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信息發出去好一會兒，舒明瑤沒再秒回了，季知璟盯著對話框沒跳出新的，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還是去洗澡吧。

　她剛走到門口，放在桌上充電的手機響了，這回不是信息提示音，而是電話鈴聲。

　這讓她更失落了，溫吞吞走過去，在看到來電人名字時怔了下。

　“……”她接聽來電，那頭靜默了幾分鍾，似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季知璟隻好說了句：“舒總。”

　“你生病了？”那頭凝滯一秒鍾，說出來的話十分直接。

　季知璟也沒想到舒明瑤會突然打個電話來詢問這事，輕嗯了聲。

　她嗯完，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小聲補了句：“心臟疼……”

　“這麽嚴重你還拖到明天？”那頭的語氣重了些，季知璟被凶了有些委屈，回道：“這麽晚醫生都下班了……”

　“把你地址發給我。”話題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季知璟呆滯住。

　“……啊？”

　“啊什麽啊。”那頭聲音開始不耐煩了，“把你住的地址發給我，我讓私人醫生過去。”

　舒明瑤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季知璟盯著已經回到鎖屏界面的手機發呆，愣了幾秒鍾，直到彈出來微信消息才回過神。

　那頭的舒明瑤隻發了簡短的兩個字：[地址]。

　季知璟隻好把她的地址發過去。

　她從望江小區搬出來走得很倉促，沒有過多的時間給她找房子，她就在咖啡店附近兩三公裡的“平民區”找了個便宜些的單間。

　缺點是住在五樓，沒有電梯。

　當時是想著到時候再找個好點的公寓，後來發生各種各樣的狀況，這事就擱淺了。到現在她已經習慣每天上下爬五樓，就當運動了。

　季知璟是習慣了的，可舒明瑤爬了五樓上來腿酸得不行，撐著欄杆緩了好幾下。心裡暗罵這個鬼地方竟然沒電梯。

　她定了定神，才去敲門。

　隨即裡面傳來腳步聲，舒明瑤第一反應就是，隔音好差，估計在裡面講話大聲點外面都能聽見。

　很快，房門被人打開。季知璟開門見到是她，整個人愣住，似看到什麽不可置信的一幕。

　“你愣著幹嘛。”舒明瑤沒好氣道，這是想讓自己站在門口說話麽。

　“哦、哦……”季知璟退了兩步，把門打開一些，讓她進來。

　單間空間不算小，一眼看過去整潔乾淨又空空的。

　房間裡只有一張床和梳妝台，還有衣櫃，廚房還是開放式的，冰箱、飲水機之類的常見家電也沒見到。倒是開了空調，讓爬了五樓上來的舒明瑤感覺到一絲舒適。

　舒明瑤又仔細瞧了瞧季知璟的臉色，確認沒有任何異常才稍稍放心下來。

　季知璟完全沒想過舒明瑤會過來，從震驚中回神，她撓了撓頭，小聲問：“舒總你怎麽會過來？”

　舒明瑤卻沒回答她，而是說：“你這就沒一張椅子？”

　“有的。”季知璟應了聲，打開廚房流理台下面的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小板凳。

　舒明瑤：“……”她看了眼，這高度跟直接坐在地上有什麽區別？她沒有接過，乾脆走了兩步挨著床沿坐下。

　床還是一米二的小床，跟她家兩米的大床比起來差遠了，還硬邦邦的。

　季知璟面有尷尬，將小板凳又放了回去，感覺到對方的嫌棄，解釋道：“之前沒人來我家，就沒買椅子……”

　舒明瑤想說這種沒人情味的地方也能叫家？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這話咽了回去。

　“你哪不舒服？”

　“心臟。”季知璟頓了下，很快又補了句：“沒什麽大事，偶爾會這樣。現在已經不疼了，就是擔心有什麽問題才想去醫院體檢。”

