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坐在了床邊,道:“詳細說說。”
高悅籲了口氣,已經感覺到今晚不會那麽好過了。但眼下,正事要緊,他還是將在大良鎮推演的過程娓娓道來,這一說,時間仿佛飛快,不知不覺竟然就過了一個時辰。
“……因此,臣覺著應盡快回京,稟明陛下!津州與平京僅一山之隔,若是津州落入他人之手,會動了朝廷根基,這是大事,臣不敢有絲毫隱瞞,望陛下斟酌。”
高悅說這些話時,已是跪伏在床的姿勢,和夏至那天他侍寢獻策時如出一轍。
周斐琦的目光在他烏黑的發頂流連再滑到他單薄的肩膀,最後滾入微敞的後衣領,沒入後背露出的一小片雪白的肌膚間,心裡就一個聲音——如此才智,困於后宮,實在太過可惜!
不過,帝王心思永遠不會輕易令人猜透。
他看著高悅好一會兒,忽然感慨了句:“赤雲道長沒有說錯,你還真是大周的福星啊!”
高悅:謝謝,你們大周吉祥物這個頭銜,我真得不想要!
“陛下謬讚,臣實不敢當。”高悅道。
“行了,別跪了。平身。”周斐琦不但說,還上手扶了高悅一把,他抓著高悅的一側肩頭,稍用力,推著高悅直起上身,那手也就順理成章地沒再離開,順著他的肩膀滑到了他的臉側,似憐愛又似疼惜般地摩擦了一下高悅的側臉,呢聲道:“沽城之行,你受苦了。”
高悅剛想客氣幾句,話還沒出口,就聽周斐琦話鋒一轉,問:“你那日在赤雲觀,是如何被人掠走的?”
完了,該來得躲不掉啊!高悅心尖一緊,好在他提前有準備,腹中打了草稿,如今被周斐琦問道,還能鎮定作答,就說:“那日我本是在鴛鴦池沐浴,原本都好好的,只是想去池水略深的地方泡一泡,哪知才坐下就被一股莫名之力拽到了水裡,之後我便被衝進了一條水道,我本以為自己將要溺死,卻沒想到昏迷之際竟是被衝了出去。說來也怪,誰能想到那鴛鴦池怎麽會與懸崖的瀑布相連?也不知修建的時候到底是怎麽想得!”
周斐琦靜靜觀察,見高悅邊說邊眉間微顰,表面看著好似是在抱怨,實際上他的眼角余光似乎一直在暗暗觀察自己的反應,心中覺得可笑之余,難免又笑罵一句‘小狐狸’。當然,周斐琦都察覺到高悅這些小動作了,又怎麽可能還會信他的話,便問:“今日悅兒回京,想必舟車勞頓,不如陪朕再去鴛鴦池泡上一泡,一來解乏,二來正好也為朕現場演示一遍你那天的驚魂一刻?”
說實話,高悅有點傻眼。他忍不住看了眼緊閉的窗戶,當然沒有看到什麽所謂的天色,可是這個點兒,還用得著看天色麽?實打實的深更半夜啊!
馬蛋啊,深更半夜泡溫泉,也就周斐琦這個BT才想得出來。高悅合理懷疑,周斐琦應該是對他剛才那番話起了疑心!這可真是讓人頭疼死了!
周斐琦若是個傻皇帝該多好啊!為什麽要這麽聰明,真討厭!
高悅心中腹誹,面上卻也只能順從。只是一想到一會兒要跟周斐琦一起泡澡,他總覺得心裡特別不踏實,真得是特別擔心周斐琦會隨時出手對他乾點什麽。
鑒於此,高悅下了地後,特別小聲地提醒了周斐琦一句:“陛下,我嘔吐症狀尚未痊愈,一會兒若是不小心冒犯了聖顏,望陛下能寬恕。不然,就等我把那症狀治好後再去……”
“無妨,朕答應你,不怪你。”
周斐琦臉上看不出喜怒,人卻已率先走了出去。
高悅跟在他身後,兩眼冒火地盯著他的後腦杓,想‘不怪我’是幾個意思?是不會碰我,還是說碰了後即使被我吐一身也不會生氣啊?
啊啊啊,姓周的怎麽越來越過分呢?!話都不說清楚,這麽模棱兩可的不是吊人胃口嗎?真討厭啊!
然而,就算周斐琦再‘討厭’,人家也是大周的皇帝,高悅就算再不滿,那也只能是憋在心裡的呐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