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夕猛的坐起身, 頭頂“咚”的一聲撞到男人下巴上,對方吃痛的“嘶”了一聲。
“本王看你果真是膽大包天。”
許夕眨了眨眼, 看著眼前的男人。對方雙目緊閉,因疼痛微微沉著臉,卻依舊能看出原本俊美的容貌。眼窩深陷,鼻梁高挺,棱角分明, 硬朗中帶著幾分狂放和野性,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大黑,你怎麽變成人了?”
男人臉色更加陰沉:“你再叫一次那個名字試試。”
許夕乖巧的暫時閉了嘴。
男人微微揚起下巴, 神色冷傲道:“吾名敖爍。”
他等著這隻小兔子大驚失色, 跪地求饒,請他原諒自己的不敬和冒犯,結果等了半天, 聽到對方遲鈍的發出一個單音節:“哦。”
敖爍:“……”
他不可置信:“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許夕:“……誰?”
敖爍俊美的五官都被氣歪了:“我是獸族的王!你身為我獸族子民,居然沒聽過我的名字!?”
“啊——”許夕配合的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大王息怒, 小的自小在深山老林長大,消息閉塞, 連同族都沒見過幾個, 所以不知道您的名字。”
敖爍冷哼一聲,算了,不知者無罪,他決定勉強原諒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家夥。
他問:“你叫什麽名字?”
許夕:“單名一個渺字。”
魔族中只有一個雲渺, 且聲名遠播,許夕不確定自己的名聲有沒有傳到獸族去,為防露餡,隱去了自己的姓。
敖爍嫌棄:“一個字叫起來多別扭。那我便喚你渺渺吧。”
許夕:“……”這硬核的直男起名方式!
不管許夕樂不樂意,敖爍直接就叫上了:“渺渺,你救了本王,本王欠你一個恩情,待回了獸王城,定會大大地賞賜你。你想要什麽?”
許夕想了想:“小的別無他求,只是從未走出過這片邊境之地,希望大王離開之時能帶我一起走,我也想去看看王城是什麽樣的。”
畢竟只有跟在對方身邊,才有刷好感度的機會。
敖爍:“這簡單。待本王傷好之後就帶你離開。”
許夕嗯了一聲,猶豫了一下:“小的還有句話想說。”
敖爍:“說。”
“您能先把衣服穿上麽?”
敖爍:“……”
獸族在修煉到一定境界後便會化為人形,他們也早已習慣了以人的形態生活。敖爍之前受了重傷,力量虧損,如今氣力逐漸恢復,便重新恢復了人形——只是渾身光溜溜的。許夕自己的衣服早就幹了,他找出之前那套半舊的衣衫,幫敖爍穿上。
敖爍雙目依舊無法視物,許夕讓他在屋裡歇著,自己去溪邊捉了幾條魚,用樹枝串著烤熟了,和敖爍分著吃。
“大——”看了看男人的臉色,許夕話音一拐,“——王,您怎麽會獨自出現在邊境,還受了這麽重的傷啊?”
“都是獅族那幫陰險狡詐之徒的陰謀。”敖爍兩口消滅烤魚,冷笑一聲,“他們看我年輕,不服我坐上王位,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反叛,便設計將我獨自引到這裡來,想要圍殺我。”
可惜他們低估了年輕獸王的實力,自己反而成了豹子的爪下亡魂。
許夕讚道:“以一敵眾還能大獲全勝,大王果真厲害。”
這倒不是刻意吹捧。黑豹廝殺雄獅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許夕估摸著以雲渺的實力,也不是這位獸王的對手。
敖爍哼了一聲,仿佛對許夕的奉承很不屑,唇角卻忍不住往上翹。他問:“兔子應該很膽小才是,你那天怎麽敢救我?不怕我醒來後一口把你吞了麽?”
