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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愛爾蘭麻襯衫的女人》第一百三十二章
說完話以後,我仍依照慣性,動也不動地望向潘德小姐。

 我在表露什麽嗎?我以為這個當下,我的雙眼多半是如渾水裡的魚眼珠那樣平凡又庸碌,根本不值一提。我的大腦空置了,反反覆複回放著自己講的話——我怎麽說得出口呢?

 我將眼神挪開。

 她仍舊摟著我。話音落地時,潘德小姐的訝異未能掩蓋,但她僅僅是吃驚了一瞬。她的眼神自方才起就不曾變過,結果反倒是我愈加困惑:我又哪裡值得她如此珍惜?

 “我在想,”潘德小姐的語氣很平緩,“這個請求一定讓你支付了很多勇氣。”

 我抱著自己的胳膊,頭低著,像輸掉拔河比賽的人:“我不該問的。你可以因此責怪我。”

 “為什麽我要責怪你?”

 “我不該那麽問。”我看了她一眼,原本只是匆匆一瞥,但目光相交以後,我竟再也無法把注意力從她身上挪開。

 怎麽會有這麽溫柔的一雙眼睛呢?

 潘德小姐眼中住了一汪入夏時分的湖水。景物隨風如波蕩漾,而那些粼粼的光影,又與她彼此愛重。她所凝望的,她的溫柔所歸屬的,應當是秀氣的山、壯麗的雲、晨曦中的原野、天地間絢爛的影像,應當是美妙的、深邃的、叫人懷戀的,而不該是我。

 我不過是手足無措的小人罷了。

 “沒有什麽你不該問的東西。只是很遺憾,我們被規則限制著,有的規則可以打破,有的則是永久的束縛。是我不能答,姚,不是你不能問。”她撫摸著我的臉頰,動作極輕,像她的眼神那樣溫柔,“答應我,你要意識到你很勇敢,而且我的確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我沒說話。我的狼狽被她看盡,我的走投無路被她看穿。但直到這時候她都還在照顧我的顏面,我能說什麽呢?

 我已經破釜沉舟了。是成是敗,如今看她,不是看我。

 她的手垂下來,兩隻手握住我的右手,很是誠懇地說:“這會是我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回答你關於項目的問題。我想你已經作出了你的選擇,而作為一個與你分享親密與承諾的人,我也真的想要幫到你。”

 “你不需要這麽謙遜的。”我忍著淚意,愈發看不起自己,“明明是我在求你。”

 “別那樣說。”她拍了拍我,不再開口,只是默默等待。

 我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覺。原本這一刻我是該覺得翻江倒海的,可那些驚濤駭浪,那些狂風卷集,我的恐懼與無助都相繼失約。我抬起頭,只看見光芒也變得和煦了,只看見她——她立刻就遵循了我的意志。

 我先前怎麽敢那樣揣測她?

 多疑不過來自於我的惡意,藏身幕後的潘德小姐反倒比我清白。

 我要聽嗎?

 她還是等著我。我不動聲色,悄悄吸了口氣,道:“我準備好了。還有……”

 她輕輕抬了抬眉毛。

 “真的很謝謝你。”我說話時幾乎不敢看她,“我知道我不應該——”

 “嘿。”潘德小姐打斷我,“如果你不問我,還能有什麽選擇?”

 我默了默,望著她:“謝謝你,桑妮亞。”

 她又輕輕地用手背撫了撫我的臉,說:“你暢所欲言地問吧。”

 我點點頭,斟酌道:“集團內部在是否要成立新公司的問題上,看法並不一致,對嗎?”

 她默認了這個說法,但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片刻:“你似乎還有別的渠道。”

 “我現在能依靠的只有你。”我當即服軟,也變相承認她的猜測。

 潘德小姐歎了口氣:“是的。有一部分人覺得這麽做風險太大,但他們能爭取到的股東支持有限。”

 “是主席希望拆分重組?”

 她望過來,幾不可查地點了頭。

 這和喬瑟琳的猜測對上了。

 我微微皺眉,集團的股東構成,我今天來的路上匆匆掃了一眼,但重心還是放在公司這邊,沒有進行深入的了解。

 就粗略印象而言,南方巨頭的持股數很可觀,投票權與主席的相加,肯定是超過了百分之六十七的。他們雙雙點了頭,其他大股東或擁有投票權的高管再是反對也於事無補。

 可為什麽非要拆公司呢,究竟是為了拆掉蟹殼,還是單純地想要架空大老板?

 我摸著額頭,說話的速度有些慢:“有一個事情很奇怪。自上市以來,我們的股價上漲了接近十倍;今年到第二季度為止,市場上的科技股,沒有一家漲幅排在我們之前。這不是簡單地依靠運氣或資本投入就能辦到的,我承認,商業模式和資金對於一家企業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但高管也是其中關鍵的一環,難道投資人不考慮這個問題嗎?”

