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興大喝一聲:“關燈,退回宅子裡!”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白家大宅的燈突然全滅,偌大的一座宅子陷入了黑暗中。堵在門口跟協會、遊清微的人打作一團的那些人飛快地往宅子裡退去。
江雨軒大喝一聲:“開車燈!淳寧、小濺,你們帶人守在外面,別讓人跳牆跑了!其余人跟我殺進去!”論起恨白家,江雨軒對白家的恨不比遊清微少。陳禹帶著江棟去鬼市,結果遇到伏擊,靠著路無歸照應,九死一生地從陰路出來,都出了陰陽井到了無心觀裡,結果江棟死在了井口邊。他家這一輩就他、江棟、江淳寧三人,江棟和江淳寧是跟在他的身後長大的,一拳一腳的本事都是他手把手地教出來的,結果,江棟就沒了。
陳禹帶著人跟在江雨軒身旁,殺氣騰騰地與江雨軒一起領頭朝著白宅中追去。不親手取了白太煥的腦袋,他沒臉去臉他姑!
堵在白宅大門外的車大燈大開,頓時照得白宅外一片燈火透亮,連宅子裡都有了幾分亮色。
龍師叔父子、薛元乾早在白宅的人往裡退時就跟在後面殺了進去。他們跟協會裡的人不一樣,協會裡的人多在城市裡活動,出手只在於製敵勝取,會盡量留手不傷人性命,為防結仇,甚至很少把人打殘。龍師叔父子、薛元乾這身本事都是在跟屍怪拚殺時練出來的,出手相當狠辣,每一招都是直取要害,絕對沒有半點花哨和手軟。龍師叔跟白宅的人一個照面就把人的腦袋給劈沒了,小龍手裡的短刺跟扎屍怪似的扎進了人的眼窩,那短刺一直沒柄,那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就死了。薛元乾手裡的黑金重劍對著一個人的胸膛,一口氣連捅出十幾劍,每一劍都把人捅成前後對穿,凶悍十足!
三人一出手,那就把場中的氣勢打開,激起不少人的血勇來。
有龍師叔三人打頭,又有報仇心切的江雨軒、陳禹帶頭,一時間氣勢如虹、銳不可當。他們的悍勇讓同來的這些人不好意思落後,跟著往裡衝殺過去。
晏聽雨的手裡有白岑溪給她的宅子裡的風水法陣圖。她很清楚,這宅子踏進去就進入了九宮八卦陣中,別看這陣只有幾百個平方的面積,但這卻是進入白宅的一道門戶,要是不破陣,人進入宅子就會陷進迷宮。白岑溪還跟在白太煥身邊,她不能曝露白岑溪內應的身份,於是關於她有白宅風水法陣圖布置的事誰都沒說,隻帶著晏玥白和莫方去破陣。
她對陣法隻通皮毛,以她的本事給她三年時間都未必破得了這陣,白岑溪也知道她的水準,直接告訴她,在哪個時辰從哪個方位所處的哪個位置毀掉什麽破陣。她就算是個傻的,拿著路線圖、找到白岑溪暗暗留下的標記,也能把這陣破了。
白宅的人退回宅子裡後,便藏在了這九宮八卦陣中截殺闖進人宅的人。他們借助融入樹木和綠化植物景觀的九宮八卦陣,把進入陣中的人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再突然殺出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若遇到強手,仗著地利,一擊即走。
江雨軒闖進陣中便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小紙包,打開,便是簡易支撐的畫上符的孔明燈。這孔明燈與尋常的燈不同,它是子母燈。它的中間是一個直徑足有一米的大燈籠,四周按照東、南、西、北、東北、西北、東南、西北八個方位各定有一盞燈。燈罩上畫有符,引符訣一出,九盞孔明燈升到空中,化作符火定住八方方位。
符光照亮了宅子裡的黑暗,有孔明燈在頭頂上方指路,原本被困陣中迷失了方位的人頓時找到了方向。燈火照顧下,許多隱藏在植被中、陰影裡的白宅的人露出了形跡。
刹時間,短兵相接的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拚殺。
晏聽雨把那些迷惑人的感觀視線的陣眼、陣柱物品一一毀去,原本困住眾人的層層疊疊似佔地極廣的綠化小園林出現在了眾人的眼皮子底下,露出它原有的面貌——一座佔地約有二百平方的小園林。
原本不見蹤跡的白宅的人就在眼前不到兩米遠的地方,有些人甚至面對面只有一米遠。
然而,當那些迷惑人視線感官的布陣之物撤去後,眾人清楚地看見眼前的情況時,哪怕對方就在自己面前,都忘了再出手。他們的視線全落在那些掛在樹上、倒在地上、綠化灌木上的乾屍上。僅他們看得見的地方就有十來具乾屍,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四周,顯得格外滲人。
這些乾屍像是在瞬間被抽走了體內所有的血液一般乾枯,院子裡的樹枝都比他們要飽滿。從這些乾屍穿的衣服、手上握的刀、出現的地方、腳下踩在草皮上踩出來的腳印都可以確定,他們是剛死在這裡的,就在他們正在和人廝殺時,悄無聲息地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被抽幹了體血的鮮血死去。
白宅的人見狀,額頭上地冷汗都浮了出來。
突然,一個二十七八歲身穿白色衣服、手握唐刀的白宅的人,他的一雙眼睛瞬間鼓了起來,臉上、身上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順著那乾癟的速度,所有人清楚的看銅陵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腳下滲去。他仰面往下倒下,離他近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兩滴殷紅欲泣色澤光滑如玉的血從他的腳心滲出,咻地一下子鑽進了地裡。
隨著那兩滴血的飛出,剛才還活生生的一個精壯青年瞬間成了一具乾屍。
這死狀與沾上路無歸的冤孽血咒的人的死法一模一樣,再加上死的這些人全是白宅的人,且全是剛才與白太煥一起布陣對付路無歸的人。
最讓他們感到恐怖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精壯青年全身的血都被抽空了,居然只有兩滴血!這比見到吸血僵屍還要恐怖!
