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生死峰真正的入口,往上才是對金丹境的磨煉。”
之前的問題暫且不談,沈逸之先為曉樂講解今後五年內在這生死峰上的安排。
“金丹境一共分為三小境,如你所知,前、中、後,而生死峰上針對每個小境界又設了三層。父親曾給妄墟崖外的凌劍宗弟子,每個境界三次上生死峰的機會,便是為了領悟亦或者鞏固這三小境。”
曉樂雖然還沒有真正上過生死峰,然而只是帶著沈逸之走到這入口,就有了極大的領悟,便理解了眾峰為何對妄墟崖如此覬覦,實在因為這是一條通向強者的直路。
曉樂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我現在是築基,咱們的目標是金丹,咦,這麽說我只要能上去,就行了?”
然而沈逸之卻搖頭:“我希望你能到達第三層,至少觸摸中期的界限。”
曉樂抬起頭,雖然看不到峰頂,可是在外圍也知道想要攀上一層,有多不容易。
他問:“三師兄到達過第幾層?”
“第二層。”
曉樂哦了一聲,心道還好,然後聽到沈逸之又補充了一句,“只是剛上去就被逼下來了。”
曉樂:“……”
他見過駱清清跟方敏的對決,你來我往,打得非常激烈,真元凝於劍中,發出的威力巨大,遠遠不是曉樂現在能敵的,而這兩位還是成丹四年跟八年!
“我才剛築基。”他小聲地又提醒了一句。
沈逸之溫和的目光看過來:“我知道。”
所以這不是亂說,成丹並非最終目標,還得到達中期,曉樂感覺壓力一重一重地下來,忍不住心下惶惶。
“金丹是進入劍塚最低的要求,可是能有資格爭奪龍吟者,放眼天下,無不是資質出眾,又出類拔萃的劍修,若是能熬一些,元嬰都有可能。”沈逸之說。
曉樂微微一驚:“這麽激烈!”
“自然,能稱得上神兵,據我所知當世之中只有龍吟重天,更何況上一代的執劍者還是位劍仙。先不論讓龍吟選擇,單單到達他的面前,金丹中期已經是最低的要求了。”
曉樂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沈逸之說的都是事實。天才在修真界從來不是少數,而機緣才是可遇不可求。
沈逸之望著那引言八字,眸光堅定,深深地望著曉樂道:“小師弟,你能行。”
駱清清說過,沈逸之從不騙人,他說行,那就行,在那充滿信任和信心的目光下,不行也得行。
曉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我是開天辟地的陰陽雙生花,沒什麽不可能的。
“那就試試吧!”
他忽然站起來,拳頭一握,鬥志昂揚,沈逸之眉尾幾不可見地一挑,眼神中頗為欣慰,還有噙在嘴邊的淺淺笑意。
他說:“不忙。”
曉樂回過頭,只見沈逸之手掌一翻,一把三尺長劍便出現在他的手中,暗金的光澤內斂,如龍吟一般樸素無華的外觀,可是見之卻不由地產生一種敬畏。
沈逸之垂眸輕撫劍身,接著將霄令遞了過去:“帶著他,在得到龍吟之前,他便是你的佩劍。”
曉樂驚愕地看著,沒敢接過,這跟寒嶽劍尊的龍吟不同,霄令有主,所以他立刻反而道:“那你呢?”
沈逸之眼神一暗,搖頭:“如今的我揮不了他,與其讓他在我身邊埋沒,不如陪你成長。既然你已經入了妄墟崖,我就該代替父親教導你,可惜……不過霄令上留有我的劍意和劍法,自會在你的神識中演示,你若想學,正是時候。”
沈逸之的劍意和劍法?誰不想學?聽駱清清說,比之寒嶽劍尊更加強悍霸道,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曉樂眼前一亮,頓時躍躍欲試,沈逸之笑著將劍交給他。
“以你的修為,劍法可練,劍意只能稍稍感受,那麽前往第一層之前,便在此處練劍吧。”
曉樂於是不再推辭,接過了霄令:“三師兄說霄令並非出自劍塚,是師尊從外面帶回來的,沒人知道他的來歷。”
沈逸之點頭:“父親曾言故人所贈。”
“這故人可真好,對了,霄令有鳳凰的骨血融合,可為何只有中品等級?”