 她看著我:“你說得對。”

 潘德小姐的神情有點兒無奈。我眯了眯眼睛:“為什麽?”

 “我不知道。”她的無奈在加深,“要不然這個項目會推行得更快。別小瞧我們的團隊。”

 我聳了聳肩:“我沒有。”

 潘德小姐吸了口氣:“你真的覺得我不知道你們部門在耍什麽花樣嗎?越南。還用我點名嗎?”

 “我們越南市場很好。”我抱著臂不由笑起來。

 我就喜歡棋逢對手的感覺。

 “好吧,反正截至目前我也沒有證據,這只是個猜測。”她溫和的眼神中又藏了那麽些許的鋒芒,轉而道,“我確實不清楚。在前期,為了拿下這個項目,我們做了許多準備……我只能說你們的主席是一位非常有主見的先生。”

 這番話可大有深意。我揚了揚眉:“他有多有主見?”

 “像荒漠上的石頭。”潘德小姐說,“你可以期待它變成沙子,但在風的作用下,它顯然無法成為一團泥。”

 我因她的比喻而發笑,又問:“你覺得可能是私人糾紛嗎?”

 “幾百億美元的生意?”她看了看我,搖著頭,“我不這麽認為。”

 我吸了口氣:“有時人們會因公事而發展出私交……又因為私交,而影響到公事。”

 就像我們一樣。

 潘德小姐若有所思,慢慢說:“我有一個小道消息。”

 我點點頭。

 “主席先生非常喜歡喝葡萄酒,在18或19年,我不止一次聽說他和利松聚在一起品酒。而當時利松幾乎一直在出差,對嗎?”

 “是的。”我應了聲。我們前兩年在印尼投入了極大功夫,不光是大老板,連我都能跟當地常住酒店客房部的服務人員時不時閑聊幾句,有位員工辭職前還專門送了我禮物——一大瓶玫瑰味的消毒水——可見我們待在那邊深耕的程度。

 他那時常在周末返回新加坡。我一直以為是為了陪家人。

 “去年夏天之後,這種偶遇再也沒發生過。”她望著我,“有任何想法嗎?”

 墨西哥!

 我恍然大悟,當時巴西的業務拓展已略見成效,大老板成天拉著我們開會討論進軍“紅海”的事,但時不時地,他就會私下與我和老大提起新藍海:舊藍海巴西的成果顯然讓他有了更多想法,比起大中華區的紅海戰場,發展像墨西哥這樣新藍海的業務顯然會更穩定,也相對順利。

 “紅海”的拓展盡管在後來又莫名其妙地擱置了,可彼時大老板便秘一般的工作狀態,確實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那樣的人,對於新市場、新的商業模式向來熱衷,又怎麽會像是被趕鴨子上架似的溫吞含蓄呢?

 我又想起老大告訴我的情報。那時我就覺得奇怪,如果集團主席與大老板僅僅是觀念之爭,一個想把新市場的拓展重心放在國內,一個想放在巴西,這不過是激進與保守做法的差異,又怎麽會鬧得產生齟齬?

 巴西市場是牛刀小試過了,“紅海”成敗,則全然是“薛定諤”的,選其中任何一種,尚且可以說是觀念不合;但如果放在對立面的,是兩個嶄新的市場,一東一西、一豐一貧……

 這是線路鬥爭了啊。

 我說:“要說服主席改變想法,恐怕極具挑戰性。”

 “你是說,不可能辦到嗎?”她看了看我。

 我慢慢點了頭:“現在我明白,你為什麽要找一個媽媽的乖寶寶式的CEO了。”

 潘德小姐皺起眉:“我才沒有在尋找那樣的候選人。”

 “你不是說什麽,在經營理念上,CEO要和董事會高度統一,而且還要擅於變通嗎?”我眨了眨眼,“那就是媽媽的乖寶寶。”

 潘德小姐睨了我一眼。

 我們相視而笑。她問:“還有別的問題嗎?”

 她笑意未消,然而這句話對我而言,卻無疑是不能忽略的提醒。我從打趣中醒過神來,情緒漸漸淡掉,搖搖頭:“沒有了。”

 潘德小姐望過來,緩緩點了點頭。

 她慢慢說:“那我想,我們的合作也要就此宣告終止。”

 是啊。

 我的思緒止住一瞬就又流淌起來,如今我已背離了最初達成協議時的約定,我的身份也被她猜了個十成十。她今天又在我的懇求下告訴了我如此關鍵的信息,這場合作再勉強延續,已沒有實質意義。

 於我於她,這能算個好消息嗎?

 我垂著目,又抬起睫毛看她:“和你合作是件很愉快的事。謝謝你在最後還幫了我大忙。”

 她只是微笑著搖頭:“我很享受和你一起工作……盡管立場不同。”

 片刻,潘德小姐又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我一怔,心中沒來由感到惶恐,問:“你說?”

 她嘴唇微啟:“我提交利益回避的申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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