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越的封印被衝開之後,周身的能力玄術都可以調用,血獵的力量與吸血鬼的身體實則是相衝的,但幸好他還有一部分屬於吸血鬼皇族的血脈之力。
他是被血獵養大的,平時根本沒有過多地去關注自身吸血鬼這方面的能力,此刻倒還有些慶幸這血脈之力不是毫無作用,至少注入進阮宛體內後,能夠讓這人好受一點,到了晚上可以不那麽昏沉。
但這皇族的血脈之力對阮宛來說似乎有些凶猛,即使容越已經竭力壓製了,但承受方的身體還是出現了變化。
阮宛渾身開始發顫,眼尾處泛起一抹緋紅,若是此時睜開眼,必定會看到瞳孔都變成了暗紅色,已經出現了渴血的症狀。
可他此刻尚在虛弱昏睡中,連吸血的尖牙都沒力冒出來,癱軟顫抖著陷在床褥裡,這樣的時刻對他來說就是在睡夢中煎熬。
容越當即施法在房間布下屏障,隔絕了一切味道,隨後狠狠咬破自己的手腕,等到殷紅的血流漸漸從傷口中出來,才放到阮宛的嘴唇上,另一隻手輕輕捏住他的下巴,讓血液順著微張的唇瓣流進去。
他的血跟阮宛的血味道不一樣,沒那麽香甜可口,但混雜著銀子彈手槍的硝煙味道,還帶著一絲獨屬於吸血鬼皇族的威壓,對於一般的混血吸血鬼或是純血吸血鬼來說,都是個非常大的誘惑和挑戰。
剛開始喂血的前幾秒鍾情況還好,阮宛翕動的唇瓣內圈沾染上了勾人的緋色,但血液進入咽喉之後,便因為他在昏睡中來不及吞咽而不小心嗆住。
片刻之後,阮宛的嘴角甚至開始反嘔出血液,將雪白的下巴和脖頸染上血色,眉頭緊皺,眼角滲淚,纖細的指尖攥著被單,喉中逐漸發出痛苦的呻吟。
“你這喉嚨怎麽這麽細?”容越狠狠握緊拳頭。
而且咽血對吸血鬼來說不是一項本能嗎?這位怎麽像初飲血液的幼童吸血鬼一樣,連求生技能都得一口一口地教?
容越不再浪費時間,將手腕上的傷口覆在嘴邊,吸了一口含在嘴裡,隨後俯身,另一隻手扶住阮宛的後頸,嘴唇貼上那片柔軟輕顫的唇瓣,撬開貝齒,將血液緩緩渡了進去。
唇齒軟舌交纏的瞬間,腦中瞬間像是炸開了漫天星河,每一秒每一眼都是璀璨的光華,又像是陷入了雲端之上,渾身的每一寸骨骼、每一處髒器皮膚……都被世間最柔軟的事物給輕飄飄裹纏住,讓人沉淪著想要得到更多。
房間裡逐漸響起曖昧心動的水漬聲和喘息聲。
但一口血液渡完,容越堪堪扯回一點理智,掙扎著微微睜開眼,眼底掠過一絲猩紅的暗芒。
他慢慢放開糾纏住的那條可憐軟舌,退開後,又吸了口血渡進去……
不知不覺間,幾口血渡完,容越已經出了一身的汗,阮宛的衣衫被他揉得皺巴巴,還沾著斑斑點點的血,眼角帶淚,紅唇微張,急促地喘息,像是被欺負狠了一般。
容越用手指在手腕的傷口處輕抹了一下,傷口立刻愈合平整,皮膚看不出任何的傷痕。
他將小可憐兒吸血鬼抱起來,去到浴室,用水簡單地擦拭一下,換了身乾淨的睡袍,才又抱回床上。
這期間,阮宛一點都沒醒,血液中精純的力量在滋養著他的身體,最是需要休息的時候,身體一絲抵抗都沒有,柔軟得像一朵乾淨純白的雲團,被容越打理舒服之後,便縮進被褥中沉沉睡去。
……
下午三四點的陽光總是讓人覺得懶倦,阮宛便是在這時候眯著眼醒過來。
光線穿透窗簾和帳簾後,已經變得非常柔和微弱了,吸血鬼本來不喜陽光,但阮宛只能算個半路吸血鬼,即使身體會覺得沒那麽精力充沛,但被不烈不刺眼的陽光照著,心裡還是覺得舒服的。
特別是胸口處沒有了悶悶的鈍痛,渾身也沒有那種酸痛的感覺,四肢百骸都是酥軟的,隻想躺在這張大床上發會兒呆曬會兒太陽。
但有人偏不讓他如願。
身上的白狐毛褥子忽然被拉了一把,又落下去,將他整個人連頭到腳的都給蓋在了被子裡,一絲光也見不著。
“哪個混蛋!?”阮宛氣衝衝掀開被子,銀白的發絲凌亂地散落在臉頰周圍,瞪圓了眼睛看過去——哦,是主角這個混蛋!