沈逸之:“霄令的靈力在內,極少顯外,自然測不準,就是如此的龍吟重天,若是沉寂下來,怕是連下品劍也不如,只是誰都知道他是神兵,天生帶著敬畏吧。”
“原來如此。”這點曉樂最清楚,從無極之淵一路到達凌劍宗,龍吟裝死就裝的很成功,騙過了所有人。
曉樂下意識地摸了摸,忽然面露驚訝道:“居然不冷!”
跟龍吟重天刺骨的冰寒不同,霄令這把劍觸手溫熱,握於手有輕盈之感,仿佛鳳凰即將振翅而飛。而且沒有隨之而來的滔天煞氣,引動血海翻騰,帶起執劍者的暴戾。
霄令在曉樂的手裡友好得令人咂舌,一點排斥都沒有。
他翻來覆去地打量,最終忍不住感慨道:“二師兄,我覺得這把劍的上一任主人一定是個非常溫柔和善的人。”
沈逸之聞言微微一愣,卻沒有說話。
曉樂見他面有異樣,不禁問道:“是我說錯話了嗎?”
沈逸之稍稍側目,低聲回答:“霄令並無舊主。”
那這份溫柔,自然只有……
曉樂眨了眨眼睛,揚起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那一定是因為你對我太友善,所以霄令也愉快地接納了我,對不對?”
話畢,劍身發出金光,微微一顫,像是在回答他。
曉樂頓時驚歎不已:“真是活的,好像比龍吟還有靈性!”霄令再一次輕顫劍身,甚至有微微的悅耳聲傳來,連光芒都璀璨了不少,似乎很高興這個評價。
有靈的劍與主人是心意相通的,沈逸之望著曉樂,眼中不禁浮現出淡淡的笑,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不知道在回答誰:“你說得對。”
曉樂拿著霄令,像模像樣地挽出一個劍花:“那現在開始嗎,二師兄?”
“好。”
凌劍宗弟子殿內室,這地方不許旁人隨意進出,因為這裡擺放著凌劍宗上下所有弟子的魂燈,還有一位常年看守在這,深不可測的奎長老。
若非感應到在外的弟子有變故,其實一般人也不常來。
然而最近,沈逸之和曉樂這兩盞魂燈,除了妄墟崖上僅存的兩名弟子並不過多在意之外,其他人都在默默地關注,三天兩頭有各峰弟子以各種名義進來查看。
而他們目光之中,總會在獨屬於妄墟崖那一片,中間那盞將熄未熄的魂燈上停留。
魔種纏身的沈逸之,他的魂燈跟他的身體一樣充滿著病態,即使燃燒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似乎只要有一股細微的風,便能青煙而起,瞬間滅去。
見到這樣的魂燈,誰都知道他命不久矣。而他們每日前來便是為了將這個“噩耗”第一時間告知宗門。
奎長老心知肚明,只是閉眸入定般不予理睬。
然而這樣一連數月……
“還沒熄?”
小弟子抬手對著仙羽峰主恭敬地回答:“沒有,依舊那將熄未熄的模樣。”
魂燈未熄,人便未死。
這就很神奇了,從沈逸之上生死峰開始,所有人都斷定他是生無希望,這才決然自裁而去。
可沒想到,算算都快一年的時間,居然還活著!
仙羽峰主揮了揮手,小弟子便退下了。
她看著寂滅尊者道:“師叔,您怎麽看?真是太奇怪了,生死峰你我都上去過多次,除了越發凌冽的靈力罡風和寒嶽一重強過一重的劍意,什麽都沒有,他拿什麽活著?”
寂滅尊者端著靈茶輕抿,未發一言。
仙羽峰主來回踱步,猶想不通:“況且他還帶了那個只有煉氣期小弟子上去,不是陸江河,也不是駱清清,這點修為居然也一樣活得好好的,莫不是身上還有什麽法寶?”