　舒明瑤哦了一聲，沒有下文了。

　季知璟站在床邊，總有種不對等的感覺，想了想，她也挨著床沿坐下。坐得離舒明瑤有些遠，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她盯著地板看，舒明瑤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醫生還沒來，兩人默不作聲，氣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季知璟想問舒明瑤為什麽會來，是不是在關心她，可是她沒有勇氣問出口。

　她怕得到像當初那樣漫不經心又讓人難過的回答。

　「我不是同性戀」

　聞著來自身邊熟悉的香水味，心裡有一個聲音不住的在叫囂著：問她！快問她！

　“舒總……”

　“什麽？”

　季知璟的手不知道抓緊床單，攥得很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在心裡深吸了一口氣，手指逐漸松開。

　“你在擔心我嗎？”還是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她已經做好被舒明瑤反駁、挖苦的準備。

　可是她沒想到對方聽過後竟沉默了，她的沉默讓季知璟出現剛才自己是不是沒開口的錯覺。

　她在心裡自嘲一笑，自己可真自作多情。

　“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寂靜的房間裡響起一個聲音，不是來自自己的。

　幾乎是條件反射，季知璟迅速看向舒明瑤，對方並沒有看她，而是盯著地板。她應該是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卻沒有抬頭。

　“你剛才說什麽？”她有些不敢相信，剛才她沒有幻聽，是真的聽到了，可是很貪心的想要再得到一次回應。

　她又開始貪心了。

　“沒聽到就算了。”舒明瑤有些不悅，臭著一張臉。

　季知璟：“……”

　舒明瑤總對她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自己多問一句，她就開始不高興，這讓季知璟想到一個可能性，眼底多了幾分黯然。

　兩隻手無意識絞在一起，季知璟看向地板上的瓷磚，猶豫了很久，還是問出來：“你是不是討厭我？”

　“其實我一個人住也挺好的，你不用可憐我，我也不需要別人的憐憫……”

　季知璟還沒說話，舒明瑤就氣呼呼的打斷她：“我要是討厭你，我大晚上的還跑過來，我是吃飽了撐的沒事乾嗎！？還可憐你，你一天到晚腦子裡想的是什麽啊！呆的跟木頭一樣，你腦子裡裝的是木頭嗎？！”

　“裝的是你啊！”季知璟脫口而出。要不然她怎麽遇到舒明瑤就會不自覺的胡思亂想，害怕自己不夠好，會被討厭。

　從青春期開始追季知璟的人就不在少數，這裡面有男有女，可她從沒對任何人動過心。她好像對談戀愛沒想法，就連她自己都以為自己是無性戀，可是在第一次在咖啡店見到舒明瑤時，她那顆心開始強烈地跳動起來。

　舒明瑤是她的初戀，即使是做個可有可無的情人她也願意留在她身邊。

　可是現在不能了，再喜歡她都不能沒有自我。

　更何況之前就已經和舒明瑤說過，不會繼續喜歡她，現在說這些曖。昧話的人卻是自己。

　像泄了氣的皮球，季知璟整個人頹了一圈，“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見她這頹廢喪氣的樣子，舒明瑤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麽，門板傳來敲門的聲音。

　季知璟起身去開門，這個話題揭了過去，舒明瑤的手還停在空中，最後默默地收了回去。

　醫生提著醫藥箱來了，檢查一番後只是說是沒休息好導致的，還有平時飲食方面吃得太隨意，有貧血的可能。

　“你平時都吃些什麽？會自己做飯嗎？還是吃泡麵？”醫生看了眼廚房，乾乾淨淨的，就是角落一摞桶裝方便麵有些醒目。

　“就……點外賣，偶爾也吃泡麵。”季知璟一個人住也懶得做飯，一人份的菜不好買，加上租房又沒有冰箱，儲存也不方便，乾脆點外賣更方便。

　醫生一聽直搖頭：“外賣偶爾點就好了，平時不要經常點，很多你都不知道裡面加了什麽添加劑，吃久了對身體不好。”

