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秋說完之後陳阿嬌就看向了劉談,劉談倒是淡定,他也不意外。
今天的事情明擺著就是劉弗陵在搞事情,他要是不添油加醋的告訴父母,劉談就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現在他保住了自己的名字,至於見劉徹他也沒什麽心理壓力,難道劉徹還會因為這點小事兒罰他嗎?
更何況能罰什麽?抄書?那不算什麽,劉談現在連個封國都沒有,想要削縣都做不到。
不過他還是沒有立刻走,他還在等待來自親娘的指示。
陳阿嬌摸了摸他的臉說道:“去吧,別讓你父皇等久了。”
啊?
啥都不說嗎?
難道不讓他趁機輸出劉弗陵和鉤弋夫人嗎?
劉談有些意外,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走了,一直到出了椒房殿,陳阿嬌都沒有再叮囑他什麽。
劉談心中很奇怪,這是放他自由發揮嗎?真的啥都不說?
別說劉談,就連丹陽公主都有些意外,等劉談出去之後,丹陽公主挽著陳阿嬌的手問道:“母后,就讓哥哥這麽去嗎?那狐媚子可不是個善茬,更別提劉弗陵跟她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了。”
陳阿嬌伸手點了點丹陽公主的鼻子說道:“小小年紀,說話可不能這麽刻薄,那是你父皇的侍妾,怎麽能這麽稱呼呢?”
丹陽公主噘了噘嘴說道:“就您脾氣好,那狐……鉤弋夫人都那麽囂張了,您還容忍她。”
陳阿嬌拉著丹陽公主的手坐回去說道:“容忍她?你以為她還能得意多久?當年衛子夫如何?兒子得封太子,弟弟是大將軍,就連外甥都是驃騎將軍冠軍侯,如今這宮裡可還有她的聲音?”
陳阿嬌算是看透了,劉徹這種人是不會為了某一個人停留的,這些年劉徹身邊男男女女的少了嗎?
鉤弋夫人現在看上去的確很受寵,可是自從劉弗陵之後,她再無所出,這份寵愛也就那樣了,衛子夫好歹還生了好幾個孩子呢。
等到正旦過後不久,新的宮人又要入宮了,就算新宮人沒有劉徹看得上的,陳阿嬌也會選更美貌的入宮。
她也算是摸透劉徹的喜好了,既然劉徹喜歡這樣的,那她就送更多的過去,讓那些人去爭去鬥,她只要穩穩坐在自己的後位上看著就行了。
如果是重生前的陳阿嬌,她絕對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變成這樣,但失敗過才知道,贏才是最主要的。
以前她不懂,任性的自降格調去爭去鬥,如今她有兒子在,有娘家在,后宮那些人覺得她失勢反而不把她當目標,所以她這個後位坐的還是很穩的。
劉徹的確不怎麽留宿,或許是不想讓她再生出皇子吧,但如今的劉徹遇到重要事情卻學會了來椒房殿跟她商議,兩個人比起夫妻倒更像是同僚。
也沒什麽不好,想想竇太后再想想王太后,如今那才是陳阿嬌的目標。
丹陽公主有些懵懂地看著陳阿嬌,陳阿嬌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臉說道:“好了,這些東西我的丹陽不必知道,你是公主,又哪裡需要這般委曲求全?”
丹陽公主歪了歪頭:“那五哥……”
“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這都是他要自己面對的,沒人能幫的了他。”
丹陽公主問道:“可是如果他被欺負了怎麽辦?”
陳阿嬌沉默了一下才展顏笑道:“那不是還有母后呢嗎?”
丹陽公主這才放心下來,哪怕她小小年紀也知道就算是公主以後也是要看皇帝的臉色過日子的,她跟太子劉據年齡相差有點大,關系平平,如今她五哥回來了,雖然跟她也不是一母同胞,但有皇后在終歸比太子要強。
所以哪怕是丹陽都希望劉談去爭一爭那個太子之位。
這對母女的想法倒是有些一致,只不過陳阿嬌很明白,靠她一個人是不行的,必須劉談自己能夠撐住。
陳阿嬌自己都是失敗了一次,用生命換來的慘烈教訓,如今也不過是不功不過,如果兒子再不行,那恐怕也沒什麽指望了。
此時的劉談不知道陳阿嬌已經把希望都放到他身上,或許他知道,但他不願意去想。
劉談一路到了鉤弋宮,進去之後他就看到劉徹正坐在禦座之上,身旁依偎著一位貌美婦人,另外一邊則坐著劉弗陵,正在跟劉徹撒嬌說著什麽。
說實話,劉談是松了口氣的,他就怕看到鉤弋夫人哭哭啼啼,劉弗陵委委屈屈的樣子,那樣他會忍不住攥拳頭的。
劉談給劉徹行禮之後就安靜地站在那裡,權當鉤弋夫人是空氣。
虧了他不是劉徹的親兒子,要是胎穿以他的三觀來看只怕已經要氣成河豚了。
陳阿嬌一個人在椒房殿孤孤零零,也就一個丹陽公主陪著,劉徹在這邊倒是花天酒地挺開心的。
反正他是皇后子,鉤弋夫人不過是個妾室,放到外面看都不值得他正眼看一眼。
哦,現在他也沒正眼看。
鉤弋夫人氣的銀牙暗咬,但還是剝了個葡萄送到劉徹嘴裡甜笑著說道:“早就聽聞五殿下美姿儀,如今一看果然風采不凡,弗陵還是要向你五哥多多學習才是。”
劉徹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劉弗陵乖巧說道:“是,兒子知道了。今天兒子就知道錯了,若不是五哥,只怕今天我要釀成大錯,我讓父皇將五哥喚來就是為了感謝五哥的。”
劉談心中冷笑,小東西你跟我耍花腔呢,怕是明為感謝暗為告狀吧?
