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衣杆被風吹得掉在地上，發出“咣”的一聲，驚醒了季知璟。

　她從回憶中抽離，撿起晾衣杆把晾乾的衣服收下來，疊好收進衣櫃裡。

　吃過晚飯，季知璟把垃圾整理好丟掉，回到家無事可做，就去洗了澡。

　洗完澡時間也還早。

　平時這個點舒明瑤下班回來了，兩人一起吃晚餐，之後要麽會拉著自己要按摩，又或者在一起看個電影打發時間。

　今晚舒明瑤是不會回來的，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客廳裡太過安靜，房子也大得空蕩，踩在瓷磚的腳步聲都有回響，她索性打開電視機隨便放了個節目。

　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沒看了，任由電視機放著聲音，不至於顯得太冷清。

　舒明瑤帶回來幾盒月餅，之前兩人一起吃了兩個，季知璟從已經拆開的月餅盒裡拿了一個月餅出來。

　把月餅放在陽台的花園桌上，沒著急拆開，而是抬頭盯著月亮看了好一會兒。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圓又亮。

　想到祁寧發的那條朋友圈，估計是出櫃成功了，兩家人一起過節。

　真好啊。

　她沒有父母了，沒有家人可以團圓。

　而舒明瑤有自己的家人，可以回家過節，不會像自己一樣孤單，這是她所希望的。

　她把月餅切開成四等塊，就著月亮吃了兩塊，剩下一半沒有吃。又放回包裝袋裡，打算晚點再吃。

　季知璟心裡揣著事，沒留意到玄關開門的聲音，盯著月亮也不知疲憊。

　“你在看什麽？”舒明瑤都走到她身後了，這人還沒發覺。

　冷不丁響起的聲音讓季知璟條件反射轉頭，在看到身後人是舒明瑤的時候，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做什麽這個表情。”舒明瑤好笑道：“我回來讓你很驚訝嗎。”

　“你不是說不回來嗎……”

　“遇到個討厭的親戚。”想到那個親戚，舒明瑤就皺起眉頭。

　家族聚餐，逃不了的話題就是催婚。

　那親戚喝了點酒口無遮攔，說她已經三十一了，年齡大還是二婚，再不找對象以後就不好找了。

　舒明瑤哪是能被人挖苦的主，當即就嗆了回去，親戚嚇得酒都醒了，一個勁兒的道歉。

　就算是收到道歉了她的心情還是十分不爽。本來年齡就是十分敏感的話題，即便她保養得極好，可是年齡擺在那。

　一想到季知璟才二十出頭，比她小那麽多歲，而她自己再過兩年都老了，她還正意氣風發。

　到時候要是再出現幾個不老實的狐狸精，她很擔心自己比不過那些十八歲的小姑娘。

　又想到季知璟一個人在家，她便借口離開了飯局，因著剛鬧了一場，那些親戚也不敢說什麽。

　就在季知璟想著該怎麽安慰她的時候，聽到舒明瑤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年齡很大？”

　這話題九轉十八彎，繞得太快了，季知璟一下沒回過神，愣愣問：“你多大？”

　“……”自己說出自己的年齡，可真不是高興得起來的事。“三十一。”

　季知璟聞言搖搖頭：“不大。”

　“現在看起來不大。可是再過幾年等我老了，你就不會這麽覺得了。”舒明瑤無意識癟了下嘴，完全就是個需要人安慰的小女人。

　“等你老了，我也老了。”季知璟如實道。

　其實她是想說，她們能堅持到幾年後嗎？季知璟不太敢去想象幾年後的她們。

　“那個親戚說我是二婚，讓我早點找對象，再過兩年就沒人要了。”

　“哦……”說到這個話題，季知璟情緒沉了下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安慰她“一定會找到的”嗎？

　“……”舒明瑤想聽季知璟說些甜言蜜語哄哄她，誰知道這人完全沒有get到，愣了吧唧的。

　就一點也沒有作為自己女朋友的自覺嗎？

　“你就”哦“？不說點什麽？”

　“呃……”季知璟想了想，乾巴巴的說：“你會有人要的……”

　“你是不是傻啊？”舒明瑤終於忍不住了，她站起身走到季知璟身邊，拽著她的領口直接坐到她腿上，以絕對強勢的姿態質問她：“告訴我，你是不是傻的？”

　“……”季知璟被她這一下弄懵了，憑本能回道：“我高考成績700……”

　不但不傻，還是個學霸。

　舒明瑤簡直要被氣笑了，“你難道不該說”你會要我“，說什麽”會有人要“。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想要和我在一起？”