容越就躺在他身旁不遠的位置,面色如常,悠閑自在,也跟平時一樣,半點兒都沒有身為階下囚的自覺。
“你怎麽躺我床上了?”
“你自己允許的,又忘了?”
有這回事嗎?好像有吧……
他晃晃腦袋:“那這床被子又是怎麽回事?我難不成還允許過你把我給憋死?”
容越偏頭看他,一向沒有波瀾起伏的心情此刻就跟窗外的陽光一樣,燦爛得不得了。
歪坐在毛褥子間的吸血鬼漂亮極了,像個冰肌玉骨的雪人兒,怒氣衝衝的模樣沒有多少威懾力,那雙桃色瀲灩的桃花眼因為剛睡醒,還氤氳著水霧,唇瓣泛著水潤淡粉,昨晚他吻得仔細,沒在上面磕出傷口,此刻盯著那一處時,還可以清楚地想起那裡相貼纏綿的觸感是多麽軟嫩溫柔。
現在的阮宛對於他來說,怎麽看怎麽美味,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想要立刻將人拆吃入腹的衝動,但他一丁點兒都不想傷到這個人,也一丁點兒都不想這個人因為傷心或是疼痛而掉下眼淚。
他眨了眨眼:“怕你被曬化了。”
阮宛:“???”
什麽鬼?有點常識好嗎!?
且不說除非極端情況、他們這種吸血鬼現在已經不會因為陽光而消亡了,退一步講,就算他真的會被陽光曬到灰飛煙滅,你容越不是應該高興嗎?你可是主角誒!
他盯了這位古怪的主角半晌,門外忽然有人敲門:“大人,您醒了嗎?一小時後陸續就會有客人抵達了,您需要盡早做好準備。”
“……好,我知道了。”
等外面的人離開,他揮手撤了大床周圍的禁製,撩開帳簾下床。
身上的絲緞睡袍垂落至腳踝的時候,他倏地覺得不對勁——這身衣服怎麽跟之前的不太一樣?
之前那件是純白,跟他的膚色差不多,這件……似乎是奶黃,比他的膚色要深一點。
他驀地轉過身,錯愕道:“你給我換過衣服?”
容越:“……怎麽突然變聰明了?”
“別給我岔開話題!你真的給我換過衣服?我去……憑什麽動我衣服!?”阮宛三兩步又爬上了床,跳到容越枕邊,雙手掐著他的脖子:“說!”
這雙養尊處優的手根本沒多少力氣,再加上阮宛沒動用法術,這種攻擊自然對容越不起作用,況且這人主動靠得這麽近,身上的香氣都縈繞在鼻尖,幾縷涼涼的發絲還不經意間掃過容越的嘴唇……
他偏過頭,不再去看阮宛的眼睛。
“明明也是你自己使喚我給你換的,怎麽,這會兒後悔了,要殺人?”
阮宛:“……”
真的嗎?自己怎麽這種詭異的要求都提?
可之前好像確實是想過要時時刻刻使喚他的,難不成清晨的時候腦袋太暈了,就直接叫人家幫忙換衣服了?
