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祁爸爸忙站起來勸架：“有話好好說，別打孩子啊！”

　祁媽媽也覺得自己剛才衝動了，她緩了緩，才說：“我沒有。”

　作為一家之主，祁爸爸很快冷靜下來，看了眼對峙的母女倆，最後把目光落在女兒身上。

　結婚多年，祁爸爸在家裡的地位都是以妻子馬首是瞻，夫妻倆很少紅過臉，他只是覺得有些事沒有必要非去爭論個結果，所以家裡基本是妻子掌權。但是現在女兒出櫃是件大事，他就沒理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你剛才說什麽？你和……雲婧在一起了？是我理解那種意思嗎？你們在談戀愛？”祁爸爸表情有些複雜，卻要比妻子沉穩得多。

　既然話題就此打開了，祁寧也沒有要退縮的想法，她點點頭，“是的。”

　“你認真的嗎？為什麽？”

　祁寧隻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可笑，她笑道：“喜歡一個人哪有為什麽啊，爸你能說出來為什麽跟我媽談戀愛，又為什麽娶她嗎？”

　祁爸爸耿直道：“因為你媽長得漂亮又賢惠。”

　祁媽媽：“……”她剛有點氣勢，被丈夫這麽一說，隻覺得耳根有些發燙。這人都多少年沒給她表過白了。

　“那雲婧長得也很漂亮啊！”像是攀比似的，祁寧叉腰理直氣壯道：“會做飯還有錢，家務都是她做的，我不用說她都知道我要什麽，上哪找那麽體貼的對象啊！而且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都知根知底的。”當然這其中還是摻了些水分的。

　“你要是讓我跟男人結婚，每天當皇帝一樣伺候他，還要給他生孩子洗衣做飯，那做夢！我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還要我去伺候別人！”

　祁爸爸沉吟片刻，意外的痛快。

　像是妥協般，說：“好吧。”

　祁寧：“？？？”她還有一大堆反駁父母的話，沒想到她爹這麽快就松口了？這是同意了還是什麽意思啊？！！？？

　她還在愣神，就聽到母親氣急敗壞道：“老祁，你瘋了！？”

　“我清醒得很。”祁爸爸慢條斯理回道。

　“這年頭同性戀又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孩子都長大了，我們不可能管她一輩子。就算是吃虧了，也對她的成長有好處。”

　祁媽媽當然知道丈夫為什麽會答應得這麽快，之前和祁寧打電話，他就在旁邊。在聽到前男友出軌還當著小三的面數落女兒時，他臉色瞬間就變了，要不是她攔著，當時就要開車過來找到那個渣男把他打一頓。

　這事被她攔下來後，那幾天她都能聽到丈夫在罵那素未謀面的渣男。雖然表面上雲淡風輕，但心裡最疼的還是女兒，祁寧父親節給他買個禮物他都能偷偷高興好久。

　“同性戀是沒有未來的！”祁媽媽狠聲說，從知道楚家那事後，她安慰小姐妹之余還查了點關於這方面的資料。說的最多的還是不被社會認可，很多異性戀伴侶該有的權利都沒有，她不希望等到百年之後她還要操心女兒的後半輩子。

　“最親近的父母都不願意支持，那能有未來嗎？”祁寧問：“媽，我們家是有皇位要繼承嗎？你非要這麽較真我和男人還是女人談戀愛？”

　“就算我們家有皇位要繼承，那也是由我這個兒子繼承！”祁誠適時出聲，橫在兩人中間，拍了拍胸膛接著說：“姐姐放心飛，弟弟替你傳宗接代！”

　“弟弟真乖，姐平時沒白疼你！”

　“……”姐弟倆一唱一和，祁媽媽一口老血堵在喉嚨裡，“你們是想氣死我？”

　“媽，我本來就沒想氣你，你這純粹是庸人自擾，自己把自己氣到了。”祁寧收起表情，恢復正經，“你忘了我們白天說的話了嗎？你這樣子和楚阿姨有什麽區別？你也想要和我斷絕關系嗎？”

　“我知道你會想說，那是別人家的家事你管不著，我是你女兒，讓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是為我好。”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你自以為的”為我好“，我長大了，成年了。做什麽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也會承擔相應的後果，絕不會讓你們擔心。像爸爸說的，就算是吃虧了也是我自找的，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你們的保護下生活。溫室的花朵是經不起風吹日曬的。”

　“再者說，你不是一直希望雲婧做你兒媳婦嗎，現在有這個機會了，你怎麽還往外推？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二十多年來的相處。”

　“對啊媽！你看要是找了個姐夫，姐姐就要嫁出去了，你少了個女兒。現在她還往家裡領一個人呢，白撿一媳婦兒不虧！”祁誠在一旁幫腔，又給父親使眼色。

　祁媽媽簡直要被兒子這理論給氣笑了，“我他媽哪想過兒媳婦是這麽來的！”

　“祁誠說的有道理啊。”祁爸爸忙接話，“你之前不是還跟我說怕阿寧嫁太遠被欺負要找個上門女婿嗎？咱們和老楚家夠近了吧……”祁爸爸一邊說，一邊帶著妻子往房間走，還給姐弟倆使了個眼色，“我跟你媽先回房休息了，阿寧你先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祁寧還沒把她媽完全說服呢，人就被帶走了，她剛想爭取下，就看到她爸偷偷對她做了個OK的手勢，示意她放心。