　“不是！”季知璟急忙否認，否認完又不知道該怎麽說，舒明瑤也沒有要打斷她的意思，她今天一定要從這張嘴裡撬出點什麽。

　“我……”季知璟皺了皺眉，“我是喜歡你的，可是我不想耽誤你。”她無法給舒明瑤任何承諾，也怕自己的承諾會成為舒明瑤的束縛。

　她能感覺到舒明瑤是喜歡她的，但她無法確定舒明瑤的喜歡能維持多久，雖然是留下來了，心裡仍是無法完全信任她。

　如果哪天舒明瑤告訴她，她喜歡上其他人，想和他在一起，到那時候即便心裡很不願意，季知璟都會放她走。

　她知道追求舒明瑤的人很多，每個人都比自己優秀，多金幽默風趣還會討人開心，不像自己總惹她動氣。

　舒明瑤聽後又氣又好笑，更多的卻是心酸，她以為自己已經給夠季知璟安全感，可是她還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

　“在你心裡，我就是那種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

　“不是！”季知璟急道：“你不是！”

　舒明瑤沒說話，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起身拽住她的手腕要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你跟我走。”

　季知璟下意識抗拒：“去哪裡？”

　“跟我回家，我帶你回去見我父母。”舒明瑤說，“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完全信任我，給到你足夠的安全感。我想了想，可能只有讓你見我的父母，讓他們知道你的存在，知道我不是一個人，你應該就能稍微放心了。”

　“別，我相信你……”季知璟抱住她，不住地說：“我相信你……”

　季知璟不再鑽牛角尖了，舒明瑤本是應該高興的，可是見她一副驚慌的神色，又高興不起來了。

　“你就這麽不願意跟我回家？”

　“不是……”只是她家已經沒有能為她婚事做主的人，事業也高不成低不就，除了父母的遺產之外沒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就這麽直接上門拜訪，又是出櫃，她真怕二老會氣到把她們趕出門。

　“你又在想什麽？”舒明瑤敲了敲她的腦袋，“不許瞎想！”

　“我的女朋友只有我能嫌棄，就算是我爸媽也沒資格說不！”

　“……”季知璟突然怔了下，舒明瑤以為自己又說錯什麽話了，想開口問就看到季知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聲說了句：“女朋友……”

　耳朵都紅了。

　這樣子實在是可愛。

　“你不想做我女朋友麽？”舒明瑤打趣她。說完才想起來，她們到現在還沒有正式確認關系，雖然她帶著季知璟回了南城，一起走過那片海灘拍下漂亮的剪影照片，也在朋友圈曬過她的“小朋友”。

　實際上，她們之間還從沒有說過“做我女朋友”之類的話。

　舒明瑤是默認了的，可見季知璟這樣子，估計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明明在這之前，她們有更加親密的舉動。

　“知璟。”舒明瑤斂了神色，認真道：“我們在一起吧。”

　季知璟一怔，沒有回答，耳朵卻是更紅了，從淺粉到櫻紅色。

　“你為什麽不回話，是不願意？”舒明瑤故意逗她。

　“不、不是。”季知璟忙搖頭，說話磕磕巴巴的，這還是舒明瑤第一次見她這副樣子，還挺可愛的。

　木頭也有木頭的好處，反差起來簡直讓人把持不住。

　“那是什麽？”舒明瑤又故意問。

　“我、我願意……”說到後面，季知璟聲音像蚊子一樣小聲，要不是她們湊得近，舒明瑤都以為她又卡了。

　“嗯？你說什麽？”舒明瑤嘴角噙著笑，並不放過她，大有要調戲到這人面紅耳赤才罷休。

　季知璟抿了抿唇，見舒明瑤這表情就知道她是聽到了的，現在明知故問擺明了是故意捉弄自己。

　她花了一秒鍾思考，兩秒鍾之後她稍一彎腰將人抱了起來，完全脫離地面。突然沒了重心，舒明瑤驚呼一聲，下意識勾住季知璟的腰。

　“你……”她剛要問對方想幹嘛，季知璟稍一抬頭就堵住她的唇瓣，溫軟又帶著侵。略意味的舌頭擠了進來。

　在她面前，季知璟從沒這麽強勢過。

　舒明瑤卻一點也沒覺得反感，竟覺得有些刺激！

　夜晚的涼風輕輕吹過，舒明瑤後背貼著冰冷的牆，身體卻刺得毛細血管擴張，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在她勾住季知璟的脖子打算深入一步的時候，那人停下來。

　在不明亮的燈光下，那兩片紅得像是要滴血的嘴唇異常矚目，她抿了下唇，看著舒明瑤。

　“舒總……”她剛開口，就被舒明瑤打斷。

　“你還要叫我舒總多久？”舒明瑤的手順著衣襟移進去，撥了兩下，感受到皮膚的溫度，朱唇輕啟：“叫我的名字。”

　季知璟從沒叫過她“舒總”以外的稱呼，突然被要求糾正稱呼她還有些不習慣，即便那個名字她曾多次在心裡反覆斟酌。

　久久沒聽到季知璟回答，舒明瑤耐著性子，用另一隻手貼在她的側臉，迫使對方與自己對視。

　鼻腔發出一個很輕的單音：“嗯？”

　“明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