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說完那些話之後,再加上胖子一頓分析,其他人都有點心裡發寒,總覺得這背後隱藏著什麽驚人的陰謀。
這頓飯除了長歲和賀侓,其他人都因為小張的事情沒怎麽吃好。
長歲在飯桌上橫掃的氣勢也有點驚到了第一次跟她吃飯的張小龍,還問她是不是當吃播的。
最後老板給長歲他們這一桌打了八折。
長歲吃飽喝足了,人也精神了,一掃上午的萎靡凝重。
張青佟找小張媽媽要了那家人的地址,照著導航,張小龍把他們送到了小區門口。
新房縣只能算是一個十八線的小縣城,房價均價不到五千。
這是新房縣房價最貴的一個小區,裡頭都是獨棟別墅,臨河而建,綠化和裡頭的各項配備設施也完全是一線城市高級小區的標準。
門禁也十分嚴格。
張青佟拿著從小張媽媽那兒拿來的手機號碼撥通了電話。
很快他們就被放行了。
這家人的確有錢,從進大門後的這個打理的非常好的大花園就可見一斑。
張小龍把車停在外面,就在車上等著,沒跟著進去。
給他們開門的是著家人的保姆。
這家人的男主人出門辦事去了,家裡只有女主人和小張在家。
小張這個新認的乾親家姓李,而她的乾媽李太太和小張親媽應該是差不多的年紀,但是看起來卻年輕許多,這是一張沒嘗過人生疾苦的臉,自然的帶著一團和氣。
只不過這一團和氣底下,隱隱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說小張昨天有點發燒,這會兒還沒起來,先請他們坐下以後,叫保姆倒茶切水果,坐著跟他們聊了一會兒,包括問他們是怎麽跟小張認識的,跟小張是什麽關系,又問他們各自的名字。
胖子按照長歲事先交代的,說他們都是小張在北城認識的朋友,又一一介紹了各人的名字,其他人都是按照真名說的,但是介紹到長歲的時候,長歲卻微笑著說自己叫薑蘇。
胖子和張青佟都暗暗驚異的看了她一眼。
賀侓不動聲色。
李太太一直在觀察他們,特別是多看了長歲和賀侓兩眼,又說了幾句話,才起身叫他們先坐,她上樓去把小張叫下來。
李太太一走,胖子就立刻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長歲:“你幹嘛說自己叫薑蘇啊?”
長歲眼風掃過來,橫了他一眼。
胖子又坐直了,端起桌上的橙汁想喝,剛湊到嘴邊,又忍住了。
看到小張好端端的從樓上下來,張青佟和胖子都松了口氣。
隨即,胖子忍不住盯著從二樓下來的小張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有錢了就是不一樣啊,這形象氣質都變了,剛乍一眼我都沒認出來。”
小張不怎麽會打扮,也不愛打扮,整個夏天穿的最多的就是簡簡單單的一件t恤牛仔褲,也不化妝,就扎一個馬尾,樸素又清爽。
而現在的小張卻是大不一樣了,她穿了件紅色長衛衣,剛好遮住大腿根部,底下隱約現出一點黑色牛仔褲的褲邊,露出兩條以前被包裹的很嚴實的蜜色修長細腿,腳下蹬一雙馬丁靴。
她原本一頭黑直發燙卷了,還染了個鮮亮的紅色,化了妝,偏小麥色的膚色被抹了一層厚厚的粉底,完全蓋住了皮膚底色,只是臉上的粉太白,以至於和脖子涇渭分明的分出了兩個顏色,看著像是戴了層面具。
別說胖子了,就連看著她長大的張青佟都差點沒認出來。
“我有事要出門了,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小張走過來,就是這麽一句。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張青佟都愣住了,有點驚訝的看著小張。
胖子本來還想熱一熱場,被小張這句話一說,頓時臉色也有點兒不大好看,想要陰陽怪氣兩句,又忍住了,扭頭看向長歲。
就只見長歲起身徑直走向小張,站到她面前,忽然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小張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隨即有點不耐煩的說:“薑蘇啊,怎麽會不記得。”
氣氛驟然凝固了。
胖子和張青佟都忍不住錯愕的看了過來。
賀侓帽簷下的眼睛也微微一凝。
小張似乎察覺到什麽,眼神開始有些慌亂,只是極力掩飾,強裝鎮定:“怎麽了?”
旁邊的李太太也有點緊張。
“沒事。”長歲笑了笑,一句話就緩解了這種緊張氣氛:“只是你以前都是叫我蘇蘇的。”
“小張”和李太太都松了口氣,隱晦的對視一眼。
就聽長歲笑著說道:“我們本來就是過來玩,再順道看看你,見你挺好的,我們也放心了,我看你要急著出門,我們就不耽誤你了,先走了。”她說著,轉身給賀侓他們使眼色,他們也都紛紛起身。
見他們要走,李太太肉眼可見的輕松起來,嘴上還下意識挽留:“這就要走嗎?好不容易來一趟吃了飯再走吧。”
然後就被“小張”用手肘撞了一下。
動作很小,很隱蔽。
但長歲還是看見了。
“不了,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呢。”長歲笑眯眯的說,然後對“小張”張開手臂:“我們要走啦,抱一下吧。”
“小張”也難得露了個笑臉和長歲擁抱了一下。
長歲抱著她,在她背上輕拍了兩下,然後就松開了她。
胖子眼尖,看到有一個什麽黃色的紙片一樣的東西從長歲的手掌底下貼到了“小張”的背上,然後飛快的溜了下去,從她的衣服下擺鑽了進去。
速度太快。
胖子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李太太和“小張”把他們送到門口。
車開走了。
長歲讓張小龍給他們在縣城找個酒店。
胖子扭頭往後看,看到兩人站在一起,就跟親母女似的。
他突然打了個寒戰。
“太嚇人了,這怎麽回事啊?那小張剛剛怎麽會以為你叫薑蘇呢?”
