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明從熟睡中驚醒, 還沒睜眼便察覺到臂彎里空了,連聲驚叫:“沈舟!沈舟!”
記得沈舟已經回來了,風塵僕僕卻滿心滿足,可如今床上空蕩蕩, 仿佛之前只是他做的一個美夢。
“沈舟!”
他剛要往外跑, 房門吱嘎響了一聲, 有人卷著門外的寒氣進來,輕笑著應他。
“我在呢。”
“沒睜眼就大呼小叫, 像什麽樣子, 虧得我這幾天在外聽的都是侯爺的威名。”
柳重明全身的神經都松懈下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瞇著眼招呼:“狐貍崽兒,過來。”
他的狐貍崽兒脫去帶著雪的披風, 鉆進熱烘烘的被窩里,涼得他齜牙咧嘴,也不肯松手。
“怎麽起這麽早,多睡一會兒養養身體。”
“回來這麽幾天了,沒日沒夜地睡,早睡夠了。”
“在外面太辛苦了, ”像是在撫摸上好的絲緞, 他的手從後頸摩挲到清晰的蝴蝶骨, 怎麽摸都是心疼:“還是這麽瘦,在京城多留一段時間,讓我好好把你養養。嘶,好涼……”
一雙冰涼的手毫不客氣地塞在他衣襟里。
“暖一下。”
他老實給暖著,可那手卻不老實,指甲輕輕撓著淩厲的線條, 從胸前緩緩向下。
“重明這幾年忙於公務,看來也沒有疏於習武,倒是比從前硬多了?”
“在誇我嗎?其實還有更硬的呢。”
“哪兒呢?”曲沈舟挑著眉,明知故問:“我怎麽沒瞧見?”
柳重明把那只手牽著往正地方引,小狐貍連掙紮都是欲蓋彌彰的:“有沒有想我?”
“哪有時間想你,”曲沈舟的手指細撚著,向他頸間吹著涼氣:“想你做什麽?”
“做什麽?”
柳重明終於肯睜眼,一翻身將人壓在下面。
“大早上洗漱幹凈了跑回來撩撥我,想知道做什麽嗎?”
曲沈舟的雙手被攥著不能動,屈起膝蓋踢他,透粉的舌尖卻從唇邊一閃而沒,笑意盈盈:“下官愚鈍,還望侯爺明示。”
“好說。”
柳重明不緊不慢地摸到他的衣帶,伸手扯下來,將細瘦的手腕捆在床頭。
曲沈舟毫不掙紮,由著他捆上,仰頸來親,卻只得了蜻蜓點水的一下。
“沒洗漱呢。”
柳重明單手從床邊暗格里翻出個瓷瓶,倒了兩粒在手中。
曲沈舟沒親夠人,乖乖含了藥,滿口甜香,故作幽怨地嘆口氣,問:“侯爺這里倒是備得齊全,平時都是誰在用……”
他話沒問完,輕哼一聲——另一邊也被餵了一顆,剛習慣性地想蜷縮起來,被人拽住一只腳,也束在床尾。
“曲司天想好了嗎?想做什麽?”柳重明問他。
他猶在嘴硬:“下官不知,盼侯爺指教。”
“不知是嗎?”柳重明翻身下床,向他俯身,卻不是親吻,只親昵地撓撓他的下頜:“好好呆著,仔細想想,等我去洗漱沐浴回來問你。”
曲沈舟愕然,待要掙紮起來,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柳重明!”他眼睜睜看著柳重明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還妥帖地關好房門,不由又羞又氣:“柳重明!你給我回來!”
可沒有半點聲音回答,柳重明當真就把他丟在這里不管了。
空氣里很快充滿了奇異的甜香,似乎都是從他口中吐出的氣息,他仿佛正躺在細密的草地上,飛快新生的嫩草尖透過被褥要命地紮著皮膚,不知是痛是癢。
只有左腿活動自如,卻還不如都捆上,每屈伸一下,還來不及解渴,那點暢快便如滴入沙漠的水,消失無蹤,反倒渴得更厲害。
“重明……”
他急迫地舔著嘴唇,又熱又渴,抖得厲害,低弱的喉音中都是情|欲。
可聽到下人們在院子里來回走動,他不敢高聲,求饒聲也都變成低低的呢喃。
“重明……”
“重明……我想明白了……”
“我想你了……”
“給我……”
不知人真的不在門外還是鐵石心腸,仍然無人應答,他越是等待越是難捱,終於忍不住哭罵一聲:“柳重明!你是王八蛋!”
