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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愛爾蘭麻襯衫的女人》第九十三章
人治到法治,著實不易。但法治就不是人治了嗎?

 部落首領,生殺予奪,這是人治;現代文官,在網格下兢兢業業,這也是人治。

 對於部落來說,首領無疑是重要的,有時甚至是最重要的,一旦群龍無首,就是烏合之眾。

 可文官集團為什麽也要講“國不可一日無君”?

 “大老板不會讓凱文兼任這個總監太久的,”我說,“正式人選的敲定也許會拖到明年新財年開始,但目前階段,部門肯定需要一名代理總監。這個人從我們部門裡出最好。”

 “我很願意向大老板推薦你。”老黃不假思索,“但我平常沒有見到他的機會,這事急嗎?也許可以在跟大老板開會時提出來。我覺得寫郵件的話顯得有點刻意。”

 “我的計劃不是那樣。”

 老黃望過來,見我遲遲沒說話,最開始並無反應,但漸漸的,他的棒棒糖固定在了臉頰左側。

 老黃神情根本全然僵硬,反而是我笑起來:“我希望能舉薦你。當然,這件事我肯定是要先問過你的意見的。”

 “為什麽?”他好半天才擠出這麽一個詞。

 我不緊不慢地給他挖著坑:“從積極的一面講,我推薦你來代理部門總監一職,這樣就讓我們部門的力量統一了,說動大老板的幾率更高。假設從歐洲部門那邊挑人,不論是誰,局面都不會為我們所樂見。

 “現在我承擔的業務工作已經嚴重超過負荷。這種情況下,貿然地爭取頂替老大的位置,很可能會讓每一項工作的完成度都打上折扣。除此以外,這段經歷無疑可以讓你的議價能力得到提升——在接下來的面試中你完全可以聲稱,自己的職務已經到了總監級別。”

 老黃不為所動:“你都不怕我在蟹殼得到總監的位置就不走了?”

 “攘外必先安內,最壞也就是國共合作嘛。”我用普通話說。他一臉沒聽懂又不好意思承認的樣子,這邊的華裔通常“識聽唔識講”,會說普通話的,一般也不認識字;老黃這樣幾乎聽不懂的還是相對少見,或許跟家庭環境有關系。

 我又慢慢地說:“合縱連橫。這個你聽過嗎?”

 老黃很威武不屈地搖了搖頭:“沒有。”

 我扶著額想了一會兒:“呃,這有點兒像英國和荷蘭。爭奪海上霸主時期他們原本很親密,對嗎?為了打擊當時如日中天的西班牙。但這種親密沒能維持太久,《航海法案》頒布之後,英荷之間一共打了三次仗,當然第三次有法國的原因……”

 “噢。”老黃一下子就聽懂了,“凱文是法國?”

 我翻了個白眼:“他最多算西班牙。”

 “那誰是法國?”

 “這不重要。”我的重點並不在於誰是法國,跟外國人打比方就這點麻煩,你得運用那些他們熟悉的歷史,而不是自己耳濡目染了解的典故:好在全世界的人都一樣狡猾貪婪,你永遠能在不同的文化中找到相近的故事。

 “當時是法荷戰爭期間,英法聯軍打敗了荷蘭,路易十四從此成了太陽王。沒人能想象彼此撕破了臉的英國和荷蘭還能走到一起——”老黃被我吊足了胃口,我適時地喝了口飲料,“然後就發生了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

 這場戰爭之於歐洲的重要性相當於五國攻秦之於戰國。

 不過歷史的結局有一定差異:法國慘勝,大秦帝國卻在五國攻秦以後登上歷史舞台。

 “一個國家沒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黃還在裡面繞,“所以你是英國?”

 我吸了口氣:“這不重要!我的重點在於要著眼於當下的形勢,少去考慮從前的歷史,或者以後存在的那些可能性。我們先解決外部敵人,然後再算我們的帳。”

 老黃微微皺著眉看我:“你真的非常不擅長作隱喻。”

 “我很擅長。”我瞪了他一眼,“我在說自己的第二語言,而且是用第二語言的背景歷史打比方,你還想要什麽?”

 “但你還是沒有說誰是法國!”

 我要瘋了。

 “合縱連橫”四個字還不夠嗎!為什麽我們一定要討論誰是法國!

 我死死按著額頭:“你給我幾秒鍾,行嗎?”

 “好。”老黃拆了一個新的棒棒糖,“但你一定要說清楚誰是法國。”

 過了片刻,我開口,語氣稍有緩和:“好吧,凱文是法國。”

 “你剛剛說他最多算西班牙。”

 “這叫作‘戰略上藐視敵人’,好嗎?英法之間爭了那麽多年老大,我怎麽能說凱文是法國呢?”

