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穿好之後,阮宛簡單地梳洗一番,將臉上的淚痕都擦乾淨,只是一雙眼睛雖說不腫,但周圍一圈依舊是紅的,倒是跟這身兒衣服很相襯,不過暗紅色極顯膚白,他本來就白的皮膚這會兒看著便更是攝人心魄。
他扒拉了兩下頭髮,磨蹭著走出去,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在面對著容越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些曖昧,又有些尷尬,忍不住想靠近,但腦子清醒的時候又總想著躲避,想觸碰又要收回手。
這種體驗太怪了,以前根本就沒遇到過。
他晃晃腦袋,將那些想不透的東西通通甩開,抬著眼皮瞥了眼門旁靠牆而站的容越,估算了一下時間,低聲道:“容越,待會兒你不用跟著我了,給你放會兒假吧,只要不跑出城堡,去哪兒都可以,不必太感謝我。”
放水都放到這個程度上了,你們血獵碰頭應該就不會有什麽阻礙了吧。
“你要自己去參加?”容越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冷。
可這問的不是廢話嗎?他特意讓人辦的宴會,能有什麽不能參加的理由?
阮宛這樣想著,可真的等到越來越多的吸血鬼帶著血仆陸續進入城堡,天色完全暗沉下來,城堡裡漸漸喧嘩,大家已經開始自娛時,他就會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了。
出房間時外面已經非常熱鬧了,看四周的奢靡裝扮和穿堂而過的侍從配備,燈紅酒綠,應該不是什麽正經宴會,更像個娛樂派對,不知道為什麽要取個交流分享會這樣的名字,吸血鬼那麽喜歡裝假正經嗎?
在宗隱那裡得知不需要做什麽宣講之類的發言,阮宛松了一口氣,甩開容越之後,隨手拿了杯紅豔豔的西瓜汁,從神色各異的吸血鬼們身邊走過,偶爾打打招呼寒暄幾句,倒也不難。
只是這些眼神看多了,總覺得不舒服,非常沒有安全感,感覺跟掉進了狼窩似的,盡管他自己現在也是跟人家同一個種族的。
巨大的琉璃燈將城堡照得敞亮,珠光寶氣金碧輝煌,但客廳裡卻沒多少人,並且數量越來越少,據阮宛觀察,許多吸血鬼們都帶著血仆上了二樓或是三樓的房間。
那些房間自他到這裡之後還沒有進去過,不清楚具體是幹什麽的,只是問宗隱宗澄他們的話似乎不太合適,問系統,它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阮宛乾脆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的西瓜汁,踩著厚厚的地毯往樓上走去。
可走了兩步就覺得不對勁,這樓梯是旋轉樓梯沒錯,但為什麽他就上個樓的功夫,竟然也覺得眼前的世界在旋轉呢?
喉嚨還燒得難受。
“……軟軟,你剛剛喝的那杯東西,不是西瓜汁,是吸血鬼們弄成飲料口味的雞尾酒。”
“什麽!?”阮宛霎時僵了。
神經病啊!酒就是酒嘛,弄什麽西瓜味!?還一點酒精味都喝不出來,害他根本沒有防備,這下好了!
他一直就不能喝酒,以前過春節的時候,爸爸心血來潮想鍛煉他,就會在飯桌上給他倒一小杯酒,那杯子還沒拇指長呢,一口下去,飯都是趴在桌子上吃的,後來跟同學們出去玩,被慫恿著喝啤酒,也是沒兩口就暈,還得別人背著他回去。
如果非要用一個字形容他的酒量,那就是——爛。
更何況他這次還喝了這麽大一杯……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我沒想到你會一口悶啊,也沒想到隻一杯雞尾酒你就……”
就歇菜了!
阮宛拍了拍臉,可能因為體質變化成吸血鬼的原因,臉上不怎麽燙,但路過走廊裝飾鏡的時候不小心瞥了一眼,鏡子裡那個面若桃花媚眼如絲的人倒把他嚇了一跳。
“我怎麽這個表情……”
他的眼睛本來就長得非常好,水光瀲灩的,此刻蒙上一層迷離失措的霧氣,楚楚可憐中又帶著蝕骨銷魂的鉤子,更讓人想要狠狠地撕碎揉爛他,再吞進肚子裡。
系統忽然意識到什麽,失聲喊道:“不好!酒裡有一點催動情欲的藥!”
