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神皆是一震。
雙馬尾女生愣了下, 露出難堪的神色。
陳熠安一顆煩躁的心,瞬間被梁懷這句話安撫得乖順下來。
他對著梁懷眨了眨眼睛,爸爸真是沒有白疼你。
整張桌子的人沒有想到梁懷會拒絕得這樣直白, 還帶著哄另一個人的意思。
其中, 彭於超當屬是最驚訝的, 望著陳熠安的眼神瞬間充滿了崇拜,他的室友究竟是怎麽把梁懷這樣的人物吃得死死的。
吳曖儀有些咂舌, 幸好放手得早, 不然現在指不定得哭得稀裡嘩啦的就是她, 好甜好虐。
李會長若有所思地整理著桌上的積木。
桌遊社社長頭疼不已,就沒玩過這麽難玩的遊戲。
梁懷看向他, “社長, 要不把我踢出社團, 再發個公告,說說為什麽踢我, 然後以儆效尤。”
這段話重重砸在雙馬尾女生的腦海中, 她一下子就蔫了氣勢。
桌遊社社長覺得自己的衣服都出汗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社長,我哪敢踢您啊我。
中性短發女生變了副面孔, “花花,算了,大家都是同學,都退一步。”
花花就是叫的那個雙馬尾的女生, 她不甘地斜視著短發女生,剛才你不還幫著我說話的嗎?現在又出來做好人。
桌遊社社長起身, 主動站到花花身邊,“這樣, 我們趕緊把懲罰做了,再繼續玩。”是他選的同學,又是社長,最後隻得他出面來解決。
花花的臉色很不好看。
她這陣子找人打聽過,有男生宿舍的人告訴過她,說是陳熠安死纏爛打著梁懷,兩人其實還沒有在一起,她這才覺得自己有可乘之機。
就算最後沒釣到梁懷,借著遊戲,有點肌膚接觸也是好的,她饞梁懷很久了。
她“騰”地一下起身,板凳在地上“呲啦”發出一聲巨響,她扔下一句“我不玩了”後,然後跑了。
中性短發女生喊了她一聲,然後也追了過去。
桌遊社皺起眉頭,這兩個女生也太不好歹了。他都給她們台階下了,偏要攪得不安寧,弄得一向好脾氣的他都一肚子的火。
“梁部長你放心,這兩個同學今後不會再出現在桌遊社了。”社長喚桌遊社的經理來吩咐了兩句。
梁懷挑了挑面前的小零食,找了包辣味的鍋巴,遞到陳熠安的面前,表情似問他對處理還滿意嗎?
陳熠安拆開鍋巴,吃的時候,牙齒咬得很響。
其實剛才那兩女同學段位真的不高,像小醜一樣一直自導自演,要是這麽容易就把梁懷挖過去,他早就把梁懷追到手了。
那他其實完全一副看戲的心態就好了嘛,為什麽還要生那股無名火呢?
他究竟在氣什麽啊?
陳熠安的心有些亂,氣那女同學的挑釁?氣她敢動他瞄準多時的獵物?
還是別的什麽。
李會長把積木碼好,讓大家簡單休息五分鍾後,招呼大家趕緊進入下一輪。
桌遊社社長又選了兩位認識的女生來充數,這兩位女生和前面走的兩位相比,簡直不要正常太多,認真玩遊戲,講話也隨和。
輪了兩圈,遊戲漸入高潮。
再轉到陳熠安面前的時候,整個積木堆上都是洞,感覺手還沒碰上去就在晃了。
他實在摸不準該推哪塊。
求助般看向梁懷。
後者說:“35號。”
陳熠安立刻看向積木堆,視線移上35號,是一個偏上面的位置,但四周所剩積木不多,看上去有些危險啊。
“你確定?”陳熠安有些猶豫。
“嗯。”梁懷的語氣肯定。
陳熠安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穩住手,伸出食指抵住35號的一邊,然後一點點,一點點地往外推,極度小心,生怕碰到旁邊的積木。
積木堆只要晃一下,他就趕緊停下,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其實不用這麽緊張。”梁懷忽然在他耳邊說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梁懷竟然也站了起來,還湊到他身邊。
陳熠安一巴掌把他拍回座位,“別嚇我,差點被你嚇得手抖了。”
梁懷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陳熠安覺得自己高考都沒這麽認真仔細過,眼睛都要瞪幹了,終於把這個木塊抽了出來。
他長舒一口氣,然後興奮地向梁懷舉起手,“來!學長,擊掌。”
結果發現梁懷表情莫名地坐在位置上,臉上是無語的神色,陳熠安嘖一聲,“學長你看看你自己,好勝心怎麽這麽強呢!讓你親愛的學弟順利通過就一臉菜色?”
