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本劇的結束開啟了三月最後一個周末,劉玲在班裡草草宣布了放假的消息,緊接著話題一轉,神色嚴肅:“希望有些同學能收收心,下個周四周五月考,可以開始複習起來了,不要滿腦子隻想著玩。”
盛褚衣服都沒換,只是把假發扔包裡了,由於抹胸的裙子實在是太過暴露,傅遠南回教室前還把自己戲服外套借給盛褚裹著,領子沒弄好,一直藏在衣服內側,盛褚想把領子翻出來,動靜有點大,劉玲橫眉立目:“盛褚,聽見了嗎?”
盛褚呆呆地說:“我聽著呢。”一邊接著去翻夾進脖子後的領子。他倒是很能理解劉玲點名的原因,要是他自己做班主任,看見訓話的時候差生還在動來動去不以為意,怎麽著也得提點兩句。
就是凶了點。
傅遠南余光掃見盛褚的動作,替他把脖子背後掖進去的領子抽了出來,盛褚這才覺得舒服了,也沒有小動作了,乖巧地看著劉玲。
劉玲無話可說,她大部分時候都拿盛褚沒什麽辦法,只能歎了口氣,又回頭了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差兩分鍾放晚自習,於是她說道:“打鈴就下課,你們收拾收拾東西吧。”
傅遠南問道:“你今天還值日嗎?”
“當然。”盛褚點點頭,“我待會先去換衣服吧,穿著這大裙子我都不用拿掃把了,走兩圈地就掃乾淨了。”
下課鈴一想盛褚就帶著衣服去了衛生間。傅遠南幫他把地掃了,過了二十分鍾都不見盛褚回來。沒道理換一條裙子需要換二十分鍾,他走出教室張望,遠遠地看見兩個人影在樓梯口。
其中一個他再也不能更熟悉了。
是盛褚。
盛褚本來是去換衣服的,回程路上拎著裙子走到一半,看見樓梯口從四樓下來的崔原,略帶訝異地打了個招呼:“哎,你還沒走啊?”
崔原搖搖頭,說:“來找你的。”
“萬一我放學走了呢?”盛褚笑,“有什麽事不能在QQ上聯系啊?”
確實有。
譬如……譬如那個借位。
在盛褚和傅遠南和其他一些知道內情的朋友以及台下的老師看來,那叫借位。可在其他人看來……那更像是實打實地接了一個吻。畢竟觀眾席距離舞台那麽遙遠,什麽也看不見,確認不了兩人是否真的唇齒相交。觀眾看戲看樂呵了不會管這些,一律為了開心默認是真接吻,只有崔原在意得要死。
那個流言他早就聽說過了。
十一班的校霸Omega在課上傳紙條約純情Alpha一起睡覺。
崔原當時覺得,人們就是喜歡傳播一些明明看上去不太可能的謠言。他知道盛褚和傅遠南住在一起,這裡面指不定有些不壞好心的人,四處傳播黃色玩笑,又或者產生了一些誤會,以至於被傳得漫天風雨。
誰都可以不相信盛褚,但他得相信盛褚。
然而舞台上的那個吻也過於……過於讓人浮想聯翩。
“當然有事了。”崔原勉強地笑了笑,低頭看自己的足尖,他今天穿的帆布鞋上面還有個鞋印,一隻白一隻髒,看著真難看。半晌他吞吞吐吐地問道,“有人讓我問問你,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這個有人是他自己。除了他,別的人都默認盛褚喜歡傅遠南那樣的了。
盛褚倚在樓梯把手上,說:“嘖,有人暗戀我啊?那你讓他直接過來跟我說,萬一我喜歡的就是他那樣的呢?直接姻緣就成了。”
“哦不對。”他漫不經心地笑起來,“我都忘了我答應玲玲公主了,要好好學習。這樣,你給那個人帶個信兒,讓他月考結束後再來。”
沒有正面回答問題……但也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樣子。
崔原頓了頓,決定死個痛快,終於鼓起勇氣問道:“你……和傅遠南……真的在一起了嗎?”
他與盛褚相識於幼年。那時盛褚的父母還沒有離婚,盛褚的爸爸也算得上有頭有臉,那片別墅區正興盛買上下兩層打通裝修成複式,他家和盛褚家買了同樣的兩層樓。
小的時候崔原的爸媽經常把崔原托付給盛褚的媽媽,崔氏夫婦總是一起出席各種應酬。盛褚也因此問過自己的媽媽:“媽媽,為什麽你不跟爸爸一起去玩啊?”
盛褚小時候一直以為應酬就是出去玩,因為能吃好吃的。
盛褚的媽媽神色一僵,很快又溫柔地笑道:“小褚不喜歡媽媽陪著你嗎?”
