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正垂眸看著自己手中的書， 他臉上的表情平靜而正經，就像是在閱讀什麽學術著作，而不是最近從多利聯盟流傳過來的暢銷小說一樣。

　蕭止瞄了一眼書中的內容， 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內容這麽刺激的嗎？

　一時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這本自己的小說，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弗羅斯特。

　嗯……隔著頭盔， 什麽都看不到呢。

　空氣裡彌漫著尷尬的氣息。

　還好， 此刻的白言師兄對空氣裡微妙的尷尬氣息毫無所覺，正享受著閱讀的快樂。

　他不知道蕭止就是書記官， 也想不到黑森領主會溜進書塔裡蹦達， 自然就不會知道書裡的兩位主角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

　難熬的十分鍾終於過去了， 白言心滿意足地合上了手裡的書：“原來最後他們居然那樣了啊……”

　蕭止有些好奇，想知道“那樣了”到底是指的什麽，但理智告訴他， 最好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有時候人類的幸福，就是來源於無知的保護。

　按耐住自己的好奇， 蕭止硬生生憋住了沒問出口。

　白言站起身，將書本小心地放回了原位， 並按照原來的角度擺放好。

　順著他的動作， 蕭止發現這個書架上還有好多書，什麽《黑森的那些不可描述》、《領主大人夜夜寵我怎麽辦？》、《放肆寵愛：關於書記官和領主的100個小秘密》……

　蕭止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怎麽他們兩個的故事還成為了暢銷題材嗎？這些都是什麽虎狼之詞！！！

　他連忙移開視線， 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過。

　布雷斯的書塔可真是個臥虎藏龍的可怕地方……

　收拾掉自己來過的痕跡之後，白言低聲對蕭止說：“抱歉， 讓你們久等了。”

　他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弗羅斯特：“這位是？”

　蕭止為他介紹：“這是伊森， 是我的朋友，一名騎士。”

　白言點點頭：“幸會。”

　弗羅斯特依舊沉默著，卻對著他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看伊森的舉動， 白言猜這人大概不是個玩家。不過在ZERO的世界裡，玩家和大陸居民交朋友的情況實在是太常見了，看人家捂得這麽嚴實，說不定還有什麽小秘密，他還是不要過多關注比較好。

　短暫的寒暄之後，白言拉起鬥篷的帽子遮住腦袋說：“走吧，我帶你們去高層。”

　說完，白言抬手給三人施加了一個風之祝福，讓三人的行動速度更快了一些，然後他看了看周圍，估算好了巡查的時間，率先踏出了書櫃的遮掩范圍。

　蕭止和弗羅斯特跟隨著白言一路前進。

　白言帶著人熟練地在書塔裡穿行，幾乎腳步不停地前進著，每一次站位都精準地躲開了巡查的聖騎士，甚至還有閑工夫瀏覽一下附近的書架上有沒有自己感興趣的書。

　那個流暢的動作和悠閑的架勢，一看就是個慣犯了。

　有了白言的帶領，蕭止和弗羅斯特的速度頓時提升了不少，飛快地向上前進著。

　一直來到了第1050層。

　忽然，白言抬手示意兩人停下。

　但此刻，前方明明沒有人。

　白言低聲說：“從這裡開始，巡邏的方式和之前的不一樣，馬上就會有人來了。”

　幾乎是話音剛落，就有一隊聖騎士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了過來。和之前樓層的聖騎士們相比起來，這一隊人明顯動作更加統一，腳步聲都幾乎是一樣的，身上的製服也和之前的不一樣，看著高級了很多，就連武器也不像是尋常貨色。

　三人隱藏在不起眼的位置，悄悄等著人過去。

　等到聖騎士們消失在視線內之後，白言帶著他們通過了那一段路。

　白言隨口說：“看到他們手上的武器了嗎？是布雷斯最近研製出來的，雖然不如大師打造出來的，但威力可以比得上尋常的高級武器了。並且，可以批量生產。”

　白言只是當做普通的談資隨口說了出來，蕭止卻覺得心頭微驚。

　這些武器在大陸其他的地方可不常見，一般都要專門準備了材料然後尋找鐵匠訂製，對材料和鐵匠的要求都不低，尋常的材料可達不到高級武器需要的強度。

　可現在，布雷斯居然可以批量生產了？

　蕭止忍不住問：“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白言想了下：“據說布雷斯這百年來一直在暗中研究以希礦，想要研究出更多的運用方式，而不僅僅是當做交通工具的燃料而已。大概是他們研究出了什麽新的機械吧，這麽下去或許要不了多少年，大陸就會進入新時代了。”

　他補充了一句：“當然，這些都是我聽到的傳聞，和我的個人猜測，並沒有看到實際的工廠。”

　聞言，蕭止的心頭劃過了四個字——工業革命。

　在達澤門亞這片以魔法和各種不科學力量主導的大陸上，居然要誕生科學的力量了嗎？還不是在貿易最發達，氣氛最活躍的多利聯盟，而是在最封閉，最傳統，最守舊，以神權為主導的布雷斯帝國？

　怎麽想都覺得這個組合非常的不可思議。

　弗羅斯特依舊不發一語，但熟悉他的蕭止發現了他的步伐略微放緩，這是弗羅斯特在思考的時候才會有的動作，想必兩人此刻正在想差不多的事情。

　白言帶著兩人來到了一堵白牆面前：“到了。”

