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海的事情在唐家內部引起了不小的騷亂, 唐贇為了安撫族人,為此緊急召集了各莊的莊首等回來開族會。
因偷攢私產這事在家族內部一直都存在,畢竟唐家每到災荒年, 往往食不果腹, 加上平均主義讓部分勤勞的族人產生了不滿, 因此偷攢私產的現象已經十分普遍,各莊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這事最終還是鬧開了, 原因是族內有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人先借著唐思海這事揭穿了對方,對方為了不被族裡懲罰, 也揭發了更多的族人攢私產的行為。這一鬧, 家族掌權者們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不行了, 為此唐贇忙得心力交瘁。
他並沒有要求各莊將偷攢私產的事情上報,畢竟法不責眾,他若是責罰了這些族人,想必會引起更大的矛盾。可不責罰也不行,若是放任他們,族人就會視族規為無物, 會效仿那些人偷攢私產。
於是他讓各莊嚴查損害族產的行為,比如私自典賣田產。
這件事損害了家族的聲譽和利益,族內不可能輕易揭過去, 所以這事吩咐下去後,各莊都沒有推脫的。
等手頭上的麻煩處理完後, 唐贇這才來找唐斯羨談判。
這次他不再以讓唐斯羨回唐家為談判籌碼, 畢竟唐斯羨都已經改名明志了, 他若還是自負地認為唐斯羨會在乎唐家的位置,那自己無論如何談判都只會輸。
而且說談判也不太準確,他眼下想要穩住唐斯羨, 別讓她再在唐家的事情上火上澆油就行了,剩余的,等他處理完唐家的內部事務後再說。
所以他開口就是跟唐斯羨訴說唐家這兩三百年來的發展,說唐家是如何從一個小家族,衍變為如今天下聞名的大家族的。而且唐家是朝廷用來規范百姓的典范,是萬萬不能出事的,若出了事,對朝廷而言也是十分難堪的事情。
唐斯羨雖然巴不得唐家散夥,可也沒有喪失理智,她清楚唐贇說的是實話。皇帝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稱讚唐家,朝中的大佬們任職途中也會到尖山裡唐家做客,就是因為朝廷需要一個讓百姓都像唐家這麽安分的典范。
唐家自有一套接近成型社會的運轉方式,像一個小社會,它的內部統治給朝廷省下了不少麻煩。尤其是皇朝建立的初期,因此前三位皇帝對唐家褒獎尤多。
眼下誰也不清楚未來的事情,縱使唐家的內部已經有了許多問題,可也不會說倒就倒的。
哪怕她真的替唐清滿出了一口氣,自己在朝廷大臣們的眼中也不會有多好的印象。
“況且許多事情我也並非一無所知,可我身邊已經沒有助力了,也無法很好地約束族人。一旦這些事鬧開,也只會給了旁人可乘之機。”唐贇道。
他認為唐泰在此事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否則隱瞞了多年的問題,怎麽會因為族人之間鬧小矛盾就揭穿了呢?那個族人難道就沒想過會得罪族內大部分人?
“你既然已經無法好好地約束族人,為何不讓賢?”唐斯羨覺得他就是想要名利和地位,又不想承擔風險。然而世上哪有這麽兩全其美的事情。
“不是我不想讓賢,而是族裡眼下能主持家務的只有我。”唐贇道。
他這話也不算自大,畢竟唐家兩個比他的地位稍高的都是年輕一輩的,且在外為官,壓根就無力打理族內事務。而族中名聲比他好的寥寥無幾。
唐泰倒是還盯著這個位子,可教出了唐思海這樣的孫子,他的名聲也已經受損。唐贇懷疑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想給他找事。
唐斯羨眉峰抬了下。唐贇能主持家政十多年,除了想奪權的唐泰之外,並無多少反對的聲音,想來也確實有令人折服的地方。
便說她屢次跟唐家對著乾,甚至表現出對他不敬的態度時,也沒見他惱羞成怒或者報復她,最多只是出於維護家族的利益而斥責過她罷了。
“照我看,唐家就如同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想要它活得更加長久,除非大換血,讓它重獲新生,否則你這個郎中在它的身上花費再多藥材,也是回天乏術。你想救它,卻又不舍得下猛藥;你生怕它死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只靠藥性溫和的藥材一點點為它續命。”
唐斯羨所指倒不是說唐家內部的腐朽,或者族人為非作歹。而是它的這種運行模式已經走向了沒落,人心散了,隊伍便不好帶了。
“若換一個郎中來,它的壽命怕是會更短!”唐贇默認了她的說法,但是也道出了自己的憂慮。
說到底還是他對家族的認同感與責任心太重,他明知有問題,卻依舊不肯放棄它,想守著它。若能順利地找到下一個接替者,替他將唐家重新發揚光大那自然最好,可惜他一直沒找到。
他並不認為犀利地指出唐家內部問題的唐斯羨能承擔起這份責任,畢竟她自幼不在唐家長大,沒有接受過唐家的文化熏陶,歸屬感、認同感都不強。加上她的品德也不足以被族人推舉為家長。
“所以唐助教來這兒到底所為何事?”唐斯羨問。
唐贇道:“向你賠不是。”
都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唐贇能低下頭顱來向她道歉,這可是十分難得的,唐斯羨於公於私都不該再給他施壓,免得傳出咄咄逼人的名聲。
不過她也不可能因為唐贇的一時低頭便與之握手言和,她道:“可我阿姊出家的心意已決,我們的名聲也受到了損害。謠言散播容易,澄清卻難,或許在某個角落,還有我與阿姊的不倫的謠言在流傳,我又憑什麽要大度地原諒唐家呢?”
