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射屏山?”
哪怕是陸江河聽到這個答案,也覺得是自己的耳朵聽岔了。
“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沈逸之與曉樂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林燁道:“聽沒聽過一句話,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時的射屏山魚龍混雜,仙魔兩道什麽人都有,氣息凌亂之下,若是混進去,那便是大海撈針,能得一口喘息的機會。”
“可是據我所知這次上射屏山的尊者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再加上仙尊魔尊佛尊,擁有散仙實力的都有一手之數,萬一被他們看穿……”陸江河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無法想象那個場景。
“眾人相奪,必然相鬥,若是幾敗俱傷,便能尋得機會,也好。”
沒先到沈逸之卻肯定了林燁的安排,後者苦笑道:“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實在是敵我雙方實力懸殊,我的轉移陣法在可行范圍內,憑散仙的力量都能快速地追上來,最多再加一層迷惑,然而也只能微微阻擋一下。所以只能鋌而走險,在一場大混戰中渾水摸魚。”
曉樂看著林燁絞盡腦汁的模樣,不禁笑道:“辛苦你了。”
“辛苦啥,都是兄弟。”林燁輕輕一歎,“射屏山離浮遊門不算遠,也就意味著靠近無極之海,若是找到機會,你倆不要猶豫,直接渡過海川,進入無極之淵。”
這話他是對沈逸之說的,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兄弟,兩個人逃跑絕對不會只剩下一個。雖然這次是為了保護曉樂,然而真打起來,他又豈會眼睜睜地看著沈逸之死在面前?
而其余三個,包括他自己,能不拖累就已經很好了。
“也是我能力不濟,否則直接將陣法開到無極之淵去。”林燁頭一次產生了跟駱清清一樣的想法,自己實在太弱!林燁考慮著現在激發一下魔血,入個魔試一試,就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然而曉樂卻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無語道:“對自己要求別那麽高成嗎,玄機閣都沒那個本事,除非你渡劫成仙呀?”
努力了那麽長時間,好不容易避開了原劇情,為何再走那條老路?
“況且我也等不到你。”曉樂笑著,一雙清澈的琉璃珠子中找不到一絲陰霾。
他家兄弟真不愧叫這個名兒,上輩子哪怕家裡出了那麽大的事,都能堅強地走過來,一抹眼淚,又是誰也打不敗的樂觀樂。
“樂樂,你有沒有怨恨過老天爺,讓你來到這個世界?”
那無憂無慮的上輩子,仿佛成為了一個再也不會做到的夢,只能一遍一遍地回味,直到原本清晰的畫面慢慢淡去,成為記不清的留戀。
曉樂下意識地回過頭,一眼便對上了沈逸之的眼睛,淺色的瞳眸正溫柔地望著他,眼底繾綣深情,像絲絲柔柔又密密麻麻的線,將曉樂緊緊地纏繞,這並非是束縛,而是溫暖。
心口被熱意所填滿,他眼睛一彎,堅定又響亮地回答:“不怨恨,我喜歡這裡,還有……”這裡的人。
余下的話,林燁從他與沈逸之對視的目光看明白了。
瞬間,林燁也笑起來,為曉樂高興:“別的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除了把這個陣法完善,余下的我希望將我頭上的主角光環讓給你。”
“還有光環?”
林燁吸了吸鼻子:“打不死的小強!”
曉樂頓時抽笑起來:“這個堪稱無敵,我正需要!”
能跟曉樂這個學霸一路同行的,林燁這腦子也不逞多讓。
雖然劍法一塌糊塗,可與之相反,旁門左道卻是精通,與陣法之上的造詣,甚至連玄機閣都得讚歎一聲後生可畏。
可以說,能夠限制他發揮的只有修為。
其實以射屏山到凌劍宗的距離,對林燁來說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人物,因為實在太遠了,橫穿了整片大陸,這就意味著儲存的靈力不僅龐大,而且必須穩定,能夠不斷地持續輸出,這就需要純粹!
然而再上品的靈石也有雜質,從靈脈中散發出來的靈氣也一樣摻雜著其他,單靠林燁那點真元轉化根本杯水車薪,也達不到提純。
但是現在,沈逸之和曉樂這對夫夫填補了這個空白。
曉樂的根系直接穿過水潭往下深入,直接扎向了靈脈,大力抽取其中的靈力,然後轉化為純淨的真元輸送給沈逸之。後者按照林燁的指示一點一點填入陣法之中,將這件不可能之事化為可能。
陰陽雙生花的強大,不僅僅體現在助人成仙之上,更是因為能提供無窮無盡的靈力和魔氣,沈逸之這輩子都沒有放出過這麽多真元,居然還不累。
“樂樂,你這個掛有點厲害啊,簡直就是永動機一樣的存在!”林燁一邊收尾隱藏陣法,一邊感歎道,“若是這次能夠逃過一劫,相信我,你倆今後就是面對再多的散仙聯手也不用怕了!”
