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消失了兩節課的盛褚突然回到了座位上,開始收拾東西。季張辰聽見身後丁零哐啷的噪音,把耳塞拔掉,轉過頭來。
他本欲罵盛褚不乾人事影響他寫作業,可沒想到盛褚把抽屜裡所有的書都搬到了桌面上,還拎起了書包。識時務者為俊傑,季張辰果斷換了措辭,不解地問盛褚:“這是怎麽了,你幹啥啊?”
“你爹換座位。”盛褚冷冷地瞥了傅遠南一眼,連帶著對季張辰也沒有好聲氣,“我跟老師說了,我影響傅遠南學習,我搬到前門旁邊去。”
前門旁邊,和傅遠南正好是教室的對角線,是整個教室相隔最遠的兩個座位。
傅遠南心頭一梗,喉結上下動了動,卻一句挽留的話也說不出。他沒有身份沒有立場,說什麽都像在火上澆油。
季張辰大失所望:“別介啊,你怎麽就影響傅遠南學習了,你這不是進步了嗎,然後傅遠南不是一直第一嘛,這不挺好的……幹什麽呢這是?”
他瞅了瞅傅遠南冷若冰霜的表情,終於嗅出一點山雨欲來的味道,忙閉了嘴。
盛褚瞪了季張辰一眼:“少管你爹的事。”
季張辰眼珠子亂轉半天,運用他平生微表情分析所學的所有內容,幾乎可以斷定,他爹媽今天鬧別扭了。
中午還你儂我儂地打球,下午就掰了。
這讓季張辰很難不好奇後來他倆離開的時候發生了點什麽。
問,盛褚能給他腿打斷。不問,他爹媽要拆家散夥了,以後轉過頭來都沒人可以吹水,那日子委實不太好過的。
季張辰左右為難。
悶不做聲的傅遠南此刻才艱澀開口:“……不用,不用搬,過幾天我要回家了,可能……可能很久之後才會回來吧,到時候你再搬走,也不算太遲。”
作為系統,市面上所有能見到的題目都在系統的數據庫內,就算是新題,八九不離十,靈活變通一下也可以做出來,自然考試無往不利。因而他之前申國外大學的offer都是輕輕松松就過了,有的甚至已經發郵件給他,只要他肯,他就可以即刻出國。
他本不打算離開,自然也就把消息壓著,也沒有知會過父母。
傅遠南當時構想的是,等到盛褚高考結束上了大學,他就出國,這樣即便脫離這個世界,本來並沒有出現在原主生活裡的傅遠南也不會二次影響人物的命運軌跡。
只是,傅遠南沒想到,這個離開的決定竟然提前了這麽久。
他離開也好,盛褚或許……就能漸漸忘了他,沒那麽生氣,然後重新過一下這段人生,也許就……也許就沒那麽在意回不去了。
打定這主意,他才敢跟盛褚開口,挽留盛褚。
盛褚微怔:“你要……出國?”
盛褚偶爾聰明得太過分了些。傅遠南想。他又開始說謊,反正謊話從來不止一個,既如此沒什麽可糾結的,再多說一個也無所謂。
傅遠南垂眼:“沒有,你想多了。”
盛褚容易把他因歸結於自身,傅遠南擔心把緣由說出口,盛褚就會覺得是他逼走了傅遠南。這會盛褚在氣頭上,可能不覺得有什麽,總有一天盛褚會消氣,等到事情過去,盛褚難免會內疚。
他比盛褚想象的更了解盛褚一些。他知道說什麽話會觸碰到盛褚的禁忌,也知道做什麽事能討來盛褚的歡心。當他作為虛擬的系統存在時,就像一個病態的偷窺狂,只要他想,盛褚的一舉一動都會在他的視線范圍內,他甚至能聽到盛褚的心理活動,盛褚的自言自語,凡帶上系統二字的語句,他都能接收到。
站在暗處的偷窺狂偷窺了盛褚那麽久,合該對盛褚的一切了如指掌。
盛褚沒再說話,拎著一書包的試卷徑直走到斜對角線的第一排去了,有幾張草稿紙從他大張的書包飄落,跌在傅遠南腳邊。傅遠南拾起,上面亂七八糟都是塗鴉,畫了兩個小人,又被杠掉。寫了點亂七八糟不知所雲的古詩,大概是背書的時候邊背邊寫下來的,字太醜也沒看懂。看到右上角的時候,傅遠南在因式分解那一大塊驗算的區域裡,寫了一個小小的傅字。
不仔細看壓根看不見,更難以揣摩盛褚是在什麽心境下落了這麽一筆。
傅遠南不動聲色地將這張草稿紙疊好,壓在抽屜裡英漢字典的下面,若無其事。他冷眼旁觀著盛褚把所有的書都帶走,留下空空蕩蕩的一張桌子。
冷漠自私到……連一點使用痕跡也不肯留下,仿佛未曾來過。
窗外一聲驚雷。
一場凶狠的春雨落地,砸得窗外銀杏葉劈啪作響,垂頭喪氣。就這樣,四月被扼死在狂風暴雨裡,五月悄然來臨。
作者有話說:
你們看,這個偷懶的作者她字數變少了耶。
一覺醒來變成了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