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生日是過生日,寫作業是寫作業。盛褚的寒假假期還剩下四天,初八開學,他總共寫完了一門化學作業,因為他只有化學會寫。至於傅遠南丟給他的那本語文答題筆記更是塞在書包最角落裡迄今沒有翻過第二頁的水平。盛褚之所以如此自信,主要是因為寒假作業本有答案可以抄。
但作文只有略。
而且還是四篇作文。
盛褚總不能寫三千兩百個“略”字糊弄作文。
季張辰給他支招:“你去網上抄呀,反正老師也不會看的。”
盛褚轉頭一想,覺得頗有道理。於是邊抄邊編一通糊弄,還趕在初八的凌晨三點寫完了所有作業,意氣風發得意至極。
第二天早上上學的時候,季張辰回過頭來問他:“你作業寫完了嗎?”
盛褚得意:“當然,你爸爸我是那種不寫作業的人嗎?”
“那借我抄抄化學。”季張辰哭喪個臉,“快點,劉玲下午要來上課的,你快救救我。”
盛褚伸手擼了一把季張辰的頭:“那你叫爸爸。”
季張辰:“……”
於是季張辰扭頭就喊旁邊的傅遠南:“傅爸爸借我一下寒假作業。”
傅遠南本來坐在座位上邊玩手機邊聽這倆人在這裡開相聲專場,聽到這話心裡樂開花,面上卻只露了一點笑意:“你再喊他聲媽,把他惹急了我肯定借給你。”
擺明了看熱鬧不嫌事大。
季張辰是個有作業抄幹什麽都行的主兒,對著盛褚張口就來:“媽!”
傅遠南樂得嘴角都揚了起來,一邊偷笑一邊把試卷甩給季張辰,季張辰喜出望外地接過之後還要另外補充兩句:“謝謝爸!百年好合!”諂媚得仿佛太監奉承皇上。
盛褚無語:“季張辰你是怎麽做到這麽狗腿子的???”
怎麽能這麽招人煩!
狗腿子季張辰作業抄著抄著又突然扭過頭來:“哎有個事想問問爸媽。”
盛褚不耐煩:“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煩都煩死了還喊他媽。一喊他媽他就想到那本《ABO世界簡介》裡對於男A和男O要如何生孩子的詳細描述,然後就想當場用臍帶勒死季張辰,生這破孩子還不如生塊叉燒。
季張辰說:“哦,是體委讓我問你倆的,這個學期有體育節,是m中三大節之一,然後盛褚你上籃球賽嗎?據說為了不耽誤期末複習,這個禮拜日就是第一場籃球賽,所以周三之前要把人都報上去。”
“至於傅爹,”季張辰討好地看向傅遠南,“Daddy你會打籃球嗎?看你挺高的,體委想多幾個人多幾個幫手。”
盛褚除了學習什麽都會。他雖然瘦,倒不至於弱柳扶風,再加上本來體育天賦就好,體育運動基本不在話下。有這種可以玩的事他當然樂意去,連傅遠南都能從他的臉上品出幾分雀躍來。
“我完全ok。”他看向傅遠南,和傅遠南眼神對接。傅遠南偷窺被發現,輕咳一聲,立即垂眼轉移了視線,於是盛褚下意識擠對道,“你看我幹什麽,你不會做決定都要我來替你做吧?”
想了想他得把上面丟掉的面子找回來:“你要是不會做決定,喊我一聲爹,我幫你做。”
幼稚男高中生,巴不得每句話都能佔上別人便宜。
傅遠南直接頂了回去:“你想多了,我是想看看你的決定,以便……婦唱夫隨。”
……誰他媽是婦!
盛褚恨得牙癢癢,在心裡怒罵了八百回臭弟弟傅遠南,剛想挑一句回懟回去,望見夾著書從門口走進來的語文老師,登時閉了嘴。
每一個老師都希望自己班學生上課之前人人安靜,或預習或複習,充斥著衝刺清北的學習氛圍。這個時候誰上趕著整活誰找罵。
而且開學第一天,找罵的人難免要被查作業。盛褚並不想給自己找來殺身之禍,他那一手狗爬的字,和標準答案相差無幾的作業,跟寫了三千兩百個略字相差無幾的作文,一旦被查,就可以被語文老師當作靶子打。
他才不找死呢。
季張辰背對著門口渾然不覺,而且嗑嗨了,拍桌子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daddy你真是個人才。”
他動靜折騰得太大,剛從門口走上講台的語文老師皺了皺眉,見季張辰還沒笑完,金絲眼鏡片背後的目光陡然銳利:“季張辰,你練架子鼓呢!”
坐在他後邊的傅遠南開始低頭忍笑,至於盛褚,就差沒把幸災樂禍寫在臉上了。
季張辰嚇得原地站了起來,原地裂開:“對不起老師。”
全班鴉雀無聲,只有盛褚沒繃住,一個不小心笑出了聲來。
語文老師扶了扶眼鏡,冷笑一聲:“盛褚你笑什麽笑,你是個被當架子鼓的,有什麽好笑的。”
盛褚被點名,站起來之前還報復性地猛踹了一腳季張辰的凳子。季張辰被身後凳子頂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差點摔在身前桌子上,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敢回頭對著盛褚破口大罵,只能咬碎銀牙往肚子吞,誓要下課把仇給報了。
當然,語文老師也看到了,先一步替季張辰報了仇:“還搞小動作,盛褚,你作業寫了嗎?”
