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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疾戰神嫁我為妾後》第75章
日頭漸高。

 江隨舟知曉行軍緩慢,便在馬車中坐著等。幸而臨安傍水,城外又多喬木,即便艷陽高照,也不至於太熱。

 一直到臨近正午,才有士兵遠遠騎著快馬來報,說婁將軍眼看著便要到了。

 江隨舟連忙下了馬車,行至道中站定。

 因著婁鉞班師回京,軍隊需停在南城門外,故而整個南城門都被戒嚴了起來。此時四下裡儀仗森嚴,列著以江隨舟為首的禮部官員,遠遠瞧去,莊嚴肅穆極了。

 沒一會兒,便隱約聽得馬蹄聲響。江隨舟極目往路盡頭看去,便看見了從極遠處泱泱而來的大軍。

 為首的是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將軍,瞧上去身量很高,肩背厚重如山。他身披銀甲,身後猩紅的披風獵獵而起,一看便知,這就是婁鉞婁將軍了。

 江隨舟有些緊張,手裡握了一把薄汗。

 婁鉞想必是與原主見過的,但他卻只在史書上見過這人的大名,親眼見到他本人,還是頭一回。

 雖說他如今早熟悉了靖王的身份,等閑沒人看得出區別,但也不排除這將軍慧眼如炬、粗中有細,或者原主與婁鉞曾有過什麼往來,自己卻不知,會在婁鉞面前露餡的。

 江隨舟深吸了一口氣,靜等著婁鉞行到了他面前數尺的位置。

 見婁鉞勒住了馬,江隨舟微微一笑,躬身朝他行禮道︰“本王恭迎婁將軍,祝賀婁將軍凱旋,揚我大景國威!”

 便見婁鉞朗聲一笑,翻身從馬上躍了下來,朝著江隨舟抱拳一躬。

 “末將多謝王爺!”

 江隨舟見此情狀,便也猜出兩人此前沒什麼交集,生熟得很。甚至看他這態度,恐怕一心在戰場上,都還不知道霍無咎前幾月嫁給他做妾的事。

 江隨舟多少松了口氣。他面上的笑容不由得真摯了幾分,幾步上前,扶住了婁鉞的手臂。

 在這個檔口,他目光飛快地打量了婁鉞一番。

 又高又壯的,竟與史書上的畫像有幾分神似。他此時四十來歲,正值壯年,雖說常年的風霜雨雪使得他臉上的褶皺深些,卻並不顯老,反而平添幾分剛毅。

 “將軍無需多禮。”江隨舟收回目光,笑道。“舟車勞頓,將軍辛苦了吧?”

 婁鉞見他神色溫和,講話也不似旁的文官一般夾槍帶棒,便也跟著笑起來,同他寒暄道︰“算不得辛苦!末將素日在馬背上待慣了,此番回京又沒急著趕路,故而輕松得很。”

 江隨舟便順著同他寒暄了幾句,不輕不重地誇贊了他一番。

 “本王今日來,便是迎將軍入城的。”寒暄過後,江隨舟道。“皇上已在宮中設宴,等著犒勞將軍呢。隻待將軍在此打點好三軍,我們便可入城了。”

 婁鉞連連點頭,又問道︰“只是不知,皇上可有說過,我手下的兵此後怎麼辦?這麼多人馬,停在城外,也不是辦法。”

 江隨舟頓了頓。

 按他對史書的了解,這次回京之後,婁鉞便被一步一步削了兵權,他手裡的兵馬,在兵部過了一遍之後,全進了龐黨之手。

 而後主此番讓他帶著手下士卒回京受賞,也是早做了這麼一番打算的。

 江隨舟沉默片刻,含糊道︰“皇上說,需先由兵部清點一番過後,再論功行賞。”

 此時他半點證據都無,隻憑前世的記憶,自然證明不了這件事。更何況,他與婁鉞頭遭見面,立馬交心,反而惹對方猜疑。

 這麼想著,他笑著對婁鉞點了點頭,繼而放眼往他身後望去。

 大軍行得慢,方才是婁鉞心急,先行而來的。

 此時,大軍才浩浩蕩蕩地行到了臨安城邊。婁鉞手下的部卒有五萬之眾,雖算不得極多,此時看來,卻仍有氣勢恢宏之感。

 就在這時,一匹白馬輕盈地往他們的方向行來。

 馬上之人並沒行在隊伍之中,隻一路策馬揚塵,宛如恣睢的俠士。但那人卻分明是穿著盔甲的,行近了便依稀可見,此人身形修長窈窕,像個女子。

 ……女子?

