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刺嘀咕句:“我覺得我們就是來跑腿和看戲的。”邁開步子跟在遊清微和路無歸身後飛奔。
路無歸配合遊清微的小慢步慢慢悠悠地跑著,還回頭回了左小刺一句:“我們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呀。”她又朝彎腰去揀那髒兮兮的城隍令的城隍,大聲問:“鬼爺爺,那麽髒的城隍令你也要呀。”
城隍氣得胡子直抖。
左小刺斜了一眼路無歸,不想跟路無歸說話。召來鬼帝把萬鬼窟的鬼都給掏空的人說她是來看熱鬧的!能睜眼說瞎話到這份上,也沒誰了!
遊清微一行人跑得飛快,很快便迎上了同樣朝他們這邊趕來的陳禹一行人。
遊清微憂心金沙他們的安危,問晏聽雨:“白岑溪呢?在哪?”
晏聽雨正打量著路無歸,聽到遊清微的問話,扭頭看向望著自己的遊清微,詫異地問:“你問我?”
遊清微說:“不然呢?這裡除了你還有誰跟白岑溪熟、了解白岑溪的動向?”
晏聽雨抬指朝路無歸一指,說:“我記得她在白家人身上下過血咒的吧?只要是與白太煥接觸過的,活著的,她都能找到,對吧?”
路無歸覺得晏聽雨可討厭了。她都假裝她不記得這事了,晏聽雨還要拆穿出來。她說:“冤有頭債有主,白太煥幹了那麽多壞事,他的兒媳婦要找他報仇,就讓他們自家人打自家人唄。”
遊清微皺眉,說:“我們現在擔心的是金沙他們會因為跟白岑溪在一起而對上鬼母。”
路無歸說:“金沙他們會跑的呀。眭子雋、亂淮跟萬鬼鬼母就是一個窩的。之前眭子雋和亂淮說過的呀,城隍令在他們手上,萬鬼窟是他們的地盤,白太煥手上有城隍,妖靈協會跟白太煥合作又相互牽製。”
左小刺一臉茫然地說:“我怎麽聽糊塗了?”
城隍把城隍令上的血汙清理乾淨,對路無歸說:“除惡務盡,萬鬼鬼母對付不了白太煥。”
路無歸“啊?”了聲,一副“你不要騙我不懂”的表情看著城隍,說:“萬鬼鬼母一爪子就能撓死白太煥。”
城隍說:“萬鬼鬼母不過是白太煥布來謀城隍令的一枚棋子而已,白太煥敢把萬鬼鬼母煉成鬼母放在這裡謀取城隍令,就有辦法挾製它。去晚了,一旦萬鬼鬼母被白太煥控制住,到時候我們跟白太煥就得有一場生死惡戰。小歸歸,你總不會是希望白太煥讓萬鬼鬼母來殺遊清微吧?”
路無歸愣愣地眨了眨眼,腦子有點轉不過彎。
城隍罵了聲:“笨!”,說道:“白太煥手上捏著白岑溪當人質,你說,萬鬼鬼母聽不聽他的?”他見路無歸不相信的模樣,說:“我告訴過你,當鬼的,越厲害的厲鬼,腦袋就越笨,往往都是一根筋的蠢蛋,記得不?”
路無歸點頭,說:“記得。”
城隍說:“我讓眭子雋、亂淮他們冒險去救白岑溪,就是因為這萬鬼鬼母跟我談條件,讓我們用她的女兒來換城隍令,我們把白岑溪給她,她就給我城隍令。”
路無歸指指城隍,說:“城隍令……她給你了。”
城隍說:“她剛脫困,腦子不好使。這是許多鬼通有的毛病。”
路無歸說:“你都拿到城隍令了,不需要白岑溪了。”
遊清微頭疼地揉揉額頭,說:“現在是金沙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經拿到城隍令,並且,白岑溪很有可能還在白太煥手中,白太煥會拿白岑溪當人質威脅鬼母,讓鬼母把來殺我們。”她頓了下,說:“總之,白太煥、李泰興必須得死!城隍令拿到後手,就去找他們。”
路無歸“哦”了聲,說:“好吧。”她辯認了下方位,又算了下路程,往陰河方向一指,說:“那邊!”
左小刺看路無歸先指著右前方,又往左前方指說走那邊。她指著右前方問:“白太煥和白岑溪在這邊?”
路無歸應道:“對呀,白岑溪和白太煥在一塊兒。”
左小刺心說:“這不重點好吧。”她朝左邊一指,說:“那我們為什麽要走這邊?”
