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薛元乾、唐遠、大吳小吳回來了。
遊清微見他們平安回來,便放了心,讓他們先下去休息。
晚上八點多,龍師叔和小龍回來了,告訴遊清微,他們已經打探清楚,那天救走常三跟他們交手的人,正是李泰興的二兒子李秋。
遊清微把龍師叔父子、唐遠、薛元乾請到書房議事。
遊清微問:“可有常三的下落?”
龍師叔說:“李秋把常三救走後,我們就沒了常三的蹤跡。我懷疑常三在李宅。鬼道三人去探過李宅,守衛很嚴密,不太好潛進去。”
“如果要攻進李宅,硬碰硬,我估計夠嗆。李泰興的宅子跟白太煥的宅子,相隔不到半個小時車程,彼此互望相助,一通電話就能過來支援。李秋經常在外活動,要逮李秋還是容易的。”
遊清微坐在書桌後,她閉上眼睛沉吟半晌,有些猶豫不定,說:“擒下李秋和李泰興交換常三和直接滅了李秋,你們覺得哪個比較合適?”
唐遠說:“逮了李秋,李泰興一定會出手,他不見得會交出常三,但一定會出手救李秋。我們逮李秋,會露很多形跡,李泰興極有可能以這個為理由和白太煥聯合起來向我們出手。以我們現在這點力量,扛不住。”他的眉間浮出一絲冷厲,說:“常三這事,不可能沒李泰興的份。”他似想起什麽事,說:“你們稍等一下。”說完,起身出去。過了大概五六分鍾,將一份清單遞給遊清微。
遊清微仔細地看完清單,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唐遠跟她說過,家裡出事後,他沒保住家裡的產業,她心裡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可當這份清單擺在她面前的時候,那滋味,相當難受。像那些投資參股的生意買賣也就罷了,她那風水事務所的大客戶都被搶走了她也認了,然而,她看管的地盤上的這些跟風水陰陽相關的這些鋪子、事務所等一大半投到了李泰興門下。在她的地界上做著生意買賣受著她的庇護,認李泰興的管,每年該交給她的錢全交到李泰興、白太炮那去了。當然,墨老頭、陳老頭、江老頭也佔了不少。她家的地界,她現在就頂了個名,實際上,底下,早讓這幾家瓜分一空。她就說,本該在一月份和七月份上交的費用,她一毛錢都沒看到。上午她媽給她算帳的時候,她才想起這事,還以為是下面那些鋪子、事務所是看她能不能撐得住,想要拖一拖再交,卻原來……
她說:“龍叔,李秋的事,你看交給你和鬼叔他們去辦合適嗎?”
龍師叔點頭應下。他略作沉吟,說:“地頭上的事,還得阿嶽幫忙。”
遊清微說:“人手和具體操作,你作主就好。”
龍師叔應了聲:“好。這事我帶著小龍和他們去辦就行,小乾跟著你。”
遊清微應下。她的視線又落在唐遠給她的那份清單上,一陣心塞。她六月份就已經回來了,且已經坐上了副會長的位置。該在七月初交的那份上半年的錢,這些人全交到別人頭上去了。她思量許久,緩聲說:“如果他們是夾在中間難做或者是李泰興他們給的壓力太大,他們大可以來跟我說,自有我出面解決。我若是解決不了他們的難處,他們再投別人,我也就認了。如果他們投了別人,從我的地界上遷出去,我也同樣不會說什麽。可如今即投了別人,卻又還在我的地頭上過活,且,他們竟還投了白太煥和李泰興。白太煥與我有殺子之仇,李泰興、李秋在背後幫著常三對付我們家,我爸、我爺爺、我二叔一家更是都死在常三手上。”
她輕輕地吐出一句:“我們的地界,不留別家人。”
唐遠問:“那這些人要怎麽處置?”
遊清微說:“他們既然投了白太煥和李泰興,而我跟白太煥和李泰興有仇,能多剁他們幾隻爪牙也是好的。”她閉上眼睛,略作思量,便有了決定。她把清單遞給唐遠,說:“季、墨、江、陳,先不要動。投白太煥和李泰興的,有一個算一個……”這些人,不可能留給白太煥和李泰興給她為難,可這麽多人命……
她沉沉地歎了口氣,說:“捆了,扔進黃泉路的陰井中,是生是死就看白太煥和李泰興去不去救他們了。”
唐遠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投白太煥和李泰興的有二十多家,像錢泉、徐文、高允諾、關堯這些人的手底下都有一班人手,並且,他們雖是做著這一行的買賣,但經營的生意買賣不止是我們這一行,關系面挺廣……他們另投別家,未必沒有想取代我們的意思,但眼下的形勢是,我們未必壓得住他們。”這也是這份清單他為什麽今天才給遊清微說。他說了,遊清微要收拾,未必收拾得了;不收拾,局面糟糕至此,內憂外患,他並不願遊清微為這事發愁。他原本想再等等看,遊清微當了副會長、路無歸當了高級顧問,事情會有所改變,然而,境況卻是愈發的舉步維艱。雖然明著出手的不多,但暗地裡伸手的不少,他們現在算是孤掌難鳴。
遊清微略作沉吟,起身,去叫路無歸。她見到金沙三姐妹回來,便叫她們三人一起到書房議事。她把底下人的這些事說了,想問路無歸和金沙三姐妹的意見。
苜塚和玖月詫異地看向遊清微。
金沙愕然地眨眼再眨眼。
路無歸看看遊清微,又看看唐遠,再看看龍師叔,又再看向遊清微。
金沙“咳”了聲,說:“老板,吃裡扒外,都快爬到你頭上了,這些當然不能再留著了。不然他們繼續狀大、跟外人勾結,回頭你的麻煩更多。”
遊清微朝路無歸看去,問:“小悶呆,你的看法呢?”
