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就是無休無止地曬太陽。
陳熠安每天都在掰著指頭算軍訓還剩多少天才結束。
中間休息。
彭於超從口袋裡掏出三個退燒貼,火速速開,然後分別貼在自己、陳熠安和何之觀的腦門上,“降降溫降降溫。”
“手還疼嗎,熠安,要不要去醫務室開點藥?”何之觀問。
陳熠安擺擺手,表示沒事,昨天就燙到掌心皮膚表層,早好得差不多了。
何之觀看到彭於超一頭的汗,給了他一張紙巾,後者懶得拿,而是絞起短袖的下擺,使勁兒往腦袋上掄。
彭於超洗了幾次頭,漂的發色也掉得七七八八,現在頭髮呈金黃色,被他自己攪得亂七八糟。
陳熠安熱得沒精打采地道:“跟個土匪一樣,小心你的妹子們嫌棄。”
說得彭於超立刻松手,衣服彈回了肚皮上,轉頭張望女生們的休息區,還真有不少女生頻頻回頭看他們這邊,不過……都是偷看陳熠安的。
彭於超笑眯眯地朝她們揮了揮手。
她們不好意思又有些遺憾地把腦袋轉開。
可是這份遺憾很快就消逝了,因為她們轉過頭才發現,梁懷學長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還穿著和他們一樣的全套軍訓服裝,頭戴迷彩帽,背立得筆挺。而他身邊跟著幾位穿著襯衣短袖西褲的中年男子,相互之間在低聲細語,偶爾還指指他們這些參加軍訓的人員。
“聽說這兩天有校領導來巡察。”
“難怪學長換了這一身,真的很帥啊,我不行了!一會兒軍訓結束你們陪我去找他要微信吧。”
“別想了,據說隔壁文學系的女生托關系要過他的微信,可是他不加陌生人,微信要是要到了,但沒有通過好友。”
“這樣嗎?我會不會是例外呢嘻嘻。”女生害羞地捂著臉。
“醒醒,大下午了還睡著呢你。”
“……”
這時,陳熠安的手機忽然進了一則微信。
來自:阿方。
他忙做活動身體的樣子,不作聲色地退了一步,偷偷看著手機。
【阿方:管理系大二的梁懷,已經幫你查到了。】
阿方是天縱市圈子裡叫得出名字的公子哥,和陳熠安關系還不錯,嘴巴也還算嚴實,二人家裡也有常商業上的往來,陳熠安對他的辦事能力還有人品都信得過。阿方也是認識徐唯的,熟人說話也方便。
【阿方:我特意托人打聽了他小學初中高中的情況,據說一直和爺爺奶奶生活,都是很普通的城市居民,兩位老人退休工資能有多少?生活挺捉襟見肘的。不然為什麽大一開始就打工?據說有的時候還同時打兩份工,勤工儉學吧。我估摸著,大學的**是個無底洞,打工掙的錢已經滿足不了他了,就想著行騙,他又這長相,老天爺賞飯吃。
最重要的是,我一朋友還查到他名下有房產變動,不會是拿徐唯給的那筆錢付了貸款首付吧?想想就膈應。不過我還沒來得及細查,還得等一段時間才有結果。】
陳熠安看著這段文字,總覺得騙子對徐唯從頭到尾就是有預謀的,說不定還是個慣犯。
【阿方:“哦對了,他父母好像也沒和他住在一起,同學之間也從來沒聽他提過父母的事,你要是需要了解得更詳細,我也可以派人跟進這一塊。】
陳熠安對騙子的家庭狀況並不感興趣。
【不用了,這些就夠了。阿方,謝了,改天組個趴,請你喝酒。】陳熠安回復後,鎖屏。
陳熠安抬頭,看著遠處那人,眯起了眼睛,忽地燃起了心中熊熊的鬥志。
彭於超豪飲了一瓶礦泉水,拿手背擦了擦嘴,“對了,熠安,你新生迎新晚會準備表演什麽節目啊?”
