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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太子生存指南》第20章 戰利品
回程路上, 大家都興高采烈的,危險解除了,正好今天又是元旦, 可謂是雙喜臨門。

 蕭彧和裴凜之並坐在船頭, 與船一起破浪前行。裴凜之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蕭彧肩上,蕭彧扭頭看他:“我不冷。”

 裴凜之將手覆在他手背上:“郎君的手太冰冷了。昨夜上船後是不是沒再睡, 一直在甲板上吹冷風?”

 蕭彧搖頭:“沒有, 夜裡風太大, 我下船艙去了。天亮後才上來。”

 “那還差不多, 別著了涼。”裴凜之說。

 蕭彧說:“凜之與我說說昨夜的事情經過吧。”

 裴凜之便簡短地說起了昨夜的事,他們趕到州城的時候,城門已經被攻破了。很顯然,以崖州固若金湯的城牆, 要段時間內攻破是不可能的,只有一種可能,便是有內應。

 當時城內一片混亂, 不少房子都被火點著了, 到處都是搶掠的海賊、驚慌逃命的百姓以及慌亂抵抗的官兵。

 海賊頭領閔翀正領著人在圍攻刺史府, 刺史府也失火了, 幸虧裴凜之及時趕到,一箭將閔翀射下馬來, 解了刺史府之危。裴凜之命官兵四處大聲散播叛賊首領閔翀已死的消息,這一消息果然大大鼓舞了守軍的士氣, 正在興風作浪的海賊聽見頭領已死, 便開始亂了陣腳, 潰不成軍, 往城外潰逃而去。

 薛釗被這突如其來的偷襲氣得幾乎吐血身亡,差點連自家妻兒老小都保不住,要不是裴凜之,崖州今夜就要易主了。閔翀中箭後並沒有死,被抓了起來,薛釗也終於冷靜了下來,親自點兵整隊,誓要將所有海賊一網打盡。

 海賊到底是一群烏合之眾,紀律渙散,等崖州守城將士緩過勁來,這幫海賊便顯得不堪一擊。裴凜之與薛釗率官兵一路追擊,剩下的海賊果然逃到了他們村外的海灘,卻發現原本等在那兒的船隻已經不見了,一些海賊放棄了抵抗被抓了,還有一些慌不擇路,直接跳進了海中,但也難逃被抓被射死的命運。

 蕭彧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頭皮不禁有些發麻:“一共殺了多少海賊?”

 裴凜之說:“死傷過半,剩下的全抓起來了。”

 “那海灘應該已經清理了吧?”他可不想回到岸邊,便看見一地屍體,何況船上還有那麽多的村民。

 裴凜之說:“已經清理乾淨了,其實我們天剛亮時就已經結束了戰鬥。主要都是在清理戰場了。”

 “那就好。”蕭彧用手撫了撫胸口。

 裴凜之說:“一會兒下船的時候,我還要交待一下大家,回家之後還要先檢查一遍屋裡屋外,以免還有海賊的漏網之魚躲在村裡。”

 “是該謹慎一點。”蕭彧說,“對了,昨晚船上那些守船的海賊呢?”

 裴凜之說:“我將他們全都捆綁起來,扔在一艘船上,然後將船推進大海,任其自生自滅了。”

 蕭彧默然,這樣的話,那就是九死一生了。雖然他們沒有參與攻城搶掠,也許罪不至死,但如果留下那些人,他們就會知道海賊的覆滅跟村民有關,日後這就是一個巨大的安全隱患。裴凜之顯然早就想清楚了,不能將這潛在的危險留給村子,這樣處理是最好的。

 “城中百姓損失大嗎?”蕭彧問。

 裴凜之搖頭:“暫且不知。死傷肯定會有一些,守城將士傷亡數量應該不少。”

 “這麽大的事,薛釗會上報朝廷嗎?”

 裴凜之說:“應該瞞不住。我會同他說,別在奏折上提我的名字。”

 蕭彧扭頭看著他一眼,知道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蕭彧看看腳下的船,說:“能跟薛釗要到這艘船嗎?”

 “郎君喜歡這船?”裴凜之問。

 蕭彧說:“喜歡。”

 “郎君要船做什麽?你想回建業?”裴凜之問。

 蕭彧連忙說:“不不,我不回建業。我想讓這支船隊走海路去安南、天竺、波斯,打通海上絲綢之路。”

 裴凜之聞言輕笑起來:“郎君想貿易賺錢?”

