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個急刹在他面前停下。
車窗緩緩下落,他彎腰,看見半張戴著墨鏡的冷冽側臉,很帥,也很熟悉。
“容,容越?”
對方沒理他。
“……學長?師哥?”
“你杵這兒幹什麽?”
死傲嬌!直呼名字還不願意搭理他!
阮宛扶了下額頭:“我要回公寓,可是外面太熱了,行李也多,走不了那麽長的路……”
言下之意,你這個主角助人為樂積德的機會來了。
誰知容越沉默片刻,淡然開口:“你可以回寢室,等晚上再走。”
“……還回寢室!回不去了!許書會殺了我的!師哥你又不是沒看見我做了什麽,他要是發現了,一定立馬就能想到是我做的!”
“哦,你做了什麽?”
“……”
看破不說破,好樣的。
阮宛無言以對,就蹲在車邊,雙手扒拉著車窗不起來。
細白的手指從外面伸進車廂裡,摳在門內的黑色絨布上面,煞是好看,看著莫名地解渴,讓人想一口咬下去,看迸出來的是不是瓊漿玉露。
容越取下墨鏡,捏了捏鼻梁,拿起旁邊放著的礦泉水瓶子喝了一口,開門出來。
阮宛蹲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抬眼看他,瓷白的臉頰因為熱氣的蒸烤有些泛紅了,嘴巴微張,眼神迷茫,跟喝醉了似的,微醺著勾引人還不自知。
系統在剛才給他說了一個完成任務的思路。
容越現在已經羽翼豐滿,並且在暗處埋線了很多年,這次回來,對於他父親的真相也知道得八九不離十了,於是便開始對榮盛控股動手,也進行得很順利,阮晨軍這段日子忙得焦頭爛額,顧不上阮宛,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既然容越已經有了吞下榮盛控股的決心,也有這個能力,那麽阮宛要做的,就是加快這個進程而已,等到主角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讓阮晨軍再也起不來,那任務也就完成了。
公司方面的事情他不懂,得先接近容越。
這次他們倆的關系設定沒有上兩個世界那麽緊密,他現在說什麽都不能走,要是不主動點,說不定兩個人連面都見不到。
居高臨下的人背著光,神情淡淡地盯著他,揉著眉心往車上一指:“我這車是兩座的,沒有後備箱,只有前面一個放備胎的地方,隻裝得下你的手提袋,你說說,怎麽辦?裝你還是裝行李?”
怎麽辦?涼拌?阮宛依舊躲在車子的陰影邊,誓死與行李共存亡,默不作聲盯著他:你這麽聰明,辦法該你想啊。
那眼神軟得像太陽底下快要融化的棉花糖,容越舌頭抵了抵上顎,瞥了眼他扒著車門不放的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背著他低聲說了幾句。
然後轉過身垂眼注視他:“等著。”
“那我能進去等嗎?”阮宛指了指裡面。
他可能有點兒中暑了,腦袋暈暈乎乎的,容越背著光,他抬頭也不大看得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
沒聽到回應,他轉回頭,小小一團,就這麽蔫兒巴巴地蹲在原地。
好在沒等多久,又有一輛黑色越野朝他們開過來。
駕駛座上下來的,是那位看他極不順眼的孫奇:“越哥什麽事啊?你在電話裡都沒說清楚,這——臥槽!你怎麽在這兒?怎麽著,散播謠言不過癮了,還想直接堵人了是吧?我就說公寓的事情不是一個巧合!越哥你等著,我這就把他弄走!”
“孫奇,別動他,”容越平靜地喊了他一聲,“把這些東西搬到後備箱裡。”
“啊?這……這不會是這個家夥的東西吧?他搬家啊?越哥你瘋了?你幫他幹什麽?”
“快點兒,別說廢話。”
阮宛聽著容越冷冷淡淡的語氣,喜滋滋地小聲附和:“就是。”
“……”
等孫奇罵罵咧咧地認命開搬了,他才慢吞吞站起來。
頭有些暈,幸好他抓著車門,沒當著容越的面摔下去,但長時間的久蹲站起來之後,臉色還是唰地白了一層。
容越猶豫了半秒,挪了兩步,靠得離他近了些,蹙眉看了會兒他,低聲道:“你跟著你自己的行李,坐孫奇的車吧。”
“……別啊師哥,學長,哥哥!你不怕孫奇半途把我殺人拋屍了啊?”
孫奇:“……”
容越被他幾聲怪裡怪氣的稱呼叫得腦袋都疼了:“你仇家挺多,這也要殺你那也要殺你。”
那可不是嘛,最大的仇家就是你啊!
他看見容越抿緊唇,頓了一會兒,這人忽然把手撐在他身後的車門上:“那你讓一讓。”
阮宛:“……”
靠得這麽近,像壁咚,怪不好意思的。
他側了側臉,小聲地呢喃一句:“這次到底是悶騷還是清冷呢,看不懂啊……”
“……你到底進不進?”