　蕭止的思緒被打斷，他抬頭看向前方，看著眼前只有一堵空空如也的白牆。

　白言對著牆壁伸出了手，熟練地在牆壁上畫下了一個符號，口中輕聲念到“格雷亞塔”，緊接著，就見原本光滑平整的牆面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口。

　白言抬步邁進了洞口裡，然後對著兩人招招手，示意他們跟上。

　當三人全部進入牆壁之後，牆面上的洞口瞬間消失，牆面又恢復了之前平整的樣子。

　牆內一片漆黑，白言摸出了一顆珠子用作照明，珠子散發著暖黃的光芒，懸浮在前方微微擺動，看起來溫暖又可愛，和魂燈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

　“這裡就可以隨便講話了，放心吧，聲音不會傳出去的。”白言說。

　蕭止打量著牆內的世界，這裡像是迷宮一樣，充滿了岔道和轉彎：“這是師兄你搞出來的？”

　白言搖搖頭：“我哪裡搞得出這種大工程，我猜可能是布雷斯內部的人搞出來的，他們才有這種時間和機會。這條路已經開出來很長時間了，但是我從來沒有在其中遇到過人，也不知道最初製造通道的人還在不在。”

　蕭止想到了之前白言說的那個名字：“你知道格雷亞塔嗎？”

　聯系到之前所知的格雷亞塔的地位和經歷，蕭止猜測這個通道或許就是大主教格雷亞塔失蹤後，他的死忠手下開辟的，或許是為了對付那個突然成為教皇的安德烈。

　只是安德烈一直安安穩穩地高坐教皇之位，最後還是壽終正寢的，想必這些人的行動並沒有成功，甚至也沒能在史書下留下痕跡。

　他們就這樣悄悄消失了，和格雷亞塔一樣。

　白言說：“知道，這個人相關的事情挺奇怪的。按照布雷斯的習慣，這種級別的大主教都會有一本專屬傳記，裡面會詳細地記載大主教的生平，歌頌他們的虔誠，並流傳後世，用來激勵後來的教徒們。”

　“但格雷亞塔卻沒有，甚至在那個年代和他相關人的傳記裡，與他有關的內容都非常模糊，能一筆帶過的絕不多寫一句，這人幾乎就剩下了一點傳說，很難拚湊出他的生平。”

　蕭止：“按照慣例，一般我們都把這種情況成為——有內幕。”

　白言笑了：“你也對他感興趣？”

　蕭止點點頭：“最近查了一些布雷斯相關的資料，對他和安德烈教皇的事情挺感興趣。”

　白言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說：“這樣的話，師弟你可以去一個地方看看。我在蘇尼拉鎮發現了一個隱藏入口，位置在一處廢棄的教堂裡，在月圓之夜的午夜十二點，帶上一捧白色的穆莎花就能進去了。”

　“這是個尼西域，到了時間就會反覆出現的。裡面的內容應該和格雷亞塔的失蹤有關，但每次進入的視角都不一樣，需要自己去拚湊真相，運氣不好的話，可能什麽都發現不了。”

　尼西域是大陸上對於循環型副本的稱呼，指那種因為各種原因可以自動重置的副本，人可以參與其中，卻無法改變副本裡的劇情，也就是類似最傳統遊戲副本的類型。

　白言看著蕭止：“不過，還希望師弟可以保密，這個副本目前只有我們上善若水的人知道，並沒有外傳。”

　蕭止說：“就這麽告訴我好嗎？”

　白言：“就當是感謝你之前的貢獻吧，要不是你，估計今年我們會輸得很慘，也就享受不到現在的快樂了。”

　說完，白言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微笑，帶著一點滿足和腹黑，不知道是不是聯想到了機甲系眾人今年的流年不利。

　蕭止笑道：“那就謝謝師兄了。”

　想不到新生聯誼賽還能帶來意外收獲。

　三人繼續前進，白言忽然問起：“我好像還沒問過，你們上書塔高層是準備做什麽？”

　蕭止順便給他說了自己在格來迪斯鎮見到的場景，說：“不覺得非常有意思嗎”

　白言也來了興致：“這倒是，讓人忍不住想一直追查下去。”

　在作死這個方面，阿薩納西人向來是獨樹一幟的。

　白言微微一笑：“要是想探查書塔秘密的話，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地方。”

　蕭止和弗羅斯特跟著白言在通道裡七拐八拐，最終停留在了一處地方。這裡和其他的地方稍有不同，空中有個散發著微光的法陣，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白言解釋道：“這裡可以監視書塔裡的一間靜室，一般來說靜室是讓主教們沉思或者感悟的地方，但這種隱秘的空間裡，總是會發生一些特別的事情。”

　蕭止：“比如？”

　白言面帶微笑：“上一次我看到了兩位主教在這裡約會。”

　蕭止：“……”

　果然夠特別，夠刺激。

　白言笑容未變：“上上次是三位主教發現他們的情人其實是同一個人，三人對峙了一陣，然後打起來了，戰況相當激烈，其中一位主教的褲子都被扯掉了，褲衩還是小碎花款式的。”

　蕭止：“……”

　師兄，原來你其實是這麽八卦的人設嗎？

　仔細想想，他看黑森領主和書記官的同人文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就已經顯露出端倪了。