仔細想想,好像也有點兒可能,畢竟他在現實世界家裡的時候,每天從外面回到家,就算已經很累了,但不換衣服的話,是不想上床的。
冷靜下來後,阮宛也察覺到現在這個姿勢似乎略微有些尷尬,趕忙松開後,訕笑一聲,飛快地又下了床跑進更衣室,速度跟逃命似的。
直到關上更衣室的門,才好不自在地舒了一口氣。
可當他看清楚這一屋子的衣服模樣之後,那口氣就又提起來了。
原因無他,只因為這些衣服,居然每一件都是跟睡袍一類的長裙,布料還都要麽是絲緞綢子的,要麽就是更奇異的輕紗……
簡直要了命了!他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天天穿這種松松垮垮飄飄揚揚的裙子!一隻手就能輕松扯完全部!
就算有世界背景和身份限制之類的,那也可以穿穿騎士服啊燕尾服啥的吧,天天穿這個真的好羞恥!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系統察覺到他的抓狂,安慰道:“軟軟你才剛滿十八歲啦,身體骨骼還沒長開,看著很秀氣,穿這種衣服不奇怪不別扭的,好看。”
“……哼,就不能給我加個威猛buff,把我弄壯一點嗎?”
“不可以哦,你的身體都是必須跟現實世界相差不大的,別瞎想了,真想變成那樣的話,你就要抓緊時間完成任務,回去之後就可以長身體了。”
“長身體……”
身體,是啊,他被卡車撞了,飛都飛了那麽長的距離,再狠狠落到柏油路上,一定傷得很重,那他的老爸老媽、姑姑小姨、哥哥姐姐那些,不得哭慘嗎?
時間一長,說不定人都會被那種悲傷難過的情緒折磨出毛病來。
阮宛一想到自己讓親人們現在還處於難受之中,家裡時刻籠罩著一層烏雲,爸媽會流淚憔悴……他心裡就疼到窒息,快要喘不過氣來。
“軟軟!你別想了,現實世界的時間比這裡要流逝得慢一點,你快些完成任務,回去之後,叔叔阿姨們都會好好迎接你的。”
“你要努力醒過來,給他們一個驚喜啊!”
“好……好……我不想……”
阮宛這樣應著,可淚珠子還是止不住地落下來,蜷著身體跌坐到地毯上,小聲地抽泣。
他被車子撞飛後,醒來就身在了系統空間裡,沒聞到過消毒水味兒,沒有看到滿面白牆的醫院和來來往往的白衣天使,也沒有看見各種冰冷瘮人的醫療儀器和各種管子,更沒有看到家人崩潰絕望的神情,對於這場車禍,阮宛在此刻才後知後覺地有了一些實感,產生了能攥緊心臟的恐懼害怕。
“嗚唔……”
更衣室外的容越在敲門:“阮宛,你好了沒有?”
“……”
“阮宛?你出個聲兒!怎麽了?”
這個人身體本就有毛病,很難徹底根除,容越沒聽到說話聲,卻隱約聽見門裡傳來微弱的啜泣,心裡頓時一緊,腦海裡一瞬間掠過無數個可能,沒再多話,曲起手肘用力地撞開了門。
聲響還挺大,阮宛被驚得瑟縮著抖了一抖,謹記著自己現在的任務和身份,看見容越沉著臉進來,連忙胡亂抹去臉上的眼淚。
但眼淚這種東西吧,就是越想停的時候越凶猛。
直到容越也蹲下,將他摟到自己的腿上坐著,阮宛眼睛裡的水光還是沒有止住,透過一層水霧看著容越,心裡莫名地越來越難過委屈,身體裡似乎有一股很深的無形力量在影響著他,讓他根本產生不了對容越的排斥心理,反而隱隱地覺得有安全感、覺得溫暖。
或許,是因為容越是他車禍後、到現在為止遇到的唯一一個體溫帶著暖意的人吧,像個正常人。
他的手指揪著容越的衣領,指尖觸碰到一點溫熱的皮膚,忽然就繃不住了,靠上去將整個身子都掛在容越身上,摟著脖子,濕漉漉的臉埋在溫暖的頸窩裡,哭到喘氣都來不及。
“嗚嗚嗚……咳咳!為什麽啊……我以前一直覺得,咳咳……我的運氣很好的……嗚嗚嗚……好疼啊……”
“你覺得的沒錯,別去懷疑,”容越的一隻手臂托著他柔軟的雪臀,另一隻手臂緊緊抱著他的肩背,幾乎要將人揉進身體裡,以撫慰那些因為心慌焦急而針扎般的刺痛。
“你哪裡疼?告訴我,哪裡疼?”
