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那麽低三下四。”楚雲婧咬了咬唇，說出來的話帶了些負氣成分，“大不了工廠不要了。”

　她這話剛說完，祁寧伸手就打了下她的肩膀：“說什麽傻話呢！”

　“沒有工廠你拿什麽生產，拿什麽做生意？面對挫折誰教你要逃避的？”祁寧還很生氣的教育她。

　“我跟你說啊，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這次本來就是無妄之災，能過去你就欠我一個大大大大大人情！”

　祁寧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楚雲婧忽然一把將她擁入懷裡。

　“怎了ze麽感動的嗎？”祁寧拍了拍她的肩膀，“矮油婧婧乖，姐姐給你一個熱情的湧抱！”

　楚雲婧沒理會祁寧間歇性的塑料普通話，她輕聲問：“你都答應人什麽要求了？”

　“啊？”祁寧眨了眨眼睛。

　感情就只聽到這句啊？

　“她也沒說要什麽啊，我也不知道她會開什麽要求。”

　楚雲婧稍稍松了一口氣，“他要多少錢給就是了，其他的你別答應。”

　“談錢多傷感情啊……”

　“……你還想跟他談感情？！”

　“我覺得談感情也未嘗不可啊……”她跟舒姐都多熟了。

　“一個在你需要幫忙時趁火打劫的男人你還談什麽感情！你把他電話給我，不需要他幫忙，申訴就申訴，關廠就關廠！”

　“……”見楚雲婧慍怒的表情，祁寧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什麽，小聲說：“那個……”

　“舒明傑沒答應幫忙，我沒求他辦事。”

　“那你還找誰？！”

　祁寧撓了撓腦袋，“舒姐啊，只有她神通廣大能幫忙了。”

　“……哦。”

　楚雲婧突然就平靜下來了。

　祁寧：“……？？”

　你怎麽還有兩幅面孔呢？？？

　律師很快就到了，與她們詳細了解過情況之後又回去了，等候進一步處理。

　沒等她們喘一口氣，辦公室門又被人敲響了，這回進來的是工廠廠長。

　他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顯然是急著趕過來的。

　“楚總！有、有發現了……”

　她讓劉廠長坐下，喝了幾口水，才一口氣將事情說出來。

　這幾天他們逐一排查過臨時工的身份證複印件，沒發現有什麽問題，而監控也沒有拍到任何可疑的情況。

　而老員工自然是不可能有作案嫌疑，他們基本在工廠成立時就一直做到現在，平時公司福利也不錯，不可能為了一點錢砸自己的飯碗。隻可能是有人趁招臨時工混水摸魚進來的可能性更大。

　這幾天工廠停業員工放假，劉廠長帶著人到員工宿舍想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麽。問了一圈都沒有收獲，等要走時，突然就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他提著行李像是要走。

　這兩天只是暫停開工，沒有辭退任何人。

　劉廠長覺得不對勁，立馬讓人把他攔下來，可是一番詢問也沒有問出什麽。但那個可疑的人確實是臨時工，想來先跑過來報備一下。

　“人我已經叫人看著了，可是怎麽問，他都說不知道，現在不知道怎麽搞。”劉廠長摸了摸腦袋，這幾天愁得都快謝頂了。

　祁寧問：“報警了嗎？”

　沒等劉廠長開口，楚雲婧就說：“現在報警沒用。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搞不好還被反咬一口。”

　“那也是。”祁寧摸了摸下頜，突然有些頭疼。

　氣氛僵持許久，楚雲婧忽然開口了。

　“既然沒有證據，那就做一個證據。”

　“？？？”

　是夜。

　ver租住的員工宿舍是有門禁的，工作日過了凌晨十二點，保安會將大門關上。出入都得進行登記，直到早上六點才會把門打開。

　凌晨一點多，某間宿舍裡傳來幾個男子打呼的聲音，睡得雷打不動。

　只有一個人輾轉反側，到現在也沒睡著。

　幾次拿出手機，都沒收到回復。

　嗡嗡——

　放在被子裡的手機開始振動，男人看了眼上面沒有標注的手機號碼，臉上一喜。

　他從被子裡探出腦袋，確認幾個人睡死過去這才輕手輕腳從房間出來。

　“喂？”他一隻手捂住嘴壓低聲音說，一邊四處查看走廊裡有沒有其他起夜的人。

　“你怎麽還沒出來？”那頭聲音沙沙的，不難聽出是個男聲。

　“我都說我被扣在這裡了！”男人低聲吼道，“你什麽時候能把我搞出去？”

　“不是說沒有風險的嗎？！還有，尾款什麽時候給我？”

　“別急。”那頭笑道，“你確認東西放了嗎？”

　“當然放了！現在幾天都沒上班了，你不信自己過來看。”

　“你放了多少？”

　“你給多少，我就放了多少。”男人說完，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你聲音怎麽這麽奇怪？”

　“我一直都是這個聲音，是你太緊張，別扯開話題！”那頭還怒了。

　“誰在那裡！”一個人出來上廁所，突然看到門口站著個人，以為是小偷，下意識喝了一聲。

　男人嚇得立馬掛斷電話，慌忙將手機放回口袋裡，壓低聲音說：“是我！出來上廁所，大家都在睡覺呢！你別把人都吵起來。”

　“哦，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小偷呢。”那人見是工友便沒說什麽，抓著頭髮往廁所走。

　…

　祁寧晚上睡得還挺沉的，但是睡前水喝多了，半夜起來上廁所。

　從廁所出來，留意到書房的門縫泄出光，以為是楚雲婧忘記關燈了。

　誰知道推門一看，楚雲婧在裡面辦公。

　驚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裡幹嘛？！”

