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屏幕上的點點花瓣雨，謝亦舒的第一反應是對方輸錯了打賞數量，或者是誤以為“繁花朵朵”和“鮮花一朵”一樣，只要一個星際幣。

　看個人界面，對方是個新用戶，哪種情況都有可能。

　謝亦舒擔心對方著急，於是直接給對方發了私信。

　【舍予：你好。】

　【舍予：剛剛是輸錯數量了嗎？平台不清楚能不能退，我這邊可以把收到的那一半退還給你。】【舍予：給我個收款碼就好。】

　對方遲遲沒有回復。

　謝亦舒猜想可能是太過焦急，所以直接去聯系客服了。

　他便又發去兩條私信。

　【舍予：我這邊還有事，先下線了。】

　【舍予：明天直播前會上線，看到收款碼會直接將錢退還給你，不會卷款逃跑的，你放心。】發完這兩句，謝亦舒又等了一會兒。

　見發過去的消息還是顯示“未讀”，謝亦舒便不再等了，收拾好材料包，拿著光腦走出小房間。

　這個時候，謝亦舒還不知道平台首頁有個推薦位是根據每個主播單日收到的打賞排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間上去後就在匿名論壇裡引起軒然大波。

　一個名為【現在的新人主播想紅想瘋了？有圖，速度進】的帖子以一刷新就多出十幾條回復的速度躍上論壇首頁，不出十分鍾，就成了今晚的熱帖。

　謝亦舒不知道在星網上發生的這些事。

　他推開小房間的門，就看見坐在餐桌邊的父子倆。

　父子倆都在認真學習，顧延之在看汽修方面的書籍，啵崽伏在餐桌前，在做算術題。

　看到謝亦舒出來，啵崽丟開鉛筆，吧嗒吧嗒跑過來，把小胖臉埋謝亦舒的腿上，委屈唧唧地叫了一聲：“小爸。”

　他比不過爸爸！

　“怎麽啦？”謝亦舒蹲下身，看到小胖墩的眼圈都泛紅了。看上去弱小可憐又胖嘟嘟，好不讓人心疼！

　“啵崽、啵崽在做五位數除以三位數算術題。”小胖墩不能跟媽媽說他被爸爸搶走了榜一的寶座，只能難過道，“一萬除以一百等於一百，這太難了！”

　他的小金庫跟爸爸的大金庫比，就像小米粒遇到滿滿一米倉的米。

　想要趕超爸爸，太難了！！

　謝亦舒一愣：“啵崽，你已經在學五位數除以三位數了？”

　他像啵崽這麽大的時候，應該只會玩泥巴。

　謝亦舒有些感慨。

　啵崽小胖臉一紅。

　他只知道一萬除以一百等於一百，其他的還不會。

　“不是的……”小胖墩有些羞愧。

　顧延之替他解圍：“是道找規律的思考題，幾個零除以幾個零還剩幾個零那種。”

　謝亦舒了然，伸手捏了捏啵崽的小肥臉蛋，笑著道：“那也很厲害了，比我小時候厲害多了。”

　他小時候，木桐孤兒院資金周轉困難，張媽媽她們想盡辦法，也沒能讓他們上成幼兒園。收到的愛心圖書不多，只能同一本書翻來覆去地看。

　雖然張媽媽她們也盡可能地抽出時間教他們識字、算術，但他們的啟蒙還是比其他同齡的孩子晚。導致他和寧不啄他們剛上小學時，曾一度因為跟不上進度被瞧不起。

　這五年裡，顧延之雖然自己過得不太好，但給啵崽的都是最好的。

　書架上的那些書，大部分都是啵崽的。

　和汽修有關的都被小心翼翼地對待著，準備以後拿去二手平台賣。啵崽看的那些卻都有鉛筆、蠟筆的痕跡，說明顧延之沒有限制兒子發揮天性。

　“我給他買了好幾本這個系列的數字本、算數本。”顧延之收起餐桌上的書，想了想，自行對邱姨的箴言做了補充，“畢竟‘再窮不能窮教育’。”

　謝亦舒深以為然。

　他彎腰抱起小胖墩：“明天我教你那裡頭有什麽規律，現在我先帶你去洗澡。”

　小孩子要早點睡，謝亦舒也要早點睡，他今天請了半天假，明天不能再請了。

　顧延之也要早點睡。雖然他習慣了晚睡，這個點肯定睡不著，但能和謝亦舒一起躺在床上也是好的。

　三個人都準備早睡，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租房雖然兩室一廳，但只有一張床。

　還是一張一米五的小床。

　平時顧延之帶啵崽兩個人睡，肯定是沒問題的，但現在多了一個謝亦舒。

　兩個成年男人帶一個小胖墩，就有點擠。

　顧延之抿緊薄唇，發現自己沒考慮周到，在謝亦舒開口前，對謝亦舒道：“你帶啵崽睡床，我在客廳睡。”