“什麽什麽晚會?”陳熠安表示自己沒聽說過。
何之觀:“就是軍訓最後一天的晚會,迎接我們大一新生,每個系都要出個節目。”
陳熠安心不在焉,“哦,和我有什麽關系。”
彭於超:“可我們系選的你參加晚會誒!”
陳熠安:?
“我自己怎麽不知道這事?”
何之觀解釋道:“女孩子們選的,說你長得好看,能代表美術系的顏面。”
彭於超表示的抗議:“我不好看嗎?!怎麽不選我?我的顏值能代表整個銀河系的顏面了吧?”
何之觀無言以對。
“不是,不對,我有答應要出節目嗎?”陳熠安懵懵的,“而且我也沒什麽才藝啊,我上去能幹啥?“
“想想你有沒有什麽特長?實在不行演個小品唄。”彭於超提議。
何之觀笑了起來:“他的演技?你敢信?”
陳熠安遲疑道:“我,知名睡懶覺人體行為藝術家?”
彭於超:“……”
何之觀:“再想想再想想。”
陳熠安捏著下巴,“小龍蝦剝蝦殼中國賽區手速第一人?”
何之觀:“……”
彭於超:“再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陳熠安笑得很甜,“這個牛逼,林生的夢中情人算不算?”
彭於超&何之觀:“……”
林生是如今圈內當紅的雙棲影帝,陳熠安很喜歡看他的電影,林生是他近來新pick的牆頭。
三人正閑聊著,陳熠安余光瞥見的有女生拿著手機,兩邊臉蛋紅撲撲地和梁懷搭話。
他扯起嘲諷的笑。
“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你們討厭一個人,你們會怎麽對他?”
何之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應該不會理他吧,躲得越遠越好。”
陳熠安搖頭,“不行,那個人討厭至極,並且對你和你的朋友都不好,不報復不足以平息你心中的怒火。”
何之觀:“你這麽討厭梁懷學長的麽。”
陳熠安歪頭:“我表現得這麽明顯是他了嗎?”
彭於超揮揮拳:“哈哈哈哈太明顯了好不好!如果是我,討厭誰的話,當然是揍他一頓了!打得他滿地找屎吃!”
“法治社會,朋友。”陳熠安不是沒想過找人揍梁懷一頓,至少解解氣,但他不想鬧大,要是不小心鬧到學校裡,被處分了,他那親哥絕對會第一時間殺到學校,找理由他在國內不學好雲雲,然後把他送到國外嚴加管教。
單挑的話……他想起當初被門夾著時靠在梁懷胸口的觸感,單打獨鬥也沒戲,過。
其實按照徐家的背景,無論是明的暗的,想整治梁懷只是動動小拇指般的輕松,但徐家似乎息事寧人了,一方面覺得丟不起這個人,另一方面真的沒把70W放在眼裡。最後處理辦法也就是以敲打小輩為主,無聲無息把徐唯送走了。
但他們做小輩的可不想就這樣咽下這口氣,新仇舊怨都一起算,要得到騙子的道歉,也一定要他把錢吐出來!
雖說陳家長子對陳熠安的教育方面管教嚴苛了點,但在其它方面也是從小把他捧在手心裡寵的,沒受過太大的委屈,也不知道吃癟的時候該用什麽方法出了這口惡氣。
只能求助於兩個室友,“快快快,你們想想辦法,要那種有技巧又不犯法的整人辦法。”
何之觀也是整人小白一個,只能提供點自身的經驗,“要不好好學習,績點上超過他,讓他拿不了特等獎學金?”
“……你能提供點實際的辦法嗎?好好學習?整他還是在整我?”陳熠安直接PASS。
“嘿嘿嘿!”
彭於超忽然詭異地笑了起來,“我有一個好辦法!”
陳熠安忙湊過去腦袋。
“男人嘛,什麽最重要?”彭於超雙手環胸,“面子!臉!自尊最重要!”