“喜歡呀。”盛褚鑽進盛阿姨的懷裡,“當然喜歡啦。”
其實那個時候盛褚不姓盛,姓付,跟著爸爸姓。
後來盛褚的父親出軌,被盛阿姨捉奸在床……而且盛阿姨早就知道,只是這次鬧得實在太大了,盛褚的父親把一個Omega公然帶回了家裡。
當著盛褚的面。
盛阿姨買菜回來,盛褚呆愣愣地過去抱住媽媽,奶聲奶氣卻又無比困惑:“媽媽,為什麽爸爸要帶一個Omega去你房間啊。”
盛阿姨手中的菜在聽到這句話後直直地墜落在地上。
她當然知道盛褚的父親借口出去應酬實則是輾轉於風月場所之中,這麽多年來她也一直這麽包容著過下去了,尤其是在有了盛褚之後。她原以為有了一個孩子就能拴住丈夫的心,至少也要讓丈夫在孩子面前收斂一些。
可是沒有。
生孩子只能套牢女人自己。Alpha不參與生育,他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生育兩個字,生和育他們都不需要參與,沒有付出感,又從哪裡指望他們自覺自主樹立起應承擔的責任。
盛阿姨溫柔地把小孩哄了出去,送到了住在對面的崔原家裡,然後走進了她和付先生的臥室,平靜地說:“付閆,我們離婚吧。”
她早就知道付閆不愛她了,她也不對付閆抱有除了作為一個父親以外的過多期待。沒有愛情的情況下付閆連給予盛褚最基本的體面都做不到,那她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呢?她和付閆相識於微末,付閆生意沒做起來的時候兩個人就結婚了,現如今付閆體面了,卻連留給她們母子體面都做不到了。
付閆摟著懷裡的Omega,皺了皺眉:“盛霓,你出去,把門帶上,晚上再說。”
離婚的時候兩個人鬧得挺難堪的,尤其是盛霓執意要把盛褚帶走。付閆放了狠話讓盛霓別指望從他這裡拿到一分錢,盛霓頭也沒回帶著孩子和行李箱就走了。等到崔原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就再也沒有見過盛褚從對面那個門裡出來過,再也沒有人跟他一起上學了。
後來崔原的爸媽趕上了好時候發跡,又帶著崔原搬了家,他更是不知道後來付閆有沒有跟盛褚他們聯系過。聯系也好不聯系也罷,以他印象裡盛霓的性格,一定會溫溫柔柔卻又強硬地拒絕掉。
在盛霓眼裡,她的孩子,不需要這麽一個人渣父親。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崔原後來就再也沒有見到過盛褚了。
盛褚探了探崔原的額頭,一臉困惑:“你在說什麽呢?你腦子沒燒壞吧?”
他委實十分困惑:“我性取向看上去有這麽不對勁嗎?還是你聽信了讒言啊,我跟你說那就是個意外,傅遠南那小屁孩他怕老鼠非要纏著我跟我睡。”
“誰非要纏著你?”
傅遠南走到盛褚身後,扯了扯嘴角:“我嗎?”
傅遠南的聲音突然從盛褚背後響起,盛褚被嚇了一跳:“你他媽怎麽像鬼一樣,嚇死我了。”
總是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火葬場,崔原撇了撇嘴:“我就問問,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他走之前還不忘補充一句,“回去一起打遊戲。”因為他記得傅遠南不打遊戲,然後扶著樓梯一步深一步淺地離開了。
盛褚一巴掌糊在傅遠南背上:“完蛋了我跟你說,現在連崔原也不相信咱倆啥也沒有了,我淦,我的世界即將崩塌。”
傅遠南拎起盛褚腳邊裝裙子的包:“不用管別人說什麽。”
說實話他還挺樂意大家多說兩句的,氣到崔原即刻放棄對盛褚的幻想然後退出競爭自然是最好。
可盛褚越說越來氣,甚至還想起了舞台上的事:“你給我說清楚,不是說借位嗎?你為什麽親……呃,親我鎖骨!”
他說著說著感到一絲莫名的不好意思,那個姿勢,加上他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胸口,都挺讓人不好意思的。當然,最不好意思的還是傅遠南低頭吻在他鎖骨凹陷處,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短短一瞬,卻仍然讓人臉紅心跳。
“是借位啊。”傅遠南裝無辜,“當然是借位了。誰真的親人隻親鎖骨啊?”
這話倒是沒說錯。盛褚思索了半天也沒找出比這更具有說服力的理由,親鎖骨雖然令人膈應,但效果確實比僅僅敷衍地低個頭來得更好。他思來想去覺得或許是自己太直男了太敏感了,才會誤會了傅遠南的意思。
傅遠南可能是為了課本劇效果好,硬是舍身做到如此地步的吧。
作者有話說:
傅遠南(攤手):┓( ′?` )┏小狗狗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改了一個設定,把崔原和盛褚認識的時間設定在小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