許夕笑眯眯道:“我第一眼見大王,就覺得您十分的剛正威武,定然做不出恃強凌弱的事。現在知道了您的身份,就更沒有憂慮了。獸王的職責是護佑獸族子民,我想獸族如今越發繁盛,都是因為有大王您呀。”
一通彩虹屁吹的敖爍心情舒暢,他尋思著這小兔精的確不錯,不僅會伺候人,還很會說話,以後回了王城,讓他隨身服侍自己,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他道:“來給本王擼毛。”
許夕求之不得,待敖爍現出豹子本體後,立刻上手擼了個痛快,敖爍也被伺候的非常舒爽,雙方皆大歡喜。
之後閑來無事,許夕在小木櫥裡翻了翻,居然發現了一些布料和針線。前幾日他去采藥草時,發現了一些蘭草,香氣淡雅,有舒心安神的功效,便帶了一些回來,現下已經曬乾,正好可以做個小香囊。
在原來的世界裡,許夕由於家庭原因,掌握的生活技能很多,即使後來做了明星,生活寬裕了,很多事情也都是親力親為。經紀人曾撞見過他在家給自己織毛巾,震驚的眼珠差點瞪出來,說他長的帥也就算了,居然還會做飯會針線活,以後嫁給他的女孩子不知道會多幸福。
他坐在木板床邊,借著窗外明亮的日光穿針引線,認認真真的縫起香包來。敖爍久久聽不到他的動靜,納悶問:“你在做什麽?”
“縫香囊,”許夕隨口問,“你要麽?”
敖爍震驚:“那不是女人戴的東西嗎!”
許夕:“這個香囊香味並不濃鬱,可以安神助眠,我用的素色面料,男子也可以戴的。”
敖爍嫌棄:“本王才不要!”
許夕便不說話了,繼續縫。
敖爍看不見他的神情,只是見對方突然沉默了,心裡莫名打了個突。
這小兔子不會傷心了吧?
也是,對方孑然一身,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想親手縫個香囊獻給自己,卻被自己狠狠拒絕了。
他一定很難過。
敖爍咳了一聲,摸索著溜達過去:“縫完了麽?”
“就快了。”
“嗯。”敖爍昂頭道,“既然你如此誠心實意的想送本王東西,本王就勉為其難的接受吧。”
許夕:“……”
他用傻子的目光看了敖爍一眼,可惜對方不知道,依舊保持著一副高貴冷傲的表情。
感情這是個中二期未過的大齡智障青年啊。
許夕搖頭笑了笑,將最後一針縫好,找了根紅繩把香囊掛起來,親手系在了敖爍的腰間,見布料和蘭草有剩,於是開始做第二隻。
某位獸王嘴上說著“勉為其難”,手上卻隔一會兒就摸摸那個小香囊,最後直接從腰上解下來,不時放到鼻尖嗅一嗅,看樣子喜歡的緊。
許夕在旁邊忍不住無聲的笑,又覺得對方像個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第二天,儲存的草藥用完了,許夕照例要去采藥,敖爍卻叫住他:“等等,我和你一起。”
許夕道:“你身上有傷,在屋裡等我就好。”
“林子裡危險眾多,你一個弱小的兔精,遇到猛獸怎麽辦?”敖爍的語氣不容反駁,“之前我重傷無法移動,現在已經大好了,自然要陪你走一遭。”
許夕沒想到這位獸王的保護欲還挺重,遲疑道:“可是你看不見路啊。”
敖爍:“不是有你麽?”
許夕妥協了。他讓敖爍牽著自己的袖子,帶著他往前走。這次是兩個人,許夕便往林子深處走的遠了些,居然真的好運氣的找到了那祝余仙草。
只是那祝余草卻長在一處深不見底的斷崖崖壁上,距離地面三四丈距離,要摘到手著實不易。
敖爍:“怎麽不走了?”
“我看到祝余草了,”許夕說,“你在原地等我一下,我去把藥草摘下來。”
敖爍卻沒放開他的袖子:“長在什麽地方?危險麽?”
