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冷漠如厲鬼先生,有的時候也不得不配合小崽子的奇思妙想,他竟然能因為又饞又懶而讓一隻鬼來做廚子?
鬼童有氣無力的坐在角落裡,他還披著紙片人的皮,但是上面已經多了很多油漬以及被燒壞的痕跡,看起來是相當的慘不忍睹。
“你都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
白有鱗對著厲鬼先生哽咽了一聲,也顧不上是不是有仇的關系了,現在一心隻想傾訴,他說:
“你家那個小兔崽子逼我做飯,說我做不出來就把紙片收回去!我說我不會,我都八百年沒下樓了連怎麽開煤氣灶都不會啊,他竟然無恥到在旁邊手把手教我!”
莊九析不滿:“有魚啊,爸爸都有耐心教你,你怎麽還一副不滿的樣子?”
白有鱗暴怒:“你不教的話我還能自己摸索著學,你一上手鍋就炸了!!!”
原來鬼童身上的那些燒傷痕跡不是因為學做飯而來的,而是被小崽子的炸廚房體質給坑的。
莊九析一臉悻悻,辯解:“我後來不是就讓開了嗎。”
白有鱗:“可是你走之前還恐嚇我,說如果把身體燒壞了,你下次是不會再給我畫的,成本太高不如出去吃飯!”
厲鬼先生慢吞吞的評價了一句:“不錯,很有做資本家的天賦。”
莊九析:“……”
他乾笑了兩聲,由於欺負鬼童的太過分,難得的有些心虛,只能假裝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鬼哥快看,這都是我兒子有魚的傑作,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湯,來來來大家坐下一起吃飯!”
“對了鬼哥,需要我給你換一個大號的身體嗎?”
“不必。”
厲鬼先生穿上紙片衣服,瞬間變成了巴掌大小的小黑袍,搖搖晃晃的跳到餐桌上,昂首挺胸,正襟危坐鬼童嘴裡一個勁的罵罵咧咧,但提起吃飯,也是迅速衝了過來,拉開椅子就坐下,一副不能白乾活的委屈模樣。
莊九析率先夾了一口小炒肉,吃進嘴裡,片刻後,露出享受的神情,連連誇讚:“不錯,有魚今天的做的飯非常好吃,明天試試燉魚給爸爸吃,爸爸看好你。”
白若鱗面無表情的看著飯菜,也跟著吃了一口,一口又一口,不知道是太渴望人間煙火還是不想聽莊九析扯淡,最後趕緊把臉埋進了飯碗裡,一通胡吃海塞。
莊九析驚奇的問旁邊的小黑袍,“鬼哥,為什麽紙片人也能吃飯,不漏風嗎?”
小黑袍慢吞吞的咬了一口饅頭,雖然因為體積原因,隻咬到了一小點,但還是很認真的在咀嚼,直到咽下去以後才淡淡的回答他:
“鬼魂能附身到紙片中,本來就不科學,何必計較這種細節。”
“也對。”莊九析不再計較這個問題,高高興興的吃起飯來,別說,這個世界就是不講理,除了他以外的人,做飯都特麽很好吃!
小崽子當然不會反省自己的廚藝有問題,他只是理直氣壯的覺得,上天果然對他很好,從一開始就沒給他安廚藝技能,就是想讓他作為美食家,去品鑒其他人的廚藝!
飯桌上,大家都在安靜進食難得和諧,頗有種一家三口的溫馨氛圍。
不日紅色蝰蛇跑車送上了門。
“莊先生,跑車平日裡應當被放在車庫中,但是趙秘書特意叮囑過,莊園後門是被封鎖的不可打開,所以我們在外面另外開辟了一處停車場,大概有十個停車位,應該暫時是夠您使用的。”
“一個夠用,我又不是你們大老板,哪裡有那麽多車可以放,”莊九析哭笑不得,還有些疑慮:“不過旁邊都是樹林,可以隨便開辟嗎?”
工作人員笑了笑,說:“整座榮深山都是先生私產,開發一個停車場是沒問題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當然,用現在的說法是使用權,而非所有權。”
什麽?整個山頭都是活菩薩自己的?
莊九析一臉震驚,還有什麽叫按照現在的說法是使用權,那要是按照以前的說法,沈先生這還算得上佔山為王……榮深王?
“莊先生現在要試駕嗎?”工作人員問。
莊九析立刻回神,“要!麻煩你了大哥,陪我練幾圈,我怕這車太野,上手的時候我駕馭不住。”
他練了一個下午。
不出所料,這跑車和他的名字一樣不要太野,莊九析完全就是開著最低檔小幅度的前進,慢慢的才有了些許自己駕駛的底氣。
——終於不用再跑下山了!
於是當天晚上,在鬼童披上紙片衣服非常自覺的去做飯時,罕見的被萬惡的資本家雛形給叫停了。
“爸爸的好大兒,你最近做飯辛苦了,今天爸爸帶你們出去吃!”
莊九析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把車鑰匙,銅鍾與鑰匙撞在一起打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一如他臉上嘚瑟的輕快神情。
白有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擁有出去的機會,他竟然還有些不敢相信,試探著問:“我們倆?”
