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喧嘩吵鬧,大家分食了蛋糕,在崔媽媽特意布置的自助式餐桌取食一些快餐類食物,比薩或者漢堡等等。於思把偌大的中庭變成了追逐戰的場所,硬要給崔原臉上抹蛋糕。崔原四處逃竄,不過被於思同黨按住了,難逃一劫。緊接著一群人要給崔原灌酒,場面一度混亂,大家都在嬉笑、歡鬧,度過這帶有祝福意味的一天。
盛褚和這裡的大部分人都不太熟悉,趁無人注意,帶著可樂逃到天台上去玩手機。
不遠處他看見了於華年和黃隆。
於華年今天穿了小裙子,愈發顯得嬌俏可愛起來,黃隆也因此手足無措,想摟於華年,但又不知道能把手放在哪裡。遠遠地飄過來一股戀愛的酸臭味,盛褚唯恐避之不及,也幸好崔原家大,他往另一側的陽台走,躲在角落裡吹晚風,遠離了那一對小情侶。
他悄悄玩手機,看見傅遠南發來的消息。
傅遠南:玩得開心嗎?
他打下還行兩個字,然後又刪除,發了句挺開心的。
傅遠南:嗯嗯。
傅遠南:晚上我來接你吧。
盛褚剛在對話框裡打下不需要三個字,身後就傳來略帶酒氣的聲音。
崔原喊他:“……阿褚。”
崔原站在他斜後方,離得並不遠。炎熱的晚風吹過,把崔原的酒氣吹過盛褚鼻尖。在蟬鳴的聒噪聲裡,盛褚幾不可查地皺了皺鼻子。很快他意識到,宴會廳只有啤酒,這股紅酒味來自於崔原自己……這是崔原的信息素味道。
人類表達強烈的感情時,往往會伴隨著信息素逸出。
崔原的確喝了酒,略帶三分醉意,他本欲出來躲酒,一見著陽台角落裡的盛褚,酒意全上了頭。黃昏時分暑氣未消,連風也讓他覺得燥熱。他盯著盛褚的脖頸想,他想抱抱盛褚。
可是他克制住了,他甚至沒敢往前走兩步再靠近盛褚一點。
理智告訴他他不應該這麽做,可那些壓在舌尖翻湧著的話,全不受理智控制。七月末的太陽金輝鍍在他身上,借了他三分膽量,鬼使神差的,借著這酒,又或許是那些紛紛揚揚落在兩人頭頂上的彩帶,他把勇氣存儲進他拉盛褚衣角的手裡——
“阿褚。”
盛褚回頭:“怎麽了?”
這個比他高半個頭的男孩竟無端在他面前手足無措起來,紅著臉,也不知道是因為酒喝多了還是曬的,睫毛又濕又軟,垂著頭,很像一隻大金毛。
此刻金毛趴在他面前,急切地等待著他的愛撫。
崔原說話帶了點不重的鼻音,聽起來很繾綣:“我好……喜歡你啊。”
“正常,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看於思不也……”
盛褚下意識就想逃避這個問題,他直覺崔原接下來的話並不那麽容易回答,也不想為自己惹來麻煩。可他剛想把“喜歡”的含義曲解為朋友之間的欣賞,就被崔原打斷。
崔原的眉眼裡都藏滿了委屈:“盛褚……我說的是,我喜歡你,是Alpha對Omega的喜歡,不是對朋友的喜歡。”
“我真的是,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他重複了三遍來強調他的喜歡,又熾熱又飽滿,盛褚有點招架不住。他透過玻璃門去觀察陽台對面的人群是否聽見這段對話。裡面開著音樂,人群混亂又封閉,無人顧及這裡。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保全了崔原的面子。
崔原委屈是真的委屈,連帶著對自己重生了十來遍這件事一並委屈上了,喝酒一上頭他就容易感傷,又是黃昏日落的時間,更催人心事。他看著盛褚泫然欲泣,盛褚一時間什麽也說不出來,遑論拒絕。
今天是崔原生日。
盛褚屈服似的歎了口氣:“你喝醉了。”
“我沒有。”崔原執著,“我真沒有,我就是想跟你表白。”
他拉起盛褚的手,妥善放置在自己大一號的掌心裡,繼續說:“我想給你帶上戒指。”他點了點無名指的位置,“在這個位置,盛褚……阿褚……答應我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