梁懷臉上的無語意味更濃了。
“你想說什麽嗎?”陳熠安疑惑問道。
“沒什麽。”梁懷歎了口氣。
陳熠安嘁了一聲,把手掌平移,在彭於超面前停下。
彭彭特別給面子,伸手和他暢快一擊,“恭喜恭喜。”
陳熠安對著35號木塊吹了口氣,然後再次小心翼翼地把積木放到最頂上,確定它絕對不會掉了後,他才松手,離桌子遠了一些,然後振奮地揮了兩下手臂,“YES!”
桌遊社社長在內心為他鼓掌,這才是一個專業桌遊玩家的職業素養。
梁懷輕微搖了搖頭。
遊戲還在繼續,後面每一個人都是玩得膽戰心驚,好在大家都比較謹慎和好運,積木堆雖然一直晃啊晃的,但一直強撐。
一直強撐著,輪到了彭於超。
彭於超捂著胸口,“要是遇到心臟不好的,真是沒法玩這個遊戲了。”
他圍著桌子走了一圈,一個木塊都不落下地,觀察著每一個,模樣極其認真。
不過說實話,再走個十圈,他估計都是得不出結論的,最後還是靠蒙,選了一個偏上面點的積木。
他弓著腰,屏住呼吸,一點點地把木塊往外磨,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這木塊成功取出了。
他高呼一聲,“啊——”
結果,聲還未落,整個積木都崩了。
他張大的嘴巴僵在臉上,大家哈哈大笑,梁懷把小冊子扔到他的懷裡。
彭於超懵了:“不可能啊,明明是穩的……真是要命。”他一邊不敢置信地念叨,一邊翻開冊子。
“我靠?”他看著自己應該履行的懲罰,心跳直接漏掉半拍。
陳熠安好奇:“什麽啊?告訴大家啊。”
桌遊社社長走過去,隨即哈哈哈哈又是笑個不停,“可以,可以,你小子真會挑啊。”
李會長拿過他手裡的冊子,看了眼,然後念道:“【請受罰玩家於在場找一位玩家,一起用嘴運送撲克牌十米。】
陳熠安:?這遊戲玩這麽大?
桌遊社社長雷厲風行地給彭於超找了張UNO的牌,“大小和撲克牌差不多,就用這個吧。”
李會長詢問道:“你選誰?”
彭於超的耳朵開始迅速泛紅,他想選一個,自己在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只要是直男,都會想選的一個人。
可是他覺得,此時此刻,如果說出這個人的名字,就仿佛是種褻瀆。
彭於超把視線看向了陳熠安,後者忙把眼睛望向天花板,兩個男的要是一起做這個太滑稽了,偶像包袱很重的陳熠安選擇性看不見。
“熠安……”彭於超小聲叫他,結果收到了身邊人冷冽的眼神。
彭於超再次被梁懷如刀似的眼神射中,不由自主地閉緊了嘴,天,以前怎麽沒發現梁懷學長這麽嚇人啊。
陳熠安找不得了。
另外兩個女生剛來,彭於超和她們還不熟,甚至連對方叫什麽也不知道,找她們也不妥,最目光移到桌遊社社長身上,社長忙蹲下來,“咦,我的手機呢,手機掉哪裡去了。”
彭於超:……你的手機明明在桌上。
目光又轉到最助人為樂的李會長身上,李會長忙看了看桌面,“我看大家零食都吃完了,我去給大家拿一下。”
而梁懷,彭於超就從來沒想過,因為他還想多活幾十年。
那麽只剩最後一個人了。
彭於超四肢僵硬地轉身,結結巴巴地對座位上那人,“學、學姐,那個,你你你……”
吳曖儀手裡玩著自己的長發:“我什麽。”
“你可不可可以、就是,是我和一起,懲罰。”
陳熠安笑得直抽抽,他就沒見過彭於超這麽慫包的樣子。
吳曖儀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向他跨了一大步,兩個人挨得特別近。
彭於超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心跳聲大得都快震破耳膜。
吳曖儀雙手環胸,直勾勾地看著她,“你為什麽沒第一個找我?沒人願意,才找我?”
她從小到大除了在梁懷那遇到絆子外,還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的冷遇,雖然今天是第一天見這位學弟,但幾圈遊戲下來覺得他還挺禮貌的,長得也還過得去。
“如果你第一個找我,我或許會幫你。”吳曖儀想了下,似乎並不抵觸和這學弟做這個懲罰,雖然這個懲罰聽上去有些親密。
但她現在對這學弟滿心的怒氣,她剛才就一直靜靜坐著,也沒跟著大家笑,就是想看看這學弟什麽時候會找自己幫忙,結果氣得不行,學弟竟然最後一個找她?
這是她今晚,第一次提起心思,好好觀察這位學弟。
“不是……學姐你聽我說,我沒找你,那是因為……”彭於超急了,急得忘了害羞,結巴也好了。
“不用了,我不想聽了。”吳曖儀抬手擋了一下,“你另請高就吧。”
彭於超一口氣憋在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陳熠安都看不下去了,想著要不他來和彭彭一起做懲罰好了,拯救一下室友那顆受傷的心靈。
不過桌遊社社長責任心重,生來一顆操勞的心,不忍社員有不好的桌遊體驗,不情願地出來了。
於是,在整個教室拍掌大笑的背景聲下,兩個直男隔著一張超薄的紙片,嘴對嘴,壯士赴死般,身體都不願意挨著根汗毛,走了起來。
李會長幫他們計算著步數,“三、二、一點五步、一點三步、一點三三步……最後一步,好了!”