這次倒有人應聲而入,一身清爽水氣,居然真的去沐浴了一番。
“還有力氣罵我?”柳重明只留下中衣,扯了被子將兩人一起蓋住,笑著又撓撓他,手指才慢慢向下:“還樣子還是沒想明白。”
“想明白了!”曲沈舟的呼吸急促起來,不吃眼前虧,軟聲軟語:“重明,我好想你,我想要……”
“嗯。”
柳重明漫不經心應一聲,將床邊的軟靠墊在他腰後,低頭去接他吐出的芬芳,手中仿佛盤著玉如意似的,極有耐心,口中的話含含糊糊的。
“你走了這麽久,我不敢讓你分心,也沒寫信告訴你京里的情況。”
“在你之後,景臣就帶著嫻妃娘娘去封地了,對外只說嫻妃娘娘歿了,宮中只幾個人知道。”
“方無恙還心里別扭著,我就先把他留在錦繡營里,時不時地讓他回去看看。咱們離開之後,我就把錦繡營留給他。裴都統的徒弟,當得起。”
“二叔也早早走了,把家產分了,沒說去哪兒,但我想應該是去找……景臣了吧。”
“知味是個好孩子,如今沒了奴籍,改回秦思源的名字。去年我給相看了門好親事,取了個姑娘,把城西一間鋪子送他,兩個人都勤快,日子過得不錯。”
“朝中人事變更很多。”
“我爹在朝中交接了半年,把安定侯的位置給我。淩河接了崔老的位置,九安接了林相的位置。”
“姐姐給他們倆賜了婚,但兩個都是臉皮薄的,那聖旨藏在家里,也不肯讓外人知道。”
曲沈舟又想聽他細說說,又被磨得不上不下,一句話被咬成好幾段:“他們這……這是怕有人說……一家當權……”
“是啊,”柳重明為他解開腳上的束縛,又在腰上塞了一個軟靠,才說:“不用擔心他們,一直住在一起呢,有天我還瞧見過淩河留在九安頸上的狠勁呢,有沒有聖旨都一樣。”
曲沈舟微微仰著頭,上身幾乎被軟靠墊得倒懸,淚眼盈盈中見暗格里紅色流蘇一閃而過,帶著涼意的明*先生貼著腳踝磨蹭著,耐不住地閉上眼,輕輕吐一口氣。
“知道你在外面沒時間,也沒個趁手東西,先給你解個乏。”
柳重明翻身起來,攥著他的腳踝落下一吻,直吻到手中的人驀地弓起身,才舔舔唇邊,輕聲一笑,捋一捋鮮紅流蘇。
“重明!”曲沈舟啞聲叫他:“再暖暖,好涼……”
“涼就對了,”柳重明俯身,勾動他焦躁的舌尖,輕聲問:“剛剛我問你想明白沒有,你還是沒明白?”
“什……什麽……”曲沈舟聲音艱澀,無法思考。
“你在外從來報喜不報憂,是怕我知道了擔心嗎?”柳重明為他擦去眼角的水色。
“不……”曲沈舟這下徹底明白了對方在問什麽,慌忙掙紮中,又被觸得腰軟,只能軟聲辯解:“重明……不是故意……瞞你……”
“是嗎?”柳重明笑著咬牙,不為所動:“你從余進府傳消息回來說,一切順利,實際上呢?”
曲沈舟知道逃不過,原本抿著嘴不肯說話,可那冰涼的東西停在距離火燒之地不遠的地方,不肯動了。
他打著哆嗦想主動上前,雙手卻被束著。
“實際上呢?”柳重明又問。
“余進府……富賈鄉紳不肯……不肯放人,慫恿下奴起兵,我……我一個人去和他們……談的……”
“你倒是好大的膽子!”柳重明臉色都變了,恨不能一通混龍攪江,又怕把人弄傷,只能生生忍下來。
“我的人都沒打探到,還說你不是故意瞞我!早知道你這麽不要命,我就不讓你出去了!只有一次?”