容越的語氣似乎變得嚴厲了些,冷得跟剛從冰箱裡凍出來似的,阮宛心裡一激靈,嚇得立馬站直了,往旁邊挪了一步:“殿下,您請。”
容越:“……曬傻了嗎?”
阮宛暈乎乎地傻笑,被容越一手抓住,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副駕。
車子裡跟外面比起來簡直是天堂,不過這一冷一熱的,激得身體也難受,他不自覺打了個寒顫,被開門進來的容越瞥了一眼。
車主坐上來後,車廂溫度被調高了些。
容越又戴上了那副遮陽墨鏡,看著愈發冷漠,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阮宛試探性地問了句:“我爸最近不知道在幹什麽,忙得脫不開身,連我的電話也不接,師哥上次去榮盛是談合作的嗎?你應該在小時候就認識我爸了,你知道他在忙什麽嗎?”
“我和你爸沒那麽熟,”容越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我小時候就認識他,難道沒問過你爸我是為什麽認識,又是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聯系的?”
好凶好冷!冷面煞神!
阮宛心裡咯噔一聲,心臟猛地跳了一下,正襟危坐不敢說話,臉色還跟剛才一樣,是煞白的,像個被教訓的學生。
容越從鏡片後面瞥著他這個樣子,不知怎麽,心裡突然就軟了一下,啞聲開口:“抱歉,我知道不關你的事,不該把火發到你身上。”
阮宛比他小八歲,那個時候的恩怨連他都記不太清楚了,更何況這個看起來就是溫室裡長大的小孩子,阮晨軍八成什麽都沒對他兒子說過。
他見阮宛低著頭不說話,驀地感覺有些不自在,目不斜視地直視著前方,低聲問:“嚇到了還是生氣了?”
喲,悶騷冰山也能這麽敏感地感覺到別人的情緒嘛,還能不害臊地問出口,看來不是純直男!
阮宛哼哼了兩聲:“都有一點點吧,不過我也不敢耍脾氣。”
“為什麽?”
“我這人不是還在你車上嗎?”
“……”容越無語地沉默半晌,突然笑了一聲:“是不想再多一個仇家了是吧,免得被殺人拋屍?”
“呀!你居然笑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笑呢。”
笑得還挺好看,冰霜都消了,眼眸如水的。
容越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人都坐在我車上了,還是不要太陰陽怪氣為好,當心被殺人拋屍。”
阮宛:“……”
果然不管是哪種性格的容越,都多少帶著一些克他的特質。
……
車子開進公寓的停車場後,孫奇還特意下車囑咐了一句:“越哥,你可千萬不要讓這小子進你家門啊,他不懷好意的!”
容越:“……我今晚不住這邊,拿點兒東西待會兒就回市區,你先回學校吧。”
阮宛磨磨蹭蹭地從車裡下來,腦袋被一整天的冷熱交替弄得暈頭轉向,嘴唇都是發白的,下來之後剜了孫奇一眼:“放心,我有房子住,不蹭你們越哥的!”
然而幾分鍾後,他就被緊閉的大門以及毫無回應的微信消息打了臉。
王逸雲是真的不靠譜,說好的把開門密碼發他手機上呢?這下好了,人不在裡面,發消息也不回,吃了個閉門羹。
他耷拉著眼皮,瞥著兩個箱子和一個手提袋,無精打采地朝容越揮了揮手:“你回去吧,我就在這等等。”
看來這具身體也不是很好,這會子一陣發虛,心裡泛慌,還開始冒冷汗,他沒工夫理容越,背靠著牆壁徑直在門邊坐了下來。
容越:“……”
他自問不是個那麽容易有惻隱之心的人,但今天在面對這個人時,卻有兩三次心軟得都不像自己了,著實奇怪,況且這個人還是阮晨軍的兒子……
他蹙眉俯視著阮宛的臉色:“你不舒服?”
“有一點吧,不過不礙事,我已經習慣了。”
阮宛說的是在之前的世界裡眩暈成了習慣,容越卻會錯了意,眉頭蹙得更深,盯著他血色盡失的唇瓣,心裡的想法沒經思考,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去我屋裡歇會兒吧。”
哇!進展來了!
阮宛眩暈之中驚站起:“行啊。”
然而站得急了,腦袋的暈眩更難受,身體不由自主地歪著倒下去,被容越一把扶住:“你——你怎麽回事?鼻子怎麽流血了?”
“啊?”
阮宛晃了晃頭,伸手去摸,猝不及防摸到一手溫熱的液體,蔥白的手指霎時間染上了刺目的鮮血。
“流鼻血了吧?可能太乾燥了。”
他微微仰頭,血從下巴滴到細致的鎖骨,將乳白的T恤沾染上豔色。
作者有話說:
流鼻血是什麽病呢,想必大家都知道……(我真的好壞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