路無歸說:“因為活人是從這裡穿不過去的,得從左邊沿著陰河繞過去。”
城隍說:“小歸歸領路吧。”
路無歸領路,先領他們往陰河去,又再沿著陰河河岸邊走。
晏聽雨走到路無歸的身邊,喊了聲:“小路大師。”
路無歸斜眼打量眼晏聽雨,又扭過頭仔細地打量了幾眼晏聽雨,說:“原來你身上附著的是這個呀。”
晏聽雨問:“你認識?”
路無歸說:“不認識。”她又頓了下,說:“不過,看氣色就知道是墓裡面出來的,跟萬人坑那屍王墓如出一輒。”
晏聽雨被路無歸的話噎了下,她又再想起自己也漏過一回路無歸的老底,便當是一人一次扯平。她說:“我小時候好奇去探過屍王墓,有幸沒死,沾上了屍王的屍妖氣,雖然煉化為己用,也算得了點機緣,不過,到陰氣稍重的地方就會變成這鬼樣子。”
路無歸聽晏聽雨說她進過屍王墓,眼睛一亮,問:“裡面好玩嗎?”
晏聽雨搖頭,說:“不好玩。”
路無歸看她的表情很凝重,一點也不像是說笑,便打消了進去看熱鬧的心思。她想了想,說:“不對呀!只是沾上屍妖氣是不會變成這樣的。”她看向城隍,說:“鬼爺爺,你說是不是?”
城隍說了句:“吃了屍妖丹才這樣。”他看了眼晏聽雨,說:“你死後得以青銅鑄刻鎮屍符封棺,葬八蟒鎖屍地才行。”
晏聽雨的冷汗都下來了。她心說:“我真該聽爺爺的不來這一趟。”她死後要怎麽葬她自然清楚。城隍這話根本就不是說給她聽的,而是說給周圍這些同行們聽的。她說道:“放心,待我死後,要麽火葬,要麽找個沒人的深山老林子把自己封得嚴嚴實實的。”
她這話,誰都沒信。
遊清微隻似笑非笑地說了句:“別成第二個白太煥就行。”
晏聽雨沒好氣地叫道:“我是那樣人的人麽?”
遊清微輕笑一聲,說:“誰知道!”
晏聽雨投降,說:“行了,我們能不能不玩這大家一起相互揭老底的遊戲?”
遊清微輕哼一聲,說:“行啊,那就說說你們下來做什麽唄?”
晏聽雨說:“幫忙。我們也想早點料理了白太煥和李泰這兩個禍患。”她頓了下,說:“他們不死,協會的剩下的這點力量也會被他們蠶食掉。那麽多人,那麽多人命,誰能做到無動於衷?”
遊清微沒接她的話,繼續埋頭趕路。
陰河的路不好走,好在大家食物和水都帶得充足,又有路無歸、大白、城隍、錦塵道長和翌彌大師帶路,沒有任何不長眼的陰靈鬼物敢冒頭出來,一路上倒是十分平靜。
兩個小時過後
許多人的體力都透支了,一個個氣喘籲籲,走起來非常吃力。
江雨軒問:“小路大師,我們還要走多久?”
路無歸估算了下時間和距離,說:“大概再走兩個這麽遠就到了。”
江雨軒說:“歇會兒。”他在陰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狠灌了一大口符水,說:“照這路程走,我們得走到效區吧?”
路無歸說:“才沒呢,是走到白太煥的宅子底下。”
江雨軒聞言嗆了一口,把喝進嘴裡的符水“噗”地一下子噴了出來,說:“白太煥家的宅子下?”
路無歸說:“對呀!我算過的,是到白太煥家的宅子底下。”她恍然大悟地說:“我就說白太煥家的宅子底下有東西嘛!”
江雨軒叫道:“我……我說,就在白太煥的宅子底下,我們回到陽間地界,再開車過去,這……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吧?”
路無歸斜斜地看了眼江雨軒,不理他。她叫來大白,從背包裡翻出肉干和水,又翻出遊清微的睡袋,說:“累了一晚上了,你吃點東西,睡半個小時我們再走。”
城隍走到路無歸的身邊,半蹲下身子,說:“小歸歸,趕路要緊。”他很想說:要幫忙,你來就好了,帶這麽多拖油瓶做什麽?