張青佟也想不明白。
剛才那個人,長得跟小張一模一樣,可是穿衣打扮,行為舉止,卻怎麽看都怎麽怪異,跟小張完全是兩個人,甚至她還把長歲叫成了薑蘇。
那是長歲向李太太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的名字。
很明顯,這個“小張”並不認識長歲。
一直沒說話的賀侓忽然說:“她不認識我們。”
胖子說:“我也有這種感覺,她看我們的時候,眼神特別虛。”
長歲一句話就讓車廂裡的氣氛降到冰點。
“因為她不是小張。”
胖子表情都僵了。
張青佟也愣了愣,足足過了好幾秒才說:“我看她長得跟小曼一模一樣啊,這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個長得那麽像的人吧?”
張小龍是唯一沒有進去的,看他們氣氛怪異,說的話又古裡古怪的,忍不住奇怪的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長歲面無表情的說:“是小張的殼,但不是小張的魂。”
這已經超出張小龍的認知范圍了,只能一邊豎著耳朵聽,一邊開車。
胖子有點害怕,頭扭過來看著長歲:“這什麽意思啊?”
張青佟也看著她。
長歲說:“有人“借”了小張的軀體,把小張的軀體當成容器,放進了別人的魂魄。所以現在你們看小張還是小張,但裡子已經換人了。”
□□的,胖子突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人都哆嗦了一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借屍還魂?”
長歲雙眼凝著一層寒霜:“這比借屍還魂要陰毒多了,他們借的不是死人的軀體,而是是活生生的人。”
至此,長歲已經徹底弄明白小張的生命線是怎麽回事了,那一劫,就應到了這裡。
張青佟臉色有點發白:“那現在在小曼身體裡的人······”
長歲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森森冒著寒氣:“就是那家人上個月剛去世的女兒。”
所以他們才會那麽著急的找一個和她生辰八字都對的上的女孩兒,小張就是他們女兒魂魄的容器。
認乾親只是一個幌子。
所以他們才有心情大肆操辦酒席,外人不知內情,都覺得奇怪,而實際上他們不實在慶祝認了乾女兒,是他們的親女兒又“活”過來了。
張青佟臉色煞白,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那小曼她......是不是已經......”
長歲冷靜的搖頭:“沒有。她的魂魄肯定還被拘在某處。”
她剛才留心看了“小張”掌心的生命線,生命線沒有消失,證明小張魂魄還在。
施術者不敢讓小張的魂魄入地府,否則入了地府,鬼差把生死簿一對,就能識破人間這個假貨。
更不敢讓小張的魂魄灰飛煙滅,一旦被天道察覺,施術者也要被懲戒。
所以現在小張的魂魄一定被施術者封印在某個地方,用上鎮壓的陣法,花上個幾十上百年,她的魂魄就會悄無聲息的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而借殼的那道魂魄,會逐漸和肉身融合,徹底取代她的存在。
而能做到這一切的施術者,一定不簡單。
聽長歲這麽說,張青佟立刻燃起希望:“那小曼還能救得回來嗎?”
長歲隻說了三個字:“我盡力。”
張青佟聽她這麽說,心裡頓時也是一沉,長歲這麽厲害的人,妖管局她都能來去自如,救出白瀅。
現在都只能說盡力。
長歲語氣平靜的跟他們解釋:“魂魄離體如果超過七天,哪怕最後找到小張的魂魄,她也無法再回到肉身了。如果我沒算錯,這已經是第三天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先找到小張的魂魄。一旦過了七天,我也回天乏術。”
胖子聽著心裡也是怪不好受的。
他跟小張打交道不是很多,平時也就是在微信上匯報工作。
小張是個慢熱的人,匯報工作也是規規矩矩一板一眼,連表情包都不發的。
所以兩人關系一直就是不遠不近的上下級關系,沒太多私人感情。
他一開始真以為小張是攀了高枝不稀罕這份工作了。
心裡還挺瞧不上的,覺得長歲白對她那麽好了。
可現在知道小張真出事了,他心裡又怪難受的,想到自己來之前說的那些風涼話,更是心裡悶得慌。
車裡一時安靜下來。
只有開車的張小龍聽的頭昏腦脹,什麽又是借殼,又是借屍還魂的,聽的他雞皮疙瘩一陣陣的湧。
到了酒店大門。
長歲對張青佟說:“姐夫,你今天回不了北城了,我要你去幫我辦一件事。”
張青佟知道這事事關小張的生死,哪怕長歲讓他走,他也放心不下,能留下自然是最好的,聽她有事要交代,更是毫不猶豫:“你隻管說。”
長歲說:“去小張家,看能不能找到她的頭髮,如果沒有頭髮,貼身衣物也行,最好是常穿的。”
張青佟點頭答應:“我現在就去!”
長歲接著說:“另外,你再幫我跟小張媽媽打聽一下,那天和姓李的那家人一起去的那個女人,具體長得什麽模樣,都說過些什麽話。”
張青佟鄭重道:“好,我都知道了,我一定辦好。”
長歲說:“辛苦。”
張青佟肅容認真道:“千萬別這麽說,你都能為了小曼這麽不辭辛苦,我是她的哥哥,更加義不容辭。這聲辛苦,該是我對你說。”
這會兒不是客氣的時候,長歲沒有再多說,下了車。
張小龍雖然這會兒頭還懵著,但也隱隱知道其中厲害,一句多話都沒有,立刻載著張青佟掉頭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