　“……”楚雲婧停下打字的手，老實回道：“失眠睡不著，就起來看看。”

　這幾天她睡得都不好，就算是睡下，半夜也會驚醒。今晚直接就失眠了，想到開出來的處罰，以及可能會出現的一系列爛攤子，她就更愁了。

　到現在劉廠長那邊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她怎麽睡得下。

　“你就是想得太多。”祁寧走過去，不由分說一把將筆記本合上，捉住她的手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別想了啊，來跟姐姐睡覺覺去。”

　“不睡覺怎麽有精力處理事情呢？”

　祁寧睡眼惺忪的，半眯著眼睛往前走，本來想帶楚雲婧回她的房間，身體卻習慣性打開自己房間的門。

　她停頓了下，“算了就這兒吧，你就老實給我睡覺，我看著你。”

　說完，她就把楚雲婧摁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為了不讓她逃跑，一條腿還橫在她腿上。

　楚雲婧：“……”

　祁寧側躺著身體，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哼唱：“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祁寧也忘了這首搖籃曲怎麽唱，只是憑自己深處的記憶就這麽哼著。

　這歌聲讓楚雲婧想起她們小時候被寄養在幼兒園時，園長奶奶都會輕輕哼唱搖籃曲哄她們睡覺。

　轉眼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

　聲音愈來愈小，到最後沒了聲，祁寧自己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楚雲婧扭頭看向祁寧，對方腦袋湊得很近，暖黃色的光照在她臉上顯得她柔和又無害，軟軟的。

　“謝謝。”她輕聲說，不由得將腦袋湊過去與她挨著，感受對方的溫度。

　累了的時候，就汲取身邊人的溫暖吧。

　一直繃著的神經總算松懈下來，楚雲婧一夜無夢，也沒有驚醒，早上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

　她從房間出來，竟聞到一陣香味，還是從廚房飄出來的。

　祁寧穿著一條漂亮的小裙子，身上系著和她風格不搭的卡通圍裙。她一邊搖頭晃腦的哼著歌，一邊用鏟子把雞蛋翻面。

　她本想來個帥氣的顛鍋，結果鍋是顛起來了，雞蛋也飛出去了。

　“……我靠，辣雞。”祁寧小聲罵了一句，想著幸好沒人看到這翻車的一幕，結果扭頭就看到楚雲婧倚在門框上。

　還很捧場的噗嗤笑了出來。

　瞧見祁寧這犯蠢的一幕，楚雲婧都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祁寧小臉一紅，“不準笑！”

　“嗯。”楚雲婧乾咳了一聲，“不笑。”

　她走過去，看到灶台旁邊還放著兩碗煮好的面，其中一碗面上已經臥了一個荷包蛋。

　那荷包蛋煎的不漂亮，邊上有點焦了。

　“我來吧。”楚雲婧想去接鍋，被祁寧擋了下，抓了個空。

　“不用，你快把面端出去吃。”祁寧揮舞兩下鍋鏟，“今天讓你看看姐姐的廚藝！我給你做午飯！”

　“啊……黑暗料理。”楚雲婧下意識說。

　“說什麽呢！”祁寧伸手敲了下她的腦袋，驕傲的挺胸叉腰，“我，全能！”

　“是是是……”

　祁寧把楚雲婧趕出廚房，“出去出去，別影響我發揮！”

　臨出門前，楚雲婧腳步頓了下，轉頭看向重新起鍋燒油的祁寧。

　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極為柔和的笑容。

　自從搬到楚雲婧家住，祁寧下廚的次數屈數可指。

　在炒菜之前，她信心滿滿做一份“愛心便當”。

　現在，她對著鍋裡有些燒焦的肉開始懷疑人生。

　她嘗了一塊，味道還行，就是賣相不怎樣，黑乎乎的。

　正想著要不要倒掉重做一份，又有些心疼食材，這要是被那人看到指不定怎麽笑話自己呢。

　就在她打算想裝起來放著的時候，楚雲婧端著空碗走進來，她下意識擋住這盤回鍋肉。

　“你藏什麽呢？不是說要做飯嗎，菜呢？”她這鬼鬼祟祟的樣子成功引起對方的注意。

　“沒、沒什麽……”剛才下意識就藏住了，現在更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剛才可是信誓旦旦說自己的廚藝很好的。

　可惜她沒有楚雲婧高，她這樣子更引得對方好奇，她一墊腳歪頭就看到她身後那盤回鍋肉。

　“你這不是做好了嗎？”

　“……”她放棄了，讓出位置，那盤發黑帶了些焦褐色的回鍋肉就這麽完整的呈現出來。

　她想，要不是醬油下多了，賣相肯定比現在要好！

　見楚雲婧怔怔地看著那盤肉，祁寧一咬牙，脖子一梗：“你要吐槽就來吧！”

　“……”楚雲婧沉默了一會兒，說：“也……還不錯。”

　祁寧：“……”這盤肉，饒是她自己都不敢說出“還不錯”這話。

　“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她倒寧願楚雲婧吐槽她，這樣她還知道自己的不足，這樣閉眼吹，總讓她覺得有種不想計較的無奈。

　楚雲婧拿了一雙筷子，夾起一塊肉品嘗了一口說：“味道不錯，就是黑了點，下次少放點醬油。”

　“……真的嗎？”祁寧還是有點不相信。

　楚雲婧看著她，抬起手摸了下她的腦袋，朝她溫柔一笑：“嗯。”

　……總覺得今天的婧婧有點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