“有如此法寶,怎會逼的寒嶽渡盡修為,隕落於無極之淵?”終於寂滅尊者說了一句。
仙羽峰主:“……也是。”
半晌無言之後,寂滅尊者放下茶盞:“那個叫曉樂的弟子依舊沒有查明身份。”
仙羽峰主點了點頭,嗤笑道:“也不知道是我們宗主不夠用心,還是那小弟子來歷成迷,聽說前往無極之淵附近調查的已經好幾撥了,都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這是太上長老的命令,宗主不可能敷衍。”
“那就奇了,這小子仿佛憑空而來,要不是修為實在太低,都還以為出自無極之淵。”
寂滅尊者聞言皺了皺眉,沒有多言。
這時候趙飛鳴與幾位師兄從外面走進來,恭敬地抬手對寂滅尊者和仙羽峰主行禮:“弟子見過師尊,落羽尊者。”
趙飛鳴此刻打扮的無比隆重,身上的流雲九峰紋刻在凌劍宗的禮袍上,行走之間好似真有山川海嶽繚繞雲霧,而腰間蒼青玉墜則化為長雲之鶴,翔於流雲之間,通天冠下是一張端正俊俏的臉,讓人眼前瞬間一亮。
仙羽峰主見此,不禁笑道:“好一個俊俏的兒郎,玉心閣主若是見到,定然心中歡喜,恨不得早點讓女兒與你合籍。”
趙飛鳴聽此,臉上微微發紅,不過他很高興,便大大方方地致謝:“多謝尊者吉言。”接著看向了自己的師尊。
寂滅尊者問道:“東西都備妥了?”
“備妥了,仙禮貴重,都是難得一見的珍惜之物。”
寂滅尊者點了點頭:“那便去吧,別讓玉心閣久等。”
“是。”
等趙飛鳴一走,仙羽峰主問道:“真要讓飛鳴與李夢瑤定親?我記得太上長老有意將他身邊的玄孫女許配給飛鳴,葉雨倩雖然不過金丹中期的修為,可才二十歲出頭,是難得好資質,比李夢瑤更有前程。”
寂滅尊者看了她一眼:“飛鳴喜歡,我又何必多言?”
寂滅尊者是這麽寬容好說話的師尊嗎?跟寒嶽劍尊不同,他弟子越多,掌控就越嚴。
趙飛鳴被他寄予厚望,道侶的選擇必然是他所選。
說來葉雨倩的資質甚至比趙飛鳴都好一些,金丹中期依舊沒有配劍,是以這次爭奪龍吟,她的機會有很大。更何況她是太上長老的直系血脈,一直被這位散仙留在身邊教導,選擇她對整個昊絕峰更有好處。
仙羽峰主雖沒說話,但是臉上卻顯露著不信。
最終寂滅尊者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意有所指道:“與太上長老牽扯太多,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聽此,仙羽峰主心中一凌,待看寂滅尊者,後者便已經撇開視線。
她想了想,終究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好奇:“師叔,您說為何太上長老如此關注沈逸之的死活,不過是一個垂死掙扎的弟子罷了,寒嶽一走,他修為一落,便如塵埃一般,何必再去搭理,由著他在生死峰內自生自滅豈不是更好?這樣做反而讓人覺得不近人情,別有用心……再者只要沈逸之一死,生死峰遲早會打開,又何必執著於現在?”
仙羽峰主其實想過太上長老是為了磨煉葉雨倩,可是妄墟崖再好,也比不上一位散仙的直接指點吧。
難道天下的劍修沒了生死峰,都不用修煉了嗎?畢竟凌劍宗的各處主峰皆有開辟的道場,哪一處不行?
“還是說……師叔,難道生死峰上真有其他秘密?沈逸之閉峰之後打亂了太上長老的計劃?”
此言一出,寂滅尊者銳利的眼睛便看了過去,警告道:“落羽,你的話太多了!”
仙羽峰主被這一斥,心中一駭之外,便是一個念頭:她猜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遙:你確定他溫柔?逼著你五年達金丹的是誰,金丹不夠還得中期的是誰?
曉樂:……也是為了我好
遙:太天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