 “你說得就好像那是句名言一樣。”老黃陰陽怪氣的。

 我翻了個白眼:“回去問你老婆。我都氣得沒形了。”

 “你不能這麽用。”老黃說,“一般我們是形容別人非常生氣才會用‘氣得沒形’。”

 他大概是說人們通常不說自己“大發雷霆”之類的。

 我注視著老黃。

 他默默閉上了嘴。

 但沒安靜幾秒鍾,老黃又道:“雖然以前就說過了,但你有時候真的很凶。為什麽人們可以同時保持漂亮和令人生畏?”

 “當你是個漂亮的女人,同時又要扮演一個管理者,你就加入這個世界了。”我覺得有點累,講話時沒什麽精神,“當然這對你來說可能很難想象,我能理解。”

 “是有點難以想象。”老黃摸著下巴,“我不是那種會誇讚自己長相英俊的男人。”

 我睨了他一眼。

 老黃笑得怪欠抽的,忽然又問:“所以誰是英國?”

 老黃最終同意了我的計劃。當然,凡事都有好壞兩面,壞的那一面無外乎成為我們部門樹起來的靶子雲雲。這些我們倆也明明白白地討論了,老黃是要走的人,對此並不在乎。

 老大的“遺產”仍在繼續運作。盡管不看好公司的未來,老黃仍然做著翻盤的設想。今天他又拿出了一個新計劃,我倆口頭討論了一番,他的想法與我安排魯本在越南項目上動的手腳倒是不謀而合。

 可惜這仍是一條注定行不通的路。如今我們在公司的話語權越來越小,別說大老板,連我都失了信心,已做著公司拆分後打持久戰的準備。

 ——最可怕的是,我感覺自己的計策不靈了。

 為什麽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種看不見摸不著、但又真實存在的東西,這東西叫作“士氣”。

 潘德小姐設計我。

 非但如此,她還棋高一著,處處走在我的前面。

 事到如今,我已無法再蒙在鼓裡不去抬頭。

 這段時間,從跌入低谷的衝擊中冷靜下來以後,當我習慣了低潮的流速、習慣了世態炎涼的節奏,我不禁去想,她對我究竟計算到了哪一步?

 假如從最開始,潘德小姐就沒想過要倚重我,又看準我心高氣傲,許新之流難以說服,所以親自出馬……現在情勢所逼,不論出於何種考慮,只要想留在公司,我就得唯凱文馬首是瞻,她還花費時間在我身上做什麽?

 這場戰爭從沒有松懈之時。戰鼓只會密集、緊湊、應接不暇,潘德小姐必然是一天比一天忙碌。

 然而她每周至少以BCG合夥人的身份與我碰面一次,雷打不動。

 我已經是凱文棋盤上的棋子,是BCG棄置的提線木偶,她為何還在下重注?

 僅僅是一種對情人的安撫?

 可我於公於私,又未曾表露過一絲不滿。

 到了今日,我對於自己棄子的身份,已有自知之明。

 她對我的自知,又知情嗎?

 手上拎著的是我回程時在有機超市買的幾個山竹。都是當作備用的,待會兒回了家我打算放到冰箱裡。我平常很少吃水果,倒也不是不愛吃,主要一忙起來很難記得這些東西,維生素基本都靠飯點跟著晚飯一起通過補劑補充。

 那套毛絲麻的棕色西裝,壓根沒等到送回原處的機會。

 潘德小姐留在我這兒的衣服越來越多了,前天乾脆是拖了一個行李箱過來。

 經常一起過夜之後我才知道她有晚上吃水果的習慣。她對於水腫好像完全沒有概念,有天半夜我在她家醒來,注意到旁邊沒人,接著就在吧台發現了捧著個巨大的芒果的她。

 那真的是個巨大的芒果。我甚至還拍了照留念。

 當然,我拍的是潘德小姐。

 我摸出手機。照片上的她看上去驚慌失措,像那種被抓住現行、正在學狗叫的貓。她的頭髮有點微微發卷,平常的光澤與柔順感全靠昂貴而耗時的精心呵護。深夜的潘德小姐,長發亂糟糟的,穿略顯寬大的華夫格套頭衫,唯有那雙動人的眼睛始終不變。

 她可以那麽鋒利,又那麽溫柔。

 而不論哪一面,都讓我淪陷其中。

 軟件裡收到條新消息。隨振動而來的通知覆蓋了照片上唯一的光源,她的話與她的神情形成鮮明對比。

 潘德小姐:“今天九點我會在那家咖啡館見你。希望這個安排沒有和你的日程表產生衝突。”

 顯而易見工作中的口吻。

 我興致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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