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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太子生存指南》第80章 密探
治平元年五月, 梁王叛亂。朝廷與西戎聯手鎮壓叛亂。

 七月初,梁王兵敗,渡江逃逸,不知所蹤。

 西戎佔梁州不退, 安國與西戎和談, 割梁州城以北給西戎,向西戎稱臣, 每年向西戎進貢歲幣, 計白銀百萬兩, 絹四十萬匹, 茶葉十萬斤,珍珠四鬥。

 安國國庫虧空,無力進貢,遂調整稅賦, 在原來基礎上增加兩成。

 是歲七月中,長江上遊暴雨, 洪水漫堤, 倒灌沿江各州。房屋倒塌無數, 溺亡者不計其數, 無數已經成熟的水稻不及收割,全部被淹。

 洪水三日後方退,成熟的稻谷全都漚爛在田裡, 很多地方顆粒無收。

 一時間流民無數,官府依舊橫征暴斂。漸漸地,各地傳出“與虎謀皮, 殺兄弑父, 治平不治, 分崩離析”的童謠。

 無數流民集結官家糧倉,要求賑災放糧。

 官府一邊放糧賑災,一邊高價賣糧。放的少,賣得多,目的是為了聚斂白銀。

 然而就算是高價糧,許多百姓依舊買不到。有的地方官商勾結,糧商從官府購出糧食後,糧價加倍出售。

 最先發生流民暴動的便是吳縣。吳縣歷來是安國的糧倉,沃野千裡,一年兩熟,吳縣極其富庶,這次洪水,並沒有動搖吳縣的根基,百姓家中尚有余糧。

 正是因為吳縣富庶,又有安國最大的糧倉,周邊的流民很多都集中到了吳縣,以為就算是靠乞討,也不至於餓死。

 然而吳縣百姓存糧也有限,剛開始還能施一把米,到後來絡繹不絕的乞丐讓百姓也承擔不起,一把變成了一撮,最後變成幾粒,到最後是大門緊閉,一粒也沒有了。

 而吳縣又是官商勾結最為嚴重的地方,糧商從糧倉買出糧食,翻倍賣出,再回饋部分給官府。

 不知道是誰揭發出這一系列操作,流民暴怒,衝擊糧商與官府的糧倉搶糧。

 吳縣是蕭禕的大本營,有重兵把守,所以暴動的流民很快就遭到了官府無情的鎮壓。一群手無寸鐵的流民很快就被衝散,也有不少人被抓甚至死傷。

 但很快就出現了組織更為嚴謹的暴動,流民手持棍棒、鐵農具和石頭,再次襲擊糧倉。當然也換來了更為血腥的鎮壓。

 但這只是一個開端,不少地方接連出現了流民暴動,仿若星星之火,迅速燎原起來。

 與此同時,蕭禕終於察覺到崖州的異變,從去年趙侖出發去崖州,三月後才收到趙侖的信,說是蕭彧已伏誅,但押送蕭彧首級的船隻遭遇了風暴,船翻了,首級也沉入了大海。

 當時他心頭那叫一個快慰,根本就沒有懷疑。因為趙侖同時送來的還有不少珍寶,都是海外才有的稀罕物,比如龍涎香、象牙佛雕、玳瑁佛珠等。

 當然,這些珍寶都是蕭彧和裴凜之準備的,投其所好。蕭禕也好佛,不管是為了博取景平帝的歡心而信佛,還是為了心安而信佛,反正送這個就沒錯。

 蕭禕果然沒有起疑心。而且從那之後,每次趙侖的公函送抵京城,隨信都會有一些海外的小玩意兒,除了給蕭禕的,還有給太后的。

 蕭禕自然不會疑心如此忠心孝順的趙侖已經換了個人。

 然而這個“趙侖”小處做到無懈可擊,關鍵時刻卻犯了大錯。催繳的糧食一粒都沒有,發出的聖旨也杳無音信,如石沉大海。

 催繳珍珠的聖旨也發了兩道,還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蕭禕派出密探前往崖州去刺探情報。密探剛一登陸,便被港口的盤查人員發現了。

 自從趙侖死後,裴凜之就一直非常留意往來崖州的船隻。每一艘靠岸的船隻都要經過嚴格盤查,防的就是京城來的密探。

 當然,在沒有實名製的年代,盤查依舊有很大的漏洞可鑽,這就需要依賴盤查人員的經驗。

 這次密探搭乘了一艘從廣州運貨回來的商船。商船經常往來於廣州與崖州之間,港口的盤查人員對他們已經非常熟了,見到陌生面孔,便會留意起來。

 所以這個密探剛進了崖州城,他的行蹤就已經被監視起來了,而且消息早就傳到了裴凜之耳中。

 當晚,密探夜訪刺史府。他提起一口氣,想要翻進院牆,卻發現這一跳沒能攀上院牆,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不應該啊,這才多高!

 他又退後幾步,助跑了幾步,用力一跳,這回直接摔了個狗吃屎,因為腰眼上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他壓根就沒使上力氣。

 密探驚恐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有人暗算他,他竟然沒有發現有人跟蹤:“誰?”