兩個人立刻分開,一秒也不耽誤,背對著背,瘋狂揉嘴,同學們笑得人仰馬翻,其中聲最大的是陳熠安,還錄了個小視頻發到群裡,@給何之觀看。
遊戲再開一局。
然而,彭於超的心思都懸在自己身邊人身上,趁大家都在看梁懷推積木,他鼓足了勇氣,輕輕地把板凳往吳曖儀那邊挪了個一厘米的樣子,小聲道:
“學姐,剛才對不起,我不是不找你,是不敢找你,下次,下次一定不會了。”
吳曖儀瞥了他一眼,“沒有下次了。”
彭於超苦著一張臉,還想再為自己爭取一下。吳曖儀卻捂住耳朵,“我要用心玩遊戲了,別打擾我。”
他就沒好再說話,暗罵自己是隻豬,大蠢豬。
由於見識到這遊戲的懲罰有多損了,大家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推積木,遊戲戰況越來越激烈。
還有不少同學都來圍觀了,有桌遊社的,也有下晚課路過的同學。
千瘡百孔的積木堆前,李會長正在取著積木,他的手一向很穩,眼看著就要成功,結果他口袋裡的手機忽地來了一聲提示音。
手也跟著抖了一下。
就這麽一小小的失誤,整個積木都垮掉了,圍觀的跟著起哄。
李會長長歎一聲,“你們幫我看看3號的懲罰是什麽。”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消息,對著手機話筒發語音,“嗯,我在桌遊社活動室,藝術部三樓。”
關了手機,社長有些舉棋不定地念出了他的懲罰:
“【請受罰玩家用手量一下你左邊玩家的腰圍。】”
圍觀同學切了一聲,覺得這個懲罰太沒勁了,但他們又看了看李會長左邊,是陳熠安以後,臉上的表情又變得精彩了,然後又一齊看向梁懷。
桌遊社社長心裡發誓,以後再也不和小情侶準情侶玩這破遊戲了。
陳熠安第一時間看了眼梁懷,梁懷的表情溫和,示意由他。
本來就是場遊戲,懲罰都是隨機的,只要不是刻意搞事,他們願意遵守任何一個懲罰。
而且同學之間,就是抱一下,再自然不過的事。
只要心裡敞亮,它就只是個遊戲。
“來吧。”陳熠安站了起來,微抬雙手,沒什麽好扭捏的。
李會長對梁懷笑笑,然後對陳熠安道了聲:“冒犯了。”兩個手臂環住陳熠安的腰。
兩個胸膛微靠,陳熠安什麽感覺都沒有,就跟做任務般一樣機械。
他腦海中忍不住就有了對比,這和每次撞到梁懷懷裡時,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他和梁懷總是貼得很近,似乎貼得很近還不夠,他還要把腦袋靠在梁懷的肩膀上,蹭兩下。
李會長非常紳士,在陳熠安背後握住自己的雙拳,沒讓掌心碰到他的背。
就在這時——
“李良淮!你在幹什麽?!”
一道尖銳的男聲陡然出現在他們的身邊,李會長頓了下,然後放開陳熠安,望向說話的人,“你來了。”
然後莫名其妙地解釋說:“我們在玩遊戲,這是輸了的懲罰。”
周益懸著的一顆心開始回落,他剛才一到教室,就看見李會長抱著陳熠安,他整個人都炸了,筆直衝過來,於是就喊了那麽一聲。
現在他整個人有些恍惚,沒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那麽激動。同時眼神還射向陳熠安,帶著不豫。
梁懷看到陳熠安站在原地發愣,奇怪地走了過來,碰了下他的手,發現手發涼,但手心又都是汗。
“怎麽了?”梁懷關心說。
陳熠安沒心思回答,而是扭頭問李會長,“你……剛才周益叫你什麽來著?”
李會長微怔了下,隨即笑道:“我是不是還沒有自我介紹過。”
他的語氣輕松:“我叫李良淮,溫良的良,秦淮的淮。我媽很喜歡看孔尚任的《桃花扇》,特別喜歡裡面的一句詩:梨花似雪草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並且還希望我有純良的性格,所以就起了這個名字。”
彭於超咕噥道:“難怪會長人這麽好,估計是因為起了個好名字。”
李會長還在說:“關系好的朋友都叫我良淮,不過陳熠安同學你應該不願意吧,名字和阿懷有些撞了,你就跟著大家叫我李會長,或者全名都可以。”
陳熠安望著梁懷,滿眼複雜。
他媽的到底還有多少個“梁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