這份恐怖和詭異感讓白宅的人渾身都在抖,他們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陳禹、江雨軒、晏聽雨等眾人的臉色也極不好看。
鬼隻吸人精氣,不吸人血。
路無歸這是把人的精血都抽空了。不少人都覺得,路無歸根本就不是鬼靈,而是妖靈,且是那種保留了生前的精血或內丹修血祭功法的妖靈。
遊清微的大喊聲打破了寂靜:“先逮白太煥和李泰興!”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他們看了眼遊清微,又朝白宅的人殺去。
不管路無歸有多邪乎,至少路無歸的事自有遊清微負責。從目前來說,她的立場、遊清微的立場跟他們是一致的,目標是一致的。先把白太煥和李泰興逮了,別的再慢慢說。
白宅的人見到地理優勢已失,調頭就朝居中的那棟樓奔去。
遊清微、龍師叔他們跟在身後追,為了防止這些人是在誘敵、白宅的大部隊人手從別的地方逃走,墨傾哲、晏聽雨各領一隊人朝著旁邊的兩棟樓奔去,同時安排人守住院牆。
遊清微剛衝進大廳,就見到一團血霧從地下室衝出來,緊跟著路無歸的聲音響起:“走!別進去!”她見到路無歸出現,生生地止住了步子,喊了聲:“小悶呆!”又朝那些朝著樓梯口跑去,似是往地下室逃去的白衣人和黑衣人看去。她的腦海中靈光一閃,叫道:“不好,他們有地道!”
龍師叔一把拽住遊清微就往外退,同時大吼一聲:“退!”
龍師叔拉著遊清微往外撤,空中堵住他們去路的那團血霧便又散了開去。
陳禹和江雨軒有點猶豫,但隻猶豫了兩秒就飛快地往外退。路無歸出來向遊清微示警,遊清微都退了,他們再不退那就是傻。
他們本就在大門口,很快就退出小樓。
他們剛退出大樓就聽到地下室傳來“轟——”爆炸劇響,爆炸的衝擊波和地面的顫動使得他們摔倒在地上,不少磚石碎塊朝他們飛來,他們只能下意識地用手擋住頭。
他們雖說已經出了小樓,但是,離得太近,在這爆炸威力下,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在原地。三層小樓轟塌時掀起的灰塵、碎石讓眾人狼狽不堪,還有不少人被水泥碎塊砸中,一個個灰頭土臉,像剛從灰裡扒出來。不少人頭破血流,胳膊和腿都被飛濺的水泥碎石劃破了,殷紅的血混著灰糊在身上,看起來慘狀十足。
陳禹和江雨軒兩人倒在一塊兒,後怕不已地互相看了眼。要不是路無歸及時把他們攔了下來,他們衝進埋了炸藥的地下室,只怕此刻已經被炸成屍塊。
好一會兒過後,他們才從爆炸中回過神來,一個個震驚地看著面前這棟倒塌的廢墟。
誰能想到白太煥會這麽狠,誰能想到他居然埋了炸藥,更……更是拿他自己的人作餌誘他們進來。
遊清微、陳禹他們與那些白衣人、黑衣人前後腳進來,相差時間絕不會超過一分鍾,就在這短短幾十秒時間裡,他們衝進地下室,想要避開這把整三層小樓都炸毀的爆炸,幾乎是不可能。
這些人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一個個後怕不已。
遊清微震驚地看著面前這倒塌的小樓,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喊道:“小悶呆!”她連喊好幾聲,突然看到眼角余光瞥見身側有一道紅色的影子出現。
路無歸噘著嘴蹲在遊清微的身旁,悶悶不樂地看著遊清微。
遊清微問:“你沒事吧?”