路無歸很認真地想了想,說:“斬掉蛇頭,蛇就死了。”
遊清微點了點頭,說:“這事必須做得不留痕跡,或者說,不能由人動手。”她頓了下,問:“金沙,你的那幾個小夥伴能守住宅子嗎?”
金沙回來就聽說了被人打進宅子差點把大白逮走的事,她知道遊清微問這話的意思。她說:“小飛、火舞、山魈加上那群小鬼,只要我們在這個城市,它們怎麽都能撐到我們趕回來。”
遊清微問:“由你們三姐妹出手逮人,你們有幾成把握?”
金沙沉吟半晌,說:“不好說。不過,如果讓我把那群小鬼和小飛帶上,基本上就沒什麽問題了。只是那群小鬼在城市行動,還是得等小路大師把它們的魂牌做好……”她想了想,說:“我聽說有一門鬼術,就是留一縷魂在某個地方,哪怕魂被打散了,也能把魂召回來,是不是?”
路無歸斜眼看向金沙,眨眼,眨眼,再眨眼。
金沙問路無歸:“有這門鬼術嗎?”
路無歸說:“那得塑金身或點聚魂燈。”
金沙笑道:“有就行。那就麻煩小路大師幫忙給那窩小鬼塑一回金身或點點魂燈什麽的。我呢,先照名單把這些人的行蹤盯牢了,等您這邊一弄妥,就動手。”
遊清微問路無歸:“點聚魂燈和塑金身什麽的,好弄嗎?”
路無歸說:“點聚魂燈沒有塑金身好,給小鬼塑金身要用屍泥捏成小人再鑲上金箔。捏泥人的時候,還得把它們的鬼牌鎮在泥人中,再用香火供著。這樣的話,它們散掉的魂就能通過與封在鬼牌中的那縷魂的感應回到金身中。不過,有一點不好的就是,在天亮後,它們被陽氣一衝,或者是遇到哪個有大法力的把它們打成重傷後,它們就直接咻地一下子回到金身裡了。就是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她想了想,說:“塑這種金身很麻煩的,比刻鬼牌麻煩多了。我今天只花了一天時間就把它們的鬼牌弄好了,但是要給它們塑金身的話,至少得二十天。”
遊清微點頭,說:“那行。小悶呆,你回頭把要用的材料寫份清單給唐哥,讓唐哥去給你準備,你盡快把山精小鬼的金身塑出來。金沙,他們的行蹤要盯著,還有,查探常三行蹤,盯緊李泰興、白太煥那邊的人的事交給你。我把青柳街給了眭子雋他們,那邊應該很快就有妖靈鬼怪活動,你可以通過青柳街把盯子眼線安插出去。”
金沙笑眯眯地應下,說:“老板,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可以自行招兵買馬了?”
遊清微點頭,說:“對,不過你們當心,別反讓人把眼線安插到你們身邊。”
金沙輕笑一聲,說:“放心吧,我沒那麽傻。”
遊清微心裡挺過意不去。她說要照顧路無歸,其實一直都是路無歸在幫她。最近更是把路無歸支使得跟個陀螺似的團團轉。
路無歸笑嘻嘻地說:“你讓我乾活,我可開心了。遊清微,你有沒有覺得我越來越有本事,越來越聰明,越來越能乾?”
遊清微笑道:“有。”
路無歸大受鼓勵,得意地點頭,說:“等你以後離不開我,你就不找男朋友了。”
遊清微:“……”她默默地看眼路無歸,默然無語地去了浴室洗漱。
她站在淋浴下淋著水,想著她跟路無歸之間的事,覺得左右為難。之前路無歸跟她鬧別扭,她倆分房睡了三天。她現在睡眠質量這麽好的人,居然失眠了。身邊少了路無歸,一個人睡,總覺得屋子裡空落落的,怎麽都找不到那份踏實感。她很清楚她對路無歸有依賴心,也明白路無歸對她有多好,更明白路無歸對她有多重要。可讓她把自己的終身大事和路無歸扯在一起,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又或者是,她跟路無歸可以互托生死,但還沒想相戀相愛的地步。她又覺得路無歸對她,說不定只是因為依賴,而不是愛。
遊清微心說:“要不要試試小悶呆?”
她洗完澡,用毛巾擦乾頭髮上的水,穿上浴袍出了浴室,便見路無歸盤腿坐在床上打坐。
她湊過去,輕輕地把唇落在路無歸的唇上,心說:“試試你有沒有感覺就知道了。”她的唇落在路無歸的唇上,竟然莫名地生出幾分緊張感,那心跳“砰砰”地加速。緊跟著,見到路無歸倏地一下子瞪圓眼睛,嚇得遊清微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往後一縮,似要掩飾什麽似的,語速極快地問了句:“怎麽樣,有感覺嗎?”她光顧著緊張了,還被路無歸突然睜開眼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