　“你帶啵崽睡床，我睡沙發。”謝亦舒哪舍得讓顧延之睡沙發，他家顧延之每天修車那麽辛苦，得休息好才行，“啵崽平時都是和你睡的，和我睡肯定會不習慣。”

　顧延之哪可能讓謝亦舒睡沙發，剛想再開口，卻被在場另一個舍不得讓謝亦舒睡沙發的搶了先：“小爸，你明天還要早起去幼兒園，很辛苦的，不能睡沙發！”

　小胖墩一想到晚上媽媽一個人孤獨睡客廳，心疼壞了，小嘴一張，比小腦袋瓜的反應快了一步：“不如讓啵崽睡沙發！”

　與其讓媽媽睡沙發，不如讓他代替媽媽睡沙發！

　啵崽暗暗握緊胖拳，下一秒，發現爸爸媽媽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爸爸的目光裡帶著嘉許，媽媽的目光則若有所思。

　“爸爸……小爸……”小胖墩有些慌張。

　是他說錯什麽話了嗎？爸爸媽媽怎麽都在看他呀？

　是夜。

　啵崽看著被搬到床邊的雙人小沙發，陷入沉思。

　他其實是更想和媽媽一起睡睡的。

　不是他不心疼爸爸，而是，就算爸爸睡外面客廳，也可以晚點給司機叔叔打個電話，讓司機叔叔送他回以前住的地方，一個人睡一張大床，用不著真的睡客廳的。

　按照他後來想的小劇本，在他說完“不如讓啵崽睡沙發”後，爸爸就應該接過話，說還是讓他睡沙發吧，然後他就和爸爸一起勸媽媽，讓媽媽和他睡睡，爸爸一個人睡。

　可現在為什麽會變成爸爸媽媽親親密密一起睡睡，他睡邊上的小沙發？

　小編劇看著搬來一張沙發後驟然變得擁擠的臥室，歪著小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謝亦舒看著啵崽陷入沉思的小背影，小聲對顧延之說：“啵崽好像不太想睡沙發。要不還是我去客廳睡吧？”小沙發對他來說太小了，他得睡客廳那張搬不進來的長沙發。

　顧延之瞥了眼小胖墩，同樣小聲道：“今天就先委屈他一晚吧，明天我上二手網看看，要有合適的、質量好的小床，就給他買一張小床。”

　顧延之想了想：“他已經五歲了，也該學會自己一個人睡了。”

　謝亦舒看著啵崽可憐的小背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

　啵崽小耳朵尖尖抖了抖，知道自己今晚是注定得睡小沙發了，認了命，踮著小胖腳，哼哧哼哧爬上床，爬過小床，鑽進雙人沙發上已經鋪好的小被窩裡，扭頭對爸爸媽媽招招手：“來睡睡。”

　謝亦舒樂了，也跟著上了床。

　啵崽撐起小身體，傾斜著拱他懷裡親昵蹭了蹭：“小爸晚安。”

　“啵崽晚安。”

　啵崽回了自己的小被窩，謝亦舒替他掖好被子，見顧延之也上了床，就直接熄了燈。

　一躺下來，就落進一個溫暖的懷裡。

　謝亦舒轉過身，憑過去的經驗條件反射般摸上顧延之的頭髮，順毛似的擼了兩把，輕聲道：“晚安。”

　顧延之只是抱著他，沒說話。謝亦舒知道他還有些不安，就由他抱著。過了好久，久到謝亦舒快睡著了，才聽到低低的回應：“晚安。”

　月光從窗簾間的縫隙裡透了進來。

　小胖墩不認床，早就睡得噴噴香。顧延之注視著懷裡的人，安安靜靜地，用目光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眉眼。半晌，在對方頸側落下一個輕吻。

　他的小舒在他懷裡。

　啵崽睡得早，醒得也早。

　他已經五歲了，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寶寶，所以會自己上廁所。躡手躡腳從沙發爬到床沿，再背對著床沿，伸長小短腿去夠地上的小拖鞋。

