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祁寧還在睡夢中,房門被人毫無預兆推開,祁誠探了個頭進來。
“姐!起來吃早餐了!”
“煩死了你!”祁寧翻了個身,一條腿壓在被子上,“鬧鍾都沒響,你吵吵什麽。”
“這都八點了好不?再不起床粥都冷了!都放好久了!”
“誰讓你這麽早點外賣的。”祁寧眯著眼不耐煩回道。
祁誠看了眼外邊,走到床邊壓低聲音說:“是老媽做的。”
“那又……”怎麽了還沒說出口,祁寧猛然想起來昨晚出櫃的事,瞬間從床上坐起來,顧不得凌亂的頭髮,看向弟弟。
祁誠神叨叨地說:“是老媽讓我來喊你起床的。”
“???”祁寧歪了歪頭,企圖從尚未清醒的意識裡分辨現在的情況,祁誠直白道:“老媽好像不生氣了。”
“???!你的意思是……”
祁寧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趿拉著拖鞋進衛生間洗漱。
十分鍾後她從房間出來,掃了一眼客廳,祁誠和她爹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沒看到母親的蹤跡。
祁寧朝走過去朝兩人拋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祁誠指了指廚房,小聲說:“老媽在廚房。”
祁寧往廚房看了看,面有猶豫,她有點害怕她們都是脾氣不怎麽好的人,湊在一起會產生什麽衝突。
“沒事。”祁爸爸很快說:“在我的循循善誘之下你媽已經差不多了。你進去跟你媽服個軟,哄哄她就好了。”
“真的呀!”祁寧眼睛都亮了,她知道她媽妥協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竟這麽快。
祁爸爸抬了抬下巴,臉上得意的表情不言而喻,“那可不,你爸爸是誰!那能是一般人嗎?”
祁寧朝爸爸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忙往廚房走,站在門口停下,稍稍往裡面探頭看了眼,她媽正在洗碗。
她想了想,走進去,“媽我幫你洗碗啊!這點小事怎麽能勞您親自動手呢!”說著,她伸手就要去拿碗,被祁媽媽嫌棄地用手推開。
“走開,就你這樣的我還害怕你打爛碗我還要跟在你屁股後面收拾。”
祁寧:“……”又被嫌棄了,祁寧癟癟嘴,見母親那沒給好臉色的表情她心裡一時間沒了底,在想要不要先出去。
就在她猶豫時,就聽到她媽嘀咕了句:“就你這樣的,不會做飯又懶得做家務,真不知道雲婧看上你什麽。”
祁寧一聽,在心裡立馬亮起大燈泡,瞬間揚起笑容湊過去用腦袋蹭了蹭祁媽媽的肩膀,“那不就因為你女兒長得漂亮招人喜歡嗎?”
“……”祁媽媽翻了個白眼,用手指摁在祁寧的腦門上推開,“你啊……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
“那就別說了唄。”她嬉笑道,亮出八顆潔白的牙齒,“你也知道你的女兒就算撞了南牆也不一定會回頭。”
祁媽媽仔細端詳了一遍女兒,無聲歎一口氣,“下午我們要送祁誠去學校了,你中午回來吃飯吧。”
父母最大的妥協就是在吵架時喊你吃飯。
祁寧怔了下,重重點頭。
祁媽媽被女兒這眼神看得受不了,皺起眉頭故作嫌棄地揮揮手,“出去吃早餐,別在我這礙眼!”
“好嘞!”
祁寧應了聲,趕忙出去吃早餐了。
她吃完早餐換了身衣服,化好妝就要上班了。
臨出門前,她站在走廊口,喊了聲:“爸媽,要不我們中午出去吃吧?”
午休有兩個小時,只要提前訂好位置,吃個午飯時間也寬裕。
祁媽媽啃了一口鴨梨,還是那句話:“外面做的能有你媽做的好吃?”
她媽都這麽說了,那祁寧也沒堅持,能省點錢也是極好的。
因為是出櫃第一餐,祁寧對午飯十分期待,早上的三小時一晃而過。
一下班她就拎著包回家了,那匆忙的樣子引得同事又調侃她是不是男朋友來接她去吃飯了。
對此,祁寧只是啐了他們幾口,讓他們吃好自己的狗糧。
祁寧滿懷期待的回到家,打開門就聞到米飯的香味,飯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午飯確實是很豐盛,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桌上擺著酸湯肥牛、酸甜排骨、糖醋裡脊、番茄炒雞蛋、手撕包菜……
“怎麽全是酸的啊?”祁寧頓時垮下臉來。
這些菜祁寧平時在外面吃飯也會點,但是她還是頭一次吃全家福,這一桌子菜都是酸甜鹹口的,讓祁寧有些遭不住。
祁媽媽端坐在桌上,“這不就是人生嗎?哪會永遠都是甜的,總會有酸的時候。”
祁寧聽出她媽話裡的意思,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酸甜排骨,“以後的人生怎麽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酸甜排骨不只有酸。雖然剛咬下去的時候第一感覺是酸,可最後回味的還是甜。酸甜排骨酸甜排骨,不就是酸與甜嗎?”
