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了十幾天學之後,這幫貓嫌狗憎的高中生,終於被放出了籠子,可以到街上去撒歡了。
其實也沒什麽好玩的,畢竟,盛褚需要去打工,自他放假開始,他便申請了每日都去做臨時工,只需從中午十一點做到晚上九點,這樣做滿一個月就可以賺夠三千元。比起之前輕松了很多。
他打工的時候,傅遠南總會去陪他,坐在麥當勞裡讀書或者寫作業,也不去打擾他,隔空陪著,仿佛是一種約定俗成。盛褚站在收銀機前面百無聊賴地偷看傅遠南,想起傅遠南昨天晚上跟他說的話。
傅遠南狀似不經意般地通知他:“我八月一號回去住二十天,八月二十一號回來。”
盛褚當時正窩在沙發裡打遊戲,帶著耳機,渾不在意地說:“這你都沒必要告訴我,直接跟我媽說就行了。”
傅遠南“哦”了一聲。
他現在覺得自己昨天對傅遠南的口吻……委實不太合適。即便他和傅遠南確實有那麽點剪不斷理還亂的仇——其實現在已經不能算作仇恨了,只是他心裡的一根刺,偶爾會在他想對傅遠南好的時候跑出來扎他一下——但,即便是作為室友,用這樣的語氣也不是特別友善。
不知道傅遠南會不會傷心。
他思緒一轉,又想到崔原今天上午八點通知他,說他下午要大駕光臨麥當勞,讓盛褚等著接駕。
盛褚當場就噴回去:“我看是接駕崩還差不多。”
於是崔原便慫了,換了個說辭,說他下午要來玩。
結果到現在也沒來。
眼見著都快三點,崔原人才出現,當然,還是他家司機送他來的,特別招搖的黑色奔馳就停在麥當勞門口,收銀台正對著玻璃門,盛褚一眼就能看見崔原來了。
崔原戴著個鴨舌帽從車裡下來,跑到盛褚面前,朝他齜牙一笑:“甜筒一個,全家桶一個……阿褚,後天我過生日,你來玩嗎?”
後天是七月二十八號,星期三,不是店內人流量高峰時期,請假應該會被批準。盛褚沒有不去的道理,於是點點頭:“嗯,地址回頭髮給我吧。”
“那沒問題。在我家辦party。”崔原笑得眯起了眼睛,“黃隆今天在嗎?我再去問問黃隆。”
盛褚順手給他指了個方向,然後轉過去替崔原取餐。等到取完餐,崔原就急匆匆地跑掉了,來去匆匆。一開始盛褚還沒有覺得哪裡奇怪,等到下班了回家他提起這樁事,他才知道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
傅遠南告訴他,崔原並沒有邀請他。
而他當時給崔原指的那個方向,黃隆和傅遠南是前後桌,並且都在寫作業,沒道理崔原找到了黃隆卻沒有看見傅遠南。
對此傅遠南倒是沒太大反應,淡淡地說:“沒邀請我也很正常,我們不熟啊。”
“那照你這麽說我和崔原也不熟。”盛褚說,“不是,基本上他在的時候你都在的,哪裡不熟了?”
傅遠南就擺出一副不太想對這件事做出評價的樣子,聳了聳肩:“沒事,反正我後天要收拾行李了,大後天回家,也沒空去。”
傅遠南懶得參與,盛褚也沒必要替他深究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人和人相性不好是很正常的事,除非他明確知道兩方產生了齟齬並且其中一方做了錯事,才會插手乾預,否則,理論上,應當給予任何人不與某些人往來的自由。
七月二十八號,他如約去了崔原家,在這之前,他卡著凌晨的點給崔原買了幾套皮膚當做生日禮物,不算特別貴重,也不會顯得特別敷衍。
等他站在崔原家的院子前,才知道崔原家有多大。
這是一個別墅區,不同於密集的老式居民樓,別墅之間相隔距離很大,且每棟別墅都自帶花園,有的別墅前甚至浮誇地布置了噴泉。崔原家還算低調,花園裡也僅種了幾種花,零零星星的,沒有刻意去打理。
崔原站在門口等他,等他跟崔原一道進了門,發現崔原的大部分朋友們已經來齊了。於思和於華年站在樓梯口,俏皮的於華年從她哥身後突然探出來一顆頭,笑成包子臉,跟他遠遠地打招呼。
除卻這些他熟悉的面孔,也有一些他不太熟絡的校友……還有一些成年人。
他在那堆成年人裡,看見了付閆。
對啊,生意夥伴的小孩過生日,為這個名頭,橫豎都要送點禮物跑跑人情,付閆又怎麽會例外。
盛褚怔忪不過片刻,崔原卻察覺了盛褚的不安,順著盛褚的視線往那堆成年人裡看去,看見付閆的刹那心口一緊。他拽著盛褚往樓梯口走,說:“我爸他們應酬,你就別看啦,去樓上吧,我媽她讓阿姨特地把樓上布置出來給我們玩的,不會有人上來的。”
他安撫似的拍了拍盛褚的背,亦是一種阻攔,告訴盛褚,往前走,別回頭。
理論上該當如此,只是盛褚從來不聽勸,誰勸他都不聽,硬要撞破南牆——
他回了頭。
在人堆裡,和正欲離開的付閆四目相對。
盛褚看見付閆眼裡的慌亂,跟他在網吧裡遇見教導主任幾乎無二的慌亂,那種慌亂來源於接受審判而非自我譴責。盛褚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一種道德的審判,只要盛褚不在,或許付閆就能心安理得地過日子,然後忘記他的背德情事。
付閆加快了腳步離開了崔家。
盛褚笑出聲來。
崔原皺眉:“……別想了,今天我過生日,別為這些事情難過。”他把人帶到二樓拐角處,聽見盛褚說:“我不難過,跟我沒什麽關系。我就是覺得他很狼狽。”
付閆的事後來他也有聽說,後來生意規模被擠壓萎縮,雖然勉強還能經營,但早已大不如前,為了開源,難免不想著巴結一下事業蒸蒸日上的老熟人崔家人。
這樣的姿態,讓盛褚多少感到一些快意。在他眼裡,付閆活該。
這下輪到崔原愣住了。
在他的記憶裡,盛褚的父親,始終是盛褚的傷口,盛褚以前只會覺得付閆令人羞愧,想要把這秘密藏起來,而不是現下這般居高臨下地看不起付閆。
他的震驚沒有停留太久,相反,可以稱得上是轉瞬即逝,等二人一並上了走到第二層,崔原的朋友們圍成一圈,朝著二人打響禮炮,齊齊說著:“Happy birthday~”,他就全然忘記對盛褚的疑惑了。
打響禮炮的聲音震耳欲聾,崔原下意識捂住耳朵,看見漫天的彩色紙條飛在空中,紛紛揚揚飄落在二人頭頂。
崔原突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好像盛褚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在眾人的目光裡,被祝福與洗禮,在教堂或者青草地,哪裡都好,反正是一場婚禮,他牽著盛褚的手,走過漫長的紅毯,在神的庇佑下,從此許下一生的承諾。
作者有話說:
猜猜崔原下一章會做什麽?
我覺得我暗示的好明顯,不會真的有人猜不到吧?
不會吧不會吧?(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