路無歸搖頭。她悶聲說:“白太煥太壞了,得虧我聰明,看到他讓人點引線,就趕緊來通知你。”
遊清微問:“你剛才在地下室?”
路無歸說:“對呀,我正附在那些人身上呢,結果他們就往地下室跑,我就跟著進去了。地下室有條地道!”她抬手比劃出一個約有三十厘米寬的距離,說:“地道的大門有這麽厚,上面還鎮有一面鏡子,我本來附在那些穿白衣服和黑衣服的人身上的,結果他們往裡衝的時候,我就被那鏡子打飛了出來。”
遊清微說:“你沒事就好。白太煥跑了還可以再抓。”她想起剛才那些乾屍的事,略作思量,問:“那些乾屍,那些被你抽空體內血液的乾屍……是怎麽回事?”路無歸眾目睽睽之下乾出這事,她看當時那些人的反應就知道他們一定會過問的,倒不如現在當著大家的面問清楚。她相信路無歸不會是害人的妖孽。
路無歸說:“才不是我抽空他們的血液,是他們害我,我只能用血祭遁術逃生。血祭遁術是以血為引,我又不傻,我一百年才能凝出一滴血,當然不能用自己的血來獻祭啦,於是我就遁散到那些害我的人身上,用他們的血來獻祭。”她說到這個,眼睛一亮,心說:“對哦,他們中了我的血祭遁術,我還有血氣附在他們身上,我只需要順著自己的血氣氣味就能找到他們。”她趕緊起身,準備去追她們。她忽地又想起一事,若有所思地說:“白老頭的宅子都塌了,風水也破了,我要不要繼續挖他家地基呢?算了,挖都挖了,就挖完吧。”她現在可以在地下遁來遁去,可是白太煥家的地下有很多地方都不能用地遁術,她總覺得白太煥家的地下有東西,是什麽還得等挖出來才知道。
路無歸想著事,連告別都忘了跟遊清微說就走了。
遊清微這兩天已經習慣路無歸說走就走的風格,再加上她被眼前的情況也弄得有點懵。
她算到逮走眭子雋和亂淮跟白太煥會引起衝突,原以為她帶足人手,又有路無歸率領眾鬼在外照應,白太煥不可能拿得下她。她和白太煥他們最多在白宅外對峙一場,她再帶著眭子雋和亂淮走人就算完事。
她沒想到居然來了這麽多久,晏聽雨帶了人來不說,陳禹、江雨軒會這麽不遺余力地出手相助。他倆衝到最前面,真就是一副要跟白太煥拚命的架勢。
她看白家的陣破得這麽快,不僅九宮八卦陣破了,連阻擋路無歸的風水也毀了,這分明不止有江雨軒出手,估計裡面少不了白岑溪做內應的手筆。
眾人拾柴火焰高,讓她覺得極難對付不敢硬闖的白宅如摧枯拉朽般——就這麽被他們給打了進來。要不是白太煥當機立斷炸了這棟小樓斷了他們的追擊之路,白太煥今天能不能逃得掉都難說。
可如今白太煥、李泰興舍棄宅子,帶著人逃了。他們的人手還在,損失點錢財、宅院,只怕還傷不到他們的根基。
雖說能打進白宅算是意外之喜,可讓白太煥和李泰興逃了,這讓遊清微多少還是有些鬱悶。
晏聽雨、晏玥白、莫方、墨傾哲他們趕到炸塌的小樓外,見到陳禹他們只是受了些皮外傷,長松口氣。雖說他們為了爭個副會長爭得跟鬥雞眼似的,但絕不願見到協會的人出現死傷,不管折了誰,對協會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就如之前遊清微一怒之下退出協會,雖說雙方還能保持友好合作的關系,但協會的實力為此削弱許多是事實。如果遊清微沒退出協會,有路無歸再加上錦塵道長他們,何至於今天才打到白宅,早把白太煥和李泰興料理了。
晏聽雨得知白太煥他們是炸了樓堵了地道逃的,也死了追擊的心,跟陳禹、江雨軒、墨傾哲、遊清微他們簡單商量過後,決定各家留下點人手在這裡清理白宅,他們則趁著現在人齊,調頭直撲李宅。
遊清微留下唐遠參與清理白宅的事,她則與龍師叔他們直奔李宅。
他們趕到李宅時,已是黎明時分。
李宅中火光衝天,消防車正在救火。一條長長的警戒線攔住了趕到李宅外的眾人。
看到十幾輛消防車停在李宅撲那把半邊天都燒紅了的大火,還有身著製服的警察出現在這裡,趕到李宅的一行人只能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