 蕭彧說:“對,你不知道沿著海往波斯那邊去,一路上會有多少奇妙的地方,還有多少富饒的物產,多少奇珍異寶,我做夢都想出海去環遊世界。”不光是東南亞、南亞和西亞,他還想去新大陸,那才是一個被造物主眷顧的地方,賜予了那麽豐饒的物產。

 裴凜之聽他這麽說,第一個聯想到的,便是富可敵國的財富,如若殿下有朝一日要重返建業,這便是最基本的保障,他毅然道:“我去向薛釗討要這艘船。”

 蕭彧笑起來,用手肘撞撞裴凜之:“就知道凜之最好了。”

 裴凜之喜歡他這些小動作,顯得親昵,他雙手撐在身後身體微微傾斜,挨住了蕭彧。蕭彧感覺肩上有重量,但也沒有退開,而是說:“凜之,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裴凜之沒動,只是“嗯”了一聲,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船終於靠了岸,人們歡呼起來,放軟梯下船,登上小船再上岸,大船是沒法靠岸的,除非有深水碼頭,日後若是真要進行海上貿易,修深水碼頭也是必不可少的。

 蕭彧注意到沙灘上腳印凌亂,還有遺落的武器,很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混戰。還好,沒有看見屍體和血跡,海水顏色也是正常的,負隅頑抗的人應該不多。

 大家陸續下船,再次扶老攜幼,重返家中。經過這一夜,對村民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但又會感覺到有什麽已經變了。

 蕭彧和裴凜之最後才下船,吉海兄妹因為惦記兄長,早就一溜煙跑回去了。

 蕭彧抬腳準備跟上大部隊,卻被裴凜之叫住了:“郎君,走這邊。”

 蕭彧這才注意到,岸邊的椰樹林裡,一匹黑色的駿馬正悠閑地吃著草,他頓時驚訝無比:“哪兒來的馬?”

 裴凜之含笑說:“從海賊那兒收繳的戰利品,薛釗將它給我了。想是怕我下次救援不及時。”

 蕭彧難得聽見他也調侃人,說:“甚好,甚好,有了馬,以後你打獵進城就方便多了。”他本來也一直想給裴凜之找個代步工具,然而這島上找一匹馬太難了,而且就算是有,也太貴了,沒想到這就送上門來了,真是意外之喜。

 “以後郎君想去哪裡,我便帶你去。”裴凜之縱身一躍,輕巧地便上了馬,朝蕭彧伸出手,“郎君坐我身後。”

 蕭彧抓住他的手,隻覺得身體瞬間凌空,下一秒便上到了馬背上,他這可是第一次騎馬,趕緊伸手摟住了裴凜之的腰。

 裴凜之說:“郎君坐穩了,我們要出發了。駕!”他一夾馬肚子,撥轉馬頭,朝村中小跑而去。

 雖然是最後才離開,但卻跟吉海魚兒差不多時間到家。吉海和魚兒見到師父騎的馬,新奇無比,兄妹倆圍著看了許久。

 直到蕭彧提醒:“魚兒,該做飯了,你們還沒餓嗎?”

 “對,對,我餓死了,要趕緊去做飯。”魚兒趕緊跑去淘米做飯。

 此時已經近午,他們都還沒吃早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過餓一頓也沒什麽,大患已除,接下來日子就要太平多了,隻安心發展生產就好。龍虎山的山賊聽說這事之後,怕是要消停好長一段時間,他們可以過一段安定生活了。

 吉山左臂上被流失擦過,傷口不深,只是皮外傷,家中還有外傷藥,裴凜之已經替他簡單包扎過了,應該不會有大礙。這兩天醫館的大夫肯定沒時間,城內受傷的百姓和官兵太多,大夫完全忙不過來,這點小傷還是自己養養吧。

 吉海和魚兒興奮得像兩隻小麻雀,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跑來問蕭彧:“郎君,我大兄也可以住在家裡嗎?”

 蕭彧說:“可以,跟吉海睡吧,讓二郎跟大郎睡一床。”先前為了照顧大郎的傷腿,一直都是單獨睡的,現在他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兄弟倆擠一張床應該不是什麽問題了。

 吉海和魚兒得知這個肯定的答覆,立馬就去告訴了兄長,沒多久,吉山就親自過來道謝了:“謝謝蕭郎君收留我們兄妹。待我修好房子,我們就搬回去。”

 蕭彧無所謂地擺擺手:“無妨,就先住著吧。”

 吉山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蕭彧說:“有話你就直說吧。”

 吉山說:“我之前失手殺了官差的事真的不會追究了嗎?”

