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宗門, 褚澤明便將眾人召集起來,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大家。
聽完他的話,月前輩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低語道:“怎麽會這樣?按理來說, 越吾的這個陣法很完善才對……怎麽會有人能破開這個陣法呢。”
褚澤明搖頭:“我不清楚, 但是我確實看見他穿透護宗大陣, 卻沒引起陣法異動。”
別院裡陷入了一陣寂靜。
所有的人都皺著眉頭,彼此相視,眼中皆是升起了濃濃的憂慮和危險感——到底是什麽人在暗中窺伺不周逍遙宮?
“你們可曾得罪過什麽人?”九尾狐前輩慵懶地抬起雙眸,望著褚澤明幾人問道。
“……”
沉默。
沉默了一會兒,褚澤明才扶著額, 一臉深沉地道:“不記得了,有點多。”
九尾狐前輩被噎了一瞬……也是, 除了顏芯外, 混在褚澤明身邊的男男女女, 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雖然算不上恃強凌弱之徒, 但也絕對不是好人。
懶懶的收回眸子,九尾狐柔媚道:“不必過分擔心,誰也不可能動得了我們。畢竟不周逍遙宮, 可不是什麽任人捏扁搓圓的軟柿子。”
月前輩和尹榕回去完善陣法,將漏洞填補起來後, 接下來的兩日並沒發生什麽異常。
褚澤明照例每日去後山瀑布下修煉,結束後在岸邊調息打坐,繼續領悟初突破時釋放出來的時間法則之力。
飛濺的千尺瀑布掉落下來, 匯流成潺潺的溪水,水源清澈可見底,汩汩朝下遊流去。
溪流旁, 半人高的巨大青石上,墨發紅衣的青年雙腿盤曲端坐於此。
他閉著眼睛,長得過分的睫毛垂落,在眼瞼下投射出一小片扇形弧度。
他的面相生得極好看,五官眉眼依舊張揚豔麗,但比之從前,卻少了幾分攻擊性與侵略性,多了些許成熟內斂和穩重。
系著墨綠色發帶的鴉發妥帖地垂落在腦後,不遠處的瀑布偶爾飛濺出來細小的水珠,落在褚澤明的身上,發上……然後又被他身上溢出的靈力蒸騰,消失得無影無蹤。
突然之間——
飛流而下的瀑布短暫地停止流動,飛濺的水珠也停滯在了空中。
時間很短,快得幾乎察覺不到。
一切便又恢復了正常,似乎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褚澤明猛地睜了眼睛,臉上浮現出幾分喜悅…剛才,成功了。
雖然幾乎不可察覺,但是,那不是自己的錯覺,剛才時間確實是停滯了一瞬!
從突破那日到今天,褚澤明不知道嘗試了幾千幾萬次,然而每次嘗試,無一不是以失敗告終。
直到今天,才再度觸碰到了那股法則之力。
回憶著方才催動元嬰的過程,褚澤明終於可以確定,能操縱天地法則的這股力量,確實是當初來自越蓮體內的那股神秘力量。
心中的猜測隱隱有了輪廓,褚澤明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
早知道越蓮的身世不簡單,但依舊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如果自己的想法正確,那麽自己的穿越似乎有了合理的依據。
所以,他是……在向自己求救?
對嗎?
想到這,褚澤明漆黑深邃的眸子更深沉了幾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再次嘗試調動時間法則。
毫無疑問,失敗。
也是,本就不是屬於自己的力量,自己無法調遣也是理所當然。
褚澤明不再繼續嘗試,烘幹了發梢與衣衫上的水珠,從巨石上起身回宗。
回宗路上,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是一名俊逸的藍衣修士,他的身後背著一把長琴,謙和有禮地望著褚澤明:“宮主,單挑。”
此言一出,周圍路過的修士皆是停住了腳步,搬出自己的小馬扎準備圍觀。
不周逍遙宮和一般的宗門不同,門下弟子不止是弟子之間相互爭奪身份牌,對自己的實力若是自信的話,宗門弟子甚至可以向長老以及宮主下戰書。
長老沒有身份牌,所以獎勵和一般弟子之間的挑戰不同。
不是實物獎勵,算是精神嘉獎——挑戰輸的人,要繞宗三圈,一邊跑一邊大聲管對方叫爹。
這規矩是褚澤明定的。
目的是督促玄墨常威姬霜等幾人修煉,讓他們不至於落後於宗門弟子。
剛始的時候,沒有修士敢嘗試。隨著在宗門呆的時間越來越長,這群被激發了體內天性的好戰分子始躍躍欲試了。
光是想一想這些個平日裡管他們,訓他們,折磨他們的長老管他們叫爹,就熱血澎湃,爽得不行。
一時間,不周逍遙宮的天才修士們證明自己實力的方式又了一種——看誰有爹的次數多。
褚澤明眸子打量了他一番,道:“不錯,大乘期。天音閣上來的?”