關於這些小世界的構成,他們雖然設置好了大框架,但其中的一些細節和項目都是自動生成的,相當於把主數據輸入進主腦,附屬的框架數據會根據算法自己填充完成,所以系統沒辦法預料到吃食這些具體的東西有什麽問題。
但它這會兒突然想起,以吸血鬼們的習性,在派對上通常都會準備一些特殊酒水來助興的。
“軟軟,你快回房間裡去!等容越自己去碰頭就好,你現在不用呆在外面了,快回五樓!”
系統在他腦子裡說話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層玻璃,阮宛聽得模模糊糊的,正巧這時候經過一間小房間,房門沒有關死,裡面傳來一陣古怪的呻吟與泣聲。
他捂住狂跳的心臟,推了一下那扇門,房門沒有支點,被輕飄飄打開。
濃重雜亂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房間中央的床上,躺了五個渾身赤裸的吸血鬼,他記得其中三個都是血仆,卻並不是這兩個吸血鬼貴族的血仆。
而血仆們的脖子都已經被啃咬得鮮血淋漓,有的躺在吸血鬼身下,有的覆在吸血鬼身上,像是疊了個夾心餅乾,那位一開始和阮宛友好交流過的吸血鬼貴族此時正一邊大口吸著血仆的血,一邊又被血仆咬著,身體交纏在一起,動作不停,床鋪發出吱呀聲響,與此起彼伏的浪蕩叫聲交錯。
阮宛看得臉色發白,“分享交流”原來是這個意思,分享交流彼此的血仆,換點新鮮口味來嘗,可這不就是一場大型的那什麽活動嗎……
而所謂血仆的“其他作用”,原來指的是這個。
好惡心,好髒啊……
他心跳得喘不過氣來,而房間裡的吸血鬼看見了他,口中怪叫一聲,動作沒停,眼睛卻一直盯著他,發著幽紅的光,阮宛害怕得想尖叫,可喉嚨裡發不出聲音,跌跌撞撞地後退,猝不及防跌進了一個陌生的懷抱裡。
頭暈目眩的感覺愈發嚴重,他軟著身體被人抱住,摟到走廊的軟塌上坐下,可沒等他松口氣,這人就傾身貼了上來:“大人……”
“……宗澄?”阮宛的手腕兒被他握著,對方另一隻手指在他的頸部溫柔地劃過,輕松挑開暗紅的衣領,冰涼的指尖伸了進去。
“放肆!你要幹什麽!?”
衣衫被挑弄得松垮,柔順地滑落下了半截,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和圓潤的肩頭。
阮宛心裡的危機感在拉著警報,可身體被酒精藥物折磨得昏沉酥軟,突然就想到了被容越吸血時的感覺,一晃神,裙擺已經被宗澄撩了起來,手掌抬著他的大腿,將他按倒在軟塌上,嘴裡露出尖牙,貼在阮宛細軟的脖子上。
這位大人渾身散發的香甜味道都讓他無比著魔:“大人從不親自加入這種活動裡,這次要不要嘗嘗那個滋味?很舒服的……”
“不要!不要!你給我滾開——!”
阮宛即使再陷入眩暈中,也知道現在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況了,事實上他清楚宗澄作為血仆,是不敢殺他或是傷害他的,但一想到那間房子裡的糜爛場景,一想到身上的那個人是宗澄,他的恐懼感和惡心就從心底裡瘋長攀爬,一秒鍾都不想呆在這兒了。
但他無力的推拒就像調情,軟塌塌抵著宗澄的胸口和脖子,指尖微涼,劃過皮膚的瞬間,只會讓宗澄顫栗得更加失去理智。
“系統!系統!快點教個術法給我,我要扇死這個混蛋!”