他垂眸說道:“六弟客氣,今日我也未曾做過什麽,愧對你這一聲感謝。”
劉弗陵瞪大雙眼說道:“怎麽會呢,如果不是五哥攔著我,今日我若將小昆彌打傷,事情怕是難以收場了。”
哦豁,在這裡等著他呐,還打傷小昆彌,你怎那麽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呢?
就怕你衝上去三秒之後就得躺在地上求小昆彌別揍你。
劉談心中瘋狂刷彈幕,卻一臉愧疚說道:“這倒是我的錯,忘了之前六弟跟我說過你曾打過匈奴,想來打小昆彌也不在話下,當時是我急昏頭,生怕六弟有什麽閃失,結果反而讓小昆彌逃過一劫,下次若再有這等事情,還是你們兩個自行解決吧。”
劉弗陵心中一驚,這是要給他扣上一個經常毆打小昆彌的帽子嗎?
說實話,哪怕劉弗陵在心中十分討厭瞧不起那位小昆彌,但如果真的讓劉徹知道他無故毆打對方,只怕也是要被罰的。
劉徹對他是疼寵,卻也不是毫無底線。
是以劉弗陵一臉驚訝飛速轉移話題:“六哥不幫我嗎?”
他說完可憐兮兮地看了一眼劉徹,小聲說道:“是我哪裡做的不對,惹五哥不高興了嗎?五哥別生氣,你跟我說,我改。”
劉弗陵一邊說著還一邊拽了拽劉談的袖子。
劉談覺得自己額角青筋都在蹦,這小兔崽子居然跟他賣萌!
按照身體年齡來說這貨也就比他小兩歲,今年都十二了,放到外面都是能夠算人丁的年紀,居然還在賣萌!
劉談握住劉弗陵拽他袖子的手溫言說道:“弗陵怎麽這麽想呢?我不管是因為我管不了,也沒辦法管呀,萬一到時候反而拖了弗陵的後腿怎麽辦?”
劉弗陵歪頭笑道:“怎麽會?五哥莫要太過謙虛。”
劉談十分坦然說道:“我不是謙虛我是有自知之明,那小昆彌看上去就武藝超群,六弟身邊那麽多人都奈何不得他,我比他可差得遠了,我怕到時候我上去了,過不了三拳小昆彌就要跪下來求我啦。”
劉弗陵下意識問道:“求你什麽?”
劉談說道:“求我不要有事啊。”
劉談本來想要用後世的梗的,但是想起來這個年代對死字還是比較避諱的,尤其是如今的劉徹,他正處在壯年卻又眼看壯年將盡,恐怕更會對這個字眼厭煩,所以他索性換了個說法。
劉弗陵:……
對方這麽乾脆利落的承認了身手不及小昆彌他也是沒想到。
你還是皇子嗎?皇子的驕傲呢?你怎麽能就這麽承認了呢?
劉弗陵一肚子問號憋在裡面說不出去,一旁一隻圍觀的鉤弋夫人敏銳的意識到她的兒子似乎遇到了旗鼓相當的敵人。
別的不說,至少在明嘲暗諷上面是旗鼓相當的。
既然誰都奈何不了誰,那就不要繼續下去,說兩句皇帝會當熱鬧看,但是說多了皇帝煩了那就不劃算了。
不得不說,比起陳阿嬌,鉤弋夫人其實對劉徹的喜好更加了解一些。
而陳阿嬌畢竟是正妻而且出身不錯,一直以來也不需要去討好劉徹。
劉徹也的確是當看戲一樣看著兩個兒子說話,不過他的目光更多的時候是在觀察劉談。
劉弗陵什麽樣子他心裡很清楚,無所謂,兒子還小,嬌慣一點就嬌慣一點。
而劉談……當日他說看到劉談那雙眼仿佛看到了衛青並不是眼花也不是一時糊塗,因為的確像。
劉談雖然臉上笑的很溫和,看上去似乎是跟劉據一個類型,但那雙眼睛從始至終都很冷靜,冷靜到了冷漠的地步。
衛青如果不是有著一份冷靜,也難得能善始善終。
劉徹想到這裡忽然就對這個兒子產生了一點興趣,對著劉談招了招手說道:“談兒,過來。”
劉談愣了一下,遲疑地走過去之後才在劉徹眼神的壓迫之下坐在了劉徹身旁。
而此時一旁的劉弗陵表情都要扭曲了,更不要提鉤弋夫人已經僵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