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粲當初在長安的時候曾經聽說過,春獵的時候北境王只是騎著馬在食鐵獸面前走過,食鐵獸便盡皆俯首,後來北境王在這些食鐵獸之中選了一個自己最喜歡的帶走做了寵物。
當時這個傳言在長安城流傳的時候,公輸粲聽了並沒有放在心上,還以為是傳言誇張。
要知道那可是食鐵獸,猛獸中的猛獸,怎麼可能看到人就俯首呢?
之前他也聽說北境王圈養了一隻食鐵獸,但這年頭貴族養各種猛獸的都有,為的就是用來觀賞。
他本來以為北境王抓來食鐵獸也是為了觀賞,結果他剛剛看到了什麼?
食鐵獸竟然任由北境王揉搓,並且還隻哼哼不還手!
有那麼一瞬間公輸粲都懷疑這隻食鐵獸到底是不是真的,不過當食鐵獸吐掉竹筍上的皮,看了他一眼的時候,公輸粲頓時感覺遍體生寒。
嗯,這隻食鐵獸不是假的。
劉談看著公輸粲整個人十分僵硬地站在那裡,好像被嚇到一樣不敢說話就乾脆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說道︰“走,去書房說。”
再不走公輸粲大概要被滾滾嚇死了。
雖然他覺得滾滾很可愛,無論做什麼都憨態可掬,但他也不會非要別人跟他的看法一樣。
滾滾見劉談要走,十分依依不舍的抱住了劉談的腿︰兩腳獸已經好久都沒陪它玩了。
劉談揉了揉它的腦袋說道︰“乖,你爹有正事兒要忙,回頭陪你玩啊。”
滾滾哼哼了兩聲,劉談安慰了它半天這才放了手。
公輸粲在旁邊等著大氣都不敢出,等跟著劉談到了書房之後,他才說道︰“殿下,您之前提出來的耬鬥已經裝好了。”
劉談問道︰“怎麼做的?”
公輸粲立刻拿出了圖紙說道︰“殿下之前說的我考慮了一下,在耬鬥底部加了一個橫板,如果不需要播種的時候就將擋板插進去,若是需要播種就將擋板拆走,耬鬥最下面的孔開的並不大,能夠依靠行走震動一點點播種,不需要其他機關操控。”
劉談聽後問道︰“試過了?”
公輸粲立刻說道︰“試過了,沒有太大問題。”
劉談點頭︰“嗯,那準備一下吧,二月初二試犁的時候我要用。”
公輸粲算了一下時間,發現也就還有三四天的時間,頓時說道︰“殿下放心,我回去就精心檢查,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劉談點頭,這次倒是沒有賞賜太多東西,只是給了公輸粲兩塊麟趾金。
然而公輸粲在拿到麟趾金之後整個人都非常激動。
這相當於來自皇室的肯定啊,這年頭能夠拿到麟趾金的人少之又少。
不過激動之後,公輸粲又將麟趾金放回到劉談的書案上小聲說道︰“殿下,臣受之有愧。”
劉談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麼?”
公輸粲認真說道︰“北境犁是殿下設計,雖然在這之中臣也進行了改進,但若是沒有殿下的圖紙,讓臣做也未必能夠做得出來,殿下之前已經給過臣巨額賞賜,臣心中感激,現在再拿,又覺得受之有愧。”
劉談聽後笑了笑說道︰“那好,這兩個我給你留著,等你憑自己本事來拿。”
劉談原本只是想要激勵公輸粲,同時也傳達出一個信號︰只要你做出來的東西好用,本王是不吝嗇賞賜的。
不過現在公輸粲一說他也覺得有些不合適。
公輸粲這麼識相,劉談也不能太忽略人家,他轉頭對著一直在一旁裝啞巴的朱山拊說道︰“你跑一趟,去將司農喊來。”
朱山拊起身重復了一遍劉談說的話,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就去將司農林修喊了過來。
林修一進來發現霍光沒在這裡,不由得有些心裡沒底,生怕劉談讓他做什麼為難的事情,這……沒有國相在這裡,他兜不住啊。
劉談見到林修之後問道︰“現在國庫有多少余錢?”
林修心裡一緊說道︰“不是很多,國相說之後殿下還要引水修渠,那部分錢是不能動的,殿下是要錢做什麼嗎?”
劉談聽後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該修水渠了,唔,除了這個還有多少?”
“剩下就是用來備災的,國相說到了春夏,黃河容易改道或者是降水容易形成災害,雖然王都附近降水不多,但北境國幅員遼闊,還有別的地方需要注意。”
劉談聽後問道︰“所以還是沒多少錢?”
林修心頓時提了起來︰“也還有,就是不多,殿下要做什麼呢?”
劉談說道︰“沒什麼,就是打算買些牛,然後等春耕的時候租出去,還有犁……也準備多做一些,到時候租出去。”
林修聽後微微放心,是為了春耕的事情啊,他頓時笑道︰“殿下何必讓我們來做呢?您直接派人去買不就是了。”
這種行當在別的地方都有也還算賺錢,不過最主要的是名聲好,按照林修的想法,北境王自己做就行了,朝廷完全不用插手。
劉談看了他一眼︰“我自己做是自己賺錢,朝廷做是朝廷賺錢,現在國庫空虛,你們就不能想想辦法開源節流嗎?”
林修頓時大氣都不敢出,劉談看了他一眼說道︰“不要什麼事情都交給國相去煩惱,他一個人做著你們所有人的事情,那還要你們做什麼?打雜嗎?能打雜的人多了去了,回去之後針對開源節流寫一份條陳,寫不出來就別怪我換人了。”
林修頓時心頭一緊,雖然他是朝廷派來的,按照道理說無論是諸侯王還是國相都沒有任免的權利,最多也就是上書長安提要求,中樞同不同意那就是另外的事情。
但是北境王……在整個大漢那倒是不一樣的,這位上書大概也就是走個流程,據林修所知,只要是這位提出來的,至尊父子就沒有不同意的時候,甚至他們還會多做一些,比如說原本正常的調動,說不定等他回到長安身上就多幾條罪狀了。
林修滿頭是汗說道︰“臣回去就寫。”
劉談點了點頭,讓林修走了,心裡十分不滿,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得跟霍光商量,他手下這些人真是斷層太嚴重,還要繼續培養才行。
他一邊想著一邊拽過一份空白信紙準備給劉徹寫信。
有了新式農具還是要跟他爹說一聲的。
只不過他沒著急把這封信發出去,而是等到了二月初二之後。
劉談本來以為所謂的試犁就是到了當天,他到地裡趕著牛走那麼一兩趟,做做樣子就行了。
結果正月二十七的時候,劉談收到了試犁的整個流程安排。
前面都還好說,然而當劉談看到後面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一下︰試犁就試犁,怎還得在現場唱歌跳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