可阮宛只是哭,被牢牢釘在容越的懷裡也絲毫不想掙扎,將全身的重量和依附都交給了這個天生對頭的血獵。
他此刻太傷心了,而且無人能解,他也知道自己不該期盼有人能解,只是想單純地發泄一下,想真實地哭出來一次。
他才剛滿十八,還有幾年才步入社會,還在父母親人庇護的羽翼之下,沒經歷過風雨,被養得嬌氣脆弱,卻又在不久前經歷了一場足以要他命的車禍,被放到這樣全然陌生的世界裡,真實地感受到疼痛眩暈和鮮血,此刻又想著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的父母,情緒突然間急轉直下,心都快被攪碎了。
系統無奈地歎氣,但看著他這幅模樣,也不太好阻止了,而且,不管阮宛現在推不推開容越,對方都已經在心底種下了情根。
主角一旦動情,真的很難再消除,等到阮宛離開時,心緒肯定會有極大變化,也不知道能不能收集到小世界氣運。
阮宛的哭聲雖然微弱得像隻小貓,但卻悲戚得沒有要停止的跡象,容越聽著這聲兒,一顆心仿佛被放在油鍋裡烹炸,指尖的術法微光穿透單薄的衣衫,滲進阮宛身體裡遊走一圈。
經過他清晨的調理後,血核的狀況好了一些,照理說今晚不應該再痛才對,而且他的血脈之力對於阮宛來說太過強勁霸道,不久前已經輸送過一次,現在還沒過多久,阮宛的身體是無法再承受的,不然反而會有更大的傷害。
“我抱你去床上休息,再去通知你的管家,今晚的那個會,我們取消了,好不好?”容越在他耳邊輕聲道。
“唔……”
阮宛迷茫地在那塊溫熱的皮膚上蹭了蹭,這個懷抱太暖,他著實不想這麽快就離開,也對那個交流分享會沒多大興趣,正想答應,卻聽見系統驟然嚴肅的聲音。
“軟軟,這次交流分享會,容越在血獵長老閣裡面的朋友會給他傳遞吸血鬼皇族力量源泉的消息,宴會必須按時開始,容越也必須出這個房間,你也得適時地支走他,讓他遇到那個人。”
它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現在難過,但你要想想,你要是完不成任務,永遠醒不過來了,你父母會更難過。”
提到父母,阮宛的身體不由顫了一下,眼中盈滿的淚水又從蒼白的側臉滑下,嗓音發抖,還帶著哭腔:“……容越,不行,我就要參加,都這麽難受了,還不讓我參加個宴會快樂一下嗎?我就要!”
他感覺得到,這話說出口後,緊抱著他的人肢體僵了一瞬,似乎在竭力忍耐著什麽,片刻後才開口:“那你休息一會兒,宴會可以推遲開。”
“不行,不能推遲,”阮宛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惦記任務,雙手撐著容越肩膀要將人推開,“我現在就更衣梳洗,你快出去。”
腦子裡一旦想著該完成的目的,悲傷的情緒反倒沒有那麽重了,他被容越松開,看見對方沉靜隱忍的眸子,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避開那個讓他心裡有些莫名酸澀的眼神:“快點,沒有時間了。”
被連聲催促,容越煩躁地用舌頭抵了抵上顎,看著阮宛站穩,也不再流淚,才沉聲道:“那你有事叫我,我就在門外。”
等這人走出更衣室後,阮宛才按了按胸口,轉身隨意從櫥窗裡取了一件暗紅色的絲緞裙袍,三兩下扒了衣服換上。
作者有話說:
我今天真的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