藍衣修士微笑:“正是。”
褚澤明又道:“你們宗門錯飛星如今也是大乘期,前日,他向我下挑戰,失敗後耍賴不願叫我爹,又被我打了一頓,現如今還在他洞府自閉的事情你可知曉?”
藍衣修士點頭,淡笑:“自然知曉。錯師兄不行,所以宮主,請賜教!”
說完,藍衣修士背後長琴猛地飛出,落入他懷中,他抱琴飛身坐於高處,溫潤無害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冷厲,十指紛飛,可怖的琴音便自他的指尖流瀉而出——
謙謙君子,眨眼之間變玉面閻王。
褚澤明身形一閃,在原地消失不見。
藍衣修士眼神一凝,眸光看向另一處空無一人之地,如玉般的指在琴弦上撩撥,強悍凌厲的琴音便朝那方向攻去——
虛空一陣波動。
紅衣青年身影在那空地上陡然出現,眼看著音波即將攻上他,藍衣修士的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宮主,你要叫我爹了。”
然而話才剛說一半……突然,藍衣修士感到自己的後腰位置一一有股疼痛傳來。
這疼痛不是單純的疼痛,這疼痛中帶著些許酥麻,酥麻中又略顯酸澀……
這覺。
就像是被什麽毒物咬了……
周圍圍觀的修士中,人發出了吸氣聲和議論聲:
“嘶~~~~”
“好陰……啊呸好英雄啊……”
“說啥玩意兒呢,小心越長老弄死你。”
“我的意思是宮主牛逼!越長老和宮主天生一對!”
藍衣修士直覺不好。
他僵硬地扭頭,然看見五個黑腦袋正齊齊地啃住自己的腰際。
彈琴的手一抖,藍衣修士顫顫巍巍地扭頭,仰頭望向凌空向自己走來的重影青年,他抖著唇道:“宮主你,你使詐啊……”
褚澤明不讚同:“這怎麽能叫使詐,合理利用自己能利用的一切段贏得勝利,不算使詐。”
藍衣修士:“……受、教了。”
說完,頭一歪,被毒倒在了地上。
褚澤明走近,蹲身看了眼掛在藍衣修士腰間的身份牌——7。
抬眸,正欲命令小黑將藍衣修士送回他的洞府,突然小黑五個腦袋抬了起來,猩紅的小眼睛裡充滿欣喜。
下一瞬,忽然有一抹青光落到它的身前。
兩小隻親親熱熱地挨在了一起。
緊隨而來的,是一股清雅的冷香,褚澤明熟悉得深入骨髓的味道,扭頭看去,果然看見不遠處站著的芝蘭玉樹、清華瀲灩的越蓮。
“越長老來了。”
“快跑!”
竊竊簌簌的聲音響起,圍觀的弟子一溜煙兒便不見了人影。
褚澤明失笑:“他們都怕你。”
越蓮掃了眼四方,默默記下這幾個看熱鬧的,道:“明日會重點照顧的。”
褚澤明望著越蓮,笑問:“以前你在九清浩然宗的時候,可是人見人愛的。”
越蓮感歎:“可是為什麽你不喜歡?”
褚澤明:……因為當初我覺得自己是個直男,被書中意志惡意控制對你一見鍾情。
作為一個起點讀者,我要與天鬥,與世界意志鬥。
所以我不喜歡你。
我不止要搶你的機緣,奪你的靈寵,我還要自己做男主,將你這弱受踹下神壇……
一時間,褚澤明的腦子裡彈過了很話,但是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太過羞恥,所以他選擇閉嘴不說。
見褚澤明沒立即回答,越蓮也不介意。
他走上前,伸手抱住褚澤明,將自己埋進他的頸間輕聲哼哼:“雖然喜歡我的那麽多,可是我隻喜歡你一個。”
越蓮喜歡對自己說情話。
似乎不論是身體,還是言語,他都在盡力地向褚澤明傳達同一個信息——我很愛你。
很愛,很愛你。
褚澤明是個孤兒,待過幾年福利院便離開了。福利院孩子太多,得到的愛幾乎沒有。
吃飽穿暖便已足夠,他從不奢求太多。
可是現在,身邊的這個人,似乎把他從小到大缺失的愛,加倍捧到了他的面前。
他就像是一個發光發熱的太陽。
有他在,哪怕自己的星球再怎麽荒蕪寒冷,他也會用盡全力將它照亮,並且堅定地告訴它——別怕,我永遠不會離開,我一直在你的身旁。
屬於越蓮身上特有的味道傳來,褚澤明忍不住眼眸溫柔了幾分,伸手緊緊抱住越蓮,褚澤明低聲道:“謝謝你。”
“……嗯?謝什麽?”
“謝謝願意愛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