他再心軟也知道,他不喜歡崔原,就算是跟傅遠南掰了,他也不會喜歡崔原。盛褚甚至覺得他就不喜歡男的……只是傅遠南是例外。他只是因為喜歡傅遠南,才可以接受一點點喜歡上一個男人的可能。
想到這他抵了抵上齶,心想,傅遠南那狗東西也好不到哪裡去,除了那張臉……格外招人惦念。
他看上傅遠南,起因不過見色起意,生了點旖旎的念頭,沒想到後來老司機翻車,跌進溝裡去了。
不過這與現在他要考慮的事無關。
“對不起。”盛褚坦白,“雖然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喜歡我,又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但是吧,我很清楚,我不喜歡你。”
聽到這些話,崔原垂在身側的手被攥成拳頭,他其實早就知道結果,只是不願意去相信。他問:“為什麽,因為傅遠南嗎?”
謔,原來如此。
盛褚終於知道為什麽崔原和傅遠南不對付了,合著全天下就他不知道這倆人都喜歡他。
盛褚搖頭,顧慮到今天是崔原生日,盡可能委婉地說:“不是,喜歡這件事本來就跟別人沒關系,我自己知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覺是沒辦法強求的。”
他可能平生用的溫言軟語全都堆在崔原這裡了,還有他不多的耐心和容忍。
如果崔原聰明,崔原就該適可而止,給彼此留份體面。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可金毛沒聰明過。
崔原軸在這個問題上了,他執著地問盛褚:“所以你喜歡傅遠南嗎?你們倆是不是在一起了?”
這讓他……怎麽回答好呢?
告訴崔原他是喜歡傅遠南嗎?他和傅遠南那點愛恨糾纏,到現在,他自己也理不清,甚至懶得去思考。他給不出這個答案。
至於後者,更無從談起。
他隻好盯著崔原的眼睛,認真地說:“你喝醉了。”
喝醉是歡場老手慣用的說詞,只要不想負責,喝醉就是最好的借口。
崔原並沒有喝醉,當然聽得懂弦外之音,緊緊地抿著嘴不說話。
在某種角度上,這算是一種防禦的姿態。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對峙著。
對峙也沒用,對峙他也不會喜歡上崔原。
盛褚先一步開始覺得煩了,他想,這都什麽事啊,來跟朋友過個生日,朋友說哎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不是過生日就該快樂嗎?為什麽要給彼此添堵?
再待下去盛褚恐怕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煩躁,他迅速在手機上敲下了來接我三個字,發出去自己的定位,然後對崔原說:“我有事,先走一步。”
崔原如夢方醒:“啊……你這就,走了?”
場面尷尬,多留一秒都是煎熬。盛褚點點頭:“嗯。走了。”
盛褚幾乎是跑下樓的,走出崔家大門的時候,崔阿姨還想挽留他,跟他嘮嘮嗑,被他推說有事。臨走之際,他回頭擔心地望向二樓陽台上的崔原,崔原也在看他,眼神裡是頹然和不舍。盛褚有些動容,究竟還是沒走得特別倉促,站在樓下跟崔原道別。
他打算再說點什麽,用盡他平生最大的溫柔。
盛褚說:“崔原。”
“我們都要向前看,對嗎?”
他把這話說給崔原聽,其實也是說給自己聽。
作者有話說:
盛褚是比格,傅遠南是藏獒,崔原是金毛,季張辰是二哈,於華年是小查理王犬。
本文就是一個狗狗家族聚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