這話就算沒有得到回答,他也能想到,以曲沈舟的脾氣,怎麽可能只有這麽一次。
“……再不會了,”曲沈舟軟語央求,終於得了些解渴,舌尖在唇邊找著:“以後不敢了……重明,我好想你……”
柳重明這幾年肚子里積壓的悶氣早就如山高,又被他少見的嬌聲嬌氣哄得徹底沒脾氣,見他抖得可憐,只能俯身解開陳頭的束縛,將人抱在懷里,斥責也軟下來。
“別以為你裝可憐就逃得過。當年懷王的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算賬!”
曲沈舟全身一僵,正要出聲討饒,卻驀地向後仰起頭,緊緊抵靠著柳重明的胸前,眼淚洶湧而出,只剩下輕聲嗚咽。
“重明……下次真的……不敢了……”
“沒有下次了,這次我就讓你長個記性。”
柳重明將軟軟搭在唇邊的舌尖容入口中,見他眼瞳都散得無神,濕汗將揉開的長發散亂地貼在臉上,又心軟下來,不再追問,只專心輾轉磨蹭著。
沒過多久,懷中已差不多的模樣,才伸手堵著,低頭輕咬著溫軟的耳垂,慢聲低語:“這麽快?等我一會兒。”
“重重明……放開……”
這軟綿綿的啞聲抗議不但沒有半點作用,明*先生還被扔去床上。
“王八蛋……就會拿這些東西折騰我,”曲沈舟發狠咬著硬得硌牙的手臂上:“你是不是沒貨了!”
“牙尖嘴利的,一會兒你就知道有沒有。”
柳重明不受他激將,發狠咬他:“死不悔改,我攔不住你。你既然敢做,也該知道秋後算賬的道理。”
“不要……”曲沈舟伏在結實的臂彎里,左右不能,那火總是熄不下去:“不敢了……”
他被夾擊得心急火燎,偏偏有人不急,一手錮著他,一手又從暗格里翻了刻著銀紋的托子。
曲沈舟斜眼里瞟著一點亮在陽光下閃過,也無力起身:“混賬東西……堂堂安定侯,從哪里學來這些玩意……”
“四處學來的,”柳重明將他抵著堆疊的軟靠邊坐著,將他的手牽向自己:“會不會系,我教你。”
曲沈舟的臉色漲得醉紅,如木偶人一樣與人雙手交握著,正想要用手背遮著眼睛,身體一輕一落。
他落在溫柔的懷里,兩人同時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曲沈舟仰著頭枕在溫熱的頸窩里,正想擡頭尋些親吻,卻被人從身後攬著膝彎抱起,慌得驚叫一聲:“不……不要出去……”
柳重明忍不住笑,咬他的耳朵:“原來沈舟想這麽玩,外面天寒地凍的,我可舍不得,等天氣暖了的……”
兩人親密無間的影子出現在銅鏡中。
曲沈舟用手背蓋住眼睛:“不要……”
“不要什麽?”柳重明把那只手拿下來,輕輕一擡他的下頜:“看看鏡子里。”
“不要看……”他躲不過,也無法起身,只能緊閉雙眼,咬著下唇:“不要鬧了……給我……給……”
柳重明攥著他的手,交疊著一起扶著他自己,隨手粘一指,又將他的手指含在口中,含糊的笑聲里都是壞。
“沈舟守身如玉多久了?”
曲沈舟軟綿綿地掐他,哽咽聲斷斷續續:“早……早知道侯爺背著我……學會諸般快活……我就不……回來了……”
“冤枉,我是清白的。你如果再不回來,我就千山萬水地去找你,這輩子,下輩子……一直找到你為止。”
柳重明又扳回他的臉:“看看鏡子里……”
曲沈舟死死咬著下唇,眼淚無聲地淌滿臉頰,終於還是慢慢睜眼,看著鏡中的他們。
“我可是聽知味說了,”柳重明的呼吸里都是難抑的笑:“他說,你告訴過他,你喜歡對著鏡子。”
在曲沈舟惱羞成怒之前,他放聲大笑,將人提起來,兩人一起伏在銅鏡前。
“今天為夫會好好讓你看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