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小朝會似乎什麼都沒解決,但是又讓人覺得十分充實。
國相確定之後,就剩下一個禦史大夫。
這個人選暫時沒人主動站出來,所以劉徹直接押後再議。
所有人都在討論最後這個禦史大夫會是誰,至於霍光作為國相是不是太年輕這個問題誰也沒有說。
不提霍光幾乎是劉徹一手教出來這個問題,就是他哥哥當年也是年幼便隨軍出征。
在這個平均壽命極短,可能連錦衣玉食的王公貴族都活不長,所以根本還沒到後世那種會要求有閱歷有年紀的地步。
只要有能力,就算當丞相都沒人說。
現在大家更關心的是到底哪個倒霉蛋會被選為北境國禦史大夫。
劉談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自己選人。
歷史上那些很厲害的臣子他大概不會要,畢竟弄過來了他壓製不住怎麼辦?
或者說弄過來了跟霍光不對付,要爭權奪勢怎麼辦?
北境國再小也是一國,各種官員設置幾乎照搬朝廷,只是有一些輔助性的官職少一些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劉談不奢望能夠將北境國打造成鐵板一塊,但也不希望為了權勢而導致效率下降。
所以這個人必須得慫,但是又不能完全不聽話。
劉談思考這些的時候,劉據正在跟他說話。
劉據還在苦口婆心想讓弟弟去齊地,反正劉徹只是口頭冊封,只要沒寫冊文沒下令,那就有更改的余地。
劉談為了說服劉徹已經很累了,此時更是左耳進右耳出,權當沒聽到。
劉據說的口乾舌燥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他弟弟正在魂遊天外,一瞬間劉據只能深呼吸,告訴自己他是太子,不能當街暴揍弟弟。
不過這也就是劉談,如果是劉弗陵他才懶得管。
一想到劉弗陵,劉據就更心塞了。
雖然巫蠱一案很多口供都指向他們替劉弗陵做事,但問題在於劉弗陵比劉談還小兩歲,劉談還喜歡跑去自己的莊子和施翮苑玩耍,劉弗陵基本上都不怎麼出宮。
所以哪怕是這樣劉徹也沒有表現出對劉弗陵的厭惡。
至於封王就藩,很大可能是劉徹為了讓大家別心思浮動,也有一部分是太子黨努力的成果。
可劉弗陵哪怕就藩封地也肯定不錯,劉據不知道劉徹要給劉弗陵封到哪一塊,只希望別是齊國,若是把齊國給劉弗陵,他可就太生氣了。
只是劉據會擔心他大概就是有了預感,果不其然,劉徹緊接著就將齊地抬手給了劉弗陵。
當然也沒有寫冊文,但既然已經有了風聲,除非劉弗陵也不要,否則這事兒基本就是板上釘釘。
劉弗陵可能不要嗎?那可是如今最富饒的地方之一啊,最主要的是齊地靠海出鹽,還有大量的平原和肥沃的土地。
劉談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他就立刻去了椒房殿。
果然他到了那裡的時候陳阿嬌正要去甘泉宮找劉徹。
劉談連忙攔住了她說道︰“母后可是因為封地一事如此生氣?”
陳阿嬌看到他就說道︰“你放心,母后自然會為你討一個公道!”
劉談連忙說道︰“母后容兒臣細稟,封地是兒臣向父皇求來的,母后莫要生父皇的氣。”
陳阿嬌自然不知道這件事情,聽了之後一臉懷疑︰“你在說什麼?你主動求朔方州作為封地?”
劉談一邊扶著她往椒房殿走一邊說道︰“是的,是兒臣主動要求,如今朔方州連同涼州和並州已經是說北境國,兒臣此次出使西域發現那邊也未必不好,不也讓兒臣發現金礦了嗎?”
陳阿嬌忍氣說道︰“那能一樣?金礦哪裡是那麼好找的?齊地多好?”
劉談低聲說道︰“齊地是好,但那裡距離西域太遠,我在北境國距離烏孫也近一些。”
話不必說透,陳阿嬌立刻明白了劉談的意思。
她只是糾結了一瞬便強硬說道︰“不行!”