這就是被王八蛋坑多了的條件反射。
莊九析淡定的說:“當然要帶上我鬼哥,你去不去不重要,我鬼哥肯定要去的。”
被這樣貶低,鬼童竟然還松了口氣,好歹前方不是陷阱啊!
“我當然要去,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浪費!”
白有鱗撇了撇嘴就往外走。
莊九析把人攔了下來,指了指書房的方向說,“有魚我兒,那裡有一副小畫像,你把他換上,出門不能太顯眼。”
“在家做飯時再穿一米五的紙片人。”
白有鱗勃然大怒:“你畫一米五的紙片果然就是為了方便我做飯!”
莊九析假笑:“這叫貼心。”
鬼童氣衝衝的朝書房走去。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浮現。
“鬼哥!”小崽子的聲音立刻甜了八度,開開心心的分享:“鬼哥,我學會開跑車了,今天我帶你們出去兜兜風啊~”
這變臉絕技,讓鬼童的臉都綠了,咬牙切齒的罵道:“你們倆雙標狗……”
罵完怕挨揍,撒丫子就跑。
像極了父母神仙愛情、孩子是意外產物的無良家庭。
厲鬼先生都懶得理鬼童,他微微抬眸,視線定格在少年手裡的鑰匙上,洞悉道:“沈雲棲給你的?”
厲鬼先生一看就很討厭活菩薩,也正常,畢竟大家都是小崽子的金大腿,一號看二號不順眼是人之常情。
而莊九析,作為一個擁有雙份金大腿的起點男主,他自然要用高超的手段遊走在大佬們之間,對他們進行溫柔安撫!
莊九析當即嚴肅表情:“鬼哥不喜歡的話,那我現在就給他退回去!”
厲鬼先生慢吞吞的說:“不必,有冤大頭給送錢是好事。”
“鬼哥的想法還挺時髦!”莊九析高高興興的說:“我也是這麽想的,花他的錢,帶我的鬼哥去兜風!”
厲鬼先生看了一眼這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小崽子,似有若無的哼了一聲,懶得拆穿,這才去換上了紙片身體。
他不用猜也知道,小崽子在冤大頭面前肯定也是這副甜蜜可愛的小糖精模樣。
莊九析興致很高。
他坐在主駕駛席上激動的摸著方向盤,不多時,一個穿著黑白禮服、巴掌大小的鬼童從窗戶上跳了進來,拽拽的坐在副駕駛席上。
他扭頭,問:“我鬼哥呢?”
白有鱗翻了個白眼,還沒說完,車外傳來一陣叩擊聲。
莊九析把門一開,就見小黑袍昂首挺胸的站在外面,邁開小短腿,跳進車裡,整個動作優雅自信,非常紳士。
鬼童一看見他就緊張,本能的想要換座位,但是小黑袍卻沒有佔據副駕駛的位置,而是順著莊九析的衣服一路向上攀爬,最後坐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鬼哥,我要開車咯。”
莊九析興奮的將車鑰匙插進去,發動。
跑車的速度很快,即便是已經壓到很低的檔位,仍舊可以感受到那種疾馳的風速。
莊九析越開越順,時不時望向窗外的風景,“鬼哥,我的車技不錯吧?”
小黑袍沒有說話。
他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在空中亂晃的銅鍾墜,神情愈發嚴肅。
鬼童摔在了坐在上,臉色愈發難看,聲音艱澀:“莊九析……你停下,快停下!”
“怎麽,你還暈車?”
莊九析奇怪的問,還是迅速一腳踩下油門,停車。
“咚——”
鍾聲突然響起,一股特殊的旋律在整個空間發出震蕩。
就連不甚敏感的莊九析,都感覺大腦一震,下意識的去找小黑袍,“鬼哥……”
“這鍾有問題。”
小黑袍冷靜的說著,順著他的手臂向下走去,最後來到方向盤旁,他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銅鍾。
莊九析著急的提醒:“鬼哥小心!”
“咚——”
鍾聲擴散,清晰到恐怖的程度。
鬼童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一動不動的蜷縮起來。
厲鬼卻始終冷著一張臉,神色不變,掌心握住銅鍾,用力。
哢嚓!
莊九析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銅鍾在紙片人的手中碎成粉末。
與此同時,銅鍾最後一波余威也在擴散,整個空間發出悶重的震蕩,莊九析隻覺得腦袋一痛,他趕緊向後仰去。
伴隨著一聲慘叫,屬於鬼童的紙片已經被燃盡。
而小黑袍像是感覺不到燒灼的疼痛,冷靜的拂去身上的火焰,斷掉了一隻手,整個紙片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唯獨那小小的包子臉仍舊又冷又凶,甚至還能抽出空來看了一眼受驚的莊九析,淡淡的說:
“別怕,白有魚已經被結界抓回去了。”
莊九析趕緊把破破爛爛的小黑袍捧在手心中,仔細檢查了一番,心疼不已:“那鬼哥你呢,你沒事吧?”
“一點小傷。”小黑袍慢吞吞的說:“回家吧,以後還是要離冤大頭更遠一點,他在故意害你。”
莊九析幫他拂去身上的灰燼,抽了抽鼻子,罵罵咧咧的嘟囔道:“這哪裡是活菩薩,分明就是個老王八嘛!”
至此,他對沈雲棲那點濾鏡,全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