熱的指腹若有似無地蹭到了她腳踝處的肌膚，酥酥麻麻的觸感瞬間燒紅了她的臉。

　陸笙：“！！！！！”

　蘇臨盯著她的眼睛，嗓音啞得沒邊，“瘋了麽？踢哪兒呢？”

　陸笙的腳腕向來敏感，碰不得。

　猝不及防被人碰到這麽特殊的地方，她僵了幾秒，又是一腳踹過去，聲音都跟著顫了，“你才瘋了！！你快松手！！！”

　話落，又是一腳過去。

　這回，腳心直接被他扣著。

　陸笙蒙圈地瞧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個兒踩在人家腹肌上。

　她一瞬間慌了，饒是平時再怎麽驕傲任性，這會兒也有點傻眼。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單純小姑娘，剛止住的眼淚瞬間又飆了出來，“你就是個變態！瘋批！色/情狂！！你欺負我！我哥哥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你！燕燕也會揍死你！！”

　蘇臨聞言愣了一瞬，一臉好笑，嗓音也跟著喑啞了幾分，“我欺負你？”

　“就是的！就是你欺負我！”

　……

　——就是的！就是你弄壞我的小黃鴨！你賠我的小黃鴨！

　——我沒有。

　——你還不承認！

　腦海裡人影幢幢，小姑娘的臉模糊不清，惱意橫生的小奶腔卻無比清晰。

　——那小哥哥你要賠我十個小黃鴨，那我才要原諒你！

　——因為我最喜歡硯硯了嘛！

　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蘇臨甩甩頭，下意識松了手，修長的指按了按有些痛的額際。

　手腕沒了桎梏，陸笙隨手一揮，指尖不期然的劃過他鎖骨處的皮膚。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蘇臨輕蹙了下眉，他沒躲也沒吭聲，像是陷入了自個兒的世界裡。

　陸笙往後退了退，沒想到他會不躲不閃，定睛一瞧，就見他冷白的皮膚上已經多了幾條抓痕。

　鮮豔無比，刺眼的很。

　幾秒後。

　蘇臨總算回神。

　伸出拇指在被她抓破的曖昧痕跡上輕輕蹭了蹭。

　指尖沾染了一抹嫣紅。

　蘇臨盯著那抹嫣紅瞧了會兒，漆黑的瞳仁凝著同樣一臉懵的小姑娘，手指勾了勾被她這個罪魁禍首扯得七零八落的襯衫，薄唇微勾，“你脫我衣服碰我腹肌——”

　他稍作停頓，低頭靠近她，開口間，聲調低得近乎蠱惑，“我欺負你？你確定？”

　陸笙：“………”

　在門口看傻眼的林小朵，等到這塊的爭執稍停，她才尷尬開口，“陸小姐麻煩您回到自己的位置系好安全帶，您這樣亂跑很危險，謝謝您配合。”

　說完，林小朵下意識地往蘇臨的方向瞄了眼。

　這人衣衫半解的模樣跟他冷漠的氣質完全不同，這會兒瞧上去有種浪蕩貴公子的強烈既視感。

　林小朵的臉頰“刷”地一下紅了個徹底。

　又往陸笙那裡一瞧，小姑娘也沒好到哪兒去。

　身上的紅裙皺巴巴，裙擺處有破損的痕跡，高跟鞋凌亂地散落在地毯上，雪白的腳踝處甚至多了一抹紅痕……

　林小朵不由腦補了一場不可描述的大戲。

　陸笙注意到林小朵的震驚又羞澀的眼神，她低頭往自己身上一瞧，被自己這個邋遢的形象驚呆了。

　不等回神。

　眼前一黑。

　腦袋上突然多了一條毯子，裡裡外外給她遮了個徹底。

　隨後是他冷清不帶溫度的聲音對空姐吩咐，“你先出去。”

　“蘇先生，那陸小姐——”

　話音未落，只聽“呼啦”一聲，屏蔽門被他毫不客氣拉上。

　陸笙：“？”

　頭等艙設有浴室，空間不大，但沐浴足夠。

　擰開花灑，溫熱的水流兜頭而來。

　蘇臨單手撐著大理石牆面，怔然望著水流砸在地面，濺起朵朵水花。

　腦海裡閃回的片段這會兒又開始模糊。

　想起賀偃舒調笑的腦殘建議，“你不如去撩她唄，說不定撩著撩著，你的記憶就回來了呢？”

　蘇臨怔了一秒，自嘲一笑。

　為了這個去招惹人小姑娘，挺無恥的。

　這事兒他還真做不出來。

　視線落在被水流衝刷的手指，指腹間似乎還殘留著小姑娘溫軟肌膚上的溫度，心跳微微亂了調。

　攤著的手掌慢慢緊握，蘇臨低聲喘/息著，手指碰上花灑，換了方向。

　變態？瘋批？色情狂？

　想起陸笙對自己的指控，蘇臨漆黑的眼沉了沉。

　她口中的“yanyan”指的又是誰？

　另外——

　他的小女朋友？

　蘇臨哂笑，覺著他腦子抽了才會喜歡她這種又嬌氣又任性還不講道理的小女孩兒。

　拋開腦海裡的怪異想法，蘇臨換了涼水，打算讓自己清醒清醒。

　冰冷的水劈頭蓋臉砸上來。

　等平複了躁動，蘇臨隨手拿了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黑發。

　挑了件深色襯衫換上，系紐扣間，不期然的掃見手腕上的黑色紋身，蘇臨略微失神，隨後挑了塊運動腕表戴好。

　表帶寬，恰好遮住那一串拉丁字母。

　蘇臨尋思著等下了飛機，就去把這斑駁的紋身給洗乾淨，甚至猶豫要不要給貓咪改個名兒。

　出了浴室，就瞧見小姑娘靠在邊角處。

　洗了澡，換了條乾淨的長裙，依舊是耀眼的紅，只不過裙擺稍長，遮住了筆直晶瑩的小腿，高跟鞋依舊不離腳，腳踝處，被他掐出的紅痕襯得她雪似的肌膚越發白皙。

　蘇臨腳步微頓，漆黑的眼落在她身上。

　不等他問，小姑娘主動開口，“我問你，你有沒有親過別人？”

　蘇臨：“？”

　她像是很在意，眼圈泛紅，烏黑水潤的眼睛卻像是浸了水，只是問他，“有沒有？”

　蘇臨懶散睨她一眼，愣了。

　小姑娘唇瓣依舊紅潤，卻隱隱有破皮的痕跡，大概是過度揉搓造成的。

　聯想到她的一系列過激反應。

　蘇臨心中一動，想明白了。

　初吻……麽？

　一個十七歲多的小姑娘還沒成年的小姑娘。

　雖然只是場意外。

　這麽一想，自己剛才是有點禽獸。

　怔忡間。

　她又邁前一步，執拗地盯著他，語氣任性又傲嬌，像是勢必要得到一個答案，“到底有沒有？”

　蘇臨本不想理會，然而一瞧見小姑娘一副“你敢說有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心頭很詭異地軟了下去，就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曾經做過無數次的妥協。

　就不太能忍受她掉眼淚。

　沉默良久。

　“沒有。”

　蘇臨單手插兜，余光掃見小姑娘一張漂亮無比的臉上寫滿錯愕。

　跟她錯身而過時，不知想到什麽，他忽而停下腳步，低頭湊近她耳邊啞聲輕笑：“初吻。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