　“你就不怕不乾淨吃出腸胃炎？”舒明瑤也在一旁數落她。

　雖然舒明瑤平時也點外賣，但她的外賣都是從餐廳直接下單，不是熟人的餐廳就是自己的餐廳。不要說地溝油，就算是谷氨酸鈉廚師都不敢放。

　季知璟也只能應下，等醫生看完了，兩人再把醫生送走。

　關上門後又很有默契的坐回到床上。

　氣氛又是靜默良久。

　“我回去了。”不知道該說什麽話題，對方也不說話，舒明瑤隻好準備走人。

　“哦好……”季知璟正要起身，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這回是微信語音。

　Jeanne邀請你進行語音通話...

　季知璟看了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接，很快決定好了，接通來電。

　“你好。”她對那頭很客氣，邊說話邊看向舒明瑤，意思是想目送對方出門。

　可是舒明瑤又坐了回去。

　舒明瑤剛才眼尖看到她的手機屏幕，上面明晃晃一個女人的頭像，漂亮中帶點小性｀感。

　眉毛忍不住跳了下。

　房間很安靜，靜到不用開免提，舒明瑤都能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

　有些嗲。問季知璟吃晚飯沒有。

　現在晚上快十點了，誰會這個點問別人吃晚飯沒有。

　“吃過了，這麽晚了你有事嗎？”季知璟回答得十分“直男”，可以說是宇直本直了。與在她面前是截然不同的態度，舒明瑤聽後心裡還有點小得意。

　“沒事啦。剛才我發了你一份方案，你看下哦～”

　“好的。”

　那頭對她有些冷淡的反應不滿，嬌嗔道：“為了做這份方案我加班到現在呢，你要是能滿意我就很開心了。”

　“辛苦了。”

　對方沒有被季知璟的冷淡打垮，又說：“你要是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出來吃個宵夜，有什麽不懂的我還能給你當面解釋。”

　季知璟：“加班這麽晚，你早點休息吧。”

　Jeanne：“……”

　相對沉默了三秒鍾，季知璟說：“方案我等下會看的，有不明白的再問你。”

　“嗯嗯，你在忙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好的。”

　幸好把電話掛了，不然舒明瑤真怕自己很沒形象的拍腿大笑出聲。

　她算是明白季知璟單身到現在的原因了。稍微也能原諒這人的不解風情了。

　舒明瑤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抿了下唇，才故作漫不經心的問：“誰啊。”

　“理財規劃師。”季知璟說。

　這個規劃師有些奇怪，加了工作號還把自己私人號推給她，從上星期谘詢到現在，每天都給她群發溫馨小貼士，看朋友圈也不像是兼職微商。

　“什麽規劃師大晚上會給客戶打電話的。”舒明瑤一聽就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一看就是見到客戶手頭有倆錢，在打什麽主意呢。

　“你要理財？”

　季知璟點點頭：“手頭上的錢放銀行利息不多，所以我想做投資，不知道該做什麽，就去谘詢了。她說能給我推薦一個低風險穩健型理財方案。”

　“低風險，也就是賺得不多。”舒明瑤一針見血，“也就隻比你放在銀行吃利息多那麽一點。”

　季知璟乾笑了下，她也想買收益豐厚的理財產品，可是她不敢博弈。

　“能多賺一點我就滿足了。”季知璟很沒出息道：“要是虧完了，我就沒錢了。”

　這摳搜的樣子，舒明瑤好笑道：“你手頭上也有不少錢，短時間內虧不完的，那麽摳幹嘛。”

　“怕有用……”

　“什麽用？”

　“以後要是找到對象了……有錢給她買禮物……”

　舒明瑤心下一動，脫口而出：“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時，季知璟沉默了下，思考過後回道：“對我好就可以了。”

　舒明瑤嗤笑道：“你可真容易滿足。”

　是啊，她很容易滿足的，同時也容易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