 “現在的賊水平這麽低了嗎?連一堵牆都爬不上去。”裴凜之的聲音在黑暗中響了起來。

 “看來是的,所以根本就無需郎君親自前來,交給卑職就好了。”是關山的聲音。

 密探翻身起來,預備逃走,卻被一個石子擊中了膝彎,他不由自主地一跪。

 關山過來,將人扭住,然後將探子的四肢以一個奇怪的方式扭起來,捆成了一個大肉粽。

 裴凜之走過來:“你這麽扭著他,難道是要扛回去?”

 “卑職來扛。”關山說。

 密探急忙說:“你們是何人,我乃朝廷——”

 關山將一個布團塞進他的嘴裡:“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而且沒有我們的允許,不能開口說話。”他說著便將這人扛在了肩上。

 兩人回到軍營,才將人放下來。到了光線下,裴凜之還特意去瞧了關山困人的方式,真是特別奇妙:“他手腳沒斷吧?”

 “沒斷。”關山說著,將人解開來,隻束著雙手雙腳。

 疼得滿頭大汗雙頰通紅的密探終於得了解放,嗚嗚地抗議。

 關山問:“郎君,開始審問了?”

 裴凜之點頭,關山將嘴裡的布團扯了出來:“老實一點,不許亂叫。誰派你來的?蕭禕嗎?”

 密探怒目圓睜:“大膽,你竟敢直呼皇上名諱。”

 “還挺忠心的,那就是蕭禕派來的。你來崖州做什麽?”裴凜之說。

 密探瞪著他:“你知道我是皇上派來的,還不快給我松綁。”

 裴凜之說:“我為什麽要給你松綁?你的皇上可不是我的皇上。”

 密探露出震驚之色:“你們果然反了,趙大人呢?我要見趙大人。”

 裴凜之扭頭看著關山:“他要見趙侖,咱們讓不讓他見?”

 關山說:“那還是不著急吧。再問點話,那狗皇帝讓你來做什麽?”

 密探不說話,但是關山有法子,他學的武功很奇怪,能夠給人錯筋骨,只會疼痛不已,卻不會造成實際性的傷害,縱使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會疼得難以鼻涕口涎都控制不住。

 關山便不客氣地用了一招,密探痛得大叫一聲,然後咬緊牙關不再吭聲。

 裴凜之鼓掌:“倒是一條漢子。不過你為什麽對蕭禕如此忠心耿耿,你覺得他值得效忠嗎?”

 密探不說話,全身都開始冒虛汗。

 裴凜之說:“好了,關山,放開吧。”

 關山又將對方的手腳歸位,說:“你們那狗皇帝把祖宗打下的江山賠完了沒有?什麽時候輪到你的家鄉?你的親友族人什麽時候變成兩腳羊?”

 關山這話說得密探身體一震,神色複雜地看著關山。

 關山說:“狗皇帝殺了他爹,又殺了幾個親兄弟,是不是覺得這世界上其他人不配姓蕭?狗皇帝殺起自己的血親來毫不手軟,也就無怪乎他眼中其他人都不算人,送起梁州百姓來也毫不手軟。”

 裴凜之突然發現自己對關山的認知有誤,他一直都覺得他不善言辭,沒想到他還挺會說,而且還專揀人的軟肋下手。

 裴凜之說:“其實我們從你這裡也得不出什麽有效的信息。你無外乎就是來崖州查探一下,趙侖幹什麽去了,蕭彧是不是真死了。對吧?”

 密探抬眼看著裴凜之。

 裴凜之說:“其實不怕告訴你,趙侖早就死了,我家郎君還活得好好的。只可惜,你沒有機會將消息送回去了。”

 密探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要殺要剮隨意。”

 裴凜之說:“你倒是鐵骨錚錚的,可惜投錯了主子。我們可不是蕭禕,看誰不順眼讓他去死。關山,拿個鐐銬,將人鎖起來,明日送到鹽場去幹活。崖州什麽都缺,尤其缺勞力。”

 關山拿了兩副鐐銬過來,將人手腳都銬了起來,微笑著說:“郎君設計的鐐銬就是好用。好好服刑,爭取早日釋放。對了,你最好祈禱一下,你那個狗皇帝還沒把安國的土地賠光,等你回去的時候你的親友還沒被當成兩腳羊給烹了。”

 第二日,密探便被發往鹽場。他原以為會鹽場的生活會跟地獄一般,然而出乎意料,鹽場的工作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只是將海水導入鹽田中,然後等海水曬乾後析出海鹽顆粒。而不是常見的煮鹽法。

 犯人們乾的活,就是攪拌一下鹽田,將曬好的鹽產出來裝筐。

 獄友們乾活都挺盡心盡力,很少有人充滿戾氣,都在踏踏實實乾活,等待服刑結束回家。

 他是唯一一個戴了腳鐐手銬的人。不過沒過多久,鹽場又送來了一個戴著腳鐐手銬的犯人,一問,便知道是他的同夥。

 這月余,崖州已經抓了幾波密探。山雨欲來風滿樓,蕭彧知道,這一仗是逃不掉了。

 這日下面來報,又抓了一名密探,裴凜之說:“交給關山去審,審完了送鹽場乾活。”

 關山從外面進來:“我已經審過了,不是狗皇帝的人,是梁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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