劉談去北境國的確距離西域近了一些,親哥哥離得近或許能夠震懾一下,但陳阿嬌已經吃夠了虧,知道有的時候不能太感性。
她是心疼女兒,卻不想因為這個女兒再折進去一個兒子!
現在這倆都要遠離她,她折騰來折騰去又是為了什麼呢?
劉談嘆了口氣︰“父皇已經同意了,而且霍光也要去做我的國相。”
“霍光?”陳阿嬌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他為什麼過去?”
劉談笑道︰“我哪裡知道?不過是他主動的,父皇也同意了,母后想,若非有特殊原因,霍光怎麼會去?父皇又怎麼會那般輕易就同意?”
陳阿嬌一臉的若有所思,半晌之後她還是說道︰“不行,那破地方有什麼好的?更何況齊地本來就是要給你的,憑什麼給劉弗陵?”
劉談深深覺得這才是陳阿嬌生氣的真正原因。
並不僅僅是他被封為北境王,更多的是因為齊地轉眼就給了劉弗陵,陳阿嬌咽不下這口氣。
劉談一臉無所謂說道︰“給他就給他好了,反正是我不要的地方。”
陳阿嬌說道︰“不對,你要不要都無所謂,你還小怎麼能就藩呢?”
劉談笑著說道︰“劉弗陵比我還小,不也要走了嗎?”
陳阿嬌眉眼一冷︰“劉弗陵能跟你比嗎?”
劉談沉默︰“我怕我不走,時間長了,他們又要鬧出來,到時候母后怕是要被動,反正我去的是朔方州,那裡經常有匈奴來犯,前些年朔方甚至都不是大漢的領土,我若是無法抵擋,回歸長安也是應有之意吧?”
陳阿嬌聽後有些意外地看著劉談︰“你是說……”
劉談低聲說道︰“母后知道的,我曾經滅了匈奴一對騎兵,匈奴對我必然恨之入骨,知道我在北境國說不定就要想辦法打過來,到時候我回來也是順理成章。”
陳阿嬌聽後頓時十分擔心︰“可若是傷了你……”
劉談笑道︰“北境國那麼大,我為什麼非要在最危險的地方?只要我跑得快匈奴怎麼可能追的上我?”
陳阿嬌想了想說道︰“也好,實在不行到時候也可以將匈奴引過來。”
劉談聽後差點沒被嗆死,把匈奴引過來?虧陳阿嬌能想到啊!這麼做就是真漢奸啊!
哪怕北境國人口不多,那也是有九十萬左右呢,陳阿嬌這是瘋了吧?
實際上陳阿嬌當然沒瘋,她不過就是不在意而已,畢竟朔方州的存在感很小,又窮又荒涼的地方,而且還因為跟匈奴接壤,每次陳阿嬌聽到這個地方都沒什麼好事。
所以在陳阿嬌的固有印象之中,這個地方要不要都無所謂。
劉談怕陳阿嬌改主意,也沒有反駁,只是順著敷衍了兩句。
陳阿嬌這才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摸了摸劉談的臉說道︰“你放心,你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拿的,劉弗陵……想要齊地也要付出代價。”
劉談不知道陳阿嬌想幹什麼,但只要陳阿嬌不阻止他就藩,那麼陳阿嬌愛幹啥幹啥吧,反正是找劉弗陵的麻煩,他就更無所謂了。
唯一讓他擔心的就是今天他跟陳阿嬌說的這些話若是讓劉徹知道了會不會找他麻煩?
現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椒房殿沒有劉徹的眼線。
實際上怎麼可能?
陳阿嬌的手段對於劉徹而言還是不夠看,幾乎是劉談前腳剛從椒房殿回到歲羽殿,緊接著遠在甘泉宮的劉徹就收到了消息。
而看完了這些消息的劉徹則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一眼就看出來那不過是劉談在騙陳阿嬌而已。
也不想想當初劫國是怎麼被滅的,若他真是遇到危險就逃跑的性子,之前大家也不用跟著提心吊膽了!