許夕微訝。
敖爍認真道:“如果危險就別去摘了,在這個地方做個標記,等我的手下找過來後,讓他們去摘。”
許夕倒真沒想到敖爍會說出這麽一番話。身為獸族之王,隨便指揮一個子民去替他賣命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這位獸王不久前還以一己之力殺死了七八頭獅子,一度給許夕留下了非常殘暴的印象。
可事實並非如此。這位獸王甘願忍受失明的痛苦,也不願讓一個微不足道的兔子精去涉險。
許夕突然覺得,這並不是因為自己救了敖爍,對任何一個弱小的獸族,敖爍都會說出這樣的話。
沒想到這位在戰鬥中如此凶殘可怕的獸王,居然會有一顆很柔軟的心。
許夕的語氣溫和下來:“放心,不危險,我很快回來。”
敖爍這才松了手,讓他去了。在原地等了大約一刻鍾,許夕回來了,語氣喜悅:“摘到了!走,回去吧。”
敖爍卻瞬間蹙起眉,摸索著抓住他:“你受傷了?”
他聞到了對方身上明顯的血腥味。
許夕忘了這位的鼻子靈的很,於是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了點皮,沒什麽大礙。”
但實際情況其實比他說的驚險許多。他攀下斷崖去摘祝余,腳下踩的岩石碎了,差點便摔下懸崖,好在及時扒住了一道岩縫,算是有驚無險。
敖爍卻本能的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可他看不見實情,只能在心中自責。他自認強大無比,卻讓一個弱小單薄的兔精為自己奔波涉險,實在是很不應該。
“傷到哪兒了?”
許夕實話實說:“膝蓋。”
敖爍沉默片刻,道:“上來,我背你。”
說罷,化作了黑豹模樣,微微矮下了身子。
許夕驚訝。
豹子不耐的低吼一聲,語意明顯。本王何等尊貴,第一次讓人騎在身上,如此大的殊榮,你居然還敢猶豫!
許夕瘸著腿,騎到豹子的背上,趴下前身摟住豹子的脖子:“大黑,你真好。”
敖爍暫且忍受了這個稱呼,聽著許夕為他指的方向,駝著他回了小木屋。
清理包扎了腿上的傷口,許夕把采到的祝余草留出一半,小心翼翼的收好,等回流花宮給謝雲寒用,另一半分成幾份,每天搗碎一份,給敖爍敷在眼睛上,果然效果顯著,傷口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大概再有三四天就可以痊愈了,”這天上午,許夕照例檢查了敖爍的眼睛,給他換了新藥,“不過你這兩天為什麽總喜歡保持獸態啊?你現在這雙眼睛比你人形時的眼鏡要大兩三倍,很浪費藥草唉。”
黑豹煩躁的從喉嚨裡擠出兩聲低吼,似是在嫌他廢話太多。
“好好好,大王息怒,您怎麽舒服怎麽來。”許夕發現黑豹這兩天脾氣明顯的有些暴躁,不過又不像是生病。他對獸族習性並不了解,隻好變著法子給這位大王做好吃的,一天三次勤奮擼毛,才會讓對方心情稍微好些。
見豹子又在屋裡煩躁的亂轉,尾巴啪啪摔打著地面,許夕靠在床頭,伸出手臂:“來擼毛麽?”
豹子熟練的躍過來,上半個身子趴在床上,兩隻前爪搭在許夕肩上。
許夕耐心的伺候豹大王,從頭頂擼到下巴,再去摸豹子油亮順滑的脊背。可這次不知怎麽回事,一套擼下來,黑豹依然是焦躁不安,喉嚨裡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低吼,突然將大腦袋湊到許夕脖子邊,不停的嗅來嗅去。
猛獸粗重發燙的氣息不斷噴灑在脖頸、臉頰上,那滋味怎一個刺激驚險了得,許夕吞了吞口水,弱弱道:“大王,提前說好,您聞聞可以,千萬別咬。您如果餓了,小的這就去給您烤肉……”
黑豹充耳未聞,反而張開嘴巴,伸出長長的、帶著倒刺的舌頭,在許夕的脖子上舔了一下。
許夕的臉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下章又要在被鎖的邊緣試探。
我盡量收斂一點(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