盛褚連站著都吊兒郎當,一隻手貼著桌子在轉筆,慵懶地答道:“沒有搞小動作,不小心碰到的……作業我當然寫了,和季張辰一起努力學習,還在外面找了自習室一起寫作業,每天都爭著比對方寫得快,可是季張辰太快了老師,我追不上。”
季張辰在心裡道,我頂你媽的。
這一通話既拖了季張辰下水,又明褒實婊,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別人說自己快,季張辰就差沒把盛褚頭薅下來當球踢。
語文老師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哦?語文課代表把他倆作業給我一下,讓我看看作業。”
盛褚臉皮厚,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季張辰在底下都快瘋掉了。
傅遠南因為季張辰站著擋住了語文老師的視線,在旁邊笑得肩膀都抖得像篩糠。盛褚余光裡瞟見笑得花枝亂顫的傅遠南,本著不讓身邊任何一個人好過的原則,伸出手就去擰傅遠南胳膊。傅遠南吃痛又不好出聲,為了反擊,伸手去摸盛褚大腿,還故意一路滑到大腿內側。
盛褚一驚。
但他不敢動,前車之鑒季張辰,他不想梅開二度。
就在語文課代表把他倆作業找出來遞給語文老師的短短兩分鍾,傅遠南的手仿佛一條滑溜溜的蛇,從膝蓋窩滑進大腿內側,既是威脅也是調戲,一路摸到了大腿內側的中間位置,在中間位置不斷地上下穿梭。
往上就是Omega的隱秘位置,往下就是膝蓋。即便盛褚知道傅遠南絕不敢再往上摸,沒有身前課桌的遮擋,會被老師發現。但他仍有一種奇妙的背德感和失控感,仿佛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在萬眾矚目下,反而帶來了隱秘的快感。
臭不要臉的玩意。盛褚在心裡罵。
語文老師漫不經心地接過作文本,翻了兩頁:“季張辰,你這作文抄的,以為我不知道嗎?”
季張辰大氣不敢出,等候語文老師的發落。
盛褚無比希望語文老師能快點罵他讓他坐下,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折磨,溫柔的酷刑也仍然是酷刑。
“你重寫吧,站著寫。”語文老師又翻開另一本,“讓我看看盛褚的。”
她抬手翻到第一篇,第一篇的題目叫“器”,是一篇角度很寬廣的作文,只要帶上“器”這個詞,能全篇圍繞這個詞來寫,就不會偏題。她對盛褚沒什麽期待,不偏題拿個基礎分就行。
盛褚寫的是成器,是他媽媽對他的期待。言辭算不上有多麽華麗,連布局和處理方式都很粗糙簡單,算不上可圈可點,但是卻很真情實感。語文老師本來想挖苦諷刺幾句,硬是放過了盛褚:“這篇寫得還不錯。”
盛褚松了一口氣。季張辰趁語文老師不備轉過來對著他比口型:“你不夠義氣,說好要一起抄作文,結果就偷偷自己修煉,還要驚豔所有人?”
未等盛褚回復季張辰,語文老師順手又翻了下一篇,眉頭突然皺起,說:“剛誇完你你就飄啊。”越看她越樂,“來,我給大家讀讀第二篇寫了什麽。”
第二篇的題目叫《殘缺也是一種美》。
“有時候殘缺也是一種美。當我站在峽谷之中,被對手五個人團團包圍,隊友卻都在很遠的地方推塔之時,我便明白,這個隊伍中少了我,是一種殘缺的宿命。”
“然而,殘缺也好,合體也罷。一個優秀的峽谷打野,應該學會萬花叢中過,人頭要留下幾個。我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就知道死亡對我來說是一種壯麗的犧牲。”
“於是我義無反顧地開了大,走位躲開對面輔助的控制,並且閃現進後排,用我極高的手速和完美的操作,加上對遊戲的深度理解,帶走了雙c,此時我還剩半管血。消失的半管血是我的燃料,點燃了我體內屠殺的激情。我又一個位移走向輔助,只可惜輔助有閃現,躲過了我的攻擊。我的屏幕瞬間灰了下來。”
“終於要走到這一步了麽,我的團隊缺失了我。”
“但,我的隊友已然推至高地,即便我死,也死得其所,我看見了敵方水晶炸裂的一刻,這是何等的壯美啊!”
語文老師把本子合起來丟在講台上,眼裡精光一閃:“我看你不是和季張辰約的自習室,你們這是約的網吧吧?”
不怕死的盛褚還要上趕著跟老師搭話:“老師,你不覺得我的描寫很有語言天賦嗎?對於戰鬥場面有著豐富而精細的刻畫,同時辭藻華麗,句式多變,讀起來栩栩如生。”
神他媽語言天賦。
傅遠南不摸盛褚大腿了,他趴在桌子上笑得想死。
他是真的頭鐵。語文老師又好氣又好笑:“我本來隻想讓你補三篇作文的,既然你這麽有語言天賦,寫個五篇吧,怎麽樣,不過分吧?盛大作家?”
作者有話說:
盛褚:少說屁話,多寫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