陳熠安和何之觀聽得雲裡霧裡,彭於超掰過他們倆的頭,悄悄說了幾句話。
何之觀的臉紅了。
陳熠安的臉第一次出現比他更紅的情況,“這……這真的能行?”
彭於超拍拍胸脯,“相信我!保證把他傷得體無完膚,從此見到你都不敢抬頭,大老遠就繞道走!這招真的傷男人於無形!”
第二天晚上5:30分,陳熠安和何之觀端坐在桌前,靜靜地盯著桌上的手機。
電話鈴聲響的那一瞬間,陳熠安立馬抓起來接通。
“梁懷進澡堂了!”站在澡堂門口的彭於超,捂著話筒,低聲催促道。
陳熠安和何之觀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前者提起腳邊的紅色桶,裡面早就整理好了洗澡用品。
二人飛速衝到一樓的公共澡堂,和彭於超會和。
他們昨天排除萬難,終於打聽過到梁懷的洗澡時間,一般集中在早晨。於是在這個平凡的早晨,他們不出意外地遇到梁懷來洗澡了。
陳熠安一臉肅穆地把大毛巾一甩,掛到肩上,朝另外二人比了個OK的手勢,拉開澡堂的門,裡面的熱氣迎面撲來,帶起一陣暖風,掀起毛巾像超人披肩,大義凜然地竄了進去。
因為太早了,澡堂裡除了梁懷沒有別人,所以陳熠安很快地瞅準了目標,找到了唯一有人洗澡的區域。
走過去,把自己的桶子放在梁懷桶子的旁邊,脫衣,脫褲拿肥皂盒,動作一氣呵成。
深吸一口氣,他充滿自信地轉身走向正在淋浴的人。
那人正背對他洗頭,雙臂抬起給短發抹洗發水,流暢的肌肉線條頓顯,淋雨濺撒出的水珠順著他的脊背滑下。
陳熠安忍不住心中一歎,身材真好。
他特意找了距離梁懷最近的淋浴頭,開始調試水溫。
梁懷聽到身後來人,頓了一下,繼續洗著頭。
陳熠安等了半天也不見他轉身,這羞辱計劃沒法實施啊!他清了清嗓子試圖引起梁懷的注意,但對方依舊無動於衷,慢條斯理地鼓弄頭髮上的泡沫。
陳熠安眼珠子轉了轉,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梁懷的脊背,“那個……同學,你能不能把你的洗發水借我一下,我忘帶了。”
這下梁懷終於轉過身,發現是他後,愣了一瞬,“是你。”
陳熠安仰著頭,嗯了一聲。
對,就是你爸爸我!
他始終記得自己的正事,視線移到梁懷的下面,瞳孔瞬間張大!!
靠!
梁懷抬手,拿了洗發水,遞給他。
也順便,看到了陳熠安的。
陳熠安立馬腳下一轉,背對著他,反著手接過了他洗發水,聲音悶悶的,“謝了。”
耳邊傳來梁懷的一聲輕笑。
我靠!!他在笑什麽?!他不會是在嘲笑我吧?彭於超!我鯊了你!!出的什麽餿點子!
陳熠安腦海裡回放著彭於超胸有成竹的聲音,“熠安,咱們和梁懷比大小,你上廁所時我看過,我閱人無數,你的絕對上人中龍鳳,男人超在乎這個的,你用這個羞辱他,絕對夠狠,多威風啊!“
就不該聽彭於超的鬼話!他和人家梁懷的一比,什麽龍!什麽鳳!娃娃魚還差不多。
咱是不差,可人家也超厲害的,哭。
陳熠安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自閉。
小聲嘀咕,“也不知道是吃什麽長大的……”
梁懷在衝頭髮,聽不太清楚,“你說什麽?”