 蕭彧說:“這次剿滅海賊,你立了大功,稍晚讓凜之去替你去跟刺史要一個豁免令。”

 “謝謝郎君!”吉山恭敬道謝。

 蕭彧正在做菜,中午吃的是燉臘羊排骨,湯已經燒開了,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吉山的肚子發出了“咕——”一聲長響,他尷尬地揉了揉肚子,吞咽了一下口水。

 正在燒火的魚兒注意到了:“大兄你是不是餓了?”

 蕭彧說:“肯定餓了,這都什麽時辰了,朝食還沒吃。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吉山本來要走的,聽他這麽說,便不走了,走到灶間,蹲在妹妹旁邊:“魚兒,大兄來燒吧。”

 魚兒不答應:“我來就好,大兄你受傷了,要好好休息。”

 吉山便蹲在她旁邊看她燒火,一邊去觀察做菜的蕭彧,沒想到這謫仙一樣的人,居然還會下廚做菜。

 蕭彧見他沒走,便閑聊似的問:“吉山,你會開船嗎?”

 吉山問:“你說那艘王船?”

 “對。”

 “學過怎麽開,但是沒上手操作過。”

 蕭彧又問:“那你平時都做些什麽?”

 吉山知道他指的是海賊的日常:“我跟著資歷老一點的人學武功、學怎麽開船,有時候會跟著大王去賣東西。”

 “從商船上搶來的東西?都到哪裡去賣?”

 “是的。主要是去番禺,偶爾也會去朱盧。”

 蕭彧挑挑眉,走的地方還挺遠的:“你們海賊都駐扎在哪兒?不可能一直住在船上吧。”

 “不是,我們有幾個落腳的地方。不一定去哪裡,看大王安排。”吉山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蕭郎君,我們大王會不會被砍頭?”

 蕭彧扭頭看他:“他受了重傷,就算能活下來,官府應該也會將他砍頭示眾。”率領數百人圍攻州城的刺史府,這不是簡單的搶劫,算得上造反了,薛釗豈能讓他活下來。

 吉山露出哀傷的神色:“其實我們大王人挺好的,他從不濫殺無辜,甚至還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的老人和孩子,每次搶了錢和東西,都會分發給他們。大王說他是劫富濟貧。”

 蕭彧聽到這裡,手頓了一下,這閔翀居然還是一個俠盜?“你說他不濫殺無辜,但昨夜的確有人在城裡殺人放火,那都是無辜的百姓。”

 吉山舔了舔唇:“那應該是我們大王的結義兄弟二當家的人,跟大王有些不合,他的人不服我們大王管教。”

 蕭彧將菜盛出來:“先吃飯,吃完飯我讓凜之去一趟州城。”他對能救下閔翀是半點把握也沒有,這樣一個人,雖然劣跡斑斑,但也有可取之處,問題是他們算是徹底的仇敵,救下閔翀,那就是給自己樹敵。

 時已正午,他們開始吃新年的第一頓飯。

 吉山坐在桌前,看著熱騰騰的羊肉湯,以及鮮活可愛的弟弟妹妹,室外明晃晃的陽光照射著,如此光明正大,與昨天相比,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這才是他一直以來渴望的生活,而不是躲在陰暗角落裡像老鼠一樣活著。

 吃過飯,蕭彧叫過裴凜之,谘詢他救下閔翀的可能性。

 裴凜之眉頭緊鎖:“郎君為何要救那賊子?”

 蕭彧說:“我聽吉山說,那閔翀也算個劫富濟貧的俠義之士,並不濫殺無辜,濫殺的是他的結義兄弟,想來這閔翀也是個英雄人物,就這麽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我理解郎君惜英雄之心。但這人極度危險,郎君莫要忘了,是我射中的閔翀,是我們設計斷了海賊的後路,我們就是他最大的敵人,救他,其實就是在為我們樹立一個強敵。”裴凜之一字一句地說。

 蕭彧點頭:“對,這些我也都想過。”

 裴凜之看著蕭彧的眼:“然而郎君依舊想救他?”

 蕭彧點頭:“嗯。”

 裴凜之深深歎了口氣:“那我便去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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