“那是,我有無敵小強光環,你等著背靠著我們橫行世界吧。”
“好兄弟!”林燁結束這最後一步,只見這座巨大的陣法將周圍的靈氣瞬間吸收一空,然後發出奪目的光彩,有無數複雜的光環和花紋在其中顯現流淌。
要不是這在溫泉水潭之下,氤氳水汽和靈氣掩蓋了光芒和波動,否則必然引來他人的注意。
過了一會兒,光芒才漸漸暗去,整個陣法運行停止,連同紋路也一起隱藏。
雙靈脈不斷產生靈氣逸散開,衝淡了方才的一切痕跡。
“所以,成功了嗎?”曉樂問。
林燁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道:“是的,接下來得看你們自己了,切記,不要戀戰,能跑趕緊跑。”
三天之後,凌劍宗的強者齊齊出動,與其余四大門派會合,帶領天下仙門群雄東渡,前往射屏山伐魔。
陸江河亦在其中。
駱清清望著他的背影道:“這一走,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相聚。”
曉樂拍了拍他的肩膀:“會有機會的。”
強者的離開對偌大的凌劍宗來說,並無太大的影響,余下的弟子與往日一般照常修煉,互相切磋。
射屏山太遠,波及不到他們,但所有人堅信,任玉闕仙尊再猖狂,在天下討伐之下,一定能夠將其斬殺,還修真界一個太平。
事實上,千裡傳來的訊息也的確是捷報連連,其中以孤昊仙尊尤為大放異彩,力壓其他幾位散仙,展現出強大的實力,死在他手中的魔修不盡其數,一時間隱隱以他為首。
三日之後,玉闕仙尊終於露面,出手擋住了所向睥睨的孤昊仙尊。
久不見的玉闕仙尊出現在人前,竟看不出任何被反噬的痕跡,入魔之後所展現的力量更是強大到令人心悸,孤昊仙尊居然不敵於他。
當沈逸之收到陸江河的緊急傳訊,道孤昊仙尊拚著重傷重創了玉闕仙尊的時候,就知道擔心的事終於來了。
凌劍宗內,莫都峰主被留下駐守宗門已經習以為常,一切皆按照以往慣例,吩咐弟子加強巡視。
不過這次,他總感到有些不安。
夜裡凌晨,突然仙羽峰的首席大弟子急匆匆地闖進來,跪在莫都峰主之前道:“尊者,師尊重傷!”
莫都峰主頓感驚訝:“她不是在突破嗎?”
“師尊中途心魔滋生,已經有走火入魔之象,弟子害怕,還請尊者施救!”
修真之途,越往後,境界的提升便越困難,每一次突破就是一次浴火重生,而中途隕落者更是比比皆是。
仙羽峰主的修為本就是七大主峰中提升最慢的,心智更是不比其他人堅定,會出現這個情況倒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宗門內的強者幾乎都在射屏山,求到莫都峰主這裡,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於是並未多想,便隨著這弟子匆匆前往。
然而等到他到達仙羽峰主閉關之地,看到的卻是那張笑語晏晏的臉。
“你……”
他立刻就要調動真元,逃離此地,卻發現全身已然被禁錮,接著一把直劍穿心而過,升級斷裂。
仙羽峰主眼裡帶著淚,緩緩地將劍抽出來,一把抱住軟倒的莫都峰主,愧疚地說:“對不住。”
一聲譏笑從她的身後傳出來,“下手如此乾脆,就別說什麽對不起了,趕緊找出宗主令,將護山結界給關了。”卻是那隻詭異的不倒翁娃娃。
撼海尊者前往射屏山,這宗主令就在莫都峰主身上,潛伏在山下的魔修想要上山,就得先關閉護山大陣。
“怕是我這一關,沈逸之和曉樂就能逃離下山,我可不認為,他們無知無覺。”
那娃娃裂開大嘴,露出鮮紅的舌頭:“所以你帶著人立刻去阻止,妄墟崖如今加上那孽徒,就只剩下四個人,怕什麽?”
那就是真的判宗了,仙羽峰主垂下眼睛。
“怎麽,殺了莫都峰主,你還想當做無事發生?”
屍體還在她的面前,驚愕的面容還未消散,那雙眼睛仿若控訴,讓仙羽峰主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敵沈逸之。”她說。
娃娃嗤笑了一聲。仙羽峰主知道,這聲嗤笑不是不信,而是笑她的實力太弱,可到這個時候,她也沒有覺得太難過。
或者在見到玉闕仙尊,被他的表象風姿所迷惑,一步一步淪陷開始,她就對自己失望了。
“只要曉樂在,沈逸之走不走又有何關系?”
仙羽峰主沒有再多言,提起劍,帶著門下弟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子夜,星空爛漫,生死峰上的風卷雲湧尤為壯觀,而凌劍宗的護山結界卻在不久之後突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曉樂推著輪椅上的沈逸之走到妄墟崖前的碑界,抬頭望去,天空中停留著一把把靈劍,卻是仙羽峰傾巢而去,一個個漂亮的仙女們,此刻好似催命的魔女,布下了絞殺的劍陣。
“莫都尊者身死,捉拿凶犯,所有人絞劍受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