劉談不知道劉徹已經看穿他,他從椒房殿剛回到歲羽殿就收到了江充送過來的信箋。
說實話,劉談現在聽到江充這個名字就有點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覺。
這些日子哪怕他不刻意打聽都知道江充心狠手辣到了能止小兒夜啼的地步,因為他而死的人說是屍山血海也不為過。
不過拜帖之中江充倒是姿態很低,說想要觖趿跆浮
劉談猶豫之後還是趿私充。
然而他沒想到居然還買一送二,除了江充還有兩個人也在——李不厭和衛不疑。
劉談看到李不厭和衛不疑跟江充混到一起也是十分驚訝的。
“你們怎麼湊到一起了?這是要做什麼?”
他剛一坐下江充就讓人上酒上菜,劉談一看, ,這一席只怕要讓江充破費許多錢。
江充甚至跑過來親自給他倒酒,連自己食案上的菜品都不管了。
李不厭和衛不疑也湊了過來,劉談挑了挑眉,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江充所求也必然不是小事。
劉談打定主意等等讓苗瑞先去結帳,至於事情呢……能不答應就不答應。
畢竟誰知道江充又要出什麼蛾子。
倒完酒之後,江充一臉期待地看著劉談︰“殿下,臣聽聞北境國屬臣尚有空缺,臣想追隨殿下左右,還請殿下恩準!”
劉談一驚剛想說話就聽到李不厭和衛不疑也跟著說道︰“我們也想追隨殿下!”
劉談被他們一打斷把原本要說的話都差點忘了,隻好轟蒼蠅一樣揮了揮手︰“你們先一邊呆著去。”
說完他轉頭看向江充問道︰“你手上的差事辦完了?”
江充苦笑︰“那哪裡是我的差事,那是廷尉的差事啊,我就是個出頭抓人的!”
江充是個人精,早就摸透了劉談對巫蠱一案的反感,直接就點出了這事他就是個辦差的。
劉談聽後沒說話,慢條斯理地夾了根菜絲放到嘴裡慢慢嚼。
他心裡也很矛盾,江充的確是個人才,花樣繁多,手段也不拘貴賤,跟霍光搭配其實挺好。
但是也正因為這人太無法無天,敢想敢乾,也著實是個隱患。
江充跛表情就知道有門,直接蹲到劉談身邊可憐兮兮說道︰“殿下,臣這些時日著實得罪了不少人,怕是在長安要呆不下去了,可若是離開長安,這條命也早晚交代,臣有私心,只求殿下給臣一條生路。”
江充是真的了解劉談,劉談聽後也的確有些不忍,不管怎麼說他們也算是同生共死過,江充雖然裝得可憐卻說的實情。
劉談猶豫一下轉頭看向江充︰“那咱們可說好,但凡我和霍相皆不同意之事,你不可擅自施為。”
江充大喜,知道這樣劉談就算是同意了,當即行禮道︰“臣定唯殿下馬首是瞻。”
劉談決定之後心下也是一松,轉頭看向衛不疑說道︰“你是怎麼回事?北境國苦寒之地,又危險重重,你到了那裡若是出點什麼事,我就是去了九泉之下也沒辦法跟烈侯交代。”
衛不疑心說你才多大這語氣聽著跟陽信長公主有一拚。
雖然這麼想,但他還是誠懇說道︰“臣如今一切都是殿下所賜,以我臣之資質終其一生可能也只是碌碌無為,既如此,趁著臣還有點力氣不如跟著殿下,哪怕只是當個護衛也算是報答殿下提攜之恩。”
劉談問道︰“想好了?”
衛不疑點頭搶先說道︰“家中也都同意。”
劉談聽了也不再問,又看向李不厭無奈說道︰“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李不厭老老實實說道︰“阿爹說了,我太傻,在長安別說吃肉喝湯的機會都沒有,還不如跟著殿下撈點湯喝,運氣好還能吃肉,反正匈奴遇蹌倒霉的肯定是他們。”
劉談︰我謝謝你啊,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