　“嘖嘖嘖。”祁誠忍不住搖頭道，“我爸偏心都要偏到大腿去了。”

　“怎麽著？”

　“要換作是我出櫃，今天我的腿非被打折了不可。”祁誠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幸好我不喜歡男人。”

　“……”祁寧沒說話，半晌，才輕輕呼了一口氣。

　祁誠調侃她：“媽呀，姐你不會在緊張吧？！”

　“能不緊張嗎？”祁寧翻了個白眼，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出櫃成功，倒是她爹的態度讓她很意外。

　“放心啦！”祁誠安慰她：“老爸會搞定的。”

　“為什麽？”

　祁誠四下看了看，跟做賊似的用手擋住嘴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我懷疑他是女兒奴！以前我在家，你打個電話回家，他那個表情笑得跟喝了酒似的，哎喲……”

　這些事祁寧都不知道，她很是意外，腦子裡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她爹經常把她扛在肩膀上看風景，現在仔細想想倒是從沒見扛過弟弟。

　夫妻倆去了次臥，姐弟倆在客廳聊了一會兒，見次臥沒有動靜，祁寧打了個哈欠要回房間睡覺了。

　臨走前，她看了看沙發，對弟弟說：“今晚你睡沙發，我給你拿被子。”

　“……你真是我親姐。”

　收拾完一切，祁寧關燈上床，她躺在床上毫無睡意，索性盯著天花板發呆。

　她數到第158隻羊的時候，手機響了。

　楚雲婧雖然在外面出差，但每天晚上再忙，她回到酒店都會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

　今天有點晚，都十一點多了。

　“婧婧。”祁寧換了個姿勢側躺看向窗外。

　“嗯。”那頭應了聲，即便她隻喊了她的名字，還是敏銳地覺察出她不對勁。“怎麽了？”

　“幹嘛突然這麽問？”祁寧好笑道，“我才叫了你的名字。”

　“我聽得出來。”那頭的緊張稍稍退了些，“所以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

　“嗯……”祁寧想了想，“我出櫃了。”

　她說完這句話，對面靜默良久，久到她還以為掛斷電話了。

　“婧婧？”她試探性喊了聲。

　“我買明天第一班機票回去。”

　“啥？？？！”祁寧一愣，“你事辦完了？？”

　“這種事不能讓你一個人面對。”楚雲婧認真說：“我讓許璐把會議推到後天，我明天回去，看下情況，如果情況不樂觀我就……”

　楚雲婧話沒說完，祁寧就打斷她：“我這都什麽還沒說呢，你這麽緊張幹嘛？你別回來啊，我一個人搞得定。”

　“不行。”那頭回答得很果斷。

　“你出櫃時想到我了嗎？”她隻好拿出殺手鐧，果然那頭沉默了。

　祁寧溫聲道：“你真的不用回來，你早點把工作忙完早點結束出差才是要緊事。我這邊情況還好啦，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

　“……”楚雲婧默了默，似乎輕歎了一口氣，她沒聽清，“阿姨說什麽了嗎？”

　“她啊……”祁寧想了想，忽然笑道：“她說我爸瘋了。”

　楚雲婧：“？？？”

　“因為我爸說支持我。我媽孤立無援，有點氣急敗壞。”祁寧繼續笑道：“那表情太好笑了吧。”

　祁寧在這邊笑，那頭的楚雲婧心情卻沒輕松半分，想到自己的遭遇眉頭都皺成一團了。

　抿了抿唇，問：“阿姨沒有動手吧？”

　“動了啊。”

　“……”楚雲婧抓住手機的手無意識收緊。

　“不過沒打成。”祁寧說這話時還有些得意，“祁誠幫我攔下來了，不過就算我媽真的打我，那我也不可能白白站在那裡挨打！就算她是我媽，我又沒做錯她憑什麽打我！不要妄想用道德綁架我，只要我沒有道德，就不會被綁架！”

　“人啊，都是利己主義。”祁寧說到這時停了下，又說：“我真希望你自私一些。”

　從出櫃她們除夕出來到現在，楚家父母一個電話也沒有打給女兒，楚雲婧有主動給他們發消息，卻從來沒有收到回復。

　有時候祁寧都懷疑楚家父母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就因為出櫃真要斷絕關系，聽起來就讓她覺得很荒謬。

　祁寧也有安慰過她，楚家就她一個女兒，斷絕關系以後絕對會後悔，老了生病了誰照顧他們？等到百年後身後事誰替他們辦？就因為這點封建思想，親女兒都不要了嗎？

　不過就算家回不去了，她也可以給婧婧創造一個家！那才是真正屬於她的家！

　想到這，祁寧的眼神愈發堅定。

　“我會努力賺錢的！”

　工作到現在花錢大手大腳的，存下來的錢還不夠在崇海買個廁所的，從現在開始要好好存錢了！不然怎麽買房！合租婧婧瞧不上那點房租就算了，她可不想等以後買房她還掏不出首付。

　楚雲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