　上完廁所回來，啵崽準備回小沙發睡個回籠覺，爬上床驚訝發現，床上有了空位！

　爸爸緊緊抱著媽媽，睡在床中央，邊上留了空，完全可以再擠下一個他！

　嗨呀，早知道這樣，他昨天晚上就和爸爸媽媽一起睡了！

　不過現在發現也不晚。

　啵崽開心地抱起小被子，轉身貼上謝亦舒，把小被子蓋在了自己和媽媽身上。

　再閉上小眼睛，貼著媽媽美美回歸夢鄉。

　謝亦舒是被熱醒的。

　任誰前面被一個大熱源緊緊抱著，後面被一個小熱源緊緊貼著，身上還同時蓋了一大一小兩條厚被子，都會被熱醒。

　哪怕是現在這個季節。

　謝亦舒甚至沒辦法在不驚動倆“熱源”的情況下起床，只能推推顧延之，先把大的這個叫醒。

　叫醒顧延之的時候，還是驚動了身後的小熱源。

　啵崽小胖手揉揉眼睛，醒了，滾進謝亦舒懷裡，開心道：“小爸早！”

　他伸出小胖胳膊擁抱媽媽，才後知後覺發現媽媽好像出了不少汗：“小爸？你怎麽啦？”

　謝亦舒衝了澡從浴室出來時，看到的就是父子倆坐餐桌邊沉默反思自我的場景。

　這一面頗為有趣，謝亦舒樂了，拉開椅子在他們對面坐下：“其實只是有一點點熱……”

　顧延之低聲道：“我今天就上星網下單小床。”

　他沒想到小胖墩會中途醒。

　啵崽也學著爸爸的樣子，低著小胖臉悶聲道：“啵崽以後就隻睡小床。”

　他不是故意熱壞媽媽的。

　謝亦舒被眼前這對父子倆逗得不行，想了想道：“其實如果現在是冬天，那這樣睡肯定會很舒服。”

　畢竟左邊一個大暖爐，右邊一個小暖爐，被窩捂得暖融融，暖氣都不用開了。

　還省了暖氣費。

　啵崽忙不迭點點小胖臉：“那等冬天啵崽再上床和小爸一起睡睡。”

　到冬天他就能發揮他的作用了，爺爺奶奶爸爸都說過他是小太陽，他可以給媽媽暖被窩。

　“大太陽”瞥了小胖墩一眼，沒說話。

　他們一起用過早餐。

　早餐後，謝亦舒帶啵崽去雲上幼兒園，顧延之送他們上了磁懸浮巴士，等巴士開遠，才轉身回康樂小區。

　掏出另一把鑰匙，開了對面的門。

　邱姨改了上班時間，現在是每天下午三點來上班，每天晚上九點再回去。

　也不再是做家務活，而是在謝亦舒面前扮演好“好心的房東”這個角色。

　整個上午邱姨都不用來，顧延之辦公也不會被打擾，打開光屏，看了一會兒工作方面的郵件，對幾封郵件做了回復後，又打開光腦，點進謝亦舒的直播間。

　他昨天看到謝亦舒把過往的直播都錄了屏，整理好上傳到了主頁面。

　顧延之打算把錯過的直播都重溫一遍。哪怕看不到樣子，聽聽聲音也是好的。

　顧延之一邊想，一邊點了點屏幕，然後就看到右上角的三個小紅點點。

　他點開紅點，才發現小舒昨晚發給他發了好幾條私信。

　看著私信裡的內容，顧延之能想象出自家戀人編輯消息時正直的神情。

　顧延之眼底閃過笑意，打開對話框，回復了消息。

　謝亦舒現在保育員的工作越做越熟練，基本上到班半小時就能做好準備工作，然後就是等他們小蘑菇班的小朋友來上學。

　啵崽玩玩具時，謝亦舒打開直播平台，想看看昨天那位“7788219”有沒有回消息。

　點開私信界面，就看到了兩條回復。

　【7788219：沒有弄錯。】

　【7788219：你值得。】

　謝亦舒愣了一下，還沒想好該怎麽回復，就收到了另一條私信。

　對方語氣很急。

　【手作界的扛把子：舍予老師舍予老師！你看論壇了嗎？】論壇？

　謝亦舒剛想問是什麽論壇，對方就又接連發來三條消息。

　【手作界的扛把子：我猜你可能還沒看，舍予老師，你快去看論壇！】【手作界的扛把子：[圖片][圖片][圖片]】

　【手作界的扛把子：找這幾個帖！】

　謝亦舒點開圖片，入眼就是幾行大字。

　#火：現在的新人主播想紅想瘋了？有圖，速度進#

　#火：現在非全息主播都敢把自己砸上首頁了嗎？有錢砸榜沒錢給自己搞個全息間？#

　#火：扒一扒這位不走尋常的新人主播這些天都在直播些什麽。小熊布偶？爺頭都給你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