路無歸說:“總要歇會兒,不然就累死在路上了。”
城隍說:“路線給我,我先自己過去。”
路無歸“哦”了聲,用兩根手指在地上畫了一道大弧線,說:“這,大弧線,我們現在走的這條道。”她又在右邊圓,說道:“這是萬人坑。”她又再下方畫一條線,說:“萬人坑過去這條支流就是白宅,我沒走過這一截的陰路,只能憑感應確定大概方位。我只知道這在陽間地界,下面是個大溶洞,有地下暗河,還有陰陽路。那裡的地勢、地氣很足,還很怪。之前白宅出事,就是小唐死那天,我感覺到死掉的這些人好像被血祭過,他們流的血,滲進地裡的血都被吸走了,還有屍氣和鬼氣殘留。”她凝神想了一會兒,說出自己的判斷:“那下面,應該有一座大陰墓。”
遊清微的眉頭一跳,說:“上面是陽宅,下面是陰墓。這是保安……保安觀和城隍廟都是這樣的陰陽局格!”
路無歸朝城隍看去。
城隍皺緊眉頭,盯著路無歸畫的地方,思量半天,才說:“還是得去看看才知道。”
錦塵道長和翌彌大師默默地看著他們討論這些,兩人顯得十分平靜,但他們很清楚,必有一場生死惡戰。
錦塵道長召來吳曉道說:“讓他們都吃飽喝足,抓緊時間休息。”
吳曉道領命過去。
翌彌大師摸出拾酒的鬼牌,他的視線從城隍身上挪到路無歸身上。原本是打算把拾酒托付給城隍的,想了想,還是托付給路無歸吧。他對路無歸說:“小路大師,我本想帶拾酒來長點見識。陰路危險,始終不敢放她出來。現如今,把我這徒兒托付給您,還請小路大師幫忙照看。”
路無歸心說:“拾酒這麽弱,七七都沒過,帶出來幹嘛?”她見遊清微用胳膊輕輕碰了她一下,又見遊清微朝她點頭,她這才“哦”了聲,接過拾酒的鬼牌,彈指一道鬼力打在鬼牌上,那鬼牌頓時冒出一團鬼氣把鬼牌裹卷住,然後變成了拾酒的模樣。路無歸說:“你自己跟著,要是遇到危險就縮到鬼牌裡往人身上蹦。”
拾酒“哦”了聲,環顧一圈左右,麻利地奔到夏顏希身邊,一把抱住夏顏希的胳膊,說:“夏姐姐,保護我。”
翌彌大師頓時暗叫一聲:“哎喲,這傻孩子。”對他家笨徒兒簡直不忍直視。他給找的真正的大粗腿不抱,抱夏顏希的胳膊做什麽呀!
夏顏希好笑地輕笑一聲,摸摸拾酒的頭,說:“有危險往小路大師身上蹦。”
拾酒說:“我才不會那麽沒眼力勁。有危險的時候她只會第一時間管遊清微。”
夏顏希的嘴角一挑,說:“似乎有那麽幾分道理。”路無歸陪遊清微吃飯,連城隍叫她幫忙都不過去。
遊清微心說:“毛線!我有危險,她帶著大白把我扔在戰場上她自己跑了。”她吃飽後,喝了幾口水,攤開睡袋,鑽進了睡袋裡蒙頭就睡。
左小刺趕緊去翻路無歸的背包,果然發現還有一個。她把睡袋抖開,自己也鑽進了睡袋裡睡覺。
夏顏希看得嘴角直抽,問:“你們走陰還帶睡袋?”
薛元乾說了句:“陰氣重,有睡袋能暖和點。”他又燃了幾道聚陽符給左小刺和遊清微驅散旁邊的陰氣。
周圍的近百號人一齊無語。好在薛元乾他們沒那麽過份,隻帶了只夠一個睡的畫了符的充氣墊子。那墊子還帶充氣枕頭的。
薛元乾把他的充氣墊子讓給了夏顏希,他自己抱著劍,盤腿坐在旁邊閉目打坐。
小龍看了看,把自己的墊子借給了吳曉道,說:“記得還我啊。”
吳曉道握劍的手,抱了抱拳,說:“謝了!我跟顏希姐擠擠就好了。”四尺來寬的單人睡墊,她硬生生地擠上去,貼著夏顏希睡。還脫下自己那長長的道袍當被子蓋她倆身上。
夏顏希原本想說一件夏天穿的薄道袍能頂什麽事,可當吳曉道把道袍一抖開,她看見道袍裡畫的符,果斷地閉了眼。這道袍從外面看就是一件青色的不起眼的道袍,裡面……嘖!這一看就是錦塵道長家裡親生的娃。
城隍一看,這些人居然還在陰路上睡上了。他瞪大眼睛,沒好氣地瞪著路無歸看了好半晌,才認命地歎了口氣,自己走了。這麽多年過去,這不著調的慢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