陳熠安翻了個白眼,“沒什麽。”
幸好,何之觀是個謹慎的人,計劃行動前,千叮嚀萬囑咐避免意外情況,所以他們還準備了PLAN B。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果然,沒過幾秒鍾,澡堂裡出現了一個躡手躡腳的身影,彭於超溜了進來。
身後的梁懷好像要洗完頭了,陳熠安連忙轉身,用身體擋住了他大部分的視線。
彭於超趁機拿起一個桶,然後撒腿就跑。
陳熠安估摸著彭於超已經得手,內心瞬間舒暢。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梁懷發現衣服不見了時的驚慌,然後找他借衣服,他一定會十分含蓄地拒絕:
“不好意思哈,我不喜歡別人穿我的衣服。”
然後大大方方的穿衣服走人,讓梁懷自己在裡面乾著急,哈哈最後光著身子在走廊上崩潰遛鳥。
“你一個人怎麽笑得像個傻子。”梁懷清冷的的聲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連忙控制住表情管理,眼看著梁懷要洗完了,他也加快了洗澡的速度,他要親眼看著梁懷的窘樣。
梁懷關水,他立馬也跟著關,屁顛屁顛地跟在梁懷的後面往放衣服的台子走去。
他已經忍不住咧嘴笑了,結果笑容卻僵在臉上。
他眼睜睜地、眼睜睜地看著梁懷從紅色的桶裡拿出一條藍色的毛巾,這個毛巾不是他的啊!!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翻著梁懷面前這個紅桶,晴天霹靂!裡面裝著的紙巾、內褲等用品都是陌生的……
“喂,你什麽毛病?”梁懷皺著眉,把桶拿了過來,自顧自地擦身上的水珠。
陳熠安抓狂:彭於超!!你做個人吧!!桶都能拿錯!!
他怒氣衝衝地看著梁懷,“你為什麽也要買這個紅桶?”
梁懷莫名其妙,“校園小賣部賣的桶不都是這個顏色?有什麽問題?”
說著他發現陳熠安面前沒有任何洗漱用品和衣物,詫異道:“你就這樣光著下來洗澡?”眼神跟看變態時一樣的眼神。
陳熠安抽了抽嘴角,沒有回答,大著嗓子衝澡堂門口喊道:“彭於超!!給爺死出來!”
沒人理。
“何之觀!!你在不在?”
繼續沒人理!
彭於超何之觀怕被梁懷捉到,早就腳底抹油跑得無影無蹤。
眼見著梁懷衣服都要穿好了,陳熠安別無他法,心中罵了彭於超一萬遍,然後磨磨唧唧地上前,戳了戳梁懷,“親……親愛的學長……你能不能借我一套衣服。”
梁懷被他叫得發毛,把桶給他看,“沒帶多的。”
陳熠安頭髮氣得豎起來,“你洗澡不帶換洗衣服的嗎?”
“我就穿著這一身乾淨衣服下來的。”梁懷指著自己身上的軍訓服裝。
靠!難怪彭於超拿錯,不僅桶一樣,陳熠安桶裡裝的也是軍訓的衣服,他準備洗完澡直接穿著到連隊集合的。
陳熠安心裡罵人,臉上可憐兮兮地望著梁懷,“那我怎麽辦?我怎麽出去。”
梁懷甩了甩頭髮上的水珠,“你怎麽來的就怎麽出去。”
“……”
“學長,你幫個忙,去601幫我拿件衣服可以嗎?”陳熠安實在是沒有辦法,忍了又忍,才說出這句話,以他和梁懷的關系,他真沒底氣梁懷會答應幫自己。
不想梁懷卻把桶推到他的面前,“你用這個好了。”
陳熠安的心裡升起一道光——
“你剛不是說沒帶多的衣服嗎?害,學長你可真愛開玩笑……”
他拿過桶翻找,可是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多余的衣服,疑惑地抬頭。
梁懷:“把它罩在腦袋上,就沒人知道你是誰了。”
陳熠安:……我敲你馬。
作者有話要說: (林生,隔壁繼承家產文的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