“……”祁媽媽從鼻子裡出了一口氣,“牙尖嘴利的!”
祁寧找到機會就拍馬屁:“這不就遺傳我溫柔美麗睿智的母親大人嗎?”
拍馬屁的效果還是十分顯著,祁媽媽表情軟了下來。
祁寧四下看了眼,沒看到父親與弟弟,不禁問:“我爸呢?”
“他們出去了。”祁媽媽雲淡風輕道。
祁寧放下筷子,收斂表情,“媽,你今天喊我回來不光是吃飯吧?”
“從小到大在這個家裡我一直都是跟您最親,你心裡有什麽想法現在說出來吧,咱們母女倆好好嘮嘮嗑,不然憋在心裡不好受。”
祁媽媽看了她一眼,把筷子放下,皺了皺眉,眼裡似有猶豫,卻被女兒堅定的對視逼到退無可退,隻得歎一口氣,問:“你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嗎?”
“什麽是回頭路?”祁寧歪了歪頭,眼裡有不解,“讓我回到”異性戀“的世界嗎?可是不管同性還是異性,出發點不都是愛嗎?因為是同性,這種愛就不配得到正視嗎?”
“媽我實話跟你說吧,雲婧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除了她我想象不到我會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也就是說,除了她我不會喜歡別的女孩子,我喜歡的就是她這個人。”
“我們在一起住了幾個月,即便是以前單純的朋友關系,她對我也很好,很照顧我。好到我可能想象不出來其他人比她對我還!!好的場景。”
“我覺得那些人接近我都是抱有目的,包括跟你提到過的前男友。我也不是沒有嘗試要去接受他,可是我做不到。結果是什麽?他去找了別的女人。”
“我不願輕易交付感情,可現在越來越多的速食愛情,很多人等不了你。可能在你們那個車馬很慢的年代無法理解這種行為,可是現在我們所處的社會就是這樣的。很不可理喻,卻是現實。”
祁媽媽默了默,直截了當地問:“那你就能保證雲婧不會出軌嗎?”
“……”祁寧想了想,“比起她出軌,我出軌的可能性還高點。”
“……確實。”
“!!!”祁寧怒目圓睜,什麽叫“確實”???
“我不會出軌的!!”
祁媽媽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飯桌上,“吃飯吧。”
“哦。”祁寧應了聲,拿起筷子吃飯,她夾了片肥牛塞進嘴裡。雖然聞起來酸酸的,但吃起來味道很不錯,肥牛燙的恰到好處,一點也不柴。
飯桌上有些沉默,祁寧偷偷打量著母親,她臉上沒什麽表情,似乎在想事情,她猶豫了一會兒,開口了。
“媽,我跟你說認真的。”她媽這似是而非的態度最是磨人,她寧願像昨天一樣直接生氣,現在這樣算是怎麽一回事啊。
祁媽媽瞥了她一眼,“我要是說不同意,你們能分手嗎?”
祁寧想也沒想就秒回:“那肯定不可能。”
“那你說什麽?”祁媽媽翻了個白眼,“你態度都這麽堅決了,我還能用繩子把你捆起來帶回去?”
祁寧摸了摸鼻子,她媽敢不敢她不知道,只知道她媽要是真這麽做,她絕對會把房梁給掀了。她祁寧從來就不是什麽乖孩子,上學時叛逆,她爸媽苦口婆心勸也沒用,最後還是她自己懸崖勒馬。
“就是你楚阿姨那邊……”剩下的話祁媽媽沒有說下去,適時噤了聲。
祁寧立馬揚起賊兮兮的笑容:“叔叔阿姨那邊能不能答應,那不就看您願不願意出馬嗎?”
“別給我戴高帽,我沒這本事,那是他們的家事。”
“雲婧現在也算我們半個祁家人,四舍五入我們兩家不就是親家嗎?親家不是家人是什麽?那就不是他們的家事了,是兩家人的事!作為親家媽媽你應該理直氣壯!”祁寧理直氣也壯道。
祁寧嘚啵嘚啵給媽媽洗腦,祁媽媽聽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她還沒完全從自己女兒出櫃這件事走出來,這就要幫著去勸小姐妹了?
“……”祁媽媽隻覺得青筋都要爆出來了,“快閉嘴吃飯。”
祁寧哦了一聲,這回可算乖乖吃飯了。
等到她吃完飯,很乖巧的幫忙洗碗,祁媽媽原是有些嫌棄,可看了看還是默許她的動作。
祁寧在洗手池洗碗,祁媽媽收拾台面,邊擦著桌子,邊語重心長地說:“這感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既然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我也不干涉你。”
“但是兩個人在一起,總得學會承擔,不能總讓一個人單方面付出。你在家懶就算了,兩個人一起住還是要多幫忙分擔家務,畢竟你們感情再好,終究也不如父母能包容你。”
聽著媽媽這話,祁寧心裡頭突然湧上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下子就很想哭,感覺就像是明天就要結婚了。
這次祁寧沒有反駁,也沒有辯個分明,乖乖地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