阮宛在腦子裡瘋狂呼叫,但系統還沒來得及出聲,壓著他的宗澄就突然被一隻手提起來,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站立著的身影看著都有重影,但阮宛還是看出來了,朝他伸手:“容越……”
這聲音比剛才在更衣室裡的聲音還顫,晶瑩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容越一顆心都被揉碎了,迅速脫下身上的黑色外袍,將軟塌上衣衫凌亂的人給裹起來,指腹輕輕抹去阮宛眼下的淚,把外袍帽子戴在他的頭上,遮去視線,輕聲道:“你等我一會兒,就半分鍾。”
隨後站起身,拎起蟄伏在地正要撲上來的宗澄,狠狠摔在牆壁上,一拳揍上去,宗澄的半邊臉頓時變得血肉模糊,半條命都沒了。
“咳咳咳——!你……”宗澄軟倒在地,僅剩的一隻眼睛死死盯著面前這個渾身冷氣的血獵,嘴中不斷嘔出血沫,還混雜了被打碎的牙齒,“你……衝破,封印了……想,幹什麽……”
這樣的容越讓他感覺到恐懼,不僅僅是力量上的差距,更是源自吸血鬼皇族血脈的威壓,即使只有一半,但這一半只要他願意動用,連阮宛這樣的純血都無法反抗,更何況是宗澄。
容越冷嗤:“對付你還用衝破封印?沒看我是赤手空拳的嗎?”
“不……不可能……”
宗澄的手指慢慢蠕動,似乎是想要施展什麽血咒,但這點兒小動作逃不過容越的眼睛,他眼底掠過一絲殺意,用了十成的力,一腳踢在這人的胸口處。
那是每個吸血鬼血核所在的地方。
這一腳,容越下了殺心,天知道他剛剛送走長老閣的莉莉絲後,轉過拐角看見阮宛被人壓在身下的情景,心裡有多麽恐慌和憤怒,甚至瞬間滋生了心魔。
特別是發現阮宛還是被強迫的之後,他就不可能讓這個血仆見到明早的太陽了。
宗澄的血核在他的特意控制之下,已經裂成了一顆蜘蛛網狀的模樣,只有最中心處還吊著一點氣息。
血仆的眼睛驟然睜大,臉色變得灰白,卻尚且死不了。
容越將他提起來,隨意開了一間門丟了進去,裡面的吸血鬼已經趨近瘋狂,正享受著這場鮮血與欲海的盛宴,任何不同的血味兒都能讓他們重新燃起新的興致。
宗澄既然能被阮宛選中成為他的專屬血仆,鮮血的味道自然是不差的,進去之後慘叫一聲,便被拖上了大床,再也無法發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了。
不知道他能撐幾個小時,但那顆血核是決計撐不到早晨的。
容越面無表情地關門轉身,快步走到軟塌邊,將阮宛輕柔地抱起來,往五樓走去。
懷裡的吸血鬼太軟太脆弱了,似乎只要稍微離開一步,他就會被別人輕易弄得粉碎,他的眼淚是求饒的信號,卻也是那些冰冷殘忍的吸血鬼眼裡最美妙的催情劑。
容越一點都不懷疑,如果阮宛不是有著這個純血公爵的身份,一定老早就被那些血腥的家夥給撕碎分食了。
縱然他還完好地縮在他懷裡,容越也覺得這小甜人兒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他歎了口氣:“怎麽連你的血仆都能欺負你啊?我師父真是你殺的嗎?怕是連殺人的膽子都沒有吧?”
即使神志已經不清醒了,但阮宛還是謹記著“完成任務”這一項最終使命,迷迷糊糊地開口呢喃:“就是我……我親手,殺的……”
容越:“……”
他很快把人抱到五樓房間裡,在房門外設下屏障之後再鎖好門,剛剛就察覺到阮宛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可能是吃了些什麽不該吃的東西,放到床上之後也攥著他的外袍不肯出來。
事實上,這是阮宛在喝過容越的血之後,身體便對容越的味道產生了依賴和信任,但他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隻懵懵懂懂地扯著衣服,讓這股氣息能包裹住自己,離開得不那麽快。
可外袍還是被容越扯開了,但對方很快又俯身下來,指腹不輕不重地摩擦著他的唇瓣,嗓音極盡誘惑:“小軟想要我的血嗎?”
作者有話說:
捉蟲的時候最後那句“小軟想要我的血嗎”本來應該要打成“小阮”的,但想了一想,乾脆就不改了,誰又不喜歡給小美人兒起昵稱呢?容越肯定也是想的~感謝大家的收藏評論打賞海星,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