唐贇也不奢望唐斯羨能因此而與唐家握手言和,但只要唐斯羨近來別再攪得唐家不得安寧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他才好處理。
——
唐斯羨確實如他所願,沒有再在唐家搞事。
畢竟她白天要上班,晚上還得加班算帳。秦湞與唐清滿回來後,她得跟秦湞交流、繼續培養感情,又得替唐清滿張羅她出家的事情,分不出太多心思在唐家上。
“雖說阿姊是妙真主動收為徒弟的,可是為了讓阿姊在道觀的日子好過一些,還是得捐一些錢給道觀的。”唐斯羨跟秦湞私下商議著。
秦湞卻道:“錢不必捐太多,一般的寺院和道觀比較重視功德,所以送些與功德相關的禮物就夠了,我們再私下給阿唐一些錢,免得她在那兒的日子過得清貧。”
“功德相關的禮物都有什麽?”唐斯羨對此還真是一竅不通,畢竟穿越前的二十四年的人生裡,她信奉的一直都是科學來著。
“很多呀,神獸法器之類。”
“神獸?”
“嗯,比如太上老君騎的牛,所以這道觀裡必然會有牛,還有朱雀、玄武……”
唐斯羨忽然想起前世一則新聞,說某動物園裡的孔雀區養著好幾隻雞,然後還有狼窩裡養著一群狗……
“朱雀該不會是雞,玄武該不會是烏龜吧?”
秦湞見她反應過來了,憋著笑點頭:“正是。”
唐斯羨:“……”
也對,四大神獸皆虛構,道士又去哪裡找四大神獸出來,只能找形象最接近的動物了。
忽然,她想到了家中的某綠,道:“不如我們把小綠捐給道觀吧!它向來都是阿姊喂養的,想來也喂出感情來了,讓它跟著阿姊去道觀,正好有個伴!”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她給家中的水缸放了泉珠,但是養沙鱉的池子裡的泉珠慢慢變小,直到消失後,它又按捺不住跑到廚房來了。為了杜絕它以後天天盯著自己的泉珠,她覺得有必要將它扔在仙閣山下,道士居住的屋舍前的池子裡。
那池子很大,也有魚在活動,讓沙鱉回到更適合它的生活水域,對它肯定有好處。等久了,它或許就“戒掉”靈泉跟泉珠了。
秦湞沉思了片刻,也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不過她見唐斯羨這迫不及待地想將沙鱉送走的模樣,便問:“你是不是覺得養小綠的花銷大,所以乾脆讓道觀幫你養?”
畢竟沙鱉除了吃靈泉外,偶爾也會吃魚蝦跟肉。唐斯羨當初一時心軟讓它留下來,如今每天都要吃極為珍貴的靈泉,且還吃上癮了,這成本讓她也感到肉痛。
不過還別說,原本百來斤的沙鱉在被她用靈泉喂養了這麽久之後,光看體型便已經不止一兩百斤了。唐斯羨回鎮前村都不願意帶著它,就因為它太難搬動了。
“也並不全是這個原因。你也知道小綠這體型越長越大,左鄰右舍家的孩童對此十分感興趣,整天有事沒事往這兒跑,就是想看小綠,還想騎在它的背上跑。我擔心我們家的秘密多,會因此被人窺視了去,所以將它送走,也能轉移左鄰右舍的注意力。”
秦湞一想,確實是這麽一回事。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她跟鄰裡一向保持和諧友好的往來,和氣的模樣讓鄰居頗有好感的同時,她也不好總是拒絕讓孩子們過來找小綠玩,免得有人說她們小氣之類的。
而出入的人多了,一些秘密難免就容易暴露。
秦湞被說服了。
“既然決定了阿唐的出家準備事宜,那再來說一下晚禾收割的開銷以及收成情況吧!”秦湞又拿出算盤與帳簿,一副要加班的模樣。
唐斯羨獨自回饒州待了幾日,分別幾日,難得與秦湞團聚,她可不想將時間都花在公事上。
將算盤和帳簿收起來,她注視著秦湞,低聲道:“娘子,這夜裡的時間都浪費在這上面的話,不覺得辜負了良夜嗎?”
“良夜是誰?”秦湞問。
唐斯羨:“……”
她忽然想起上次她的身份被拆穿,她們冷戰時,秦湞曾說過:“我想靜靜。”
然後她就嘴欠地問了那個常見梗:“靜靜是誰?”
沒想到秦湞會學以致用!
她想了想,一隻手悄悄摸上秦湞的腰,道:“良夜是我。”
秦湞倒是沒有拿開她那手,隻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她:“你這是又要改名?”
“娘子,你這越是害羞越正經的模樣,真是可愛。”唐斯羨看著她發紅的耳尖,笑著說道。
“胡說。”秦湞故作鎮靜地瞪唐斯羨,只不過這眼神,在淚痣的加持下,要多嬌嗔有多嬌嗔。
唐斯羨想,秦湞已經接受了身為唐斯羨的她,二人的感情也算正處於熱戀期間,此時不騷一把更待何時?
於是親了上去,打算用比以往更加熾熱的火將彼此的身軀融化。
作者有話要說: 唐某賤看著指尖冒出的靈泉,陷入了沉思……要是那個的時候,用靈泉會怎麽樣?
方便麵:會騷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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