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答應了媽媽不能讓爸知道她跟晉小姐做的“壞事”, 一大清早,薑洛就催促著晉春遲趕緊回客房去。
晉春遲極少有被薑洛搖醒的時候,那雙紅而深的眼眸中罕見地流露出初醒的茫然, 等到明白了薑洛的意思, 那些茫然才散去,她乾脆利落地下了床, 披上了外衣。
“才五點半, 我爸媽肯定都還在睡的,你直接回客房吧,反正也就幾步遠。”
薑洛一同下了床,跟她走到門邊,伸手理了理女人微亂的發絲:“時間還早呢, 你等下睡個回籠覺吧。”
她說著,打了個哈欠。
晉春遲把她的小動作收進眼裡,心道也不知道是誰想要睡回籠覺, 眸光裡不由藏了點笑意, 她應下來,隨意拉開門走了出去, 然後動作便是一頓, 一秒鍾之後, 她飛快地朝後邊退了一步, “啪”地關上了門。
薑洛揉著困頓的雙眼, 不解地問她:“怎麽啦?”
晉春遲默了一瞬,雖未回答, 但隨之響起的急促敲門聲已經表明了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薑洛的臉白了,這個點她家除了房間裡的晉小姐和她就只有她爸媽, 她媽媽是知道她跟晉小姐的事情的,不至於大清早跑來敲門,所以門外的是......
薑洛還抱有一絲希望,她看著被敲響的房門,遲遲不敢去開:“門外是?”
晉春遲有些抱歉地道:“是你爸。”
她本可以在開門前就察覺薑爸路過的,但她太放松了,加之這是在薑洛家裡,時時刻刻去感知周圍的環境對薑洛的家人是一種冒犯,所以巨龍下意識地收斂了感知,結果一走出去便與不遠處的薑家爸爸打了個照面。
這個男人給晉春遲的印象是儒雅隨和的,也是沉穩的,但先前那個瞬間,晉春遲清楚地看到男人臉上的溫和消失,眼神一下子凶狠起來,正是動物將要露出爪牙的那種感覺。但他雖然顯得很凶,可按照道理說,巨龍不應該怕他的,但那一瞬間,晉春遲看著薑家爸爸臉上那如同天崩地裂的神情,難得地泛起了心虛的感覺。
她下意識地回了薑洛的房間。
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躲是躲不掉的,陸柳在片刻的怔愣之後,帶著怒火敲響了女兒的房門,聽著那一陣陣急促而嚴厲的敲門聲,薑洛小身子抖了抖,求救的眼神投向晉春遲,晉春遲深吸一口氣:“還是開門吧。”
薑洛扯住了她的袖子:“我怕。”
晉春遲已然冷靜下來:“可是也不能一直躲著,你總要去見你爸的,還有,門再這樣響下去,等下可能外面的就不只是你爸了。”
是哦!媽媽等下也來了怎麽辦?薑洛一驚,慌裡慌張地就要跑過去開門,被晉春遲拉住了,女人把外套脫下來,裹在她身上,藏起那些曖昧痕跡,這些痕跡已經刺激過薑媽一次,巨龍覺得,還是不要再刺激一遍薑爸了。
薑洛被她一裹,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馬上穿好外套,才跑去拉開了門,門一開,就傳來爸爸獅子般壓抑的低吼:“她怎麽在你房間?”
嗚嗚嗚老爸看起來也好生氣,薑洛心裡一涼,囁嚅著不敢出聲,下一秒,如同昨夜再現一般,又被爸爸揪住了耳朵,像是提溜小貓崽子那樣,把她揪到面前,凶巴巴地一頓吼。
小貓都要被吼傻了。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你這孩子怎麽能隨隨便便放別人進你房間呢?咱家又不是沒給她安排住處,怎麽還偷偷摸摸睡一起了?”
凌晨五點半,晉春遲從薑洛房間走出來,說她們沒睡一起、只是晉春遲來串了個門都沒人相信。
而且陸柳終究是過來人,他都跟妻子有三個崽子了,當然一眼就看出,女兒昨晚肯定胡鬧了。
“還有你遮得這麽嚴實幹嘛?你以為遮得嚴實一點爸爸就看不出來你們做壞事了嗎?薑洛洛你才剛成年,爸爸不許你一天到晚跟姓晉的胡混!”
薑爸的呵斥中,薑洛愈發顯得可憐巴巴,她知道自己有錯,但是爸爸媽媽這對她跟晉小姐親近這事避如蛇蠍的態度還是有點傷她的心,她忍不住說了句:“可是我們又不是第一次......早都發生了,一個春天都這麽過來了,爸爸你現在才阻止也晚了.....”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陸柳被她氣得差點一個倒仰:“你還有臉說!爸爸早就說了不許那麽快找對象,春天變成幼崽不也很好嗎?我和你媽會照顧好你的!你還跑去瞎鬧,現在膽肥了,居然在自己家裡也不收斂著點!”
薑洛不吱聲了。她其實知道晉小姐第一次上門,爸媽又特意給晉小姐安排了客房,所以跟晉小姐這樣子確實有些不妥,她現在也有點小後悔,後悔沒尊重爸媽,但同時,她也有些不理解。
明明爸媽都知道她跟晉小姐已經是很親密的關系了,多一晚少一晚的事情,真的需要這麽在意嗎?