 江隨舟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眉心也不由擰起了兩分。

 若說跟在這支軍隊裡的女子的話……不會有旁人了。

 也正在這時,江隨舟聽到了身側婁鉞的笑嘆。

 “王爺見笑,這是末將小女,閨名婉君。”他說。

 江隨舟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果然是她。

 但不知怎的,他嘆出的這口氣非但沒讓他放松幾分,反而將他的胸腔攥了起來,有種莫名的悶沉和不舒服,讓他的呼吸都有些鈍。

 許是因為……聽到那個名字,他便立馬想起了那個在史書上總與她一起出現的霍無咎了。

 對霍無咎來說,他是後主羞辱過他的證據、是他人生中無法忽視的汙點,但是婁婉君……卻與他是史籍中難得浪漫的、蕩氣回腸的神仙眷侶。

 江隨舟的眼楮不由得落在了婁婉君身上。

 不偏頗地說,這位姑娘是實打實的漂亮。她應當生得隨母親,不像婁鉞這般五大三粗的,反倒眉眼俊秀又英氣,帶著幾分女子特有的精致。

 許是沒有養在閨閣之中,她皮膚算不得白,是在日頭下曬出的淺麥色。這反倒使她的漂亮顯出了健康的靈性,多出了幾分韌勁兒。

 尤其她身上,特有著一種戰場上養出的肆意和瀟灑。這種氣度竟和霍無咎有兩分像,想必這二人站在一處,定然會極其惹眼奪目。

 江隨舟費勁地轉開了目光。

 ……他這是怎麼了。

 原本,他如今的心思就是癡心妄想,他是知道的。霍無咎有他自己的人生軌跡,也會遇見本該他遇見的人,而自己,不過是莫名從未來穿越而來、在亂世中盼攀附他求生的普通人罷了。

 但是現在,這個霍無咎本該遇見的人來了,他卻高興不起來。

 江隨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但是,卻抑製不住的難受。

 這種難受,他從沒經歷過,覺得極其煎熬,卻又不知在跟誰較勁一般,就是不願退遠。

 片刻後,他淡笑著勉強道︰“果然虎父無犬子,婁將軍的女兒,也是個難得的女中豪傑。”

 婁鉞粗心,並沒感覺到他的不對勁,一擺手,嗨了一聲,說道︰“什麼女中豪傑?都是因為末將夫人去得早,在軍營裡養野了。如今眼看著十七八了,卻連人家都說不到!末將此番回京也是想著,將這丫頭在臨安好好拘一拘,學些什麼女工刺繡、琴棋書畫的,好歹有個姑娘樣子。”

 說著,他嘿嘿一笑,道︰“還請王爺幫忙留心留心。京中的王侯公子、青年才俊,若是有未婚的,我也不大挑剔……”

 江隨舟露出了個勉強的笑。

 他想告訴婁鉞不必擔憂,緣分在此,不必旁人牽線搭橋。但他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反倒是旁邊的孟潛山看出不妥,連忙上前將他扶住了。

 “王爺?”

 江隨舟低頭笑了笑,任由孟潛山扶著,順水推舟道︰“本王身體不好,將軍見笑。”

 婁鉞連連擺手︰“沒事沒事!這點兵還要好一會兒呢,王爺若身體不舒服,可快些去歇著!”

 江隨舟淡笑著點了點頭,又孟潛山扶走了。

 他承認他癡心妄想的同時,心眼也變小了,就連和那位婁小姐面對面,都有些做不到。

 實在是個心裡沒數的鳩佔鵲巢者。

 而那邊,一道清亮的駿馬嘶鳴聲,身穿盔甲的女子翻身下馬,拍了拍手,將韁繩遞到了旁邊的侍衛手裡。

 她便往婁鉞這邊走,便疑惑道︰“嗯?父親,方才那個公子怎麼走了?”

 說著,她還往江隨舟馬車的方向打量了幾眼。

 “長得倒是好看,怎麼,看著不大高興的樣子,莫不是父親您在朝中樹的敵?”

 婁鉞咬牙切齒,抬手在她額上戳了一指頭。

 “說什麼呢!人家就是身體不舒服,回去歇著了!”說著,他不忘警告道。“你可別打他的主意啊?他可是個斷袖。”

 婁婉君笑道︰“什麼打主意,長得就是好看,還不許我誇?”

 “誇什麼誇,沒個姑娘樣子!”婁鉞恨鐵不成鋼。“你可小心說話!京城不比軍營,由得你想什麼說什麼!講話這麼不檢點,以後可怎麼……”

 “怎麼找夫婿!”婁婉君開口打斷了他,將他之後要說的話一口便說了出來。“知道了知道了,耳朵都要起繭子。”

 婁鉞氣得直瞪眼︰“不要把爹的話當開玩笑!”

 婁婉君嗤地笑了一聲,抬手頗為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胛,敷衍道。

 “知道知道,沒當你開玩笑。”她慢悠悠的,帶著不以為意的笑,尾音輕飄飄的上挑,如同劃過大漠天空的雁羽。

 “好了,快點兵,別讓那位身嬌體弱的小公子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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