先是被媽媽罵,再是被爸爸罵,耳朵還被揪得好疼,薑洛心裡也有些憋氣,她低垂著頭,雖然仍然不住應聲,但陸柳一看,就知道這丫頭目前處於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狀態。
他那個氣呀,手下微微用力,薑洛馬上抱著他的胳膊眼淚汪汪地喊疼,他又抵不住女兒的眼淚,無奈地卸了勁兒,怒火轉移到不遠處正因薑洛的呼痛而看過來的某條巨龍身上,想去把晉春遲也臭罵一通,但又顧忌對方巨龍的身份,可把他憋壞了。
被“痛心疾首”的老父親整整罵了半個鍾,薑洛完全蔫吧了,陸柳看看天色,雖然心中還有氣,但想到將要起床的妻子,隻得停了下來。
“趕緊回床上睡覺去,再讓我抓到你們一次,你看爸爸打不打你!”
狀似凶狠地斥了女兒一句,陸柳選擇性地忘記了從前的每一次“你看爸爸打不打你”最後都會無疾而終,他把女兒吼上床,又對一旁一直不吱聲的冰霜巨龍道:“還有你,你也回你該回的房間去。”
晉春遲掃一眼已經縮到床上的薑洛,接收到她“快走快走”的眼神,從善如流地出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父女二人。
陸柳扶著門框,微微歎了口氣,對著床上的滌綸小棉襖道:“還好是爸爸撞見了,不是你媽,不然你別想這麽就過關!你啊......”
他最終還是緩和了神色,對著那隻小貓叮囑了一句:“今天的事情不要被你媽知道了,她會不開心的,肯定一開始也不太能接受。”
這似曾相識的一句話讓薑洛睜大了眼睛,被連著罵了兩場都沒哭的,但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她眼裡隱約泛出晶瑩。
陸柳見她要哭不哭,隻以為是自己說話太重了,原本要走的,還是又多說了幾句:“你啊,你現在年輕,精力旺盛,對一切事情都好奇,這原本不是件壞事,爸爸媽媽在你這個年紀,也是食髓知味的,所以......能理解,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但是你也要收斂著點。”
他還是忍不住安慰了女兒一聲。
薑洛睜大的眼睛裡落下淚水,陸柳有些慌亂:“怎麽哭了。”
薑洛粗暴地擦了擦眼睛:“沒事。”她努力把眼淚憋回去,帶著哭腔道:“爸,你真好。”
陸柳微微一怔,又聽女兒說:“還有媽媽,我媽也很好。”
陸柳輕咳一聲:“這還用你說?”
這個已近中年的男人聽到女兒的誇讚,略有些不自在,他別開眼,跨出門前,又想起什麽,回頭對床上抹眼淚的女兒說了句:“要做好防禦措施啊,不要這麽小就懷崽崽了,你在爸媽心裡,還是隻小貓呢。”
薑洛鼻子悶悶地、又很大聲地說了聲:“知道了!”
待到爸爸走了,她心裡忽然覺得有點奇怪,怎麽她爸覺得會是她懷崽子?明明媽媽都以為會是晉小姐懷。
雖然她現在也不知道以後究竟是她們兩個誰懷孕啦,畢竟晉小姐說了,誰懷都可以。
那就是誰都有可能吧?
她自是不知道,原先陸柳當然也是跟薑寒湘一樣的想法,但那是知道巨龍的身份以前,知道巨龍的身份後,夫妻倆就馬上明白了要懷孕估計也是自家女兒懷,而且大概率會生出小龍崽子。
可把薑爸薑媽愁懷了,生怕某條巨龍欺負了她們家的小姑娘,早早地讓洛洛揣上小龍蛋。
為著這事,薑寒湘還特意找晉春遲又談過一次。
“洛洛她,還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她?我得提醒你一下,這種事情,你親自告訴她,對她的傷害才最小。”
晉春遲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這事情讓她很頭疼:“洛兒討厭龍,我想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對了薑姨,她為什麽那麽恨龍啊?”
薑寒湘深深看她一眼,表情有些古怪:“她是恨龍,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糟糕,具體是什麽情況,你得自己去問她。”
薑寒湘當然知道洛洛就算恨龍恨的也只是火龍而已,但這巨龍騙了她家女兒那麽久,甚至洛洛現在還以為晉春遲是個蛇族,還總在她跟丈夫面前護著晉春遲,所以薑寒湘也要讓這家夥嘗嘗煎熬的滋味。
晉春遲沒從薑寒湘這裡問出原因,但薑寒湘的話讓她覺出裡面可能有些內情,她把一點記在了心裡,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試探。
但那個時機還沒來,薑洛卻先要去念大學了,大學在首都,離金市很遠,薑洛舍不得晉春遲,軟磨硬泡要晉春遲跟她走,晉春遲當時神秘不語,隻跟薑洛說,大學時也會陪著薑洛的。
薑洛一開始隻以為晉小姐打算跟她去首都定居,繼續做個無業閑人這樣子。但她不介意,她興致勃勃地在學校附近買了公寓,用於“金屋藏‘晉’”,打算好要養晉小姐,結果開學第一周,她就在課堂上見到了晉小姐。
女人站在講台上,以講師的身份,彬彬有禮地跟她們打招呼。
震驚疑惑中,招財貓小姐的大學生活正式開始了。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時間一下子來到薑洛大四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